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爱情形式,也都会存在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爱情故事。
我娘和我爹也是一样,他们俩六零后同样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爱情,只不过这个爱情有些“诡异”,我爹是靠耍无赖把我娘讹回家当媳妇的。
事情还要说到六十年代,那个我没曾经历过,影视剧也着墨不多的年代。
但那个年代却曾真实存在,活在大多数五零、六零后的记忆里,因为那个时代有他们的唯美童年、难忘青春,更有他们一辈子都忘记不掉的专属故事。
我爹和我娘是童年好友,年龄差不多,住的也不算太远。
他们的童年也是非常有趣的,那就是没心没肺的去傻玩。
不用早早去读幼儿园,也不用每天面对写不完的作业。
当然我童年也一样,真可怜我家孩子这种10后的小孩。
两岁多就要去上学,每天都是课外班、写作业,真惨。
他俩也勉强能算得上青梅竹马吧,只是那时候的他们就是傻玩,从来没想过长大后能走到一起,说起来她俩的缘分还要说到67年我爹七岁的时候,那年外面闹腾的正欢,大风暴一个接一个,但地处农村的他们却很安静,只需要玩的高兴就行了,当然最好是能吃得饱饱的去玩。
仲夏时节,为了即将到来的秋收,爷爷打算将被下雨冲垮的红薯窖整修一下。
北方的红薯窖叫做红薯井,就是在地下挖一个井模样的东西,冬季的时候把红薯储藏在里面,不会被冻坏、也不会腐烂,可以撑一冬天,几乎家家都会挖上一口,用作储存红薯。
当时爷爷奶奶干活,我爹就和我娘在附近玩,小孩子天生的就喜欢土,无论哪个年代的小孩都一样,挖出来的都是细细的沙土,玩起来也很舒服,俩人用来堆房子、造机场、挖池塘。
当时他们用的工具是板锄,一种可以挖可以砍的工具,我娘负责挖土、我爹负责堆土,我娘拿着工具、我爹空着手,就当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我爹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嘴里喊着手指头掉了、手指头掉了,吓得爷爷赶紧从红薯井爬出来,一看还真是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段。
差点没把爷爷给急死,当即就抱着我爹一路飞奔去大队卫生室,那时候的医生水平咋说呢?会打针开药,仅限于感冒发烧,外伤治疗就是酒精冲洗包扎一下,肯定是不会什么外科手术的。
一看我爹无名指最上面的一截没了一半,也没问我爷爷手指断掉这一截长出来没有?就直接下手开始处理,酒精一冲、烂肉一刮、消炎药一上、纱布再一裹,就这样吧,伤口好之前不要碰水。
然后我爹就永远失去了一公分的手指,爷爷为了让他忘掉疼,还特意借了大队的自行车去公社供销社给他买了几块冰糖,我爹舔着冰糖开开心心的回来了,就连他自个儿都忘了手指的事情。
回到家奶奶听说手指没了一截,还挺生气的,说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残疾了,长大咋娶媳妇嘛!
爷爷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找不到媳妇到时候娶了香香,谁让他把咱儿子的手指给剁下来呢!
我爹听到这话,当即眼珠子就转了起来,但也没发表啥意见,他还在跟嘴里的冰糖努力斗争。
也就过了没一会儿,我姥姥、姥爷就带着我娘来了,自然是赔礼道歉的,我娘缩在姥姥身后不敢看我爹,她也是被吓坏了,毕竟我爹又是蹦又是跳的喊着手指头没了,她一个孩子能不害怕吗?
姥姥姥爷特意买的东西,真诚给爷爷奶奶道歉,我爹却把目光盯在了那些吃的上面,偷偷把我娘拉到一边,解开点心就给我娘塞了一块,说赶紧吃,没想到断了半截手指有这么多吃的,早知道就早点让你给弄下来,挺好吃的,赶紧趁他们没管多吃几口。
我娘特清楚的记着我爹的话,当时她就觉得不对,但也没觉出来哪不对。
那时候农村邻里关系相当宽容,像这样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两家说开道了歉也就没事了,我爹依旧会找我娘一起玩。
只是等到伤好后,我娘看到那少了一截的无名指心里会过意不去。
我爹大方的一拍胸脯,说没事,一块肉而已,等你长大嫁给我就行了。
我娘问为啥要嫁给你啊?我爹说这手指没了一截,就算是残疾了,俺娘说残疾不好找媳妇,那你可不得做我媳妇?我娘当时就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要拿她这个人赔偿,刚开始我爹说还没在意,等到我爹说了几次她脸上挂不住了,哭着回家找姥姥说不想嫁给我爹。
姥姥一听也是哭笑不得,劝我娘说我爹开玩笑呢,就当没听到就行了。
接着俩人就到岁数去学校念书了,念书那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是今儿老师被抓去批斗了,就是下雨下雪停课了,就算是正常也没人正经学习。
那会儿也没家长催着逼着学,本身大家都是文盲,只想着自家孩子认几个字别做睁眼瞎,至于考大学什么的,十个人里面十个人恐怕都不会这么想,农村孩子考啥大学?最多也就是家里蹲大学修理地球专业读一辈子,再说那年代也没大学,都停着课呢。
转眼到了七十年代,我爹依旧喜欢找我娘,只是我娘当时也算是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开始有意识的避讳着,怕惹人说闲话,就算是跟我爹他们玩也是保持着距离。
我爹就不太高兴了,觉得我娘总躲着他,就问我娘为啥躲着不跟他玩?
