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宁如今不再是一个裁判的名字,在现阶段,他更像是中国足球裁判的代名词。
自二零二二年十一月底原国家队主教练李铁接受监察调查,到二零二三年八月底中超联赛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刘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这场中国足坛的反腐行动已经持续了近十个月。
相较于前二十年里的两次足协反腐,本次风波里少了重要的一方势力,裁判。与此同时,在正在进行的中超联赛中,裁判却屡次成为比赛的主角。
中超第十三轮,京沪大战,比赛进行到第八十六分钟,工体的国安球迷跟着鼓点节奏高喊,“马宁,蹲监狱”。
中超第十四轮,在赛前踩场的时候,当值主裁马宁被现场球迷高喊:“马宁,国安球迷让你进监狱。”
足协杯四分之一决赛,山东泰山客场挑战北京国安。在本场比赛中,山东球迷再次喊起“马宁,进监狱”的口号。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舆论背景,轰轰烈烈的足协反腐依然没有涉及到裁判的趋向,这是这场风波的奇迹之一。
足协反腐史
一九九四年,中国足球联赛开始职业化,各种利益从中衍生。以前吹关系哨、人情哨的裁判们,转身跳入这混浊的腐败洪流中,上不了岸。
二零零一年,裁判龚建平受贿三十七万,判刑十年,他也就此成为中国第一个因为黑哨假球入狱的人。阎世铎直言:“龚建平案本身是中国足球的一个耻辱,出现问题的裁判绝不止龚建平一人,有问题的俱乐部绝不止我们上次处罚的那几家。”
一场巨大的信任危机,彻底摧毁了中国足球裁判的公信力,几乎所有的裁判都成为了“黑哨”。当宋卫平等几门“大炮”一同向裁判开火的时候,曾执法过联赛的裁判没人敢说自己当时没过着一种惶惶而不可终日的日子。
十年后,中国足球的贪腐情况愈发严重,在联赛内部,每个裁判都有自己“照顾的球队”。
黄俊杰先后六次收受亚泰六十四万元的贿赂,陆俊“罩着”申花、鲁能、沈阳,周伟新、万大雪则与长沙金德和成都谢菲联“联系紧密”。黄俊杰和周伟新称兄道弟,“彼此帮忙,大家发财”的潜规则早已不是秘密。
昔日的“金哨”或“银哨”变成了“黑哨”,裁判一旦涉黑,意味着整个足球游戏规则的坍塌。拔出萝卜带出泥,“四大黑哨”的受贿行为背后,甚至还有足协领导的牵线搭桥。
二零一零年三月开始,历时半年,第二次足协反腐共抓捕十二人,包括足协副主席三人,裁判委员会主任一人,裁判委员会秘书长一人,裁判四人,前国脚四人以及足球队领队一人,共计涉案近两千万。
十年里,足协反腐规模越来越大,腐败分子却越抓越多,腐败程度也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把前几次“反腐”的领军人物自己给抓进号子里,这是一种黑色幽默。
中国足球既是当今社会的缩影,又有它的特殊性,它的特殊性在于球场上的腐败,成千上万的观众都能看得见。
更残忍的事实是,哪怕球场内一万人、三万人甚至六万人,异口同声“假球”、“黑哨”,哪怕寄予厚望的国家队一次又一次折戟沉沙,哪怕中国足球成了黄段子、成了国耻,只要涉及不到政治利益的斗争,领导不发话,就不能改变什么。
足协和其它部门一样,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封闭的权力体系。在这个封闭的体系中,人人只对上司负责。
从无数大要案披露的信息中可以看到:对腐败问题,查还是不查,查谁,查到什么程度,都是看“一把手”指示。甚至到判决阶段,也要看“一把手”批的是“从严”、“从重”,还是“从轻”、“从宽”。
中国足球裁判的“清白”
本次足坛反腐涉及了足球各个领域,上到足协领导下到俱乐部老总、教练组、球员。
但偏偏在足坛反腐的关键战役中,有一批“裁判”团队完全独善其身,他们是“清流”般的存在,以金哨马宁为典型的知名裁判人为代表。
二零二三年七月二十五日,足协内部两位部长谭海和戚军落马,其中四届中超金哨谭海引发关注,作为中超裁判水平代表的谭海,其门徒众多。
他的被查,被外界认为是此轮足坛反腐首次涉及裁判圈的信号。接下来的问题是,以谭海事实上的中国足球裁判老大的超然地位,会有多少裁判被波及。
实际上,谭海的消息让人稍感意外,因为此前中国足坛的普遍观点是,在中国的裁判界,有两个裁判不会收钱,一是孙葆洁,另一个就是谭海。
七月二十二日,中超联赛焦点保级战,河南主场战平南通支云,足协派出的主裁判是艾堃,视频助理裁判张雷,两人均是谭海的北体大弟子。此时,占据中国足球裁判江湖半壁江山的北体大系裁判们,只能自求多福。
前两次中国足球反腐之所以没有将中国足球从深渊拉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选择了见好就收,种种顾忌没有将反腐风暴刮进深水区,太多的特殊人物成为法外之人。
本赛季的中超联赛,在已经过去的十八轮里,领头羊上海海港竟然有八场比赛因为裁判的问题吹罚而不当得利,然而上海海港却在亚冠预算赛里早早出局。
在前上港老总陈戌源已经身陷囹圄的情况下,海港依旧得到裁判垂青,再次证明了什么腐败的衍射效应。
当裁判王哲在赛季的内部停赛梅开二度之后依旧被委以重任,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在如此狂妄自大的逆风狂舞之后,就是必然的引火烧身。
这场由李铁掀起的反腐案,到今天依然没有偃旗息鼓的架势,相较于前两次的反腐,中国足球裁判依然是缺少的一环。
时至今日已没人再相信中国足球裁判的清白,有人说这将预示中国足坛的海晏河清,但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利益的再次洗牌以及几个群体之间的相互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