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十六岁了，本来以为年纪大了，就能享享清福，可这一趟去儿子家住了半个月，把我的心折腾得七上八下。

儿子沉默不语，儿媳直接回了娘家，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愣愣地看着窗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事情要从年前说起。

那一天，刚吃完午饭，我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他说：“妈，今年过年你就别在村里守着了，来城里住几天吧，也热闹热闹。”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心里一阵窃喜，嘴上却还装作推辞：“我住惯了乡下，你们城里忙，别让我添乱。”但儿子坚持，说都安排好了。挂了电话，我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地开始收拾行李。

大儿子叫张辰，今年三十七岁，大学毕业后就在城里扎了根，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名叫林悦。

们俩结婚七八年了，育有一女一子，生活算是稳定。大儿子总说要接我去城里住，但我知道，儿媳是城里人，和我们乡下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我也怕自己不小心惹人嫌，便一直推辞。这次他主动开口，我想着大过年的，一家人热热闹闹总是好的，便答应了。

到城里那天，林悦来接的我。她穿得时尚，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妈，您来了。”

我笑着点头，说：“麻烦你了，林悦。”她摆了摆手，把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车里开着暖气，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城里街景。

到了家门口，孙女跑过来抱住我：“奶奶！”我心里暖得不行，一把抱起她，问外孙子：“小辰辰，想奶奶没？”外孙子腼腆地笑了笑，躲到了林悦身后。我心里知道，两个孩子跟我接触少，还不太熟，我便没再多说什么。

吃晚饭时，我看着桌上的菜，有点拘谨。林悦做了几道精致的菜色，但我吃不惯，味道偏甜。

我夹起一块鱼肉，说：“这鱼做得挺好看，不过有点淡。”林悦笑了笑，说：“妈，城里人都吃清淡的，您慢慢适应。”我心头一紧，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多了，便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自己和他们的生活节奏，真的格格不入。

早晨六点，我习惯早起，洗漱完便开始在厨房忙活。可我发现，林悦和儿子都要到八点才起床，孙女还要赖床。

那天我炖了一锅小米粥，想着他们醒来能喝上一口热的，结果林悦看了一眼，说：“妈，早上喝粥太油腻了，我们家都喝牛奶麦片。”我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晚上，两口子下班回家，总是抱着手机刷个不停。儿子张辰还好，偶尔会问我：“妈，今天怎么样？习惯不？”

我点点头，说：“挺好挺好。”但林悦却全程没怎么搭理我。饭桌上，两个孩子也不说话，低头玩着平板。

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林悦啊，孩子们这样不好吧，眼睛都瞎了。”

林悦抬起头，笑着说：“妈，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习惯了。”

我心里堵得慌，觉得自己连句话都插不上。

过年那几天，家里亲戚朋友来来往往，我一直忙着帮林悦招待。她倒是没说什么，但我总觉得她对我有点冷淡。直到初五那天，事情彻底爆发了。

那天中午，林悦的几个朋友来家里聚会，吃完饭后，她招呼我坐下休息。我心疼她忙里忙外，就主动把碗筷收拾了，想着洗干净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没想到，我刚把碗筷放进水槽，就听到林悦在客厅和朋友聊天：“我婆婆总喜欢用手洗碗，我和她说了多少次了，城里人都用洗碗机，她偏不听。”

我的手顿时僵住了，水槽里的水还在哗哗地流。我咬了咬牙，默默地把水关了，走回房间。

后来几天，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儿子张辰变得很沉默，回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我想和他说说心里话，但每次开了口，他总是“嗯”“好”地敷衍我。我知道，林悦可能和他说了什么，但我不敢问。

到初七的时候，林悦突然收拾了行李，说要带孩子去娘家住几天。我问她：“过年呢，怎么还回娘家？”她脸上带着笑，却语气生硬：“妈，我爸妈也想孙子了，过去住几天。”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带着孩子走了。

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我和张辰两个人。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我试探着问：“辰啊，你是不是怪妈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妈，没有的事。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但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其实，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林悦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习惯了乡下的烟火气，而她习惯了城里的节奏。她对我并没有恶意，但我们的生活习惯、处事方式，注定会有冲突。我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就能让她满意，可显然，我错了。

住了半个月，我终于和儿子说：“辰啊，妈还是回乡下吧。你们城里的生活，我是真的不习惯。”张辰愣了一下，挽留了一句：“妈，别走。”但我看得出来，他也松了口气。

临走那天，我一个人坐在火车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我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明白，儿媳不是不孝顺，只是她不懂我的世界。儿子也不是冷漠，只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可我呢，明明是来过年的，却好像成了局外人。

回到乡下的家，我推开门，熟悉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我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夕阳，突然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大概，老了的人，就该有老了的活法。城里的热闹，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