跟了顾言十年；
在知道他要结婚的那一刻，我辞职了；
是的！
我喜欢他，但是我很清楚他不是我能妄想的；
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想陪着他走一程，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时间，就算是一只倔驴也该迷途知返了。
一
收到我的辞职信时，顾言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有些许戏谑，“余小天，你确定要辞职？”
我点头。
他冷笑，“我丑话说在前面，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救了可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以你的学历，连投我们公司简历的资格都没有。”
“你今天要是辞职，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工作就难了。”
辞职前；
我幻想过无数次他得知我要辞职的场景，我想过他会问我为什么？
想过他会挽留；
甚至想过很多不该想的；
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尽管他平时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被他当面这么嘲讽，还是第一次。
仅是一瞬间的低落，马上又恢复成原本职业性的微笑，“多谢顾总关心，我已经想好了。”
他怔愣片刻，继而问道：“为什么要辞职？”
“回家结婚。”
我表情淡淡的，面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顾言看我的眼神越加不屑，签了辞职申请扔给我，“余小天，你战场果然只在男人的床上？”
此言一出，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是的，以我的学历确实是没有资格去顾氏集团这家上市公司工作，能成功成为他的助理，的确是有运气成分。
所以每次他心情不好，动不动拿我的学历挑刺儿时，我都是默不作声，然后更加用心的完成他交代的工作，哪怕是平时休息时间，我都不敢放松警惕。
尽管这样，十年时间他从来没有在工作方面肯定过我一句。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他总是把我看成一个想傍大款的女人？
难道就因为他爷爷的一句玩笑话？
二
当初，刚大学毕业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往大城市跑。
总觉得外面遍地是黄金，到处是机会，却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能力。
来江城的第一天，刚出火车站，就被车撞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顾言；
见我醒来，他面无表情的扔给我一张卡，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只要你答应捐骨髓，这个就是你的。”
我不明所以，感觉像拍电视剧，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他们家的管家，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叔。
“小姐，您的骨髓跟我们家小姐的骨髓正好配型，这张卡里有五百万，只要您同意捐献骨髓，这张卡就是您的。”
我没有说话，把视线落在站在一边穿白大褂的医生身上，“大夫，骨髓捐献对身体有什么危害吗？”
医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言，清了清嗓子说：“捐献骨髓一般来说对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会出现晕眩和不适感，如果你确定要捐献，具体还是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我听后点了点头，把卡还给顾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钱我就不要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具体损失，权当积攒福报了。”
“当然，丑话说在前面，我的身体检查和住院的钱，你们得负担。”
听了这话，顾言终于正眼看了我一眼，只是那个眼神着实不算清明，好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他的眼神很锐利，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把我整个人看穿一般。
之后的十年间，他不止一次问过我，当初为什么要拒绝那五百万？
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以我当时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驾驭五百万，如果我收了这个钱，那么我往后的生活根本没有办法脚踏实地的工作。”
这是我的真心话，但顾言好像从来没有信过，他总觉得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前我同学的爸爸因为拆迁得了一笔巨款，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儿，一家人的生活可以得到改善，然而半年后，她们家几乎家破人亡；
她爸爸染上了赌瘾，整天不工作，不是在麻将馆，就是跟一群狐朋狗友下馆子，吃吃喝喝。
半年后，就有一群人拿着欠条找上她们家；
最后，她爸妈离婚；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清楚的明白，有时候天降一笔巨款，不一定是好事儿。
之后的日子，顾言没有再出现过；
一直到我出院，周叔把我接到顾家老宅，我终于见到我捐献骨髓的对象——可可；
她是顾言的妹妹。
顾老爷子的亲孙女。
虽然已经出院了，但是看得出她的身体并不好。
仅是一顿饭的功夫，她整个人的脸色白的吓人，不过礼数和教养还是在，尽管不舒服，但全程都在陪着我说话，很顾及我的感受。
一顿饭结束，可可终于支撑不住回了屋。
顾老爷子得知我拒绝五百万的事情，对我高看一眼，一直打听我的事情，在得知我刚来江城还没有工作，就给我安排到顾氏上班，又在公司附近给我租了房子。
老爷子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头，他风趣幽默，简单的几句话就让我放下了戒备心；
最终我答应了去顾氏上班，毕竟这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在我答应的那一刻，我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抬眸间，正好跟顾言的眼睛对上。
他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意味深长，那抹笑，我至今难以忘怀。
顾氏的工资很高，当然工作强度也很大。
一开始，我一直做着端茶倒水的活儿，闲暇时会看顾氏的资料跟项目案例。
