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医女,宅心仁厚。
我与姐姐并无血缘之亲,我只是她从路边捡来的一个孤儿。
她一生行医向善,救人无数,连我那个落魄穷书生姐夫也是她捡来的。
后来她又捡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回来,没想到最后会因此横尸街头。
我们找到姐姐时,她已经没有了气息,面目惊恐地躺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死时衣衫不整,身下铺满了鲜红的血。
而我那穷书生姐夫自姐姐死后,那双只拿笔写诗做文的手再也没握过笔…
1
姐姐是一个孤女,叫兰芝。
她医术很好。
她捡到我的时候,我才五岁;
我原本是一个因为只会流口水被家里遗弃的痴呆儿;
可姐姐却不嫌弃我,她从路边把我带回了家,悉心教养我。
后来我发现,姐姐很爱捡人回家。
2
她捡到了去上京赶考途中因劳累过度昏过去落魄的穷书生;
俩人相处没多久就情投意合,可姐姐不愿意耽误姐夫前程,所以俩人在成了亲后,姐姐便陪着姐夫来到了镇上。
可是有一日,姐姐出门归来时又捡了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回来。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姑娘,姐夫也不喜欢。
因为她总是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看着姐夫。
甚至她还趁着姐姐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跑到姐夫跟前拉扯着姐夫的衣袖,说找了姐夫好久之类的话。
我一直觉她是来偷东西的。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走了。
3.
她走了后,我十分开心,兴奋地拍着手,嘴里不停念叨说'坏女人终于走了'。
第二日,姐夫拿着一只刻有兰花花瓣的银簪子给我看,此时他脸上的爱意让我一个痴呆儿都觉得他高兴极了;
"今日是你姐姐的生辰,你说你姐姐会喜欢我给她刻的这个兰花簪子吗?"
他眼里的爱意汹涌,明明二人已经成亲了许久,可如今的姐夫竟像是初尝爱意般的毛头小子,脸上全是害羞紧张;
他那双常年写诗的手里此时仿佛也带满了兰花花香,沁人心脾。
当我郑重地擦干嘴角的口水,刚准备点头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墨家的,兰丫头出事了…她…死在街头了!你快去看看吧。"
4.
我歪着头,有些听不懂外面的说着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姐夫,却只看到一个跌跌撞撞向前跑的背影。
"没见过这么浪荡的女子,竟然……!"
"就是…这种不要脸的女子死了也好,也算死了个干净!
"谁让她自己犯贱要去勾搭有妇之夫的!"
这些人的话说得真的好难听,连我一个痴呆儿听了后都觉得很生气。
我看着姐夫发了疯般地跟那些人扭打起来,他一介书生,清冷孤傲,何时这般狼狈过。
5
姐夫轻轻地搂着姐姐那残破的身子,脸紧紧地贴着姐姐的发顶上不停的亲吻着姐姐,试图以这种方式让事事应他的姐姐这次能如往常一样回应他。
可是,现在的姐姐早已没了生息…
姐夫明明平日里是那般高大挺直的脊背,此时却偻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人人都说姐夫疯了,不吃不喝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和一具尸体关在一起,也不怕晦气。
五日后,姐夫终于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当他从书房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放生了巨大的变化,有些危险又有些迷人;
他本就清俊无双面容此时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灼生辉,一眼望去便无法在挪开眼!
第二日,姐夫收到了宫中来的圣旨,圣上将姐夫指给了郡主,即日完婚。
听闻这个郡主是摄政王之女,她的母亲与当今皇后是亲姊妹,因为生来便带祥瑞,她的地位甚至比宫里皇子公主还要尊贵。
"小雅,你说你姐姐若是知道我娶了别的女人,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来我的梦中狠狠地骂我?"
6
我看着即将成为郡主夫君的姐夫;
可是此时姐夫的脸上没有一点做新郎官的喜意,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恨令我一惊。
姐夫,好像变了?!
