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詹小注:
几天前转载了王山山的文章,
取一题目叫做《结婚十五年》。
文章写得风趣幽默很是灵动,
受到读者一致肯定广泛好评。
王山山受到鼓舞后立马动手,
短短时间又弄出了一篇新作,
写的是她唯一的弟弟王小二。
文章风格一如既往生动鲜活,
只是因为激情来了刹不住车,
一下写了六千多字有点儿长。
好在笔下充满浓浓姐弟之情,
这样的文章真值得好好读读。
我有一个弟弟
织锦秀 四张机两匹布 2024-06-23 22:44 北京
~欢迎围观转发,不准抄袭~
我有一个弟弟,同父同母。说来这是一位“法外狂徒”:计划生育3月中旬被定为基本国策,他一个多星期后降临人间…基本可以算是严丝合缝的顶风作案。
其实我们本来是个守法家庭。得知他要来时,长辈们原本是不太欢迎的,一怕我爸丢工作,二怕养不起。奶奶和姥姥很纠结地商议许久,勉强达成拦住他的共识。姥姥说,那时是夏天,奶奶在后院的大榆树下举着胳膊胖成好几节手舞足蹈的我,开心地说:就我大孙女儿一个,多好!我一听,舞蹈得更加卖力了……
PS.为什么很多人说在东北女性权益整体保护得比较好呢,可能因为我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爱孙女的奶奶……当然东北也有这事儿做得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缺少好奶奶吧。
姥姥带我妈去医院,非常巧,到医院停电了。手术不能做。又带孕妇回家,路过四姑姥家,四姑姥是我妈堂姑,看见她俩一定拉进院儿坐会儿。一唠嗑这位泼辣的四姑姥炸了:那是一条人命,凭啥他们家说不要就不要?噼里啪啦把姥姥一顿数落……
姥姥又开始纠结,觉得养一个小孩儿太孤单,而且做手术肯定伤身体……回到奶奶家又反悔了,劝我奶奶:就一个孩子,你养半年我养半年,总也不至于饿死吧?奶奶也没说啥。于是漏网之鱼王小二在次年春天如期问世。
为了迎接王小二,这个小家付出了一些代价。我妈被强行拉去做了绝育手术。我爸少涨了好几级工资,貌似还有罚款,多少我没记住——总之,真是个昂贵的小孩。直到现在,我妈偶尔还会说起这几级工资,说不然我爸退休金可能还会多一些。王小二如今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师,他创造的价值已经不知道是那几级工资差的多少倍了。
我爸还被要求在全校教工大会上做检讨。那时有一部高热度的日本电影《追捕》,高仓健演的杜丘冬人在里面有一大段正义讨伐的台词……我爸的检讨书就是化用了这一段台词,他当时是个语文老师,以前还演过话剧,在台上把这段检讨弄得声情并茂,台下哄堂大笑。大会一结束,他的铁哥们李叔叔就把检讨书拿走了,说他也即将超生,来年用得上。
很多年后,我爸说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演讲有两次,一次是在国际庄我婚礼上的讲话,另一次就是这个检讨……
从小到大,我跟王小二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
小时候他很漂亮,眼睛大皮肤白,虎头虎脑人见人爱。经常有人作势要把他抱走,我会立刻奓开胳膊启动战斗模式,谁敢动我弟我就跟他拼命。
很快他就能独挡一方了,每天有使不完的牛劲,家里家外惹是生非,还常常惹得我想跟他拼命。
王小二像稳稳现在这么大时,邻居霍伯伯家有一头牛,那头牛脾气不好,霍伯伯经常被它搞得晕头转向。在村里大家都喊霍伯伯“老霍”,他是从关内过去的外来户,平时多少有点儿被村人欺负。现在连一头牛都欺负他。王小二骑在墙头上看了半天颇有心得,回家发表感慨:老霍真是完犊子,连一头牛都整不了!然后就四处踅摸,很快找到一截废弃的皮绳,自己把它搓成了一节漂亮的小绳,又找根小棍,加工成了一支能甩出响的小皮鞭。
从此,王小二的梦想萌发了:拥有一头牛,驯服它,驾驭它。
我们住在村里,但是非农业户口,没有土地,不需要牛。而且,牛很贵,需要也买不起。
没有牛,他只好把精力用在别处。
