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没用的婊子！”
“钱呢！你把钱放哪了，婊子，说！钱在哪！”
父亲狠厉的声音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母亲的呼喊声在耳边，邻居叫骂声也在耳边。
房门被关闭，母亲就在我门前，一墙之隔可我打不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才停下。
房门终于被我踹开。
“妈！妈！你被吓我！”
1
我妈晕死在了地上，满地的血迹，我哆嗦着手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同情的眼睛落入我的眼里。
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熬过去的，我只记得母亲嘴角的青紫和手臂上血肉外翻的伤口。
后面几天，我再也没有看到父亲，偌大的出租屋里只有我和妈妈，也仅有我和妈妈。
那是我仅有的快乐日子，我偷偷在心中许愿。
希望我爸再也不要回来！
……
高三本就紧张，如今一模将近，母亲更担忧我的成绩，想方设法的想让我考得更好。
其实她不知道，我在乎这点成绩是因为我爸。
他每次看到我成绩的时候都会很开心。
但也只是开心，该动手收拾我的时候一点也没手软。
甚至在我妈不知道的地方，我爸的魔爪已经伸向了我，我痛苦不已却又无处宣泄。
可我不能说，说了我妈会更责怪自己……
我还有一个难听的名字——招娣。
这是我爸的祈愿，他希望有一个儿子，我也因为这个名字没少被同学嘲笑，但我并不在乎。
我只想考得更好，让我妈开心，带着我妈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模考试那天，我盯着试卷却觉得上面的字体在跳动，越想看清，那字体就跳得越快，怎么都看不清楚。
“老师，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直直的倒下去了。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体验，因为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也能看到我倒下去的景象。
唯独睁不开来眼睛。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大脑停下。
母亲带着柔和的笑容看我，我脱口而出的喊道。
“妈，你怎么来了？”
可病房中的人却像被吓到一般往后闪躲，用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曾招娣，你喊谁呢？你妈压根就没来！”
老师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我急切又大声的反驳。
“怎么会，我妈明明来了！”
这下，连带着老师的眼神也变得奇怪。
“我妈真的来了，你们怎么不信我呢！”
我的语气很笃定，老师求助般的看向医生。
“你说你妈来了，那人在哪？”
医生的问题让我蹙眉，可我还是指向了病房的斜右方说道。
“不就在那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人说道。
“曾招娣，你疯了，那里根本就没人！”
2
没人？怎么会，我妈明明就站在那里。
反驳的话没说出口，门口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一个人。
“小乖！你没事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十分担忧我的母亲，机械的转头看向另一个。
而另一个人也在这时说了话。
“我不是你妈，我是曾娴之。”
脑海一片轰鸣，我跟着妈妈姓，曾娴之是我妈妈的名字。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以前的曾娴之，是你妈妈还没结婚的样子，我来到这里不过是听到的你许下的愿望。”
愿望？
记忆纷飞，我又想起那个黑夜，我希望我的父亲再也不要回来……
原来，许愿是有用的啊。
医生与母亲在交谈，我呆愣在床上听着另一个母亲说着她的来历。
那一天，我建立十七年的三观受到冲击，但我很开心。
如果在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烂醉如泥的父亲，我也许会更开心。
“啪——”
不由分说的巴掌落在母亲的脸颊上，没等我反应过来更重的巴掌就打了下来。
我鼓起勇气推开盛怒下的人，“你在过来我就报警了！”
许是他醉得厉害，也可能是他被我的反抗惊到，他止住了手。
“我现在高三，我答应你考上清北，到时候会有很大一笔钱。”
“我可以把钱给你，但是你不能再打我妈！”
金钱的诱惑无限大，那人当真听了我的话。
而我那逼仄的房间里，坐了三个人，我的两个妈妈和我。
我没给自己留下休息的时间。
那天我定制了新的学习计划，翻找出往年的高考真题，舔着脸去求了去年高考状元的错题集，开启了我的紧急复习计划。
落下的知识点太多，我只能从慢慢的补，所幸我的基础没落下太多。
我开始频繁往返图书馆和老师的办公司，老师也看出了我改变的决心，也愿意辅导我。
不仅给了我新的真题，还让我去刷一下其他高校的题目，我十分感激。
时间不负有人心，又一次考试。
我的成绩从班级里的吊车尾上窜了十来名，全年级的排名上窜了两百多名。
“曾招娣，你这么拼命学习不会是为了追上班长吧！”
同学有意的曲解我没理，继续埋头刷题，可就是这样谣言越演越烈。
终于，我们班里有女孩忍不住把我堵在了厕所门口。
衣领被他们扯开，人群把过道堵得严严实实，不少低年级的学妹绕道而行。
“你不会以为就一次考试能让班长对你刮目相看吧！”
“也不看看你这模样，真好意思！”
讥讽的话语不绝于耳，我低声解释。
“我对班长没想法，就只想好好学习。”
解释向来无用，那天我的长发被剪得稀碎，我红着眼回到班级的时候，我的课本也被撕掉，散落在地上。
我没哭，将书本收拾好摊开在老师面前，我得偿所愿坐上了单人位置。
无人知晓，在我课桌的另一边，坐着只有我能看见的母亲。
3
高三的时间紧张，二模跟三模在同一个月。
我像海绵一样疯狂的汲取着知识，生怕错过一道题目。
三模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带着满怀的憧憬去看年级排名，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一人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大片鲜血浸湿满地，血腥味弥漫，同学们窃窃私语，我呆愣了在那，直到老师出现，我才回神做回位置上。