他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自己在一旁又开始喃喃自语,"吱吱生气了,我要去给吱吱刻她最喜欢的兰花簪,吱吱看到了簪子就不会生气了……"
姐夫和郡主大婚的那一日,我又看见了那个长得好看我却觉得十分讨厌的姑娘,此时的她正穿着一身夺目的凤冠霞帔,好看的眉眼间点着一粒朱砂,她脸上那抹娇羞的笑容更是尤为刺眼。
她的脸上带着嫁给心悦之人后满心欢喜。
原来是她!那个想偷姐夫的贼。
原来她就是别人口中那个尊贵的郡主。
7
姐夫和郡主的洞房花烛夜,烛火通明;
作为新郎官的姐夫却不在婚房之中,姐夫此时坐在我们住的庭院里抱着姐姐的灵牌,一声又一声地悲泣着,眼中的悲伤似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掉。
"吱吱,我好想你啊。"
"没关系,很快,很快为夫就能为你报仇了。"
庭院中的兰花花瓣落了满地,映衬着他那张悲伤的容颜,此时越发显得姐夫整个人清俊却又带着一丝魅惑。
喜房的蜡烛燃烧了整夜,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便起身去送走了我的乞丐朋友。
这是姐夫交代我的任务,我得好好的完成。
8.
第二日,姐夫的脸上丝毫不见昨晚的悲痛欲绝;
本就清俊无双的脸上此时又带了一丝戏虐和玩世不恭,更是惹得郡主挪不开眼。
连站在姐夫身后的我都感受到了她那直勾勾盯着姐夫脸庞的目光。
此时郡主脸上带着初为人妇的娇羞之意,她看着她觊觎很久终于得手的宝贝,目光里夹杂着明晃晃的骄傲;
许是因为二人已经缔结姻缘共结连理,她不由得大胆了许多,状若不经意间的开口,"墨郎,若是…吱吱姐姐还在就好了。"
郡主的眼睛灌满了泪水,她抬着头看着姐夫,小心翼翼的观察姐夫的神色,眼底也多了几分试探。
"可是…很可惜吱吱姐姐已经不在了呢。"她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带着惋惜。
可我却一眼便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9.
姐夫此时却是神情有些恍惚,我想他是不是又想起姐姐了呢。
姐夫常对我和姐姐说他身上有着使命,背负着家族的荣辱,所以这次进京他一定要考上状元。
可在他赴考的途中,却因为连续几日的奔波,外加不曾进食过度劳累饿晕在了姐姐的药庐旁。
他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姐姐清秀娟丽的脸上带着暖人的笑意。
"你醒啦,书生郎。"
姐姐明媚的笑靥在那一瞬间便直直地击中了姐夫那颗已经尘封多年的心。
"我…我…我叫墨清辞,多谢姑娘搭救,敢问姑娘芳名?"
他直愣愣地看着姐姐,眼神像是黏在了姐姐身上。
我在一旁留着哈喇子偷笑,没想到也有人跟我一样傻呢。
"兰芝。"姐姐的声音如夜莺鸣叫般清灵…
10.
兰芝,兰花,她以她最爱的兰花做了姓。
自那以后,姐姐身后除了我以为又多了一个跟屁虫。
看着这个每日除了读书写字就跟在姐姐身后忙里忙外的穷书生,我眉头紧皱着,他不会是来跟我抢姐姐吧?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兰花开得正好。
墨清辞扭扭捏捏地拿着一幅画,思绪许久还是递给了我,让我转交给姐姐。
我吃着他给我买的糖葫芦,笑吟吟的将手里的画送去给了姐姐。
我看着姐姐的脸在打开画后忽地染上一抹绯红,眼神却清澈热烈。
我抬头,那画上画的是的院子里开着的兰花,下面有一行小字,可惜我不认识;
我有些疑惑,这兰花难道要比院中的所有都好看吗?
不然姐姐怎么笑得那般开怀?