顾言是一个工作狂，基本上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
我不晓得是顾氏的待遇好，还是顾老爷子特意交待，作为一个助理，我的工资跟我的工作量真的严重不对等。
所以，每次我都会陪着他加班，偶尔我会主动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有时候，看他心情不好，我根本不敢说话，只是在晚上八点左右，默默给他倒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
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友好；
每次我主动给他倒咖啡，他从来都不会喝，要么不理我，要么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整张脸都透着讥讽。
我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还以为所有的霸总都是这样。
直到第二年中秋，顾老爷子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并不想去，主要是不想看见顾言那张冰块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但是，老爷子不仅亲自给我打电话，还让周叔到公司来请，我要是再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中秋是团圆节，那天顾家来了很多人。
我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一顿饭下来，吃的十分难受。
饭后，顾老爷子叫我到书房；
“小天，我们顾家欠你一个大人情，你不要钱，我寻思着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啊？”
我震惊，目前光是工作就够我操心，的确没有心思去找对象谈恋爱。
顾老爷子笑道：“你觉得我们家顾言怎么样？”
“什么？”
我再次震惊，脑子完全懵了，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外就传来顾言的声音，“爷爷，奶奶找您有事儿。”
这次谈话就这么被迫中止；
出门时，顾言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讥讽。
那一眼，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儿，也没有再踏进顾家老宅一步。
后来，顾家给我找的房子到期后，也是我自己在交房租。
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确了，只是没有想到在顾言眼里，我还是一个想傍大款的捞女。
三
十年期间，顾言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我心头。
以前他总是否认我的工作能力，对我个人的看法，还是他第一次说。
我眼圈微红，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拿过我的辞职申请，朝着他挥了挥手，“顾总，江湖路远，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我办完交接，到人事部走流程，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我工作十年的岗位。
回到出租屋，我像是被抽干精气一般，无力的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关了手机，狠狠的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打开手机一看，晚上十点。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跟着顾言的这十年，压力太大了，深更半夜接到他的电话，处理文件，去会所接醉酒的他回去，有时候甚至是深更半夜还要跟着他出差。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特别忙，压力大到我直接绝经四个月。
后来，项目忙完了，工作进度慢了下来，我才去喝中药调理。
肚子有点饿，点了一份麻辣烫和一份炸鸡，就去卫生间洗澡。
出来的时候，外卖刚到。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打开电视，坐在地毯上，看着美味的炸鸡跟麻辣烫，再配一瓶啤酒，久违的轻松，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
刚准备吃，电话响了，是顾言的。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点，要么是找我接他回家，要么就是问我项目资料，总之没有什么好事儿；
正在我犹豫之际，他已经打了三通电话，大有一副你不接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在第四通电话要挂断时，我接了电话，最公式化的问候，“顾总——”
“小甜甜，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们家顾总在南风会所喝醉了，你赶紧来接他回去。”
说话的人，不是顾言，是他的好兄弟林见深。
“林总，不好意思，我已经辞职了，没有义务再去接顾总，您要么给他找个代驾，要么就给他的未婚妻沈淼淼女士打电话，您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挂电话了。”
说完，我果断挂了电话。
他又打了两通，我没有接。
原本美好的夜晚，因为他这通电话，被搅得乱七八糟。
我承认，我心里还是很惦记他，只是再也没有勇气往前一步。
四
一开始留在顾氏工作，是因为除了顾氏，我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后来，一直不愿意离开，是因为我喜欢上了顾言。
还记得第一次对他心动是八年前，那是我来江城的第二年中秋节不久，当时顾老爷子还把我叫到书房，开玩笑说要把顾言介绍给我。
吓得我好久都不敢跟顾言走得太近，后来一次酒会，他的秘书有事儿请假了，他叫我陪他去。
那是我第一次穿晚礼服，还是他带着我去买的。
那天，我试了很多套，他都不满意，最后选了一件端庄优雅的新中式旗袍。
平时我不怎么喜欢打扮，但是那天一捯饬，自己都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原来我也能这么漂亮？
顾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难得很正常，没有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他只是多看了两眼，然后点头微笑，“好看。”
我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但是顾言的夸奖倒是第一次；
不晓得是不是长期被他用歧视的态度对待，他突然间的肯定，就让我格外心花怒放，心神荡漾。
那天酒会，我已经做好帮他挡酒的准备，但是我似乎想多了；
