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榔头敲碎脑袋的那晚。
未婚夫把双胞胎姐姐当成了我,和她在我们的婚房里缠绵。
我以为他只是认错了人。
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莹莹,为什么你妹妹就不能像你这么懂事?”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着未婚夫坦然的眼神,我知道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
1
“去死吧,去死吧!”
我被榔头一下又一下地敲碎了脑袋。
我想哭,但是眼睛没了,我想喊,但是下颌骨碎了,我想听,但是耳朵没了,我想呼吸,但是肺里全是土。
我失去了意识,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
看着眼前模糊的三个身影,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
我在想,到底多大的仇啊,他们才会对我下如此狠手?
他们还在不停用榔头敲打我的身体,我以为灵魂是不会痛的,可他们砸在我身上的每一下,我的灵魂都会振颤,产生撕裂般的疼。
我想让他们住手,可是太疼了,我走一步都费劲,灵魂深处撕扯出一阵阵哀嚎,“沈宴,救救我!”
“沈宴,你在哪?我好疼啊!”
他们终于停手了,我的灵魂得以歇息。
我听到他们好像在打电话,他们好像是在商量如何处置我的尸体。
“沈宴,我想你了,你在哪?我好怕。”
沈宴是我的未婚夫,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养父母以外最爱我的人。
此刻我好想他。
上天好像听到我的祷告,一阵风吹过,我的灵魂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橘红色的沙发,奶白的电视柜,浅青色的窗帘……
这是我和沈宴的婚房,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沈宴根据我的喜好精心挑选的。
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是我和沈宴的爱。
想到自己能回到最亲近的人身边,我喜极而泣。
我急冲冲跑进房间,却在房门口听到了暧昧的喘息声。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抬眼看到了婚房的大床上,两具起伏的身影。
他们是谁?
我轻轻靠近,看到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被一抹麦色压在身下。
女人的脸上泛着绯红,娇俏又幸福。
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我吗?
可我明明已经死了啊?我被榔头残忍地敲碎脑袋和身体,我很确定自己已经死了。
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姐姐吗?
我的双胞胎姐姐叫吕莹,她有一颗红色的眉间痣,除此之外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可眼前的女人眉间光洁如玉,她没有眉间痣,她更像我。
两人纠缠在一起。
脏!他们为什么要在我的婚房里干这种事?
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婚房?
我猛地冲上前伸手将两人拉开。
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两人的身体,一瞬间便化作虚无。
此时男人翻过身来,我看清男人脸的刹那。
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突然上涌,我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像被电击般僵在原地。
那是我的未婚夫,沈宴。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微微颤抖,我大声质问沈宴,“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其实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是我不愿相信,万一是沈宴认错了人呢?
我还是不肯放弃,再次朝沈宴大声喊,“沈宴,那不是我,那是我的姐姐,是吕莹。”
2
可无论我喊得多撕心裂肺,他还是听不见。
噢,我忘了,他们怎么可能听得见呢?我只是一缕幽魂。
我无助地蜷缩在墙角,可眼睛却不曾离开过他们一秒。
吕莹睡得很熟,脸上平和又宁静。
这时,沈宴拿起手机,他点开了微信我和他的对话框。
他往上翻了翻,又划到了最后,眉头紧皱着,似是不耐烦。
突然,天空外划过一道银色的闪电,犹如从天而降的鞭子,瞬间将黑夜的死气沉沉撕裂开。
与此同时,有什么在我脑海轰然倒塌。
沈宴他是知道的,他很清楚此刻睡在他枕边的人不是我。
如果他是认错了人,那他根本不会打开微信翻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
我的怒火充斥着大脑,灵魂深处的绝望似火山熔浆喷薄而出,喉咙发出尖锐的嘶鸣,“沈宴,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
可他们听不着,看不到我的绝望和愤怒。
这时吕莹被闪电吓醒,慢慢地睁开眼,泫然欲泣的样子楚楚可怜,“阿宴,我有点怕。”
沈宴放下手机,宠溺地亲了亲吕莹的额头,轻声哄着她,“不怕,有我在,不过是闪电而已。”
吕莹慢慢蜷缩进沈宴的怀里。
我清晰地看到我买的那条奶白色的被单里面,吕莹双手环腰抱紧沈宴的姿势。
“嗯,有阿宴在,我不怕。”
沈宴突然叹了口气说,“要是小恩也像你这么乖巧懂事就好了。”
吕莹低垂着眼眉,满眼羡慕与落寞。
“小恩从小到大被养父母宠坏了,她有骄傲任性的资本,自然不像我,所有事都得思前想后。”
“从小爸妈只疼哥哥,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不得不学着听话。”
“阿宴,还好有你。”
沈宴又将吕莹揽紧了些,眉眼间都透露着心疼,“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可你不能一直陪着我,你是小恩的,不是我的。”
我捂着脑袋,我看不下去了,朝他们大喊,“住口,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给我滚出去。”
我浑身的血液再次上涌,身体振颤着,胸膛里仿佛藏着一座火山,我已经无法思考。
我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杀死这对奸夫淫妇。
我再次冲上前,想要和他们拼命,将他们从床上拖起来,摔死,撕碎。
可我的双手又一次穿过他们的身体,我又一次抓了空,仿佛只是轻轻搅动了一下周遭的空气。
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我伸手擦了擦,却也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啊,我已经死了啊!我能奈他们如何?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亲密,谈心,甚至交颈缠绵。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着沈宴淡然毫不心虚的眼神,我知道他们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3
半年前,亲生父母和吕莹找到我,表示想要认回我。
我想到当年他们将不满六岁的我丢弃在漆黑的山林里,我就无法原谅。
他们当年可是想要我死啊,我如何能原谅?
