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一个刚踏入2000年的时候,身边的同事告诉我,成品仓库小郑老家来人了。我问是小郑的家人来上海玩吗?同事说,据说是小郑老家村里的村长亲自到上海来找他了,具体什么事不知道。
村长来了
小郑的棋艺很好,平时我总喜欢找他下几盘,也没听他说家来什么人呀?很想找小郑问一下,他老家到底是谁来上海?到底是不是村长来找他?可是连续几天不见小郑踪影,问他同事,回答说小郑这两天请假没上班。一个星期过去,这件事也淡淡的忘记了,那天在饭厅里,突然遇到小郑也在吃饭,就挨过去和他坐在一块儿吃,边吃边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究竟是谁到上海来找他?他跟我说,这确实是他老家的村长来找他,具体的事一言难尽啊。临分手时,他跟我说:下午有空吗?一起下几盘棋,我说好啊,下班后等着我。
下了班之后,去找成品仓库找小郑一起下棋,边下棋边闲聊着,小郑慢慢地告诉我说,六安老家的村长确实到上海来找他了,原因是要求他交超生的罚款。他说他老婆最近又生了一个孩子,算起来一共有三个孩子了,严重超过了计划生育的指标,给村里计生工作带来了麻烦,所以村长几次三番到他家,跟他爹和他老婆说,连续生了三个孩子,这严重破坏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必须严肃处理,需要罚款。可是一个是在地里讨食的老人,另一个是拖着三个娃的媳妇,哪有能力交几万块的罚款呢?这种情况下,村长就追到上海来,问他讨要罚款了。
我问小郑,那个村长和你怎么说的?你又如何招待他的?小郑娓娓道来:村长开口就是要缴纳五万元的计生罚款,如果不缴的话,就把我爸养的牛给牵走。我(小郑)本身就是一个在上海打工的农民工,哪有几万块钱来交罚款呢?我只能想办法慢慢的跟他耗咯。我笑咪咪地跟他说,怪不得这几天见不到你人,原来你是在陪着村长,慢慢的耗,耗的效果如何?
小郑说,他是这样做的,当时村长一见面,就比较严肃,说超生超育,破坏计划生育,对这种犯法的事要处罚,要交罚款,甚至很严厉的说,如果这次不交罚款,那么就把他爸养的牛给牵走,以抵罚款。小郑也没说交,也没说不交,只是跟村长说,您老刚到上海,咱先别谈罚款的事,反正我人也跑不了,这个事慢慢的再议。你到上海来一次也不容易,先歇歇脚,明天我带你到上海转转,然后咱们边转边说罚款的事,你看怎么样?村长说也行,这事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当天,小郑带着村长来到了自己的暂住地,炒了几个菜,陪着村长喝了点小酒。边喝酒边和村长聊着:你看咱们明天先到上海城隍庙转转,后天再到南京路转一转,你看怎么样?罚款的事吗?咱们就这几天想个办法把它解决了。
第二天,小郑向单位里请了三假,陪着村长到城隍庙、南京路步行街、外滩、浦东东方明珠广场等几个上海有名的地标景点转转、看看。
这几天吃饭成了问题,正常在外面吃饭,这个价格也很贵。但小郑是个机灵鬼,兜里的钱不多,他也尽量想着办法逗村长开心,他对村长说“在家乡大鱼大肉,咱也吃惯了,咱们开开眼界,吃些上海的特色小点心吧”?吃饭时,就找个干净一点的小店,点些大饼油条,外加一碗咸豆浆,跟村长说,这是上海最普遍、最实在的一种大众点心,看着普通,但闻着很香,吃着舒服,有干有湿,还耐饥。这些小吃,味道很美,村长确实没吃过,故吃的也是津津有味的。
还有几顿饭,小郑总是找牛肉拉面馆、小笼汤包店这些吃的饱、价格又不贵的地方,招待着村长,反正是顿顿不同样、样样价不贵,这样几天下来,又玩又品尝上海小吃特色,村长的脸色明显开心许多了。
上海城隍庙
上海城隍庙的夜景
村长尽管在村里是算是一号人物,但是哪见过上海这样的繁华世面?几天玩下来,对小郑陪玩陪吃的款待,也是比较满意的。
小郑呢,也找了个时间和村长说:超生罚款的事,我错了,我认。但现在确实一下子拿不出这么些钱,能不能签个协议?或分期付款,或写个欠单、等有钱了之后再交这个罚款。”村长呢,也比较爽快,他说:计划生育的政策是严肃的,也是国家定的,你总不能让我为难,你认这个错,愿罚,这点很重要。至于缴款的方式,就按你刚才说的两种方法里边取一种,你看着办,反正我回去有要个交代”。于是小郑选择了写个欠条、等有钱了再慢慢还上这个方式。
村长通过这几天的与小郑的交流,对这计划生育罚款也作了个详尽的交款计划,工作算也是有成效的;小郑他爸的牛也保住了。代价是小郑化了三天假,用尽了兜里的600元钱,不管怎样,这样一件事总算完美的解决了。
聊着聊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和小郑就收了棋摊,告别后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