大家对顾言很客气，没有人给他灌酒；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天晚上顾言对我似乎格外照顾，他会给我介绍他圈子里的发小，林见深就是我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还会叮嘱我不要乱跑，饿了就去附近吃点东西。
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人，突然正常起来，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周到和热情，我甚至隐隐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透过人群，看着他觥筹交错的样子，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顾老爷子那天晚上在书房跟我说的话；
奇怪！
当时顾老爷子跟我提这件事儿，我除了震惊并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但是这次他稍微对我好点，我就忍不住又想到那个问题，甚至有些不自量力的幻想，如果当时我答应了顾老爷子的提议，现在会怎么样？
正在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晓得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个肥头大耳、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他死死抓住我的手，不管不顾的把我往楼上房间拉。
我死命挣扎，最后慌乱之际用红酒瓶打破了他的头。
动静太大，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男人被打，酒醒了大半，在我开口之前，一口咬定是我勾引他，后面价钱没谈拢，所以对他行凶。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吓得一句利索话都说不清楚，在我惊慌失措时，顾言出现在我身边。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挡在我身前，再一次掷地有声的询问男人：“你确定是我的女伴勾引了你？”
是的，他用的是女伴不是助理。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窃窃私语议论我众人，陡然转变风向，毕竟只要不是瞎子，谁会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不要顾言？
男人沉默，不再说话。
旁边有人打圆场，“顾总，依我看是一个误会，就这么算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但是顾言却不答应，当场报警，看监控，把男人抓走。
事后，他还轻声安慰我，把我送回家，叮嘱我不要多想，睡前可以喝杯热牛奶。
或许，这件事儿对顾言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被相信被维护的当事人来说，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尤其还是我这种从小经常被忽视被误会的人。
在我五岁那年，爸妈离婚了，他们各自有了家庭，谁都不愿意要我；
最后，俩人一商量，决定每个月给奶奶寄生活费，让我跟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重男轻女，只喜欢大伯家的堂哥，有什么好的香的，哪怕是爸妈给我买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给堂哥，要是我有半点不满。
她就会把我拉到大门口，当着来来往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谩骂我，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赔钱货，懒猪，没有人要的小贱人等等。
每次奶奶当众凌迟我的尊严，都会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围观者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只是听取奶奶的片面之词。
对着我指手画脚，用词之恶毒，难以形容，好像我真的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妖女。
初一那年，我五官略微张开，出落的也算亭亭玉立，隔三岔五也能收到情书。
别人家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大大方方的打量对方，如果喜欢，就跟对方谈恋爱，如果不喜欢，就把情书扔掉；
要么就把情书给家长或者班主任，让他们处理，她们都有底气做任何事情。
但是，我不一样；
第一次收到情书的时候，我是恐慌的，害怕的。
多年的羞辱跟打压告诉我，要是让奶奶知道我收到情书，她一定会当众扒了我的衣服，骂我跟我妈一样是一个勾三搭四的贱人。
这些话，在我小时候不懂事，尚且还能忍受，但是在我读初中，神经最敏感的时候，她要是当众羞辱我，我一定会死。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有一个姓周的男生，连续给我写了一个月的情书，没有得到我的回复，恼羞成怒，在我放学回去的路上堵住我。
在我拒绝他后，不依不饶，直接动手动脚，或许是我的叫声太大，引来不远处的警察，我获救了。
只是周妈妈跟奶奶赶来的时候，我又一次被羞辱。
要说周妈妈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辱骂我，我能理解，毕竟父母之爱子为之计则深远。
可是我奶奶被叫来的时候，也同样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破口大骂，她没读过书，什么话都敢说，脏话是张口就来；
那天，在我奶奶用最肮脏的语言辱骂我跟我妈时，我爆发了。
原本说好私了的，我偏不；
不仅当场告周同学非礼，还告我奶奶虐待。
我当着警察的面脱了校服，把身上一道道伤疤给他们看，还把之前周同学写给我的情书交给了警察。
周妈妈开始有点慌，跟我说话也不似一开始那么利索，言语之间带有些讨好。
甚至当着警察的面承诺，愿意给我奶奶一万块钱当补偿。
我拒绝了；
趁他们不注意，拿起书包里的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动脉，眼神凶狠的看着所有人，“给我爸妈打电话，今天这个事情要是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死在这里。”
警察看着我脖颈上细微的血丝，害怕真的会闹出人命。
当场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两个小时后，他们来了公安局，同样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羞辱我，怪我给他们添麻烦。
我是在那一刻死心的，我清楚的知道，原来我的爸妈真的不爱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爱我，没有一个关心我的死活。
我就是被遗弃在地球的垃圾；
乖乖的等待死亡，就是我的宿命。
..........
