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有五个孩子,我爸排行老大,我有俩叔叔和俩姑姑。
到了我这一代,一共是兄弟四个,我排第三,俩堂哥和一个堂弟,我是分界线,哥哥都是六零后,我和弟弟是七零后。
我爷爷当年在天津卫做过厨师,公私合营后才荣归故里,不过也算是侥幸,躲过了那场浩瀚的风波,据说他在天津的同事很多都成了某五类。爷爷算是心灵手巧的人,学过很多东西,算是文武双全,身为厨师还双手会打算盘,炒菜更是一绝,不过荣归故里后他只有每年大年三十炒菜。
可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吃东西也无所谓好坏,就是能填饱肚子就行,炒菜也不是分什么水平,毕竟缺盐少油,都不知道该怎么炒,这大概也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爷爷炒白菜、炖萝卜也没有什么吸引人之处,我口重,更喜欢吃咸菜。
后来爷爷赖以成名是他的拿手绝技,就是酸杏猪肺,这道菜是有名的卫菜八珍之一,所谓卫菜,就是天津卫的菜,当然这道菜我爷爷说,原料处理起来很麻烦,酸杏要用某种很特殊的杏子,在当时那个年代也只有春季有,猪肺也不多见,都是过年杀年猪时才能有。这俩原料在没有冰箱的时候相遇很难。
鲁菜里有道菜叫九转大肠,就是原料处理很麻烦,把猪身上最脏的部位经过处理才成为山东鲁菜的代表作,这就是文化意义上的物极必反,酸杏猪肺也有类似的道理,我有幸吃过几次,都是我爷爷出去做菜带回来的,哦,是我们公社乃至县里招待菜的顶梁之作。
我爷爷就是靠这道菜给我姑姑找了份工作,在县委招待所做服务员,那可是很“相”的工作,后来姑姑也是找了在县机关工作的姑父。
也是因此,我爷爷一直把这道菜当作家传绝技,对我们唐兄弟们说要传给我们中的一个。我和堂哥梓辰是排名靠前的两个人,我是因为聪明,梓辰哥是因为孝顺会说话。
想起来也很可笑,爷爷就有点古代传皇位的感觉,说要对我们进行考察,要态度还要能力,让我俩要谦虚谨慎,和后来入党考察差不多。
只是我并不在乎,我妈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要你学习好,就不用做什么酸杏猪肺,那东西也就是伺候人的活儿,这句话被我说了出来,好吧,取消考察资格,那道家传绝技传给了我堂哥。
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堂哥靠这道菜曾经被招工过,只是后来国营饭店也破产清算了,他现在镇子上开了个包子铺,和酸杏猪肺无关,我则在省城工作,偶尔吃吃九转大肠,说说酸杏猪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