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夜与王爷夫君缠绵,只因他像极了我曾经死去的竹马爱人长恩。
如今我的长恩活着归来。
他记忆全失,身边还带着一个柔弱的哑女。
那又怎样?
他只是忘了,又不是不爱了。
哪怕红杏出墙我也要把他抢回来。
1
“今日怎如此胆大主动,嗯?”
刚与王爷结束一场漫长的温存,我满身香汗,二人身体紧紧相贴,气息交织。
我娇声唤他夫君,忘情地吻向他的下唇。
成亲三月,传言中冷峻狠辣的王爷宁镜,对我这个五品文官嫡女出身的侧妃,倒也有几分温柔。
“我要和离。”
他布满情欲的眼光骤然阴冷。
“高歌,你如果还有脑子,别让我再听见这四个字。”
宣朝富荣开放,女子和离再嫁之风盛行。
谁说侧妃不能弃了王爷夫君,轰轰烈烈地再嫁真爱?
济世堂内,长恩正在抓药,关雪端着一盏刚烧开的茶水。
王爷将我禁足于王府三日,今日禁足解除,我迫不及待来寻长恩。
关雪对上我的目光,她慌张地松开茶具,滚烫的水倾洒在我们二人的手上。
她不能言语,痛得眼泪夺出眼眶。
茶具破碎声刺耳,长恩转过身搂她坐下,他蹲下身子,皱着眉头地为她处理伤口。
我停在原地,站在他们二人面前,如同空气,无人在意。
我的手也被烫伤了。
从前采药时,我的手指稍磕破点皮,长恩最少心疼自责三天。
眼前这个俊秀的男子,直到擦去关雪脸上的最后一滴泪,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我。
“长恩,”我轻声唤他。
“我不叫长恩,我叫陆英。”他淡漠地瞧了一眼我。
犹豫不绝片刻,他打开药瓶,垂身低头往我手上抹药。
我看不到他的眼,却能清晰感知,他对我有分明的敌意。
上次和昭华公主去弘法寺祈福,我们遇山匪受伤,长恩和关雪拜佛路过,好心为我们医治。
我不顾阻拦,发疯般纠缠抓住长恩。
关雪试图阻止我,被我用力推到石像旁,瘦弱的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疤痕。
他的恋人因我受伤,听说躺了半个多月。
只怕我如今在长恩眼中,就是个发疯狠辣的毒妇。
我曾想花点银子,安置好关雪,找几个壮汉将长恩绑回老宅,两个人相守一辈子。
长恩从前便不喜我做这些粗鲁事。
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长恩曾告诉我,若要尽快唤起一个人的记忆,接触熟悉的人,去熟悉的地方,做熟悉的事情,是最好的办法。
还是先扭转他前几日对我留下的毒妇印象,再徐徐图之。
“好了,注意伤口。”他低声嘱咐道。
“看外面告示,你们医馆在招医师,我也懂些医术,可以来吗?”
无论堂主与长恩如何为难盘问,各种药方,多种病症,我皆对答如流,堂主十分渴望招我为济世堂的医女。
“想不到你竟如此精于医术。”长恩赞叹道。
我当然精通医术,你亲手教的。
“可你一个尊贵的王妃,竟屈尊降贵来医馆做医女?”他不解。
“王妃?我不过是都城中的一个普通女子。”
2
禁足解除当天,宁王给了我和离书。
他提出,若三个月内,长恩不能爱上我并与我成亲,我的下场将同容玉一样。
容玉是宁王最重视的一个部下,因私情叛主投敌。宁王当初流泪红眼,亲自连砍数刀,斩断手脚,尸身暴晒城门七日,最后将他的残破尸身丢进乱葬岗喂了狗。
前几日在王府听昭华公主讲起此事,我发冷颤抖了一夜。
背叛宁王的凄惨下场,我怕。
红杏出墙也好,和离也罢,横竖都是背叛。
死前我也要找回竹马风流真心快活一回。
“人心可怖难控,现在放弃和离,你兴许还能活下去。”
我只对宁王摇头轻笑。
王爷,没有长恩,我根本活不下去。
与宁王和离的消息传出,父亲气的将我从家谱除名。
断了也好,没有祖母的高家,从来不是我高歌的归处。
我回了祖母的老宅,这是祖母临终前留给我唯二的东西。
另一件,是她亲手编织的香囊,我日日挂在腰间。
老宅偌大的院子空荡荡,只剩一株没开花的六月雪。
自从一年前祖母离世,长恩坠崖,这株六月雪再也没有开过花。
唯有上面的红绳铃铛,随风摇曳清脆生响
长恩坠崖身死那日,我心如死灰。
被高家逼嫁宁王为侧妃,如果不是他有几分像长恩,我早已随祖母长恩而去。
如今,幸好,我还有长恩。
虽然他将我忘了,我努力让他想起来便是。
我与长恩,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更是凄苦相依的亲人。
谁都不能分开我们。
距离去济世堂做医女,还有三日时间。
我只要对长恩好,抹去毒妇形象指日可待。
第一日,我送了一筐的稀有药材。
他高兴,见到满车药草,眼里发光。
第二日,我送了一车的古典药籍。
他惊喜,无人就诊时爱不离手。
第三日,我送了一箱的金元宝。
他愤怒,骂骂咧咧还给了我。
长恩果然还是那个长恩,学医如痴,弃金如土。
3
今日给孙婆婆和她的孙子康康瞧病,我轻轻一闻便知是何问题。
“你这鼻子嗅觉,做医者真不错!”
