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欢喜地嫁给我曾以为的一心人。

他却在我们婚后对我极尽羞辱，并设计屠我丞相府满门。

后来我才发现。

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爱，原本就是他早已谋划好的一场复仇。

可当我自刎于他身前。

他却抱着我的尸身哭了一夜。

1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朱雀大街。

我身穿嫁衣坐在喜轿中，团扇下的脸是掩不住的欣喜。

我悄悄掀起轿帘看向前方同样身穿红色嫁衣，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池野。

心中满是幸福。

而他好似感觉到我在偷偷看他。

回头看我时，刚好与我的眼神交汇。

他的嘴唇轻勾，眼中满是缱绻爱意。

我的脸一红，把轿帘放下，阻断了他炙热的眼神。

少年功成的将军与才貌绝伦的丞相府千金，是京城内人人都艳羡的一对。

喜轿到达将军府的时候。

沈池野直接将我一把打横抱起，跨进了府门。

傧相声音高亢。

「夫妻对拜！」

我刚准备弯下身子时，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且慢！」

「苏暮云！你怎可如此负我！」

我心内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顾旁人的规劝一把将盖头扯了下来。

入眼的，是一位打扮素净的男子。

可我确定，我并不认识这人。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暮云，你曾与我说过，无论我家境如何，你都与我两心相映，生死不弃。」

「如今，你怎可违背誓言，另嫁他人？」

听着底下宾客的窃窃私语，我怒极。

「荒唐！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何来与你生死不弃之说？」

可那人还在喋喋不休。

「沈池野，我告诉你，暮云已经是我的女人！」

「大胆！」

眼见这人越说越离谱，竟然当着这么多高门大户的面污损我的清白。

我登时气急攻心。

「来人！将此人给我拖出去！」

下人在看到沈池野的眼色之后，立刻将人拖了下去。

我转头急忙与沈池野解释。

「池野，我从来不认识这人，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污蔑于我。」

「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京城当中，世家千金女子的名节是何其重要。

这人今日在这里的胡言胡语，我便足够成为他人口中的浪荡女子。

别人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是沈池野如何看我。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却没有一丝波澜。

「暮云，我定是信你的。」

「想来是哪里来的疯子，我们不必在乎他。」

他转而向着满堂宾客说道。

「今日我妻平白遭此横祸，万望各位明辨是非，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这出风波过后，六礼已毕。

我并未将今天的闹剧放在心上，而是心心念念我们的婚后生活。

却没注意到，沈池野看向我的眼神，一片晦暗。

婚后，沈池野竟将我安排到了将军府的偏院。

这里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可见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的陪嫁丫鬟云苓为我打抱不平。

「小姐，您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这沈将军就安排这么一个破落地方给您住。」

我轻轻笑了笑，却是掩藏不住的苦涩。

原来，自成亲那日那人出现，他便从来没有信过我。

2

而这几日，京城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歇，想来他也听到不少。

无非是说，丞相府的千金在嫁入将军府之后居然被安排到了偏院居住，想来，成亲那日的风波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还真真变成了他人口中的笑话谈资，浪荡女子了。

可笑我还那么天真，以为我与沈池野相识相爱以来，一直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并不是他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击溃的。

自成亲后，他连一日都未来见过我。

我数次端着亲手做的糕点去找他，要不就是被他以公务繁忙挡在门外，要不就是被当面打翻。

我默默将满是烧伤和烫伤的手掩在袖口下，心痛如绞。

一日，我正在小厨房为他研究新的点心。

云苓突然火急火燎地跑来告诉我。

沈池野要纳妾了。

我脸色一白，手中的碗直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

「小姐，沈将军要纳妾了，是刑部尚书家的女儿。」

我的脑袋一阵轰鸣，满脸不可置信。

明明成亲前，他还与我海誓山盟，愿与我琴瑟在御，永结为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才短短几日，便要另娶他人了？

