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实业家——四叔康心远

东亚二战经典探秘 2024-02-07 13:01:06

作者:康岱沙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简介:

康岱沙:1950年3月调入外交部,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二等秘书(未成行)、西欧非洲司一科科长;1953年,任中国驻印度尼西亚大使馆二等秘书、研究室负责人;1962年,任中国驻柬埔寨大使馆党委委员、一等秘书、研究室主任等职;后担任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副秘书长、理事,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馆党委委员、政务参赞等职,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六、七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四叔康心远,留学日本回国后,在二伯指点下从金融业起步,掌管家族的宝丰公司。他把桐油、猪鬃等出口业务做得有声有色。抗战时期,曾数度聆听周恩来副主席和邓颖超同志的教诲。

我四叔康宝恩,字心远,1898年出生。关于他的情况,我了解得不多。这除了因为我离家较早之外,还因为解放后,父亲和二伯都先后迁到了北京,而四叔却一直留在重庆,与他交流的机会更少些。在我所知道的他的情况中,特别感人的是周总理、邓大姐对他和四婶的深情厚谊。

掌管宝丰公司

我四叔与他三位哥哥一样,早年也在日本留学。回国以后,曾在我大伯、二伯的好友于右任先生手下当过一个小官。到了1930年,四叔与我父亲一样,也在二伯招呼下,回到了重庆。他先在烟酒印花税局任职,然后也在二伯创办的重庆证券交易所当经纪人。后来又到川康殖业银行任职,从银行襄理做起,做到成都分行的经理。

可能由于四叔从小身体不太好,不像二伯和我父亲在社会活动中那么活跃,他更多还是专注于实业经营,也是四川有名望的一个实业家。20世纪30年代,二伯在美丰银行不断扩股增资的过程中,四叔也随之不断跟进入资,成为美丰银行的大股东之一。

抗战爆发后,在康氏家族成立的一系列“丰”字号公司中,四叔任宝丰公司总经理,经营桐油、猪鬃等出口业务许多年。那时还没有发明尼龙丝,猪鬃是做刷子的主要原料,四川猪鬃、桐油质量好,是当时内地的重要出口物资。当年我四叔做桐油和猪鬃的出口生意,即使在抗战时期也做得很好,赚了许多外汇。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为了打内战,实行所谓“币制改革”,四叔经营的宝丰公司赚的外汇统统被国民党政府强行收兑,换成了迅速贬值的金圆券,成了一堆废纸,公司大伤元气。

抗战时,周恩来、邓颖超邀四叔四婶聚谈

直隶女子师范学校旧址

说到我四叔,就不能不说我四婶王棣华。她当年在天津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时,与邓颖超同志是同窗好友。

觉悟社旧址

那时,周恩来、马骏、郭隆真、刘清扬、邓颖超等人都是觉悟社的成员。我四婶的胞妹王同华没有参加觉悟社,但也是当时的进步学生代表,她是另外一个进步社团的成员,常和觉悟社成员一起集会,一起活动,所以她与邓颖超同志也很熟悉。

由于有这层关系,抗战爆发后,周恩来、邓颖超同志来到重庆,便与四叔、四婶有来往,有时还请他俩去小餐馆聚会,叙旧论今,着重谈论抗战形势,阐述团结抗日的道理,鼓励四叔、四婶多做有利于团结抗战的事。他们回到家中,把这些情况讲给亲友们听,大家都很感动,很受鼓舞。

总理在重庆休假,登门看望四叔四婶

新中国成立后,四叔、四婶一直住在重庆。

1957年1月,周恩来总理在贺龙副总理的陪同下到匈牙利访问。图为卡达尔总理(右一)在机场欢迎仪式上致词。

从1956年11月中旬开始,周总理和贺龙副总理率中国代表团一路风尘仆仆,成功出访了越南、柬埔寨、印度、缅甸、巴基斯坦、苏联、波兰、匈牙利、阿富汗、尼泊尔、锡兰(斯里兰卡)等亚欧十一国,于1957年2月6日,抵达昆明回国。

两天后,周总理来到重庆休假,不到5天。那几日,周总理在重庆的活动安排得很紧张。2月10日,周总理在重庆干部会议上作了重要报告,随后利用空隙时间去看望了当时住在中和巷6号的王同华,也就是我四婶的胞妹。接着,周总理和王同华一起来到冉家巷22号看望我四叔和四婶。

那时,四叔早已搬出他原来住的公馆(他原来独门独院的公馆,解放后转让给西南局,曾是小平同志的住所,后来是重庆市委书记的住所),在冉家巷平民区生活。

那天,四叔正在生炉子,抬头一看,周总理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非常吃惊地问总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周总理笑答:“只要你康心远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我这个国务院总理就找得到你!”

