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肆虐下,各国经济活动几乎停顿。化石燃料产能过剩,急速贬值,乏人问津,令能源安全不再是迫切的议题。
事实上,早在疫情发生之前,能源争夺已在国际政治中渐渐褪色。例如美国出现页岩革命,近年晋身最大产油国,因此美国理所当然地不再视资源丰富的中东为战略首要目标。
以色列也是值得参考的例子。以色列建国后,除了四面楚歌,资源稀缺也成为国家发展的障碍。虽然以色列的军力远胜邻近的阿拉伯国家,但论资源,前者实在望尘莫及。能源安全即国家安全,以色列极依赖外国进口能源,加上面对区域的紧张政治气氛,此方面饱受威胁。
但是,近十数年以色列受惠科技发达以及加上运气,发现了用之不尽的气田,顿时由区内资源最贫乏的中东国家摇身一变,成为“资源暴发户”。初时发展能源事业不太成功,但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究竟这70年间以色列如何历经高低起伏?
建国之初:能源产业成就有限,周边政治动荡成致命伤以色列于1948 年独立建国,立即面对第一次以阿战争。虽然大胜,但对四方受敌的新生国家来说,稳定发展为当务之急,要达此目的就要确保能源安全。
以色列先天条件不足,资源贫乏,因此当时十分努力勘察资源,鼓励国内能源产业发展。1952年,以色列颁布了《石油法》,规管在岸及离岸气田油井勘察及油气生产,发牌予油企进行与能源相关之商业活动,成立政府机构以提供在此方面的技术支援,同时也对能源公司征收较宽松的税率。
在以色列政府的推动下,1950至1960年代开始发现油气资源。1955年,以色列首次在国土发现石油,于沿海平原南部发现Heletz油田;两年后在Brur和Kokhav这两个地区也陆续发掘了油田。因此Helez、Brur、Kokhav这三个油田成为了以色列当时主要的产油油田。天然气方面,以色列在1958年于犹大旷野南部佐哈尔地区发现气田,1960年于Kidod及1961于Kannaim发现气田。
虽然以色列在此期间不断发现新资源及持续勘察工作,由1950年代初至1990年代探索了约450个勘察井,却难以发现可用资源,或发现的油气田能源蕴藏量少得可怜,因此以色列在这段时间的能源产业发展不太成功。
在立国初期,以色列除了在勘察资源方面没突破进展之外,周边政治风险也为以色列能源安全构成负担。前后40年,以色列与邻近阿拉伯国家先后经历了多次大型战争及冲突!当然,战争带来了危机也同时带来了机会。
以色列在1967年六日战争中横扫千军,从埃及手上占领了加沙地带及西奈半岛。到1971年为止,以色列国内生产石油量达到顶峰,能够自给自足,就是因为西奈半岛蕴藏极丰富的石油。
上图:以军在6日战争期间取得耶路撒冷。
可惜好景不长,经过1973年赎罪日战争及1978年《戴维营协议》后,以色列逐步归还这块肥肉给埃及,意味着以色列失去雄厚的石油来源,打击甚大。纵使在1970年代亲美伊朗政权巴列维王朝与以色列关系不错,更成为后者的重要石油进口来源,然而随着1979年爆发德黑兰革命,巴列维王朝倒台,甫上台的伊朗时任最高精神领袖霍梅尼立即切断向以色列出口石油。幸好,以色列预期伊朗政局动荡,已经未雨绸缪,预先建立半年的石油储备,才免受威胁。
周边国家的政局动荡令以色列的能源供应变得不稳定,局限其发展长远且可持续的能源策略。直到1990年代后期,以色列国内能源事业才见起色,主因是当时以色列改变政策,加速产业私有化,开放外资油企进入国内市场勘察及开发油气田。自那时开始,在市场冒起的国内外能源私企有美国诺贝尔能源、以色列公司Delek Drilling及Avner Oil Exploration等等。他们皆在勘察化石燃料上取得成果。
1999年,这些能源企业在亚实基伦的西海发现诺阿气田,此为以色列首个发现的离岸天然气田;又在2000年于诺阿气田附近发现玛丽B离岸气田。由此,以色列政府日益重视天然气,欲加快产业发展,于2002 年在能源部下设天然气局,更于2004年正式生产玛丽B气田的天然气。
总体来说,在1990年代末至2000年代初,以色列在能源上开始自食其力。虽然离自给自足甚远,但无疑是循着正面方向发展。