我那时不懂,那是画者笔下最澄澈的爱,那是姐姐所爱之人送给她的满腔爱意。
11.
后来,姐姐时常一边给我念着医书,一边摸着那幅兰花画。
我也时常看到姐姐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中脸上的伤疤,眼里是我表达不出来的难过。
我想着,若是那个臭书生敢嫌弃姐姐,我一定让他好看。
可是这个臭书生没有。
姐姐和墨清辞一起在月亮下许下誓约,生当同衾,死则同穴;
他们二人是要一起到白头的。
我看着姐姐含着笑意一针一线地缝着她和他的喜服,见姐姐开心,我也开心的跟着她笑了起来。
而这之后墨清辞更是不分昼夜地读书抄书,只为了在大婚时给姐姐买一枝银簪子。
12.
那时候我以为相爱的人总是要在一起的。
毕竟连庭院中的兰花也绽放得十分灿烂,像是也为他们的爱情送上最美的祝福。
我以为他俩成婚那日的身上的嫁衣已经是我看过最夺目的鲜红。
其实不然,姐姐死那日她身下的那抹血色才是最触目惊心,以至于如今我都没法从脑海中抹去。
"现如今,我已是郡主的夫了,往事如何都已是过去。"姐夫的话语似是带着调笑和无谓,顿时惹得那郡主发出了娇羞女子般娇态的笑声。
可是下一刻在郡主看不到的地方,姐夫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怨毒。
郡主,这是你自己种的因,以后你定要接住属于自己的果才是。
13.
"昨晚郡主休息得可还好?"姐夫的嘴角带着往日里从未有的轻佻之姿,眼波流转间更是多了几分邪气。
郡主的脸此时更红了,娇羞不止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天真无邪。
外面百姓人人都传道,这一穷二白的墨书生定是祖上烧了不知多少高香才会有如此大运,白白得了郡主的青睐不说,还一跃成了尊贵无双的郡主夫君。
我想那高贵无比的郡主肯定也是这样以为的。
"姑爷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可今儿个对着郡主却是忍不住笑了好几回呢。"
郡主身侧的婢女此时正殷勤地奉承着她,脸上的谄媚真是令人恶心。
14.
我呆呆地看着那婢女,脑中突然就想起了那老婆婆对我说的话,
"真是造孽啊,那日我分明瞧见是这个姑娘扶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兰丫头°,怎么就成了兰丫头误闯了青楼呢!"
是了,旁人都说是姐姐生性浪荡,自己不甘寂寞去了青楼挂了牌,这才横死在男人身下。
平白着一张嘴便给一个无辜的女子定了罪…
"兰雅,你来说说本宫漂亮还是你那个低贱的便宜姐姐漂亮?"
郡主府花园中,我被按着头跪在地上。
我的右手此时被身旁的侍女狠狠地踩着,上面的血肉有些都沾染在了郡主婢女的鞋底。
而郡主此时掐着我的脸,鲜红的蔻丹在我脸上划过,说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郡主别动气,若是伤了她,怕姑爷因此跟您生分;那医女本就是低贱到骨子里了,捡了个傻子不说,还傻傻的把这傻子妹妹当做宝贝,您生来尊贵又何须跟个傻子计较。"
15
"这傻子讨厌得紧,若不是她之前总坏我好事,我又何须等到现在才得偿所愿与墨郎双宿双飞!"
郡主面目狰狞地说道,"这世间只要是本宫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低贱如蝼蚁的东西还妄想跟本郡主争男人?真是死有余辜!"
"把这个傻子妹妹留在本郡主跟前伺候,就让她替她那没用的姐姐好好看着本宫是如何与墨郎恩爱缠绵、共度一生的。"
就这样,我被迫成了郡主身边的洗脚婢;
那日姐夫下朝回来后便闷闷不乐,抑郁寡欢,喝着杯中的酒絮絮叨叨的对郡主说着在官场的不得意。
第二天,郡主早早的便进了宫,回来后便告诉姐夫圣上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官职。
大理寺少卿,掌管全是死囚的诏狱,天下作恶多端的人全都关在了这里面。
16.