事情的最后，在警察的调节下，我不再跟奶奶一起住，爸妈的生活费直接打给我，我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至于周妈妈，她极尽哀求，希望我不要追责她的儿子，我同意了，但是一万块不行，至少三万。
从那以后，我出名了；
成了所有人眼中勾三搭四，不孝长辈的白眼狼。
这样的话听多了，我以为我早就刀枪不入，麻木入骨，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更加不需要任何人信任。
可是，当顾言站在我前面，无条件的为我出头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一个渴望得到庇护的小女孩。
顾言应该不知道，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来说，人生中的第一颗糖究竟意味着什么。
五
从那以后，我开始格外关注顾言；
知道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到上午十点，就饿得不行。
我每天早上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准备两份早午饭，然后用外卖盒装好，等他来公司的时候，就伪装是早餐店做活动多送了一份。
他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每天透过办公室玻璃，看着他吃我做的早餐，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很开心。
偶尔他也会问我，在哪里买的早餐，味道很好。
我说：“你喜欢我每天给你带。”
他没有说话，我算做默认。
他应该不知道这几年的早餐午饭，都是我做的。
不过我不在乎；
只要他愿意吃我做的饭，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晓得顾言知不知道我喜欢他，但是我希望他不知道，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跟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我骑上千里马，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跑上三十年，也追不上他。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想陪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哪怕他对我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点善意，也足够我的往后余生回味无穷。
为了更多的得知他的喜好，只要找到机会，我都会从他的朋友身边了解他的一切。
只是他的性子阴晴不定，时好时坏，没有规律；
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他，我就很开心了。
他也不是对我丝毫没有感觉。
有次，我跟他一起应酬，双方谈得很开心，事情到最后一步，甲方说只要把这瓶酒喝了，合同就跟我们签。
我知道他有胃病，不想他难受。
二话不说，直接对瓶吹。
事情的最后，我被送进医院洗胃，悠悠转醒时，就看见顾言神色疲惫的坐在我床边，他看起来很憔悴。
我问他：“合同签了吗？”
他点头，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说想喝水，他出去给我倒。
旁边的阿姨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在你昏迷时，他都急坏了，一个劲儿地问护士你什么时候醒。”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甜滋滋的。
我住了三天院，他陪了我三天；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带我出去应酬过。
只是不带我出去应酬，他会带他的秘书，其他助理，会让她们喝酒，但从来没有在她们住院的时候，一直陪护。
只有我是例外的。
像这样的事情很多，也许他早就忘记了，但是我却回味过很多次。
刚知道他要结婚时，我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被剜了一块；
很疼、很失落、很伤心，但不至于绝望。
真正让我死心的是那天晚上去南风会所听见他跟林见深等人的谈话，顾言喝了很多酒，不晓得在想什么，半躺在沙发上，眼神迷离；
林见深说：“顾言，你真的要跟沈淼淼订婚？”
他没有回答；
林见深见状，笑了：“也是，你跟沈淼淼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这些年你身边除了小甜甜一直没有别人，不就是在等她吗？”
“就是可怜了小甜甜，她对你的心思，怕是瞎子也看得见，她要是知道你要订婚，指不定得多伤心。”
顾言依旧没有说话。
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不屑的说：“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就不信她这样的捞女，难道会把希望只放在顾言一个男人身上？”
林见深皱眉，反驳道：“别这么说，小甜甜真的是一个好姑娘，我不相信她是捞女，顾言，她跟了你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你心里当真没有数？”
顾言还是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花花公子开口了，“顾言，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对她不感兴趣，都是兄弟，你要是不反对，我就下手了。”
“我查过，小甜甜应该还是雏儿，她大学没有谈过恋爱，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没有男人。”
说话的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风评很不好，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
此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既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他的回答。
花花公子见顾言没有说话，又加大砝码，“只要你不反对我追小甜甜，我就把南郊的项目给你。”
此话一出，顾言终于开口了，“你想追就追，没必要跟我说。”
那一刻，我如坠冰窖；
很好，我又一次被遗弃了；
果然，我还是那个永远得不到爱，被遗忘在地球的垃圾。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奢望过他的爱，我只是贪恋他对我片刻的善意和温柔，我以为就算他不爱我，看在我这些年追随的份儿上，他也不至于轻贱我。
呵呵.......