我态度决绝地拒绝了,他们还大言不惭,“要不是当年我们丢了你,你能被有钱人捡到吗?”
“你现在享福了,倒把我们给忘了,早知道这样,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你。”
天啊,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养恩要比生恩大,我就算是要孝顺,也该是对我的养父母。
在亲生父母冲过来打我的时候,吕莹拦住了他们,“爸妈,当年是你们丢了妹妹,现在看她有钱了,就上赶着要认回她,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们走吧,爸妈,你们别再惹事了。”
吕莹将亲生父母拉到一边后,又转身朝我郑重地鞠了一躬。
她低垂着头,神态中透露尴尬和羞涩,小声地说,“对不起妹妹,现在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至于爸妈,我不会再让他们来打扰你。”
我诧异地看了吕莹一眼,觉得她跟亲生父母他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她提出希望我能和她保持联系的时候,我心软了,我没有拒绝。
后来亲生父母再也没来打扰过我,倒是吕莹,我跟她的联系多了起来。
她告诉我亲生父母对她也不好。
她拼了命努力考上大学,逃出了大山。
吕莹说她读的护理学,在山区根本找不到工作,打算留在A市。
我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我的未婚夫沈宴是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他曾经在朋友圈发过医院的招聘。
他所在的科室刚好在招护士,我便把吕莹介绍了过去。
难道从一开始,我就引狼入室?
怎么可能?
我捂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波涛般翻涌。
怎么不可能?
截断卡点
吕莹进了沈宴的科室当护士。
沈宴当时很不喜欢她,他经常跟我抱怨,“亏她还是你姐姐,胆子这么小。”
“身为护士,竟然见不得血,我问她怎么毕业的,她竟然说必要时候用针扎自己就能保持清醒,还说这是她的秘密,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万一发生了医疗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老被护士长投诉,进手术室学习,很多手术器械都不懂。”
沈宴的言语间都是对吕莹的不满。
我让他耐心点,不是还有护士长吗?
对啊,不是还有护士长带吕莹吗?为什么沈宴还要这么操心?
沈宴性格淡漠,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操心别人的人。
呵,我自嘲地笑了,以前的沈宴无论遇到多复杂的手术,他都能冷静对待。
沈宴曾经说过,在他心里,值得他操心的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可他现在竟然操心一个他不喜欢,甚至是反感的人。
我竟然现在才觉察这些,太迟了,我早该发现的。
不对,是他们藏得太深了,是我太相信他们了。
我的心突然像被撕裂般疼痛,我明明只剩一缕幽魂,为什么还会为了这对狗男女心痛!
“哗啷~”
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将我彻底拉回现实。
吕莹打碎了我和养父母的唯一一张合照。
4
沈宴闻声急冲冲地从厨房出来,他手上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脸担忧地问,“怎么了?”
吕莹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她低着头,双手无助地缠在身前,“阿宴,怎么办?我摔坏了小恩的相框。”
沈宴看到满地的玻璃碴子,目光再瞥过落在地上的照片,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打碎了相框,换一个就好了。”
“你先过来别划伤了,我等下再收拾。”
吕莹没有听沈宴的话,她执意蹲在地上,捡起玻璃碎片,“不要紧的,我来吧,啊~”
吕莹突然被锋利的玻璃碴子割破了手指,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滴落在照片上,照片上的人变得斑驳。
吕莹吸吸鼻子,眼圈泛起了红晕,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沈宴见状连忙冲上前将吕莹打横抱起,转身的时候,他浑然不知他的脚踩在了我和养父母的合照上。
沈宴小心翼翼地将吕莹放到沙发上,连责怪的语气都充满宠溺,“不是让你过来了?怎么这么倔?”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沈宴用食指温柔地刮了刮吕莹的鼻子,“之前把我当小人一样扎的练习静脉采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麻烦我?”
“阿宴,你对我真好,多亏了你我才克服了恐血症。”
沈宴紧张关切的样子我仿佛看了曾经的他和我。
沈宴关心吕莹的表情动作不会是假的,只是他不该忘了我和养父母的合照。
我明明告诉过他,这是我和养父母唯一的一张合照。
他不是不知道养父母去世之后,我天天抱着这张照片哭。
我没办法接受养父母的离世。
他不是不知道这张照片有多珍贵。
要不是养父母,我早就死在了六岁那年。
我和吕莹是同卵双胞胎,除了眉间的那颗痣,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亲生父母家里穷,连生孩子都只能在家里自己生产,他们甚至没钱请接生婆。
有了生哥哥的经验,生母很顺利就生下了吕莹。
但她都不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
轮到生我的时候,生母差点因为难产去世,幸好后来保住了性命。
亲生父母家里很穷,但咬咬牙还是能养活三个孩子的。
只是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每次病的时候,亲生父母不但不给我治病,还因为没法帮忙干农活,他们总会下狠手打我。
每次我挺过来之后,他们还会骂骂咧咧地说,“怎么就没病死呢!”
在我六岁的时候,亲生父母一致商量要将我遗弃。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他们商量着要将我扔到林子里喂狼狗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们说,“生小莹的时候多顺利啊,算命的都说了这丫头的红痣是福痣。”
“她将来会是大富大贵的命,肯定旺我们。”
“不像那个小贱蹄子,生她差点就要了老娘半条命。”
“趁着她把我们克死之前,得赶紧将她扔到山沟里喂狼狗。”
“她死了,我们还能省下点米饭钱。”
我当时不知道亲生父母说的小贱蹄子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把谁扔了喂狼狗。
直到那天,他们将我带到很远很远的一个大山林里面,我才知道,原来亲生父母是要将我扔了喂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