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中央不仅实行了新军衔制度,还为军队贡献突出的离休干部颁授了红星功勋荣誉章。
该勋章共分为两级,一级的标准是“1937年7月6日以前入伍或参加革命工作,并在1965年5月21日以前曾被授予少将以上军衔,或曾任省、部级以上领导职务的军队离休干部”。
如果按照这些条件,开国中将、曾担任过大军区正职的干部完全可以获得一级勋章。然而,曾主政甘肃多年的却仅获二级。
不仅荣誉方面奇怪,冼恒汉的待遇问题也很奇怪。他曾经每月只有200元生活费,一度要靠借钱度日,到1984年才定为享受正军级待遇。
要知道早在近30年前,他就已是实权的大军区正职,几十年过去,地位反而越来越低。他身上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以至于有这么多不寻常之处?
冼恒汉1911年出生于广西奉议,早年就读于县立师范,在那个年代是难得的知识分子。后来农民运动风起云涌时,他积极选择投身其中,并参加了1929年我党领导的百色起义。
一开始他在红7军中战斗,后来随部转移,进入中央苏区。经过党务部门的培训后,冼恒汉被安排到湘赣苏区工作,逐渐成长为红六军团下的出色政工干部。
由于敌人的疯狂“围剿”,红军处境日益艰难,为配合中央主力、吸引敌人注意,红六军团先行转移与红二军团会师。于是,冼恒汉就作为红二方面军中的一员,参与了接下来的长征。
虽然冼恒汉是南方人,但他对西北的感情更加深厚,1936年随部抵达陕北后,他就一直在大西北工作。抗日战争时期,他跟随贺老总不断转战,曾担任八路军120师385旅旅长;
解放战争时期,他是西北野战军出色的政工干部,“诉苦三查”运动中非常亮眼,成功提高我军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得到彭老总的表扬。
新中国成立后,冼恒汉继续留在大西北,担任过西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主任。1955年获得两大荣誉——被授予中将军衔、成为改制后的兰州军区政委。
在建国初期,大军区正职基本由上将出任,冼恒汉能成为其中的“少数”,一方面是有“山头”因素,另一方面也在于他能力确实出众。
本来他一直在为西北的和平建设做贡献,也的确有很大成效,然而,大运动到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1967年,由于局势愈发不稳定,中央决定派出部队去维护地方秩序。冼恒汉时任兰州军区政委,被点名负责甘肃、陕西、宁夏、青海四省的“支左”活动。
对此,冼恒汉毫无经验,只能是按上面的指示来做。在这段时间里,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如何改善农业、发展工业、促进建设等等,让他感觉还是军队的事务更简单。
晚年冼恒汉曾对人说过:有些事情,上面指明要处理,那有什么办法?只好按照当时的历史背景去处理,有不合适之处,也是按照指示去处理的。
这倒也不是推卸责任,毕竟任何事情都无法脱离现实,上级下达命令,他不做,那第一个就会被拿下。所以,身居高位也是为难啊。
毛主席对他的情况也是了解的,1973年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时,特别跟即将接任兰州军区司令员的韩先楚说:冼恒汉同志是个老实人,你到任后可不能欺负人啊。
但是,兰州军区很快还是产生了矛盾。在冼恒汉所著的回忆录中,对前两任司令员张达志、皮定均都赞誉有加,对韩先楚却颇有微词。
这主要在于,韩先楚抵达兰州军区不久,便开始大提意见,导致两人在工作中摩擦巨多。
在韩先楚看来,无论是战备训练、边防建设、战术水平,还是开会方式、军区绿化、汇报程序等等都有问题,需进行全面整改。
冼恒汉已经主持兰州军区近20年,韩先楚这种全盘否定的方式,几乎就是在指责冼恒汉工作能力太差,这让人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韩先楚和冼恒汉彼此不配合,整个军区内部极为压抑。冼恒汉感觉实在难受,就直接给中央写信,希望将韩先楚调走。
1975年12月,军委派干部下来了解情况并试图调解,可惜没取得效果。组织想着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磨合好,可冼恒汉很快又写信,表示如果韩先楚不走,就自己走。
闹到这一步,那就必须得处理好了,主持军委的叶帅邀冼恒汉,苦劝目前国际形势紧张,两个人都还是不走为好。
领导都出面说了,冼恒汉也不能不识趣,后来他就跟韩先楚磕磕碰碰过了数年。直到1977年6月,一道命令改变了一切。
本来冼恒汉位高权重,兼任着中央委员、军委委员、兰州军区政委、省革委会主任、甘肃省第一书记等多项要职,但进京开了次会后就全部被免去。
那次会议,主要围绕着兰州铁路局的问题对冼恒汉进行批评。前面说过,冼恒汉当初执行上级命令,做过一些比较“左”的事,只要想挖,很容易就能挖出来。铁路局事件闹得比较严重,所以就被当成典型处理。
往后的几年里,冼恒汉一直在北京等待新的工作安排,没想到一等就是5年。
1982年,组织终于通知他回甘肃解决历史问题,本以为能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好好商量着来。然而他去了后才发现,上面已经定了性,最终结果与他的想法落差太大,让他无法接受。
冼恒汉悲愤交加,突发心肌梗塞,还好抢救及时,保住了命。此后的一年里,他都在医院养病,还接到文件,让他退出现役,按师级待遇安置,每月发200元生活费。
这个结果让他很想不明白,他说: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有很多身不由己。不做,当时犯错误;做了,过后犯错误。军区“四大”,自己挨整,是受害者;“四大”过后,也审查过别人,同样,别人也挨了整。换做谁,都难做。
看他的经历,这并不是推脱之语。在运动之初,冼恒汉曾被扣彭、贺“死党”的帽子,身体严重受到摧残,但他始终没有对两位老首长进行污蔑。
至于后来针对过别的干部,他也不是下命令的人,上面要求,他能怎么办呢?
1984年,冼恒汉从师级待遇提为军级待遇,生活总算好过一些。1988年,组织授予他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二级的标准是:
1937年7月6日以前入伍或参加革命工作,并在1965年5月21日以前曾被授予大校以下军衔或未被授予军衔的军队离休干部,包括这期间曾被授予少将以上军衔或曾任省、部级以上领导职务,但1965年5月22日以后受降职、降级或撤职处分的军队离休干部。
冼恒汉就属于这后面一种,有些唏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