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唐志明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3年的夏天，江西吉安的天空依然如往常一样闷热。我叫唐志明，今年23岁，刚刚收到第二次高考落榜的通知书。
我家在吉安县城西边的青山村，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村里人都说我是个书呆子，因为我总是抱着书本到处跑。其实，我哪里是什么书呆子，我就是一个连续两次高考落榜的可怜虫罢了。
那天下午，天空阴沉得厉害，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我坐在堂屋里，手里拿着那张让我心如刀绞的落榜通知书，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爹在门外劈柴，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在劈我的心一样。
“二哥！二哥！”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赶紧擦干眼泪，抬头一看，是我表妹李小红。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衣裳，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子。
小红是我姑姑的女儿，比我小五岁，今年18岁。姑姑早年因病去世，姑父常年在外打工。小红从小就跟着奶奶长大，经常来我家串门。
“二哥，下雨了，我来避避雨。”小红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把草帽往门后一挂，转身就看到了我手里的通知书，“二哥，你这是。。。”
我苦笑了一下，把通知书往桌上一扔：“还能是什么？又落榜了呗！”
小红愣在那里，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轻轻地走到我身边，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心头一震的话：“二哥，我愿意等你。”
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张清秀的小脸。雨点“哗啦啦”地打在瓦片上，院子里飘来阵阵泥土的清香。我突然觉得，这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表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小红，你别胡说。”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瓦檐下滴落的雨水，“我还要再考一年。”
“可是二哥，你已经考了两次了。”小红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村里人都在笑话你，说你是‘书呆子’，说你是‘穷秀才’。”
“让他们笑去吧。”我苦笑着说，“反正我这个‘穷秀才’也不值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瓦檐往下流，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我站在那里，突然感觉有一双手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我。
“二哥，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考上大学，我只知道，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小红的声音轻轻的，但却坚定，“我愿意等你，等你考上也好，考不上也好，我都愿意等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轻轻地推开她：“小红，别这样。你还小，你还要上学，你还有大好的前途。”
“我不小了！”小红倔强地说，“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二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我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喊“二哥”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小红，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要好好学习。至于我嘛，我打算去县城打工了。”
“打工？”小红愣住了，“你不是说要再考一年吗？”
“是啊，但是总要赚点学费啊。”我笑着说，“再说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去外面见见世面。”
小红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二哥，你是不是嫌弃我？”
“傻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最疼爱的表妹。”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顿了顿，“因为我配不上你。”
“谁说的？”小红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泪光，“在我心里，二哥你最好了。从小到大，你教我读书写字，你陪我玩泥巴，你给我做风车。。。二哥，我只要你。”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中，小红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
“小红，你先回去吧。”我转过身去，不敢看她的眼睛，“雨小了。”
小红站在那里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二哥，你记住，不管你去哪里，我都等你。”
说完，她转身跑出了门，冒着雨跑回了家。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边回响着小红的话：“二哥，我愿意等你。”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行李，准备去县城找工作。临走的时候，我特意绕到小红家门口，想跟她道个别。可是，小红不在家，奶奶说她一大早就去上学了。
我知道，小红是故意躲着我。也好，这样也许对我们都好。
到了县城，我很快就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活儿。工地上的活计很苦，每天要搬砖抬水泥，晚上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一样。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为将来的学费攒钱。
在工地上干了一个月，我收到了小红的第一封信。信是用蓝墨水写的，字迹工整秀气：
“二哥：
你好吗？听奶奶说你在县城打工，很辛苦吧？我很想你。
我在学校很好，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争取考出好成绩。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二哥，我的心意不会改变。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等你。
小红”
看着信上的字迹，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认定我了呢？
我给小红回了信，絮絮叨叨地写了很多。说工地上的生活，说我的打算，说她要好好学习。。。最后，我写道：“小红，别傻等了，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
就这样，我和小红开始了断断续续的通信。每个月，我都会收到她的来信，有时候是讲学校里的趣事，有时候是说她的烦恼，但每封信的最后，她都会写上那句话：“二哥，我在等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小红高考的日子。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回村里等她的成绩。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红考上了师范学院。
那天晚上，全村都沸腾了。小红是我们村今年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奶奶高兴得老泪纵横，姑父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村里人都来道贺。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小红被众人簇拥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而是一个即将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大学生。
晚上，小红偷偷跑到我家来找我。她坐在堂屋的板凳上，低着头说：“二哥，我考上了。”
“嗯，我知道。”我笑着说，“以后你就是大学生了，要好好学习。”
“二哥。。。”小红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考上了，你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我啊，可能不适合读书。这一年在工地上，我看明白了，有些人就是命里注定要做苦力的。”
“不是的！”小红急切地说，“二哥，你最聪明了。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你早就考上了。”
我摇摇头：“小红，别安慰我了。这一年，我想通了。也许，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走读书这条路。”
小红默默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说：“二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开个小五金店。”我说，“这一年在工地上，我认识了不少工头，他们说只要肯干，做五金生意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红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傻丫头，别哭了。”我轻轻地说，“你要相信二哥，二哥一定会过得好的。”
“二哥。。。”小红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那我呢？”
我沉默了。是啊，那她呢？这个一直说要等我的傻丫头，我该怎么办？
“小红，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二哥不想耽误你。。。”
“不！”小红突然站起来，“二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可是二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不管你是做工地的工人，还是开五金店的老板，你都是我最敬佩的人。”
我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个傻丫头，怎么就这么认定我呢？
“小红。。。”我刚要说话，小红就转身跑了出去。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小红去读大学了，我开始筹备五金店的事情。靠着这一年的积蓄，再加上借了一些钱，我在县城租了个小店面，开始做起了五金生意。
开始的时候很艰难，我对生意一窍不通，经常被人骗。但是我不气馁，慢慢地学着做生意，学着和人打交道。渐渐地，生意开始有了起色。
小红每个假期都会回来，都会来我的店里坐坐。看着我忙进忙出，她就坐在柜台边看书。有时候，她会帮我整理货物，帮我记账。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小红毕业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小红毕业后主动申请分配到了我们县城的中学。
那天，小红来我店里，笑眯眯地说：“二哥，我回来了。”
我愣在那里，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一时说不出话来。
“二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小红笑着问。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个傻丫头，真的等了我这么多年。
1988年的春天，我和小红结婚了。婚礼很简单，但是全村的人都来祝贺。大家都说，这是一段最美的姻缘。
现在，我和小红的五金店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每当我看着小红在店里忙碌的身影，我就会想起那个雨天，那个说“我愿意等你”的傻丫头。
有时候我在想，人生的路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走那条最难的路。有个人愿意等你，陪你一起走，这才是最珍贵的。
那些年，我们都以为前途是一张录取通知书，却不知生活给我们准备了更好的答案。如今想来，那个雨天的誓言，是不是比一纸通知书更有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