"墨郎,你瞧这只笔砚如何,这可是我同皇后姨母讨要了许久她老人家才愿意给我的呢。"郡主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得意。
你看,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荣宠呢,给低贱之人的荣宠。
听闻姐夫和郡主小时候其实是青梅竹马之交,只可惜后来姐夫家里遭到他人迫害,族人旺死,姐夫的地位一落千丈,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变成了人人可欺的落魄之人;
许是在郡主眼里,落魄的贵族,也低贱呢。
"好,甚好。"姐夫连连叫好,藏在衣袖下的手掌上青筋因为太过用力而清晰可见。
我知道,他想起了谁。
姐姐。
姐姐死的那日,怀里揣着的也是一只姐夫看了许久却没舍得买的笔砚。
姐姐也给姐夫藏了惊喜,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送给姐夫就被害死了。
17.
"郡主对姑爷那可是真真上了心的。"
郡主身侧流云突然出声,在她抬头的那瞬间突然袭来一股独特兰花清香。
清新淡雅、惹人迷失。
许是知道自己逾了矩,又暗自低下头,只是她身子上散发出的那抹兰花花香更加浓郁。
这是我昨天才给流云的兰花膏,没想到她今天就用上了;
原来主仆情深,也不过如此。
18.
我看着郡主的指甲死死地嵌进了肉里,她的眼神此时看起来仿佛像是要从自小伺候她的流云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见此,我心里舒坦开来。
这就忍不住了?
可这才哪到哪啊,郡主你的福气可是在后头呢!
姐夫平时难得上扬的嘴角,似是因为嗅到了流云身上的兰花香忍不住往上勾了勾,甚至落在流云身上的眼神在眼波流转散发出无尽的迷恋…
"甚好…好。"
"流云,姑爷都抬举你了,你还不谢恩?"郡主的语气里带着不甘的威压和咬牙切齿的恨。
第二日,郡主便为姐夫做主抬了流云做了妾。
这天晚上,流云房间里,我又燃起了同郡主大婚那夜一样的喜蜡。
我的乞儿朋友又要开始忙活起来了。
19.
果然主仆二人都一个模样,甚至在天底下最低贱之人身下承欢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姐姐,我如今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毒了,只是我学得好慢呐,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姐姐,你在底下别急着离开,她们总得来跟你磕头谢罪。
姐姐,你瞧见了吗?姐夫又偷偷在刻簪子了,还刻了满满的一盒呢。
20.
"你与郡马昨夜可还好?"
郡主摸了摸头上的华丽珠翠,凝视着镜中自己艳丽的姿容,语气却是沉沉的。
"托了郡主的福,公子对奴婢甚好。"流云的眼中蕴起初经人事的妩媚,话音中带着不经意的娇羞。
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我以为郡主会杀了这个跟她分享了夫君的婢女。
跪着的流云似乎也察觉到了杀意,身体抖得像在筛糠一般,猛地跪在地上正准备求饶。
"郡主这是又怎么了?是流云做了什么吗?竟惹得你如此生气?"姐夫温润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一丝不解。
郡主看着姐夫心疼的眼神在流云身上停顿,心里的恨意汹涌,气得眼里含泪转过身,连带着头上的步摇都晃出了声音…
21.
"怎么委屈上了?我原是想着你与流云自小长大,她如今成了我的妾不是正好?更能与你姐妹相称。"
姐夫的话平平无奇,却暗自把这向来自诩高
贵的郡主与那在她眼里如低贱蝼蚁的女婢相提并论。
"我就喜欢你这喜欢我为我吃味的模样,可是这样的你却因嫉妒平添了几条细纹。"
姐夫望向郡主的眸子里带着喜悦、带着忧愁.