事实证明，永远都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我十年的跟随，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南郊的项目。
我想，我该走了！
六
挂了顾言的电话，再面对眼前的炸鸡麻辣烫，竟有些索然无味。
这时，李耿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天，下楼，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李耿，江城新贵；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那个时候他有个项目想跟顾氏合作，在公司等了顾言三天都没有等到人。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一时生了恻隐之心，主动给他倒了一杯咖啡，得知他的来意后，跟他出了一个主意，透露了顾言的行踪，帮他促成了这单生意。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一时的善意，会让我跟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拿了一个装钥匙手机的小包包就出门了。
刚下楼就看见李耿半靠在车边抽烟，见我来了，他掐灭烟，很自然的帮我打开车门，“今天怎么下来这么快？”
“晚上没有化妆。”
他没有说话，看着我笑了一下。
临出出发时，我朝外面看了一眼，刚好跟顾言的眼睛对上，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李耿的身子压了过来，帮我拉安全带。
我下意识地想躲，但事与愿违头侧过头刚好一个吻落在他的脸上。
李耿没有在意这个吻，反而朝窗外看了一眼；
车子启动，我习惯性地想去看顾言的表情，这些年我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一言一行地唯一准则就是顾言。
下意识地去观察他的脸色，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时，我不自觉地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心，如果不是李耿在场，我想我会给自己一耳光。
“我刚刚看到顾言了。”
李耿开口道。
“哦。”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没那么在意他。
李耿见我态度冷淡，笑笑没有再说话。
他把我带到海边，我们坐在后备箱一起喝酒，聊天，微风吹过，是轻松自由的味道。
“你还喜欢顾言？”
我并不是一个擅于伪装的人，他能看出我喜欢顾言，我并不讶异，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
我苦涩一笑，喝了一口啤酒，摇头：“不了，不想喜欢他，太累了，也没太意义。”
“我已经辞职了。”
空气骤然沉默下来，谁都没有说话，但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耿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笑，起身打开后座车门，从里面抱出一束粉色郁金香缓缓走到我跟前，“小天，生日快乐。”
我笑了，原来今天是我生日；
他不说，我都忘了。
好像自从认识了他，我才开始过生日，往年的今天，我顶多给自己煮完长寿面。
他话音刚落，海边就有人放烟花，是我最喜欢的蓝色烟花。
足足半个小时，太美了。
李耿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把我圈在怀里，声音低低沉沉在我耳边回荡，“小天，既然你不喜欢顾言了，能不能喜欢我？”
对于他的表白，我并不意外。
我不是傻白甜，这些年他对我的心思，我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他的主动，我想我会一辈子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晓得是那夜的烟花太美，还是月色太撩人，一时间我竟忘了拒绝他和他的吻。
也许是认识的时间太久，我们太熟悉，尽管是短暂的暧昧过后，也能很快的恢复如常；
那天晚上，我们在海边坐了一夜。
我们聊了很多，不，应该是我跟他说了很多。
从我小时候被父母遗弃，被奶奶“虐待”，被同学欺负，被所有人误会，一直到对顾言情根深种，我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说着说着， 竟忍不住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李耿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小笼包，叮嘱我在家好好休息，就去上班了。
拎着早餐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看见顾言满身酒气，一副很狼狈的样子站在我家门口。
七
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再次看见他，我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很想坦然的跟他打招呼，但是对上他那张要吃人的脸，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于是，我选择了忽视。
在我进去，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用手挡住了大门，恶狠狠的看着我，“不解释一下？”
我觉得莫名其妙，“解释什么？”
“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你跟他出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加重语气，“你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嗯。”我点头承认，“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随便？”顾言似有些崩溃，眼圈都红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轻易的跟一个男人出去一整夜，有多危险？”
“余小天，你就不怕别人说你轻浮吗？”
我嗤的一声笑了，“顾总，你昨天不是说我的战场就是在男人的床上吗？”