一节课的时间我没听进去多少知识点。
“不是你的错！”
曾娴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她认出来了。
那个女孩就在我的排名下面，前些天她还在班级里交换错题本，今天却……
“这与你无关，高考这条路本就是个人战，你不能把她的死归结到你的身上。”
我明白曾娴之的意思，了然的点了点头，可我还是缓了三天，才彻底消化这件事，继续埋头学习。
然而就在此时，班主任宣布了四模的时间。
四模的考试于我而言很重要，几个学校联考，我只有冲进全年级一百五十名才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可这个排名对我有些不友好，因为我现在的排名在二百四十几，这些学科里面，英语是我的短板。
可大家都是高三生，时间都很赶，我又该去求助于谁帮我这个忙。
“我可以帮你！”
曾娴之的声音响起，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要知道我和她所处的空间不一样，她要学习的内容只多不少，相比之下，她的时间更不够用。
“我说了，我可以帮你，而且着对我也是件好事。”
她的模样很笃定，我不由自主的点头。
往后的半个月里，九点之后有一个小时被我用来学习英语。
生涩拗口又难以记住，每一次我都需要反复去看，每一个字母我都只能死记硬背。
有好几次母亲都想让我休息，可我看了看母亲手臂上从未消散的伤痕，又扭头看向曾娴之的纤纤玉指，我终于有些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道。
“妈妈，你不该如此。”
她的女儿在哭，可她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无声的夜里我又坚定了心中所想。
时间缓缓走，四模的考试来得快，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进入第十考场。
笔尖滑过试卷，每一道题都被拆穿出独特的答案。
我的身边站着曾娴之，她手中拿着一个本子，同样在答题。
随着铃声响起，试卷被收走，我吐出一口浊气。
“相信你。”
曾娴之的话说得很得很轻，但是我听见了。
我回以一笑，道。
“我说过，要带着妈妈过更好的生活。”
教学楼的夕阳照耀在我身上，发着暖洋洋的光，我抬手触摸，可惜这是抓不住的。
一个周末，四模的成绩就出来了。
排名被挂在班级门口，我的手心冒着细汗。
我围在人群里，一栏一栏找着我的名字。
最终在第一百四十五位寻到了我的名字——曾招娣，年级排名145。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我欢呼着，抓住了身边的同学。
然而校内的喇叭中传来电流的声音，紧接着校长的声音传来。
“因同学举报，曾招娣四模成绩取消，按照零分处理！”
4
成绩取消？
一瞬间，我呆愣在原地，这则广播犹如一瓢冷水，我久久未能回神。
我疯了一般奔向办公室，就算是取消成绩，我要要明白原由！
可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一道声音。
“校长，这件事很恶劣！必须要取消曾招娣的成绩！”
“老师，为什么要取消我的成绩！”
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我愤恨的看着那位老师。
“有人举报你偷答案，你的成绩当然不能作数！”
答案？
“老师你这样说也要有证据！”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张照片就被摊在我眼前。
我垂眸一看，是监控里截出来的，但看不清人脸，我将照片拿起来，视线扫过所有人，最后停顿在校长的脸上。
“你们因为几张看不清人脸的照片就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那我是不是也能报警，告学校诬陷呢！”
心跳如擂，我其实是害怕的，可这关系两个人的命运，我不能怂，不能害怕。
“我要求与举报的同学对峙！”
几个老师脸上皆是为难的表情，我眼睛撇过桌上的剪刀，一把抓住抵在我咽喉处。
“曾招娣！”
我没管老师的惊呼声，死死的看着校长。
“要不恢复我的成绩，要不让我与举报的同学对峙！”
沉吟良久，我看到校长舒展了眉头，几个学生很快就被请了进来。
我抬眼看去，算得上是熟人，之前在厕所堵过我。
“就是你们，既然敢举报我那是不是就该拿出更明显的证据，起码要能看清人脸。”
“不然我也可以说，这照片中的人是你们！”
我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她们要毁的不只是我，还有我母亲的生路，我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剪刀磨破我的皮，有血迹流下来，有老师想上来抢，我手下家中力气，血迹更深。
我在等，等校长拖协，也在等一个能证明我自己的机会。
“曾招娣，几个同学举报在前，我们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恢复你的成绩。”
“而且，你那天确实在二教学楼附近，就算不是她们也会是别人。”
校长的话说的隐晦，但我听懂了。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在眼前，我抬眸看着那几个不说话的鹌鹑。
“四模的试卷有B卷，我可以再考，但她们也要跟我一起！”
此话一出，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若我达到这个前一百五十名的成绩，她们几个的成绩取消，并且要有处分！”
老师们迟迟不敢接话，我手下的力又加重了几分，剪刀头已近快没入我的脖颈里。
校长看着我被鲜血浸湿的衣服，只好同意。
一天后，我与那几个女孩的考场设立在了操场上，全校千百号人看着我们答题。
五六个老师将我们几个人团团围住。
时间缓缓过，同学的窃窃私语落在我耳中，我的脑海飞速计运转，将答案一点点写进试卷里。
下午六点，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集结在操场。
我们几个站在一旁，等着校长宣读我们几个的考试成绩。
我的试卷被放在了最后。
曾招娣总成绩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