只有我才明白其中被隐藏的嘲讽,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也会因为嫉妒变得面目全非,连被心爱之人拿去与低贱之人对比都不自知。
姐夫的话让本还含着怒色的郡主瞬间熄火了下来,瞬间面带着几分娇羞地埋在了姐夫的怀中。
只是那双眼睛却看向了惹人怜惜的流云,意味不明。
22.
夜深、露重、微凉。
郡主用力地扇了跪在地上的流云一耳光,想必是气急了。
原来再高贵的人心生嫉妒愤恨都如此丑陋呢。
流云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不断地求着饶,即使额头都磕破了郡主没松口她也不敢停下,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流到了我的脚边。
可我却觉得她鲜血的颜色还不够鲜艳,远远不够!
许是因为太用力,郡主有些累,坐到了铜镜前缓缓地摸上自己的脸,轻轻地呢喃着,"本宫竟然也有细纹了吗?"
话音才落,她的身后侍女全部跪了一地,可郡主却不予理会,只是站起身对着流云冷漠道,"既然你如此喜欢兰花,恰好父王之前赠与我的墨花这几日会开花;花开得需人呵护才行呢,既如此本郡主便赏你便脱了大毡,去院子里跪上一晚,切记莫要错过了兰花绽放的时机才是…"
23
寒冬凛冽,流浪的野猫儿都知道找个暖和的草垛睡觉;
此时的流云却只穿着薄如蝉翼的单衣跪在院子里兰花盆边瑟瑟发抖,我紧了紧怀里的汤婆子,站在远处看得十分入神。
第二天,流云死了,是被活活冻死的,婢女发现她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了。
第三天,被一卷草席裹住后便被扔道乱葬岗的流云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刀痕,像是谁恨极了她清秀的容颜。
第四日,流云的尸体被树林深处的野狼啃食殆尽。
姐姐,我给院里的兰花施了一些肥,想必明年的兰花一定会开得极好。
姐姐,我现在也学会下毒了,而且学得极好。
只可惜你看不见了。
24.
流云死后,郡主府内的下人人人自危,那些长得清秀可人的丫鬟脸上或多或少都多了些伤疤。
"你说本宫要怎么才能保持容颜不老?"
郡主还在耿耿于怀姐夫那一句的调笑,时常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念叨,她怎么能忍受得了心爱之人说她老了。
"姐姐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老的,因为姐姐每日都会涂上她自制的兰花膏。"我看着郡主发愁的面容,傻愣愣地来了一句;
"流云就是因为偷偷用了姐姐的兰花膏,所以姐夫才注意到她的。"
我的声音呆呆的可是却带着致命的蛊惑。
果不其然,郡主上钩了,忙不迭的命人去流云的房间搜到了满满的一箱兰花膏;
满满的,都是我亲手做的,即使是用到她死也用不完的兰花膏。
从那日之后,郡主身上也染上了兰花香,而且越往后郡主身后的那抹兰花香也越发浓郁了,姐夫留在院中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25.
可我却有些苦恼,
郡主夜夜笙歌,我这蜡烛不够用,我又得做了。
不然若是郡主醒来发现日日在她高贵之躯上驰骋的脸,不得疯了?
可是还不够呢,郡主,我的乞丐朋友们对我说想让你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为他们这等低贱之人绵延子嗣呢。
所以,我得加快速度多做一些蜡烛。
姐夫这几日公务繁忙,越发回来得晚了;
似乎是受到了皇上的重用,他整日地在外办案查案,处理着京中的那些大大小小、阴暗难辨的荒唐事。
他身上的戾气似乎也是越来越重了。
郡主一连大半月没见到姐夫,思念之余也忍不住疑神疑鬼地怀疑是不是有第二个流云不甘寂寞爬上了姐夫的床。
郡主府中人人自危,不停地有长得清秀的丫鬟被一卷草席裹着抬出了郡主府。
26.