“我已经三十岁了，不年轻了，难得李总对我感兴趣，我不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趁机上岸，你说对吧？”
顾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淡定下来，抿着唇，一言不发，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不，你不是这样的人。”
“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你的辞职申请，我收回来了，我可以给你带薪休假，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就回来。”
我轻笑，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回去。”
“余小天，台阶我已经给了，你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一份工作做了十年，腻了，就这么简单。”
“那你回来，我给你换其他岗位。”
我瞅着顾言的样子，觉得很可笑，不晓得他为什么会这样？
估计是戒断反应在作祟；
也是，一只跟在屁股后面十年的舔狗突然不舔，任谁都受不了。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十分认真，万分诚恳的说：“顾总，我年纪不小了，真的耗不起，你要是为了公司的业绩让我回去，我建议你多招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效果应该比我要好。”
“你什么意思？”
顾言冷着脸。
“南郊的项目，沈总是不是给你了？”
我仔细观察顾言的神情，他除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等他说话，我继续说：“顾总，我从大学毕业就跟在你身边，就算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十年，也会有感情。”
“沈总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你为了一个项目就把我推出去，我是真没想到。”
“顾总，就这样吧！当年，我捐骨髓救了你妹妹，你也给了一份工作，这些年对我也算照顾，我们两清了。”
说罢，就要关门。
顾言死死抓住大门就是不放手，看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似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们僵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关上了门。
他走了。
九
吃了早餐，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睡一会儿；
虽然昨晚也睡了，但是车里始终没有我的小窝舒服。
小憩一会儿，再次醒来，已经快十点了。
打开手机一看，李耿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林见深给我打了几通电话，顾言那边倒是什么都没有。
换好衣服，去楼下菜市场买菜，打算中午给自己好好做一顿饭；
正在我纠结是炖鸡汤还是炖鱼汤时，李耿的电话来了；
“喂——”
“在干嘛？”
“逛菜市场，在纠结中午是喝鱼汤还是鸡汤。”
“鸡汤吧。”
“为什么？”
“因为我想喝鸡汤了。”
这些年，李耿帮了我不少忙，从来都是付出不求回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我提出要求，我自然是不会拒绝。
“还想吃什么，中午我给你送过去。”
“蒜蓉西兰花，小炒黄牛肉，再加一个鸡汤就够了。”
我嘴角抽了抽，好家伙，还真是不客气。
“等着，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买了食材，就回家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跟李耿算是什么关系，管他呢，就先这么处着再说。
十一点半，终于把所有菜都打包好。
刚到他公司楼下，就看见他的秘书等候多时，跟着他到了他的办公室；
眼神对视的那一刻，我总感觉哪里不一样。
他很自然的起身走到我身边，把门反锁，接过我手里的饭盒，把我拉到旁边的沙发坐下，看着我准备的饭菜，他没有先吃，而是非要拉着我拍照发朋友圈。
我很诧异，他大小也是一个老板，怎么还喜欢发这种朋友圈？
在我愣怔的片刻，他已经编辑好文案，两张附图，一个是三个菜的照片，一个是他刚刚拍我发呆的照片，附文：爱心便当。
在他发出去的前一刻，我拦住了他，“你干嘛？”
“发朋友圈呀。”
“我知道你发朋友圈，但是你干嘛发我的照片？”
“为什么不能发？我女朋友给我送爱心便当，还不许我炫耀一下？”
“女朋友？”
我低声呢喃，我们这就成了男女朋友了？
“不然呢？”说罢，李耿拿出手机，“幸好我聪明，昨天晚上我都录了视频，你别想抵赖。”
说罢，点开手机相册；
里面有两个视频，一个是我们接吻的视频，后面的背景是蓝色烟花，画面很美；一个是我喝多了，抱着他哭，说再也不要喜欢顾言，他轻拍我的背，问我要不要喜欢他？
我说好；
然后，他又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我说要。
最后，我还主动吻了他。
视频看完，我愣在当场。
李耿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我没有说话，他又问：“我这个朋友圈可以发吗？”
我抬头看他；
说实话，李耿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某种程度上讲，我们是一类人，都是从小地方到大城市来打拼。
他比我大五岁，处事周到，又细心又孝顺，事业做的也不错，这些年，他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他虽然没有顾言那么好看，但是配我算是绰绰有余。
老实讲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都是轻松自在的，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也不怕做错事，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拒绝他的理由。
但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想玩玩.......