我爸工作的学校离家很近,附近的孩子常去那里玩儿。操场上有一座高高的秋千架,大概是三四层楼那么高?那个架子上有各种设施,秋千,吊环,吊杆,软梯……反正,小时候在我眼中,那个秋千架极其宏伟,像动画片里的大风车大钟楼一样,神秘而危险——有一次堂哥帮我荡秋千,我没抓牢从半空滑下来,被他一下子拎住,差点儿吓破胆。六岁的夏天,王小二百无聊赖,挑战了架子上的软梯。那个东西底端埋进地下,顶端就在架子的最上方。架起梯子的每一根铁棍之间距离得有四五十公分,我从第一级上到第三级就胆战心惊了。他喊我下来之后,自己抓住两侧,猴子一样,几分钟就爬完几十级梯子,到了最上方。然后,他翻身骑在了秋千架上。然后,他松开双手,用脚踩着最上面一级,朝我做鬼脸。
我在下面魂飞魄散,想喊他又怕吓着他掉下来,就默不作声,仰头看着,等他下来。回到家,我狠狠告了一状,他挨了一顿胖揍。
挨揍后他报复我,我再告状,他再挨揍。
对这种是非分明的案件,我妈的风格:打到服为止。
上学后,王小二很受女同学欢迎,家境富裕的同桌小姑娘,经常送他各种零食和文具,还有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回家他就跟我显摆,一看我喜欢就送给我。
礼尚往来,我也会挑个吃的玩儿的回赠给他。
然后,因为不知什么小事,我俩开吵。吵得一直分不出输赢,他一生气:你把XX还给我!我才不还:送出的东西还往回要,你要脸吗?他就来抢,我就不给。战火升级。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吵闹,我妈会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告诫:各玩儿各的,以后都别五马倒六羊!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我十一岁,他九岁。暑假,他跟邻居小孩儿在院子里挖了个复杂的袖珍巷道,弹玻璃球。看我在旁边很无聊,就热情地拉我一起玩儿,我矜持一下,加入了。
但是因为规则过于复杂,以及他们技巧过于纯熟,很快分给我的玻璃球就被赢得所剩无几。我试图劝王小二修改规则,他不肯。结局就是我一直输,一直被他们嘲笑。
一怒之下,我扫平了那个巷道。
更一怒之下,他抓起我的左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有多疼呢?好几十个春秋过去,在键盘上敲这件事时,我的左胳膊还隐隐作痛……
我爸下班之后,我妈狠狠告了一状。
王小二被要求向我道歉,然后站到墙角,脱掉裤子,跪在地上。迎接家法。
他哭得眼睛通红泗泪横流。应该是因为脱裤子的屈辱,而不是被打得有多疼。
转天我妈跟我奶奶说:根本就没打疼!他也没使劲,用的还是扫地笤帚——东北乡下的扫地笤帚,是用高粱秫秸扎成的,里面像海绵一样,很轻盈。实在不是揍人利器。
奶奶白了我妈一眼:打傻了你就乐了?
我妈没再吱声。
这种需要报到上级主管领导的大规模冲突,就这一回。
因为纷争不断,大年三十儿包饺子,我爸得特地包两个合子,煮熟后一人一个:你们俩,今年别再掐了吧?
有一次我跟我妈和奶奶去看生病的姥姥,我爸在家给他拍照,回来把我气够呛
虽然三天一小掐五天一大斗,王小二依然是我整个童年里最亲密的伙伴。
我俩经常在早晨起床互相讲述自己的梦境:一般就是各种夸张的奇遇和许多盼而不得的向往。王小二经常说,他梦到我在干啥,然后问一句:你梦到我了吗?有时候梦到了,有时候没有梦到,我就主动杜撰一下,把他加进去。
有时我俩会分离,多数时候是一个去了姥姥家,另一个留在家里——姥姥家人口众多,一下子多俩小孩儿实在太闹,就一个一个分期去度假。当舅舅或姨把他接走后,我一下子耳根清净,而且没有人跟我争抢,感受到无尽的自由。但是不超过两天,又会被无尽的无聊包围,盼着王小二快点儿回来。而他也是,常常我刚刚离开家,他就念叨:我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我六岁的春天,我爸去长春做手术,住院很多天,期间家人去探望时,他要求下次来人带一个孩子过来。大家商量一下,把王小二带去了。他在大姑家住了一星期,期间收获无数宠爱,游乐场、电影院、巧克力、冰淇淋……几乎所有我在画报上看到的城市生活场景,他都走了一遍流程,还带回来一堆零食玩具新衣服。可把我妒忌坏了——小时候天天盼望出门,一年里能离开小院的时光屈指可数,他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回来后,王小二把他所获倾囊而出,全部堆在我面前:都给你了!