姐夫回府的那日,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血迹。
他皮肤太白了,一双杏眼垂下来的时候能看到眼尾有一颗小红痣。
本来又要发脾气的郡主呆呆地看着俊美冷漠的姐夫,猛地一头扎进了姐夫的怀里,泪眼欲滴的诉说着相思。
"墨郎,你怎么那么久不来看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旁的女子了?"
郡主的声音里带着忐忑不安,她垂着的眸子里我想她应是想她今日的脸上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吧,再不会有一丝皱纹了吧。
姐夫轻轻地推开她,将手摊在她面前,笑容中带着一丝嗜血,"郡主,你看,为夫近日忙着帮陛下杀人呢。"
郡主看着手上沾着鲜血的姐夫,微微一愣,随即又带着毫不在乎的笑意;
"墨郎杀的那些人肯定是都该死,只是平白脏了我墨郎的手。"
27.
是呀,那些人是都该死!
太傅之女,尚书府的嫡女,裴侍郎的妹妹…
这些啊,可都是那日给你出谋划策一同害我姐姐性命的人呢。
是她们对你说,郡主你得让那低贱的医女死在青楼,低贱的人死在最肮脏的地方,这样你的墨郎才会厌弃她。
郡主你看,血债总是要血偿的。
所以她们都死了,被姐夫关在昭狱活生生的剥皮抽筋折磨而死。
我想,阿姊种的兰花明年开春后应该会开得更好看。
28.
近日,郡主府有了一桩天大的喜事,郡主有孕了,已有三月。
郡主高兴坏了,却还是打骂了一众伺候的女婢。
郡主府的下人们完完全全地换了一批。
他们比以前更听话了,是更听我和姐夫的话。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郡主的脸上细纹更多了,连上好的胭脂都遮不住了,她不停地往脸上抹着厚厚的兰花膏。
晨间上妆时,郡主拿着铜镜慢慢地审视着自己的容颜,带笑的嘴角却是一滞;
身后的婢女手中的黑发中竟夹杂着丝丝的白发,甚是扎眼。
我冷冷地看着她发了疯似的砸了宫女们捧着的铜镜,看着她像野狗似的撕扯着梳头的婢女的头发。
那一刻的她扭曲得没有了人形,她仿佛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拿着美貌尽情地羞辱着她的救命恩人的时候?
她说,兰芝姐姐,你是个孤儿吧,真是好可怜呐!
她说,兰芝姐姐,你脸上的烫伤好恐怖啊都吓到我了。
她说,墨郎娶了这样的兰芝姐姐应该也会害怕吧,毕竟面目可憎呢!
29.
我看着此时面目狰狞的郡主,胸膛之中的火越烧越旺了。
尊贵?高高在上?
可惜了,郡主,你很快就不是了,等你成为你口中的低贱之人后,又会是怎样的癫狂呢?
我已经快等不及了,想让大家都来看看你疯魔那日的样子。
姐夫的公事越发地忙了,书房来访的人也越来越多,九品芝麻官到权倾天下的丞相,似乎有些事已经要成了呢。
终于,姐夫的地位,郡主如今已经撼动不了半分。
姐夫看着她的眼神特越发的冷漠,而且带着疹人的杀意。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夫,满身的肃杀之气。
姐姐在时的姐夫,浑身都带着温暖的光。
他的眉头也如以往一样时刻皱着,可是却再也没有人点着他的眉心,唤他墨书生,别老是皱眉呀。
姐姐若看着姐夫成了这副冰冷无情的模样,肯定又得去角落里偷偷哭上一场。
我的笨姐姐。
30
"墨郎,你说给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好呢?"
我冷眼看着郡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腹,看着她一脸初为人母的羞涩和满足。
是呢,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姐夫的,毕竟成婚这么久姐夫可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她呢。
那是谁的呢?我想想。
哦,是我的那些老朋友,不过不知道是城南桥洞的老叫花的?
还是昭狱里那个杀人屠夫?
还是路边要饭的生着脓疮的那个刘疯子呢?
谁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了,毕竟我的朋友都太多了,谁说得清是谁呢?
