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苏正道 撰文/老刘【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细节有文学处理，请理性阅读】

参军入伍，绝对是我人生做出的最关键的选择。但能成功走入军营，穿上军装，我也历经了好几道难关。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我叫苏正道，1954年出生在陕西南部的农村。家中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我是唯一的男孩儿。

小时候，一个表哥参军后回家探亲。看到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行走坐卧都充满了军人风范，这给幼小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学了历史，才得知当时的心里话应该是：“大丈夫当如是！”

回家后，我就跟父母讲，自己以后要去当兵。

父母可舍不得我去当兵，就跟我说，要想当兵就得学习好，学习不好的部队不要。

原本他们希望，通过学习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没想到，这个梦想留存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改变。

1966年，我小学毕业。可是大运动到来，初中高中都闹起了停课。

直到1968年下半年，我才去上了初一，此时已经是初中、高中两年制学制了。

1971年10月，兰州军区空军来学校选拔飞行员，正在上高二的我，偷偷报了名。

可体检到内科的时候，医生简单摸了一下我的胸口，说道：“你这娃，不要说当飞行员了，就是连陆军都不行。”

随后医生又补了一句，“你这是鸡胸。”

我如坠冰窖，连忙问他什么事“鸡胸”？

医生说道：“鸡胸又叫鸽胸，你摸过鸽子的胸脯吗？就跟那类似。估计是你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发育不良导致的。”

我紧张道：“这个病，好治吗？”

那医生和蔼地说道：“这病没法治。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也不严重，虽然当不了兵，但不影响你干活的。没事，放宽心。”

医生的安慰，显得很苍白无力。

我失魂落魄出来了，当兵是我从小的理想，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1972年高中毕业后，我回到了生产队务农。

因为学历高，我先后在大队小学当临时代课老师、生产队会计。

虽然这些工作都很不错，但我心里当兵的念想还是没放下。

1973年春耕后，公社兴修水利。当时采用的军事化建制，像这种大规模的集体行动，一个生产大队设为连，公社设为营。

我积极参与，当了一名司务长，算是过了一把当兵的瘾。

因为工作做得好，我还得到公社武装部长的表扬。他笑着夸奖我，有这底子，去部队锻炼下，也能干个司务长。

我很受鼓舞，但随即又很黯然，要是我的身体条件合格，该有多好啊！

1974年10月底，一年一度的冬季征兵开始了。

大队领导让我书写、张贴征兵工作的宣传标语。看到别人在一旁热烈讨论，畅谈当兵的事，我却心如刀绞。

而且当时还有一个规定，就是一个家庭中有两个男性青年的，年满18岁以上的，可以有一个报名应征。

在这一点上，我也不符合规定。

帮助大队民营连长弄完报名表后，他指派我去公社，交给武装部。

在这里我遇到了当时表扬我的徐部长，他看了一下名单，奇怪道：“小苏，这里面怎么没你呢？你不想当兵？”

我想当兵都想疯了，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我失落地跟徐部长说了，自己去年体检时的“气胸”情况，又说自己家里的只有我一个男孩。

徐部长是转业军官出身，他嘴里说着：“飞行员确实要求高，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然后他摸了摸我的胸口，说道：“医生说你是鸡胸，我没摸出来啊！是不是当时搞错了。”

我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想到家里的情况，随即又黯然低下了头。

徐部长看了我一会，然后严肃地说道：“小苏，你是不是真的想当兵？”

我重重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徐部长打断了我，斩钉截铁说道：“规定的事你不用管，家里人工作你自己去做，只要体检没问题，这兵我保证你能当上。”

我激动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徐部长一笔一画在名单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1974年11月底，大队民兵连长带着我们8个人，前往区公所集中体检。

这次体检用了三天四晚，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紧张，最忐忑不安的一段时间。

庆幸的是，去年那个倒霉内科医生不在，我的体检顺利通过了。我们大队去了八个人，只有两名青年，没有通过。

第三天晚上宣布体检结果后，部队的接兵首长，还教我们唱了一首歌《全军上下一片红》。

后来到了部队，大家依然唱这首歌，但这一次给我的印象终生难忘。

到现在我还记得歌词：

红色的帽徽红领章，红色的战士红思想，全军上下一片红，颗颗红心向太阳。

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高，红光闪闪照四方，红光闪闪照四方。

继承红军好传统，学习红军好榜样，红色军队代代红，颗颗红心忠于党。

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高，千年万代放红光，千年万代放红光。

体检完毕后，我们便回家等待通知。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消息，每天我都在焦躁不安中度过。

过了好几天，公社通知大队，让我单独再去区医院复检。

我都蒙圈了，为什么还要复检啊！而且就我一个人，难道我的身体有问题？

当晚，我几乎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后半夜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我肚子背着包，步履沉重地走到区医院。

去了医院报道后，才不止我一个人。原来是当时抽血化验时，我们那一组人的血样搞混了，事后才发现，所以要重新抽血检查。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旁边的一个接兵首长，半开玩笑地跟我说：“小伙子，害怕抽血啊？这可是去部队，怕见血可不成啊！”

我一看首长误会了，赶忙跟他解释，生怕留下贪生怕死的不好印象。

就这样，我和接兵首长聊了一会。轮到我去检查时，首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很不错。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到我的连队呢！”

首长的话，让我激动无比。还没入伍，这就得到了首长的认可，我的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干出个样子，不能让首长失望！

时间到了1974年12月15日，大队民兵连长到家来，给我送来了《入伍通知书》。

双手颤抖着接过这张纸，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所遇到的一切都值了。

民兵连长是退伍军人，他给我讲了部队里的生活，告诉我到了部队，不要怕苦，要积极表现。

他还满怀期待地说道：“你可是咱们大队自解放后，第一个参军的高中毕业生，要把握好机会呀！”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后来我才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12月17日，我们公社的新兵，一起去县革委会领了崭新的军装、被服以及其他物品。

此后在家待了三天，穿着军装去照相馆照了相，和家人一起照了全家福。

12月21日清晨，我告别了父母、姐姐和妹妹，踏上了去参军的道路。

在公社，我们40名新兵一起乘车去了区公所集合，晚上住在礼堂里，睡地铺。

傍晚，我看到了父亲和9岁的妹妹，他们居然送我到了区公所，而且是步行过来的。

我不知道9岁的妹妹是怎么坚持走过来的，待会还得再走回去，现在想想都心疼无比！

22日我们又一起去了县里集合，晚上住在县里的中学。

23日早饭吃完，所有新兵到操场集合编队、编班。我被编到了一连一排，连首长任命我为2班的班长。

吃过中饭后，我们便按照队列，徒步前往县火车站。

沿途有许多群众，在马路边为我们喝彩，锣鼓敲得震天响。

这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参军光荣”，也体会到了这身衣服到底代表着什么。

下午2点，我们上了火车，到市火车站去转车。

抵达市火车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入驻在汉白路兵站。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匆忙吃完早饭后，我们赶紧前往市火车站。

在那里，一辆闷罐车已经到站。接兵首长大声给我们讲了，坐闷罐车的注意事项。

然后，所有新兵按照编好的连、排、班，在临时车长的带领下，陆续登上了火车。

12月24日，上午9点30分，随着一声汽笛声，火车缓缓开动，我也正式踏上了从军路……

后来，我在部队一直待了24年，直到1998年第11次裁军开启后，在师副参谋长任上转业回了地方工作。

一路走来，我遇到了许多支持鼓励我的人。从一开始的徐部长，大队民兵连长的提点，到后来部队里的多位老领导。要不是他们的帮助和支持，我也很难有如今的生活。

——永远怀念那段如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