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除了零食和玩具,我妈做主把两个“大件”给了我:一个双肩背书包和一件绿色的雨衣,因为我很快就要上学了。
这是工程师四岁时在奶奶家,搭狗窝……
上学后因为成绩好,我经常被表扬。而王小二,还是经常领着一帮小孩东游西荡,并在这个过程中展示出卓越的动手能力。
王小二的玩具,基本都是DIY作品。他能用玉米秫秸和树枝削成的小木棍做出大小和形状都很逼真的步枪狙击枪,像我后来从奔奔那里知道的AK47和98K什么的,总有点似曾相识,在记忆里一搜索,那都是王小二的作品。他还能用刀把木头块削成手枪,用砂纸打磨得十分光滑,大小很趁手。还削陀螺,把自行车里面废弃的钢珠嵌在顶部,跟买来的一样好用。夏天时,他从沟里挖回好多黄色和青色的黏泥,捏各种车,有一种卡车的驾驶舱甚至是镂空的,里面还有座椅和方向盘。捏完摆在外面的窗台上,等太阳晒干了就变得非常牢固,不足之处是轮子也是泥涅的,不会跑。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寒假时,王小二不辞劳苦地在院子里围起一块几百平米的空地,然后一桶一桶把水倒进去,浇出一个滑冰场。又拿小锯把一张废弃的椅子四条腿都锯短做成了冰车,用自行车辐条和木棒改造出两把冰钎……整个冬天,他一会儿滑冰车,一会儿抽冰猴,嘴里还打打杀杀,一个人搞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在批判隔壁老霍伯伯搞不定一头牛之后,王小二又开始操心我家的住房问题。之前的老房子特别小,眼看邻居们次第盖起新房,他特别着急,经常从外面捡废砖头和破木头回家,并在房前屋后尝试盖个样板间出来给我爸我妈做示范。在他七八岁时我们的房子终于更新了,但他的工程癖好变本加厉,三不五时地在院子这里那里盖起一座半人多高有门有窗的诡异建筑。他一出门,我妈就三下五除二给夷为平地,他们两人,一个像坚忍不拔的移动钉子户,一个像尽职尽责的优秀拆迁队长,一个默默耕耘,一个悄然践踏,从不正面交锋,各自的能力在无声的斗争中此消彼长。
不能不说,正是如此奇葩的成长环境,夯实了这位优秀工程师的基本功——不,童子功。
据说老二天生比老大情商高,我很同意。王小二打小待人接物就比我靠谱。
我中考完的暑假,约同学来家里玩儿。王小二当时小学毕业,在家无所事事。同学来了,我俩在我房间里聊天。王小二给端过来两杯水。过一会儿,去菜园摘了几个西红柿,后院摘了一小盆海棠果,洗干净送了进来:姐,你们吃。关好门继续无所事事去了。如果他没进来,已经十五岁的我是想不起来给客人倒杯水的,除非同学告诉我她渴了。
还有一次让我很佩服的危机公关。他高二我大二的暑假,我俩都在姥姥家。王小二帮老舅在田里干活,我在附近的河边看书。
不远处是大舅家的田地,地的尽头是乡村公路旁成行的杨树。大舅很有经济头脑,他承包了路边这些树。但是也不能随意砍伐,要经过审批。那天大舅发现,杨树的树冠伸得太大,把好大一块地遮住了,庄稼就不长了。他找来梯子和锯,自己爬上树,想把遮地的树杈锯掉一些。
大舅正锯着,路边开来一辆轿车停到了树下。车上下来两个人,气势汹汹地问大舅,谁允许他在这里破坏林木了。大舅没想到锯几个树杈也需要审批,他想他又不是拿去牟利,只是因为自己的庄稼被自己承包的树给遮了,想修理一下。