另一个有利因素,就是以色列与埃及达成能源合作。自《戴维营协议》后,埃及成为首个与以色列签订和平协议的阿拉伯国家,两国关系虽时好时坏,但整体上四平八稳。在双方各取所需下,终于在2005年签订了15年的天然气供应协议,在2008起埃及每年向以色列出口17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使以色列接近6成天然气供应来自埃及。
可惜依赖愈深,伤害就愈深。2011年阿拉伯之春,埃及政权变天,通过革命上台的穆斯林兄弟会敌视犹太国度,终使两国关系破裂,也对以色列天然气进口带来沉重打击。
时任埃及总统穆尔西命令政府调查以色列与埃及的天然气协议,并控告埃及前石油部长法赫米及商人侯赛因·萨利姆密谋以低于市场价格售卖埃及天然气给以色列,令国家损失数以亿计美元。在以埃两国关系愈发紧张的情况下,翌年埃及切断对以色列出口天然气,重演1970年代末以、伊关系的剧情。
过度依赖进口天然气所带来的伤害,令以色列决心开发及生产国内能源,想达成能源的自给自足。
重新出发,一跃成为能源暴发户其实在阿拉伯之春爆发的前一两年,以色列就发现了两个天然气蕴藏量极丰富的气田,成为国内能源安全和区域能源格局的转折点,改变了以色列的命运。2009年1月,诺贝尔能源再次联同Delek Drilling等油企,在海法西面的海底发现塔马尔气田,其探明储量达2400亿立方米;次年在塔马尔气田以西30 公里发现利维坦气田,这油田蕴藏的天然气量更进一步,近6000亿立方米。
加上周边的小气田,这段时间以色列发现的天然气量总共超过9000 亿立方米。若不出口的话,这意外之财足以供应国内天然气超过半个世纪。根据资料显示,2019年以色列国内天然气用量约为110亿立方米。
上图:以色列离岸天然气田一览。
在勘察资源上获得巨大成功后,以色列立即发展这些气田,不但满足国内天然气需求,更把它们出口到邻近阿拉伯国家。埃及切断对以色列出口天然气的第二年,塔马尔气田已迅速地投产,并向国内市场供应天然气。
以色列出口天然气的首个目的地是约旦。在2014年,以色列和约旦溴业公司及阿拉伯钾盐公司达成天然气合作协议,由2017年始对约旦每年出口天然气;到了2016年,诺贝尔能源与约旦国家电力公司签署15 年的天然气合约,由2020年起每年对约旦出口利维坦气田天然气。
以色列向邻近资源短缺的约旦出口天然气,乃为双赢局面。其后同样出口天然气到埃及,可谓风水轮流转,坐拥不少天然气资源的埃及竟然要进口以色列的贵价天然气,当然,埃及也是为了就阿拉伯之春时切断以色列天然气供应的旧账达成和解。2018及2019年,由美国及以色列组成的油企联盟与埃及私营公司Dolphinus Holdings达成天然气合约,由2020年至2034年这段期间出口850亿立方米天然气到埃及,总值195亿美元。
时至今天,以色列已大大减少依赖进口能源,能源自给自足率明显提升不少。国际能源署的数据显示,在1990年以色列只有3%的能源来自国内,其余97%能源来自进口;但到了2018年,以色列国内生产能源占整体能源供应大跃进至31%,进口能源则大约占69%。最新数据未能覆盖利维坦气田的供应量。
上图:1990年至2018年以色列能源主要组成。
在以色列的能源结构转变中,我们也可看出以色列努力走向能源自给自足的大趋势。在1990年,以色列约有77 %能源消耗来自石油产品、20 %来自煤,其余来自可再生能源。在1990年代以色列石油及煤的来源较集中,参考国际贸易数据网站,大概超过一半石油来自俄罗斯及埃及,但到了千禧年以后,石油来源转为阿塞拜疆及哈萨克等里海国家;至于煤方面,由那时至今基本上主要来自南非、哥伦比亚及俄罗斯。
到了2018年,以色列的能源结构有明显转变,石油类产品、煤、天然气分别贡献38%、20%、39% 的能源用量,可再生能源则维持3%左右。2017 年时石油来源已分散至英国、瑞士等欧洲国家及俄罗斯等等。随着自家生产的天然气崛起,天然气渐渐取代了石油,以色列能源部更扬言在2025年之前完全取代煤炭。
作为一个小国,以色列能够慢慢实践能源自始自足,摆脱周边紧张地缘政治及资源稀缺的困局,主因是发现足以用上半个世纪的化石燃料。从而确保能源安全,进而保障国家安全。天然气成为造王者,又是未来被广泛使用的环保燃料,使以色列在能源上无后顾之忧,自然对其国际政治战略产生深远影响。
(完)
我们的国民要好好学习L以色列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