我又想起了那日,那几个富家公子在我和姐夫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述说着那日的真相。
"郡主说那丑医女其貌不扬也就罢了,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让我们随便玩。"
"郡主说那丑医女生来低贱,即便是被玩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而且郡主许诺事成之后还
会给我们寻个官差来当。"
我看着姐夫生生地被气得吐了一口血,看着姐夫拿着刀活生生地把他们手上的肉一点一点地刮了下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望着我,"雅雅你怕不怕?"
我摇摇头,不怕的,他们伤害了姐姐都该死,我牵来了我养的大狗狗,听着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
我在想,姐姐,姐夫的手在你走后就不拿笔了,你可别要怪他。
31.
庭院中的兰花开始发芽了。
我拨弄着手中的兰花膏,心里想着郡主应该要临盆了吧。
不知道她看到自已镜中的容颜会怎么样呢?
毕竟这兰花膏她可是用了大半了呢。
兰花膏里的毒会慢慢地腐蚀她自傲的容颜,后面她的那颗黑心也会慢慢烂掉。
先是脸,然后再是心被腐蚀烂,这得多痛呀,我可真期待呢!
阿姊,你那日肯定很痛的,对不对?
当晚,郡主府上一阵兵荒马乱,郡主痛苦的呻吟声响彻了整个郡主府。
"稳婆怎么还不来?太医呢?"
郡主痛得支撑不住,像条狗一般蜷缩在床榻,看着可怜极了,脸上的老态也越发明显。
"已经派人催了!"我看着她脸上淌的冷汗,装作被吓到般低下头,心里却畅快极了。
她不知道的是,稳婆和太医就在隔壁睡得十分死,还是我下的药呢。
郡主府的婢女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这一批也只听我和姐夫的话了呢。
32.
痛吗?
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儿可是要比你痛一万倍呢。
那日我握着姐姐尚有余温的手,愣了愣,姐姐原来是有孕了呀。
可是这个小生命却被你活生生害死了,所以你得还的,郡主。
我温柔地替她擦着汗,郡主你可不能死,这点痛还不够呢。
稳婆和太医进来之后,又是一声声的惨叫穿破了天际。
我闭着眼睛听着那声音里的痛楚,嘴角微微地勾起。
郡主受尽折磨最后生了个女儿。
她的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她抬头看着缓步进来的姐夫,脸上满是笑意,下一秒她的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郡主你…怎地如此衰老了?"随着嫌弃的话语而来的是姐夫递上的一枚铜镜。
铜镜里的她,往日明艳的面容却仿佛老了十岁,脸皮松松垮垮地贴着脸骨。
"而且…郡主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恶臭。"
姐夫俊秀的脸上嫌恶似的皱了皱眉,随后便以公务繁忙的借口离开了。
33.
被心爱之人厌恶,是什么感觉?
大抵只有姐夫才知道吧,姐夫说他小时候本和郡主有婚约的,是以他一直将郡主看作未来妻子对待的;
可谁知姐夫家遇难后,郡主竟不顾往昔情分,将上门来求情的姐夫毫不留情的像打狗一样打了出去。
致使姐夫的父母在流放途中无人照拂早早就离去了,他独自一人在江北苦撑数十年,才得以上京。
本以为姐姐会是他的救赎,可谁知唯一的光也被郡主给生生掐灭了。
我看着那高贵的郡主像疯了般抹着那兰花膏,抹着那毒药。
"郡马今夜要回来呢。"
早已开始疯癫的郡主用厚厚的胭脂粉饰住了一切,铜镜里的她还是如以往一般高贵雍容,不可侵犯。
34
今夜蜡烛的火光格外的亮,
屋内缠绵的人激烈的晃动着床榻,放荡不堪的喘息声一声一声传到了屋外,更是惹得那窗外的月亮都害羞地藏了起来。
郡主一声高过一声的浪叫声彰显出了房内的情事有多么激烈。
房门外此时却一片死寂。
我静静地看着姐夫带着他的那些幕僚们站在郡主的房前,听着这些呻吟。
那些人都呆若木鸡,目露惊骇地看着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的姐夫。
门被姐夫大力地踢开。
入目的便是郡主在一群脏乱不堪的人身下尽情地吟哦、放纵地呻吟,脸上尽是陷入情欲里不可自拔的媚态。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更是有脸薄的男子缓缓地低了下头,随后又反应过来看向此时脸上一脸悲痛的姐夫。
"郡主,你……"熟悉的声音仿佛唤醒了沉溺情事的郡主。
她茫然地看着站在床前的姐夫和他身后的众人,随后泛红的目光慢慢的挪到了趴在她身上还不停起伏发泄着欲望的三个低贱之人,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印记,不敢置信。
"啊!啊!啊!"