我叹了一口气，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即对上他的眼眸，“李耿，我年纪不小了，要是你只想玩玩，那就不要找我，我耗不起。”
“余小天，我不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也过了追求轰轰烈烈爱情的年纪，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我喜欢，久处不厌的女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对视十秒，我拿过他的手机，果断删了他刚才拍的照片，在他手机下载了一个拍照软件，拉着他开了美颜，又重新拍了一张。
“跟我在一起的第一件事，要记着拍照一定要开美颜，不然有你好看。”
他无奈的笑了。
朋友圈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林见深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挂了，他又打。
一连打了五通。
李耿见状，笑道：“接吧，跟他说清楚也好。”
我没有接，笑道：“我的工作早就交接清楚了。”
十
果然，男女之间根本就没有纯友谊。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自从跟李耿在一起后，我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起过去五年，他对我的各种付出，然后不经意的拿他跟顾言做对比。
每每这个时候，李耿在我心里都会加一层滤镜，顾言的光芒则少一层。
如此一个月，当李耿再跟我提到顾言，我的心里已经掀不起半点水花。
李耿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期间，林见深跟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主要是觉得没有必要。
对于顾言的纠缠，我不认为是喜欢，或许有好感，但也仅是如此。
他不过是习惯了，有我这样的一个人跟在他身后。
现在走出来，再回头去看，或许我对他也不是爱，应该是情感的寄托和依赖。
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小孩子，做一些事情去讨好大人，祈求得到关爱跟糖果一样。
那天，沈总的话或许只是玩笑，但顾言的态度，的确让我很受伤。
在我休假的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都在菜市场跟出租屋里来回。
每天都在研究吃什么；
周末，李耿会跟我一起逛菜市场，买菜，做饭，其余时间，他要么忙工作，要么看书，而我要么看书，要么睡觉，我们基本上在同一空间，处于互相不打扰的状态。
晚上一起去海边散步，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沉默状态。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大家不说话，各忙各的，互不将就，也不尴尬；
偶尔，我们会突然问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基本上都句句有回应，一番讨论后，我们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虽然确定关系没多久，但我总感觉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周五的一天晚上，我跟李耿在海边散步，回来的时候，他突然说：“明天顾言订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你想我去吗？”我问；
他点头，“明天我想重新把你介绍给顾言他们认识，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好。”
我笑道：“明天来帮我选衣服，我等你。”
他微笑，摸了摸我的头，“明天有一份礼物送你。”
说完就走了。
十一
翌日一早；
他带着三个人上门，一个是造型师，一个是造型师助理，一个是送衣服的销售。
我看了一下他选的三件衣服，每一件都很好看，只是太......太耀眼，太张扬。
我要是这么穿出去，别人指不定还以为我才是新娘。
我从衣柜里选了一套简单大方的白色连衣裙，穿上，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怎么样？”
“为什么不穿我选的衣服？”
“因为我不想太刻意。”
是的，不想太刻意，一个人只有在底气不足的时候，才会借用外界的装饰来给自己力量。
自从我不在意顾言后，我开始正视自己，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
现在我觉得简单大方就是最有力量的一种美。
造型师帮我化了妆，在我原来的基础上，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没有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当我全副武装的站在他面前时，他笑了，“好看。”
我也笑了，坦然的笑了。
并且觉得他的评价很中肯。
............
我们出现在酒店时，引起了一阵小轰动，顾言的发小们都围了过来，在我跟李耿身上不停打量。
最后是林见深率先开口，“小甜甜，不介绍一下？”
我挽着李耿的胳臂，微微一笑，“李耿，我男朋友。”
林见深张了张口，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你来真的？”
我笑笑没有说话，实在不晓得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顾言也闻声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很好看。
跟随他的十年里，也陪着他参加过婚礼，那个时候，也幻想过他结婚时是什么样子。
现在他真真切切的站在我面前，我只觉得是挺好看的。
李耿的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往怀里带，视线对上顾言，“顾总，恭喜啊。”
顾言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耿的手，最后视线落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破碎。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叫林见深那些人进去。
李耿附在我耳边，低声道：“顾总好像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
李耿又道：“刚刚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我还以为他喜欢你。”
我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说：“没看出来。”
“一会儿有好戏看。”
我不晓得他口中的好戏到底是什么，只是折腾好半天，肚子确实有点饿。
这几天生活规律，每天钻研食谱，别的不说，手艺确实进步了不少。
现在在外面吃，还真有点不习惯。