我不顾周围下人的阻拦，强行冲进他的书房。

而他在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并不惊讶。

「沈池野，你什么意思？」

他懒懒抬眼。

「暮云，怎么了？」

「你明知故问！我才嫁入将军府多久，你便要娶尚书家的女儿为妾？」

「沈池野，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心如刀割般疼痛。

而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

「暮云，你清白已失，我不嫌弃你依然尊你为将军府的女主人，你就该感恩戴德。」

「而不是如同一个疯妇般在此惹人笑话。」

我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身形一僵。

「你说什么？」

我难以置信这会是沈池野说出的话。

曾经，我只要留一滴眼泪他都会将错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想尽办法哄我开心。

而现在，他的声音表情，冷得却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池野？」

我的声音发颤，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而他只冷冷看了我一眼，便撇下我出门去了。

很快，妾室入门的日子便到了。

依着规矩，妾室入门该向正室敬茶的。

「妾身叶霜语，见过姐姐。」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的人，心内无尽悲凉。

「起来吧。」

叶霜语端着热茶向前一步。

我正欲伸手接过，茶杯却突然被打翻了。

滚烫的茶水直接浇在我俩的手上。

叶霜语痛呼一声。

「姐姐，妹妹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怼，无论你怎么罚妹妹，都是妹妹该受的。」

她跪在我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开。

沈池野朝我大吼一声。

「苏暮云，你对霜语干了什么！」

说罢便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满脸关心之相。

可是他的这副神情，从前明明是对我的。

「不是我——池野，我——」

「够了！」

沈池野朝我暴喝一声。

「苏暮云，你最好祈祷霜语没事，否则的话，我要你好看。」

3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上大片的烫伤已经让我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话字字诛心，让我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不明白，为何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接下来他的话，更是让我遍体生寒。

「苏暮云，你不是喜欢针对霜语吗？」

「那你就去给她端茶倒水伺候她，直到她的伤好了为止。」

我没忽略，叶霜语靠在沈池野怀中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本一身傲气不肯去。

可沈池野却为了叶霜语直接来到成亲后他从未踏足的偏院，将我生拉硬拽到叶霜语房内。

强迫为其我端茶倒水，像一个下人一样伺候她。

这段时间，我的精神和身体都被折磨到痛不堪忍。

叶霜语曾用滚烫的茶水装作无意泼到我的身上，曾污蔑我偷取她的首饰对我动用私刑。

而沈池野，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我企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心疼。

可他看着我那一脸漠然的表情，让我渐渐心死。

傍晚，我回到偏院。

云苓泪眼婆娑地给我上药。

「小姐，你之前手上的烧伤还没好，又被折磨到如此，可将军却只维护那个妾室——」

我打断她。

「云苓，我累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云苓虽不放心我，却也无奈应下了。

当晚我便发起了高烧。

意识沉沉浮浮。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我和沈池野的初遇。

那日春和景明。

我从云州救济灾民后回京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一群山匪。

本来父亲派给我的护卫是足以应对这些乌合之众的。

可这些人却似训练有素般，将我的护卫砍杀过半。

就当我以为我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候。

沈池野出现了。

他手持一柄银制长枪，直接将我面前的山匪身体贯穿。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我登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可我却没忘记。

他高扬的马尾随风飘动，红色的发带在风中飒飒飞舞。

那抹红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他怕我看到血会害怕，用一席披风将我裹住，稳稳地拥在怀里。

不消片刻，山匪就已全部落网。

而我躲在他的怀中，心内如小鹿乱撞。

「姑娘，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也如山泉般动听。

我将披风拿开时，便直直地撞进了他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眸里。

原来，他是将军府的主人。

短短三年，便北伐戎狄，东征月支，战功赫赫。

而此次，便是他刚刚平定西北被召回京都，路上无意间救了我。

他怕我路上再次遇险，便与侍卫一起护送我回了京。

就如我们成亲那日。

我坐在身后的马车中摇摇晃晃，掀起轿帘偷偷看他。

而他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英姿风发。

我好像陷入了梦魇，意识浮浮沉沉不愿醒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我没等到沈池野，却等来了叶霜语这个不速之客。

「啧啧啧，姐姐好歹也是一府主母，怎的住的如此寒酸？」

「这群该死的下人，是怎么照顾姐姐的，姐姐病成这个样子，居然不去找个大夫？」

「来人，给我把伺候姐姐的下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好好长长记性。」

我抬头看着满头珠翠的叶霜语开口。

「谁敢？」

4

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强势。

旁边的下人竟一时间不敢上前。

叶霜语一怔，忽然凑近我的身前。

「姐姐，你可知道，将军为何在与你成亲之后态度便急转直下？」

「那是因为，他从未爱过你啊。」

我的脸色一白。

「你胡说！」

「我与池野相识以来，他对我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花灯节上，我舍命救他，他哭着说要护我一生一世，他还曾——」

她尖细的笑声打断我接下来的话。

回荡在空旷的偏院，显得阴森恐怖。

「姐姐啊姐姐，我听说成亲那日有人曾污损你的清白？」

「我想你还不知道，那人——便是沈池野安排的吧。」

我如遭雷击般站立，脑子一阵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