郡主疯了。
35.
流言蜚语如惊雷一般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京城,郡主与乞儿当着郡马放纵缠绵的香艳故事甚至都还被写出了各式各样的话本。
那日后,大渊朝最尊贵的郡主疯了。
她衣衫不整地跑到了京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不分场合的与腌攒的乞儿做着那难以启齿的事..
京中人人百姓都说,高贵的郡主有着独特的癖好,日日笙歌,却是与最低贱的人。
这件事太过荒唐,连当今圣上也被惊动了,摄政王因教女无方被撤职,禁足府中 没多久就传来病逝的消息。
树倒猴孙散,京中涌出无数人纷纷去府伊状告郡主往日里嚣张跋扈,残害无辜之人性命,证据确凿,为了稳住百姓口舌,圣上赐了郡主一杯毒酒。
从此后,大渊朝那位尊贵的郡主烟消云散。
以后有的只是一个叫沈莲栩的疯子。
她没死,我救了她。
姐姐,你看我的医术多好呀,连喝了穿肠毒药的人我都能救得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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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她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她被我和姐夫关在了昭狱,她的身边都是全天下最低贱的男人。
是曾经她看一眼都嫌脏的男人。
现如今配她却是正合适。
"墨郎,你真的一点都没爱过我吗?那我们的孩子呢?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和你的孩子了吗?"
姐夫看着满身脏污不堪的郡主朝着他拼命呐喊,那张冷漠得过分的脸上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们的孩子?你是说你生下的那个孽种吗?可真是荒唐,我可从未碰过你,怎会有孩子?尊贵的郡主殿下!"
姐夫的话宛如利刃般一字一句的戳在那个曾经高贵无比的人的心口,加上我给他下的毒,她的脸似乎更丑陋无比了。
姐夫太懂得怎么伤害这个爱惨她的郡主了,就像他知道怎么爱姐姐一样。
"墨郎,我爱你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似乎到现在都不曾想明白她费尽心思得来的郡马,一向对她百般温柔体贴的枕边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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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就因为你爱我,所以你用阴毒的计谋杀害了我的吱吱?就因为你爱我,所以你觉得吱吱被烧伤的皮相配不上我?是呢,这一切的起因就只是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杀了我视作性命的妻子。"
"可是我的吱吱何其无辜,她那么怕痛。你却下那样的毒手,你这个黑心毒妇!"姐夫的眼睛带着猩红,眼里的恨意深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哦对,郡主,我还忘记告诉你,和你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无比恶心,你的所有我都觉得肮脏龌龊!像你这种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人,你拿什么跟我的吱吱比。"
自从姐姐走后便从来没落过泪的姐夫,在此刻,泪像是垮了堤的河流一般汹涌地流了下来,然后颤颤巍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我知道他去了哪。
他做了他的事,现在也轮到我做我该做的事了。
我看着我眼前止不住痛哭嚎叫的郡主,那么多的鼠蚁在她的脸上,身上,啃咬撕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吃慢一点没关系的,还有的呢,我能肉白骨,会很快长出来的;
明日你们还有的吃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