我四叔和四婶当时感动得不得了。因为总理这次出访归来在重庆休假没有公开,是严格保密的,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总理到重庆来了,更没有想到,抗战结束一别多年之后,周总理那么忙,还像当年一样,亲自登门来看望老朋友,他们夫妇俩特别激动。

很多年后,当时陪同周总理去冉家巷22号四叔家的重庆市公安局经保处副处长王一同志,在他后来的回忆文章里写道:“正在家中生炉火的康先生,脸上还糊着煤灰,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总理会登门看自己,一时手足无措。”

周总理和四叔、四婶叙旧之后,四叔要给总理准备午饭。周总理亲切地对四叔四婶说,“你们不要准备了,我做东,请你们上饭馆吃回锅肉。”

于是,四叔四婶跟着总理和随行人员一起来到了位于重庆保安路171号公私合营的广州食品店二楼。周总理点了回锅肉等四个家常菜和一个汤,与四叔、四婶和我姨王同华边吃边拉家常。

饭后,总理坚持由他自己付了账。据当时在场的陪同人员在文章中回忆,因为重庆的物价比北京要便宜不少,这顿饭只花了两元四毛七分钱。周总理不知两地物价差异,他不放心地问身边担任警卫工作的同志,饭馆是不是少收钱了?当得知确实没有少付钱后,他才安心。

不过,细心的周总理发现,在大家离开饭桌时,四叔把喝剩下的半瓶酒装进了衣袋。当时,总理只是说了一句:“康心远比过去有进步。”

回到重庆市委一号楼,周总理马上提起这个细节,并问随行的重庆市公安局的王一同志:“康心远经济困难吗?”

王一同志回答说:“据我所知,经济不困难。把吃剩的酒拿走,可能是留作纪念。”

这一点,王一同志没有猜对。我四叔康心远喜欢饮酒,当时酒的供应比较紧张,他当然舍不得浪费这半瓶酒。

周总理很了解我四叔的心思,他在离开重庆前,特意向市政协领导打招呼说,以后在酒的供应上要给康心远一点照顾。这是重庆市政协前副秘书长周永林同志很多年以后对我讲的。

1957年2月,周恩来总理出访亚欧十一国归来在重庆休假时,专程看望了四叔康心远(左二)和四婶王棣华(右一)及其胞妹王同华(左一)。

周总理请四叔四婶一起吃过饭后,还与他们一起前往重庆工商联并合影留念。在回程途中,周总理对随行的王一同志说:“我们党在困难的时候,康家美丰银行在经济上帮助过我们,康心远夫人又是邓大姐的同学,这次我到重庆休假,有时间,当然得抽空去看望老朋友。”

多少年后,我一想起周总理亲自登门看望我四叔、四婶姐妹的这段故事,就很激动。解放前、解放后,我四叔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周总理对老友故交却一如既往,这充分显示了总理的人格魅力。

去世在“文革”爆发那一年

“文化大革命”开始的1966年,我四叔康心远在重庆逝世,享年68岁。

1964年,二伯父康心如(中)、父亲康心之(右)、四叔康心远(左)兄弟三人在北京团聚。“文革”爆发后,弟兄三人先后离世,从此,告别了他们的那个时代。

我的叔伯父和父亲,除大伯父病逝于“五四运动”爆发的1919年,其他三人都相继辞世于“十年浩劫”初期最动乱的年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也都最后终结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了。

【来源:《家族与往事》(出版于2011年7月)

口述:康岱沙 执笔:吕立勤

编辑:《外交官说事儿》贾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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