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移动摊主的喇叭一直在喊:“叫花鸡,叫花鸡,香喷喷的叫花鸡。”
让我想想,我们认知里最早的叫卖声是什么?
“鹅毛鸭毛换带子,鸡金皮换针咯……”
“叮叮壳叮叮壳,旧鞋换糖咯……”
一大群小屁孩跟在后面,眼巴巴盯着那焦黄色的麦芽糖,又瞅瞅家里门后面连一只烂鞋都没有,只好编些顺口溜挑衅旧鞋换糖的老头:“叮叮壳,叮叮壳,换糖的老头要恰药……”
老头儿只是微笑着,放下手里的拨浪鼓,拿起来那尖头亮亮的小铲子,拿小锤子敲下去,给我们敲下一点点边角料来,让我们塞一下牙缝。
手拿拨浪鼓,肩挑万千货
得了一点点甜头的我们再也忍不住了,回家就是一顿翻箱倒柜,反正大人都下地干活去了,翻自己家柜子总不能算是偷,无论如何得翻出来点什么,换上那么一块乒轻但是体积诱人的麦芽糖。
总有些大人,过了好几年,才发现箱底的大洋少了两个,银项圈也不见了……
那时候,来我们村走村串户的那个老头个子矮小,样貌神似个小老太,脸上挂着微笑,他鼻头大大的,干瘦的身体永远裹在一件灰色外套里,不过,有一年夏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竹布衫,袖口处挽起来,露出来一块手表,那时候我就断定这老头好有钱。
因为只有我爷爷那种有工作的,才这样打扮,还戴手表。
那时候他们都太肤浅了,一直说这老头小本生意,干巴巴的四处游荡,一天到晚也收不到几块塑料油布和旧解放鞋。只有我不这么看,我说他肯定比乡亲们赚得多。
他挑子里有各种各样诱惑小孩子的玩意,男孩子喜欢的弹弓玻璃珠小跳蛙,女孩子眼馋的发卡头绳丝带和亮晶晶的塑料小戒指……
等我长大读高中在县城遇到他的时候,我发现他一点都不矮,穿着打扮洋气得很,旁边有人告诉我,这老头很有钱,家中洋房好几栋……
果然……
那时候的剪刀菜刀都是家中重器,一旦拥有,便是传家好物,磨损了、缺口了,都让家庭主妇们用起来费劲巴拉的,于是,只要听到巷子里传来“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定有哪家传来声音“我家剪子要磨咯……”
找个空地,一边唠嗑一边磨利器,磨完了戗好了,得意地说一声:“保你这三年削铁如泥!”
磨剪子嘞……戗菜刀
“收头发,收长头发……”农村女娃娃好几年不剪的头发一旦长长了,就成了收头发的下乡妇女的香饽饽,假装唠嗑,手就往小姑娘辫子根上握一把,那是在衡量发量多少。
遇到家里大人有意要给小姑娘把头发剪了的,那生意人就兴奋了,围着小姑娘不走,一个劲劝说:“头发太长了容易长虱子,头发太重了压得头疼,娃娃长大了要去读书了,早上梳头发得半天,肯定耽误上学……”
然后就是价格战,一百一百二的给,确实让家长心动,于是价格讲妥,小姑娘央求着不要剪太短,生意人笑眯眯的说不会不会,肯定给你留点扎小辫。
所以,你以前看到的哪个小姑娘明明头发很好,但是那小马尾就几十根头发可怜巴巴地耷拉在小皮筋里,没错,那就是收头发的生意人的杰作。
她们贴着头皮给小姑娘削头发,恨不得薅成光头,哪个聪明点的小姑娘死死握住皮筋扎的马尾根部,就是要求她们从皮筋处剪,这样留下来的头发就长一点,她们也会很狡猾地故意拿剪刀碰碰小姑娘的手,说快拿开,要不然会剪到手指……
手法惊人的收发人
小姑娘手指一缩,生意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辫子提上去一点,贴着头皮就咔嚓一下剪下来了。
最可恶的是拿着刀片削的,很多女孩子卖完头发,不是发根处能看见头皮,就是脑后顶着一小簇鸡毛似的小辫子……
就这样,小姑娘得丑好几年,才能把头发重新蓄长,像个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