我娘说咱俩都这么大了,天天待在一起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爹当即脖子一梗,嚷一句谁会说闲话?你是我定好的媳妇!
弄得我娘是既无奈又害羞,说咋就是你定好的媳妇了?咱俩啥时候定亲了?
我爹伸出那少了一截的无名指说,这不就是吗?都把我整残疾了你不想负责?
每当看到我爹那根手指,我娘就没脾气了,只好说那也得保持距离,再说俺也没说嫁给你。
我爹就纠缠,说你做了事还想不认账,我可记得呢,我要找不到媳妇就要找你,你得嫁给我才行,不然我可跟你不算完!气得我娘好几天不搭理他,可最后架不住我爹的厚脸皮纠缠,只能再次和好,然后隔不久我爹就会再次拿手指说事,我娘继续不理他,然后继续和好,周而复始。
我爹念到初一就不念了,当时农村孩子大都是如此,念书只是念个大概,没人念完初中念高中。
那时候他已经是十六的大小伙子了,看到人家穿着绿军装我爹也是羡慕,就说想去部队当兵去。
我爷爷也挺支持他,那年代农民想要跨越阶层,基本上就是两个渠道,当兵,或者是进厂招工。
那年招兵的时候我爹兴冲冲的就去报名了,觉得以自个儿的体格咋也能选上,谁知道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第一关体检他都没过,原因就是无名指少了一截手指。
被刷下来的我爹郁闷的不行,躺在家里两天没出门,谁都不愿意搭理,也不想跟人说话。
我娘听说后赶紧来看他,我爹从小到大第一次跟我娘发了脾气,举着手指说都是你害的,我连当兵都进不去,你说你当时咋就不能长个眼?这不耽误我一辈子吗?
我娘被说了心里难受,再加上确实愧疚,哭着就跑回了家里。
奶奶让我爹去劝我娘,我爹梗着脖子不去,被我爷爷直接摔了几鞋底子。
我爹心里也委屈,本来手指这事他也没当回事,可没想到会影响他去当兵。
当然没几天他就想开了,不当就不当了,屁颠屁颠去找我娘和好,我娘还心里难受,说咱俩以后别见面了,都是我让你没当成兵,见到你我就心里难受,弄得我爹咋劝都劝不回来。
最后逼的我爹没办法了,说要不这样,你把手伸出来我也砍你一截手指咱俩扯平。
我娘哪里敢?她那么怕疼!我爹说你都不敢,那你还不搭理我,赶紧的跟我和好,要么赔我一截手指,我娘委屈的不行,说我爹就是欺负人,我爹坐在那里得意的晃着手指,一副吃定了我娘的模样,把我娘气得要死,最后还不得不屈服。
七十年代的农民就是种地,当然也会去做一些副业,我爹就学了好几种,什么木匠、瓦匠、烧窑,但都学的稀里糊涂、半瓶子水,只限于会却不太精那种。
转眼他们就到了说亲的年龄,我爹经常跟我娘在一块,眼光也养的刁了起来。
说了好几个,人家也不嫌弃他手指有残疾,可他见到人之后就各种的挑毛病。
这个胖了、那个瘦了、这个奶子不够孩子吃、那个屁股不够圆,要么就是脸盘子大、脸盘子小,反正挑剔的不行,气得我爷爷直接把他领猪圈去了,说里面这个黑底白花的适合你,脸盘子不大不小、膀大腰圆、臀丰奶大,不如你就跟它过日子好了,弄得我爹直呼爷爷不是亲爹,又挨了几鞋底子才老实下来,最后说了句都没书香长得好看,爷爷奶奶才知道他的心意。
我娘那时候也十七八的大闺女了,自然也会有人说婆家,相比我爹我娘就好说话多了,见了两个就在我姥爷的做主下,打算跟卫庄的一个小伙子把亲事定下来,那人比我爹长得帅,曾经我见人家的时候对方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却身板依旧笔直、身材也很匀称,还有个帅大叔的颜值。
我爹听说之后不乐意了,好家伙我还没找到媳妇,你李书香竟然敢先去找婆家,这必须得去搅和散了,当即我爹就去把我娘喊了出来,问我娘是不是要跟卫庄的定亲?
我娘说是啊,我爹当即嚷了句他不同意!我娘当时都懵了,说你又不是我爹,你有啥不同意的?
我爹再次伸出左手无名指,看到没?我说了我找不到媳妇,你就得嫁给我,现在我没找到媳妇,你慌着定啥亲?让我打光棍去啊?