坐在李耿身边，看着沈淼淼一袭白色婚纱缓缓朝顾言走去，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还要多久？我肚子有点饿了。”
李耿嗤笑，摸了摸我的脸，“你就没有什么感触？”
“又不是我结婚，我需要什么感触？”
这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耿笑道：“你结婚的时候，想怎么办？”
“我要是结婚，领个证就行，不想办婚礼，又累又麻烦。”
“要是不办婚礼，就收不到份子钱，确定不办？”
“额.......”我噎住，随即笑道：“其实，累一点也没关系。”
李耿笑了。
台上，司仪在讲话，准备播放新人的恋爱视频，一开始还很正常，是俩人在海边度假拍的照片，还有日常小互动，很温馨，很浪漫。
突然，画面一黑，随即跳转到一个室内，灯光很暗，还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就听见男人和女人的娇喘声。
都是成年人，都晓得她们在干嘛？
我还以为视频里的人是顾言跟沈淼淼，随着画面逐渐清晰；
众人这才看清楚，画面里的人是沈淼淼跟另一个男人在厮混，沈淼淼着急的站在台上尖叫，让工作人员把视频撤下去。
一个劲儿地跟顾言解释，反观顾言，神色淡定，一脸冷漠，好像一早就知道。
最后，这顿饭也没有吃成，现场闹得鸡飞狗跳。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餐厅，点了一桌子菜。
“视频是你弄得？”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他跟我说的礼物，难道就是这个？
他摇头，“不是我，是沈淼淼的闺蜜。”
“沈淼淼大小姐脾气，对身边的人不好；前几天，她当着她闺蜜男朋友的面把她以前做的糗事抖落出来；她闺蜜怀恨在心，就做了这个视频报复她。”
我边吃菜边点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说是送我的礼物？”
李耿没有说话。
我感觉他今天特别奇怪。
下午，我们窝在我的小屋里，临近晚上的时候，我约他去菜市场，他罕见的拒绝我，还说要走。
不管我怎么挽留都没有用。
搞得我也没有心情做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一直到晚上，我接到顾言的电话。
“余小天，你给老子过来。”电话那头是顾言的声音，只是那边很吵，感觉他好像喝了不少酒，我没有说话，刚想挂电话，就听见他说：“你别挂电话，我在南风会所，只要你今天来接我，顾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
我觉得他肯定受刺激了，挂断电话，立马给林见深打过去。
只是接电话的人是顾言，“余小天，你长胆子了，敢挂我电话？”
“你给阿深打电话干嘛？他有女朋友.......”
“原来你跟林总在一起？那就好。”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我有男朋友了，你要是想回去就让林总送，或者叫个代驾。”
“余小天，你今天要是不过来，我就去找你。”
我没有理他，直接挂电话。
十二
卸完妆，洗漱后，躺在沙发上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三遍，依旧没有想明白李耿为什么不开心？
我不喜欢带着问题睡觉，刚准备给他打电话问清楚，就听见敲门声。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不晓得是谁，应该不是李耿，他有我家钥匙，干嘛敲门？
透过猫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依旧有人敲门。
我有些害怕，打开电脑看监控。
居然是顾言；
他好像喝了很多酒，蹲坐在我家门口，嘴里自言自语道：“开门，余小天开门。”
“你他么的凭什么撩完我就跑，我跟她不过是商业联姻，你不是最善解人意吗？为什么听到我要订婚就走？”
“为什么不质问我？”
“为什么不找我要说法？”
“余小天，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你就那么在乎顾太太的名分？现在我把顾太太的位置放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
.........
听着他醉话，我终于想明白了李耿说的礼物是什么了。
我没有开门，给李耿打了一个电话，他几乎是秒接。
“小天，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我这里出了点事儿。”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李耿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打开门，看着李耿，当着顾言的面，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然后，拉着他进门；
他有些错愕，“你不是说你这边出事儿了吗？”
“是啊，大半夜有醉汉敲我家的门，我一个弱女子难道不害怕？”
他被我的话逗笑了。
我当着他的面把顾言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我的爱是单程线，没了就是没了。”
顾言在我家门口越发用力的敲，还不停的大喊大叫，最后邻居报警，这才把人拉走。
经此一事，我这边消停了很久。
一个星期后，顾老爷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果断拒绝。
真的不想再跟顾家有什么牵扯。
李耿见我这么果决，有些好奇，“其实，顾言跟沈淼淼订婚，应该只是为了她们家的资源，你要是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能笑到最后，成为顾太太。”
我笑道：“不会，顾言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愿意给我，怎么会跟我结婚？”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顾氏的发展到了瓶颈期，现在需要外界的帮助再上一个台阶。”
“他跟沈淼淼的订婚，我一早就知道是联姻，要是当初他肯跟我坦白这件事儿，我想我还愿意跟他。”
“但是，他没有；这么多年，他一直跟我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每次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他就适时给我一点甜头，让我看到希望。”
“当我想进一步的时候，他又会做一些让我难堪的事情，让我止步不前。”
“他以为他成功拿捏我了，却不想我也会有累的一天，说走就走了。”
“其实，想想，说到底，我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无怨无悔的全能保姆，就算我没有辞职，也只是一条道儿跑到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时，就被无情的踢开。”
李耿说：“你还挺通透。”
我笑道：“只是南墙撞多了，迷途知返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