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卫德娴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简介

卫德娴：1929年出生，1961-1991年先后在外交部和驻外大使馆工作，外交部离休干部。

1961-1966年，我曾在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工作。1963年春天，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兼外长率领一个代表团，应朝鲜金日成首相邀请，对朝鲜进行内部访问，通报和交流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情况及克服困难的经验等。

我接受了幸福的任务：陪总理打球

代表团在朝鲜期间的一天下午，传来消息：次日，代表团一行要来使馆看望大家，并要在使馆与大家一起吃午饭，还说周总理想打打乒乓球。这个消息顿时惊喜了整个使馆，郝德青大使紧急召集有关同志共同商量，并作了具体安排。

当天下午，全馆总动员，对使馆里里外外进行了彻底扫除。同志们都怀着崇敬的心情，以最大的努力投入准备工作，要用最整洁美观的环境和最周到的服务来迎接周总理和陈老总一行。

当晚10点左右，办公室主任张志民同志通知我，要我明天陪周总理打乒乓球，并解释说，周总理提出因自己年纪大了，男同志打球太硬，愿与女同志打。这使我又喜又担心，喜的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担心的是自己球技太差，怕让总理扫兴。虽经几番推让，还是决定要我打，我就欣然接受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总理与我赛球，陈老总为我们当裁判

第二天上午9点，代表团车队驶进使馆大门，同志们立刻拥上前去夹道欢迎。周总理、陈老总下车后高兴地向大家挥手致意，并与大家逐一握手，高声向大家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为了让大家了解当时的国内外形势，周总理首先让陈老总为大家作了报告。陈老总精辟地分析了1959年以来我国的内政外交形势，他的讲话既严肃又富有激情，豪放的元帅风度中又有风趣的文人诗意，紧紧扣住了每个人的心。最后，他代表党中央、国务院，代表外交部，向在使馆工作的全体同志表示慰问。

陈老总讲话内容紧凑，两个小时一气呵成。同志们使劲鼓掌，手心都拍红了，久久不愿离去。

周总理在西花厅打乒乓球

陈老总讲话刚完，周总理说：“抽空轻松一下，打一会乒乓球吧！”郝大使即向我招手，并介绍给总理。当时我很紧张，一心想着陪总理活动活动，帮助他解除些疲劳。

当我们走近乒乓球台，周总理兴致勃勃地拿起球拍，动作非常熟练。打了一会儿之后，总理提出：“我们比赛一局来结束吧！”陈老总自告奋勇：“我来当裁判！”

“准备！开始！”的口令一发，总理开始发球。

他机智灵活，打出的球忽而上旋、忽而下旋，落点也经常声东击西，还时不时地发起进攻，扣杀力度挺强。我想尽力恭恭敬敬控好球、回好球，但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在总理凌厉的进攻面前，我常常被动地忙于招架，要么自己失控丢球，要么不自觉的回击，造成总理丢球。

陈老总聚精会神地裁判，高声报着每个球的比分，还不时地为双方加油。我们的比分一直是交替上升，总理的好球不断，得到全场喝彩，场上气氛非常热烈。

只是到了最后3个球时，总理不慎失误，造成了18:21的结局。我很难过，悔恨自己球技太差，为没能控制好比分而谴责自己。与总理握手时，我流着泪说：“总理，我没打好，让您扫兴了。”总理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很好，要敢于胜利嘛！”陈老总也走过来握手：“你的球打得不错，再好好练啊！”我虽处在兴奋、幸福之中，但心里还是很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合影留念时，我坐到了总理身边

乒乓球比赛结束后，周总理又提议了：“同志们一定很想与我们合个影，留个念吧？请新华社同志准备一下。”

全馆同志又迅速集合起来，大家喜气洋洋，有秩序地分层排列在贵宾室门前，背景是紫红色天鹅绒门帘，旁边衬托着郭沫若亲笔书写的《满江红》条幅。我们五六个女同志被安排在首长椅子后第一排，大家很满意。

拍照前，首长们逐渐入座，总理刚坐下便回头看看，发现我就在他的背后，立即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叫我坐。我不敢坐，连忙说：“我就在总理后面已经很好了……”接着，好几位领导同志一起说：“总理请你了，快坐下吧！”就这样，我把原本安排给郝大使的座位占了，坐在了敬爱的周总理身旁。

这张宝贵的合影，记下了我今生最幸福的时刻，留下了对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的最亲近的纪念。

午餐时，总理坚持“四菜一汤”

得知总理一行要在使馆吃午饭，办公室和炊事班的同志们兴高采烈，决心拿出最好的手艺，以最高标准的“宴会”来表示对周总理和陈老总的尊敬和热爱。

在征求总理意见时，周总理发话：“不要搞特殊，坚持‘四菜一汤’标准，两荤两素。”

周总理规定，工作餐即家常便饭，四菜一汤。

这个精神，深深地感动和教育了全馆同志。周总理和陈老总身体力行，“从我做起”的实际行动产生了最强大的感召力，引起了同志们发自内心的赞叹和崇敬。

午餐的气氛非常和谐，不用烈酒，没有喧嚣，就像在温馨的家里，周总理和陈老总像长辈一样，深情地走到各桌敬酒，向使馆同志表示慰问，表扬“驻朝鲜使馆工作很有成绩”，赞扬“使馆的饭菜做得很好”，鼓励大家“要经常想到国内的情况，不要忘了困难的时候……”

他们亲切的鼓励和教导，深含着对使馆同志的无比信任和殷切期望，给每个人的心里增添了无穷的温暖和力量。

饭后稍经休息，周总理、陈老总要离开使馆了，大家纷纷守在大厅门前，争取再和他们握一次手。告别时，同志们个个笑容满面，却又眼含泪花，依依不舍地挥着手，一直到车影远去……

【来源：《总统请来的客人》（2003年1月出版）

作者：卫德娴

编辑：《外交官说事儿》凤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