当场就把我娘给气哭了,边哭还边嘟囔,哪有你这样的?这点事缠着人家一辈子,俺又不是故意弄伤你手指头的,你咋能这样啊?耍无赖嘛不是!
看到我娘真哭了,我爹心里也有些慌,赶紧劝说道你先别哭,咱俩好好商量下。
我娘说有啥好商量的?你这人就是耍无赖,人家又不是成心弄伤你,你咋还抓着没完了?
看我娘哭得停不下来,我爹急的围着她直转圈,到最后等到我娘哭完,我爹才说要不你先别定,再等等我成不?或者要不你看咱俩处处试试?你也知道我这人,对你还挺好的是吧?
我娘当即扔过去俩白眼珠子,说你好个屁,就会欺负人,咱俩处对象成啥了?都是街坊,论辈分你还要喊我姑,这不差辈了吗?我爹当即来了一句,街坊辈臭狗屁,咱俩结了婚辈分重新算!
我娘就是不同意,说我爹太欺负人,我爹说那咋才行?反正我找不到媳妇就赖上你了!
只是她没想到我娘也使脾气了,回家把砍猪草的刀拿出来扔给我爹,伸出手说你不是要我赔嘛,我赔你就是了,手在这放着,你剁我一根咱俩两清。
这一发脾气把我爹弄不会了,无奈地说你至于不?我这人哪配不上你了?
我娘也是真急眼了,说就是看不上你,干啥啥不行,耍赖第一名!
我爹郁闷地回家去了,剁我娘手指他肯定是不敢的,只能失恋装死。
爷爷知道后笑骂一句这点出息,人家说不愿意你就怂了,出去别说是我的种,丢不起这人!
装死了两天,我爹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想出坏心眼了,主动出来到村口坐着去了,就是跟人在村口拉家常,等看到卫庄的过来,立马招呼几个好哥们过去,把人给截在村口,说我娘正跟他处对象,让对方不要再纠缠了,不然来一次就打他一次,对方看这阵势赶紧吓跑了。
然后事就传到我娘耳朵里,气呼呼找我爹问为啥说他俩处对象,我爹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伸出无名指,说就是这么回事,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嫁给别人我就不高兴。
我娘气得在那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挤出俩字流氓,转身就回自个儿家了。
第二天姥爷摆酒请爷爷去吃饭,问俩孩子这事该咋办,爷爷也没给我爹留面子,笑呵呵地说你们没看出来吗?我们家那小子是心里惦记着书香呢,啥手指头不手指头的都是借口,其实是舍不得书香嫁给别人,就是笨的不行,心里想还不敢说,惹得咱家书香总生气。
姥爷心里也有数了,将我娘叫到跟前问她啥意思,我娘脸皮薄,嘴里说了一堆我爹这不好那不好,但也没说能不能行,最后还是姥姥偷偷问的时候才说我爹也不算差。
等到我爷爷把定亲礼都找人送过去了, 我爹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和我娘定亲了。
我爹也是要面子的啊,问我爷爷咋不跟他商量,这年头还给他来包办婚姻这一套。
不出意外的又被我爷爷抽了两鞋底子,骂他就是个贱骨头,心里想的要死还嘴硬。
俩人再见面的时候都拘束了起来,谁都没敢说第一句话,还是我娘先开的口,说如你的意了,你残疾我把自个儿赔给了你,以后你要再敢拿手指头说事,我就给你两只手剁干净。
我爹知道她是耍小性子,也立马嬉皮笑脸起来,说没问题,我再说你就连脚趾头也剁了。
我娘立马被逗笑了,说脚趾头没了看你咋走路,我才不想一辈子养个残废,还要留着让你干活呢!我爹就在那傻乎乎地陪着笑,俩人在当年年底就结了婚,速度比现在的闪婚也不差。
结完婚过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但那时候的人很容易满足,特别喜欢用双手奋斗出幸福。
我爹娘也是一样,俩人啥都干过,造草纸、做粉条、卖豆腐、种西瓜,尝试了还真不少。
到八十年代末,大家生活都宽绰起来,我爹再次迈入泥瓦匠行业,从瓦工到组建小班底在村里建房,又到县城接工程,才算是逐渐混出了眉目,让家里的日子慢慢地变得好了起来。
到这会儿老头儿依然带着他的建筑队,一招呼就是上百口子人,继续承接工程项目。
我娘则操持着家里,照顾家里那些地,春种秋收都不用我爹咋操心,偶尔我们回去住两天,我娘就总提起我爹无赖的事情,说要不是小时候没注意把他搞成残废,我才不会嫁给你爹这样的人。
说是说,事实是照顾我爹跟伺候地主似的,一天三顿饭都是按时按点、营养搭配。
见我爹喝酒就会嘟囔,多大岁数了知道不?还要不要命了?当自个儿是小伙子呢!
看到这我就偷偷笑上一会儿,谁让我爹死乞白赖的非要把我娘娶回家的?
被管一辈子也是他活该,估计也算是痛苦并快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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