这两人是镇上的干部,下乡检查工作,正巧看到大舅在作业。多年以后,我才理解农民见到基层干部时的紧绷。大舅那么聪明能干,干的也不是多么违法乱纪的事,见到公职人员却没办法不紧张,何况他们要把他带到镇上去问话。
这边老舅跟王小二看到了,立刻过去。老舅也是农民,比大舅还老实胆小,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必须想办法。老舅还在踌躇,十六岁的王小二走上前,大概了解一下情况,跟两个人说:XX是我二叔,这是我大舅,这片地是他家的,树是他承包的……
还没等他说完,两个人就“哦”一声,不带大舅,自己开车走了。
二叔也并不是大人物,只是领导的司机而已。
从此以后,大舅判定,王小二会是这个家最有出息的小孩儿。
我是不太服气的。明明我才是村头希望之光。
但是,王小二最让我骄傲的,始终是他的善良。
高中时他有两次跟别人动手,都是跟邻居。
那时我家后院的长子,结婚几年了,生了个小男孩。媳妇很漂亮,只比我大一岁,我一放假她就爱找我聊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名字。有一天她突然感慨:你看看大学生的手,看看我的手!我看了一下,她手上有厚厚的茧子,还有很多伤痕。我的手本来又黑又丑,跟她对比真的十分光洁……这个家很穷,我的家人们说,姑娘是因为很小就没有了母亲,不然肯定不会进这个火坑。
火坑不仅是穷。开始时那男的对媳妇很好,后来他开始打老婆。有一次打到了院子里,引来很多很多人围观。原因是我们不远处新搬来一家邻居,因为是夏天搬过来,没来得及种菜。媳妇经常去给他家送吃不完的菜。婆婆和丈夫怀疑她与那家未婚的小儿子有染……他用皮带抽她,她一声声惨叫,那么多人看热闹。我妈拽过王小二:儿子,去拉住他!我弟从墙头跳进去,推开那男的:你也有姐,你愿意别人这么打她吗?!这件事后,女孩迅速提出离婚,被家人带走,再也没回来过。儿子也不要了。
还有一次是他上大学前,跟一个比他大三岁的邻居打起来了。村里有个小孩,是我们的弟弟,他腿不太好。村口有个沙堆,这位邻居把他扔进沙堆,弟弟爬起来,他再扔进去,虽然摔不疼,但这事真的恶心。王小二路过,直接跟扔他的人干了一架,那也是亲戚,我们要喊哥。事后,这位哥来我家找我妈道歉,说他没有恶意,跟那个小弟弟闹着玩儿。王小二怼:他已经这样了,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闹?
王小二大学毕业的暑假,来看望北漂的我。我俩在街上溜达。总有人往我们手里塞宣传单,我一摆手人家就绕开了,他都主动要过来。
我:多麻烦!
他:都不容易。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接,一会儿怀里就抱了一堆传单。
工作后经常跟老外打交道。我问他是不是国际友人素质都比较高,王小二说:拉倒吧,哪儿都一样,什么混蛋玩意儿都有。
比如?有人一下飞机就问有没有“cheap girl”。我问他怎么应对,他说,想揍到他满地找牙。不过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揍。
我爸妈几乎没管过王小二的学业。多年以后,我跟弟妹聊天,说他小时候学习不好。他立刻跳起来:也没有“不好”吧?
准确地说,他小时候读书不算特别好,但也不能说差。父母对他也没什么期望,我妈的规划是,等他成年,在宅基地上给他盖一幢房子,娶个媳妇……背负光耀家族希望的是我——当然这个重任我也没有完成。
更准确地说,之前的很多年,王小二对读书都没怎么上心,因为他的梦想是有一头牛。小升初,镇上两所中学,一所省重点离家远,一所普通中学在家后院,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家后院。初二快结束时,我爸想了想,还是给他转到了另一所学校。
此后他成绩越来越好——换学校可能有点影响,更多应该是他自己开始努力了,他高二时我回学校看他——那也是我的母校,我念书时可比他高光多了——教过我的老师说王小二:很不错,生物总考年级第一。
我很吃惊,从没想过王小二任何学科会有第一名的时候,还是年级第一。
他高中时我大学,三不五时给他写信打电话,告诉他好好学英语,他口口声声答应。然后英语还是考了个很拉胯的分数,大大拉低了总分。原本特别想考的学校和专业,因为英语不好未遂。
他上大学时我在浙江工作,继续隔三差五打电话寄真题模拟题,要求他认真考四级。考了一次一次又一次,过了。
我继续督促他考六级,直接遭到拒绝:谢谢,我们学校不要求。
他高数总考九十多分,而我就学了一年微积分,差点儿挂科。
找工作面试,HR用英语提问,我说你怎么办啊?他说我当时其实没有很懂他在说啥,我就把我能说的英语都讲给他了,他就在那儿点头。
如今,英语是王小二的工作语言,每每看到他跟南腔北调的老外轻松自如地沟通时,我跟弟妹都很不解,也很佩服。
一份工资养两个小孩曾经十分捉襟见肘,最困难的时光是有一年我俩同时上大学。我犹豫半天,考研失败(不犹豫也会失败,因为不用功)。我工作后,可以稍微支持一下王小二,给他买了手机,报名驾校,偶尔给点生活费。
后来,我辞职来北京读书,王小二工作已经很出色,收入也水涨船高。他给我买了手机、笔记本电脑、运动鞋……我给他买东西,总要考虑性价比、结实耐用,他给我买就一个原则:买得起的最好的。
再读书时我已经大龄,催婚的声音不绝于耳。这还不算,把关人还有各种古怪的限定条件:家庭关系复杂的不要,讲话磨叽的不要,嘴唇太薄的不要,八字不合的不要……
把关人有且只有我妈。在她又一次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Pass掉一个人之后,我还想辩解,她幽幽地来一句:我是为了谁?我还能活几天?没等我反击,电话挂了。这让我很郁闷。
跟王小二吐槽,他说:是你在找对象,又不是她找,你为什么要听她的?
我:我没要听她的,但是她挂我电话!
王小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应该在她挂你电话之前,先挂了她的!
上学时被异性纠缠,找王小二诉苦,他大怒:告诉兔崽子,有事儿没事儿都别再打你电话,发信息也不行,要不然我立刻飞过去把腿给他打折了!我现在啥都没有,就是力气多得使不完……问题解决了!
前些天王小二探亲回国。转机时问我想带啥,我想了一下,需要一套护肤品。报完他找到告诉我有个很大的套盒,价钱贵一倍多。我咬牙同意。他买完我转账,他拒收:送你啦!
我:早说啊!早说我就要更贵的了!这害得我还情绪波动老半天。
为了迎接他,我特地大扫除一番。
他依然挑三拣四:你这沙发都没了,还要茶几干啥?扔出去算了。
再瞅瞅墙:你家连电视都没有,电视柜还有什么用?扔了吧!
再叨叨我就要控制不住把他扔出去了。
唯一舒服点儿的躺椅被我占领了,他一下子趴到阳台的榻榻米上。
我:这硬梆梆多难受啊?去床上躺着多好。
王小二:我这不想跟你好好唠会儿嗑么!
我立刻把椅子让出来。
一起出门逛街,原计划给他自己和奔奔买双鞋。一低头看到我的脚:哪儿来的丑鞋?买一双新的吧!
鞋是找代购抢来的,我还觉得怪好看呢。
我:你再好好看看我跟我们家,哪儿不顺眼,麻烦都帮忙给换了吧!
王小二的婚礼,我当时很激动,照片就拍得很渣
因为他这个嘴欠,我跟我弟妹培养出一大共同爱好:吐槽王小二。弟妹说:我很希望自己是他的同事或朋友,这样他在我眼中形象要好得多。
我跟王小二离家越来越远,我俩也隔了万水千山。
父母从未阻拦过一次我们远行的脚步。而今他们双鬓染霜步履渐缓,忽然意识到这一次次离开是不是太自私……
我:这几年工作经常跟老人打交道,发现最幸福的老人不是儿女多有出息,而是孩子在身边,我们真是离得太远了……
王小二:这可不能怨我,我小时候就想有几头牛,他们都买不起,我可不就只能自己往外闯。
我:这下好,闯到了满大街都是牛的地方,你的梦想实现了?
姥姥家的第一批第三代。最左边是王小二,后排右边是我。五个小孩如今也是天各一方,多年未见。很想念弟弟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