堂主猛夸我。
那当然,我的嗅觉灵敏,对行医大有裨益。
长恩神医从小称赞我。
孙婆婆如往常打趣我和长恩:“长恩都回来了,你们早该成亲,生几个大胖小子!”
长恩沉默,面无表情。
伫于门口的关雪,闻言丢下饭盒,流泪转身。
长恩惊慌地跑去拦她,低头和她不知说了什么,关雪温顺地不再出声哭泣,任长恩抚摸她的额头。
长恩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关雪安然离去。
他对她,当真温柔极了。
我的心,隐隐抽痛。
我见不得他们二人浓情蜜意。
婆婆说得对,他原本就是我的长恩,我们早该成亲。
“长恩,我没有骗你。”驻足在门口,我开口。
来医馆看病的人,每见到他,便唤他长恩神医。
他到底是谁,长恩的心底,早该有了答案。
他冷静道,“可我已对不住你,我不想再伤害雪儿。”
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一直做陆英,是吗?”
我双唇颤抖出声。
他顿道:“高歌,给我些时间。她一个孤女,处世不易。我先治好她的嗓子,安置好她,便给你一个交代。”
他会做回长恩。
果然是我的长恩,他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这些日子,你先唤我陆英吧。”
陆英是关雪为他起的名字。
今日关门,长恩出济世堂的速度极快,堂主笑道:“家里有个可人的美娇娘,就是不一样啊,陆神医归心似箭。”
我恶狠狠瞪着堂主,他可真没点眼力见。
他的美娇娘,只能是我。
早些治好关雪的嗓子,我便能早日与长恩在一起。
她的病,需要起灵草。
起灵草百年难得,我恰好知道何处有起灵草。
我携着长恩,一起上了峻熄山。
起灵草生长之处险峻,为了采到那株起灵草,我差点跌落山崖,手臂血肉模糊一片。
长恩拼死将我捞上崖边,他紧紧抓住我:“一株药草,你不怕死吗?”
我装傻笑道:“怕呀,但我更不想你有危险。”
他望向我的双眸里,带了几分柔情。
寻到草药时天色已黑,长恩背着我,打算在山洞内过一夜。
4
孤男寡女。
这是我的私心,我要无人打扰,与长恩独处。
上峻熄山,路途遥远,必然会在山上过夜。
这里,也可能激起他的记忆,这里许多有我们共同的回忆。
他脱下我的衣衫,替我擦药。
“看了我的身子,长恩神医可得娶我。”
宣朝虽民风开放,却没几个女子如我这般,敢在心爱男子说那些话本里的酸话。
他原本轻微泛红的脸瞬间爆红,结巴吐出:“我……这……”
我主动躺进他怀里,娇道:“我累了,神医哥哥的肩膀,借我靠靠嘛。”
他身子僵硬,却也不推开我,我的身上有伤。
“你从前喜着蓝衣?”他问道。
“对,你想起来了?”我惊喜道。
“只是梦中经常浮现一蓝衣女子,今日你差点坠崖,我想,应该是你。”他低声道。
他如今已有零星记忆,那说明离恢复记忆便不远了!
“你一个柔弱女子,怎知这荒山上生有起灵草?”他问道。
长恩长恩,你竟将曾经忘的干干净净。
我窝在他怀里,抬眸望他,“因为你啊。”
有一年,长恩被流民传染重病,需要一株特殊的药草。
我寻遍都城郊外的山,在峻熄山惊喜发现一片珍贵草药,好在命大侥幸逃脱,没被恶狼咬死。
后来,为了采集珍贵草药,我与长恩经常上这座山。
这是属于我和长恩的秘密之地。
他搂着我的手指发紧,我乐道:“长恩可是心疼我了?心疼我就亲我一口。”
他别过脸,哑道:“你,荒唐……”
我掰过他的脸,盯着他,虔诚无比:“我亲你,疼疼你也可以。”
他脸庞的涨红蔓延至耳后,似要张口嗔怪,看了一眼我的手臂,闭口不语。
我垂下身子,乖巧地赖在他怀里,“长恩,我冷。”
他搂的更紧,好像说了些什么,我听不真切。
便贴向他的脸,尝试听清楚。
“谢谢你,高歌。”他温柔的声音萦绕耳畔。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给我,给雪儿,给我和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捏捏他俊美的脸庞,道:“不必道谢。”
他浅浅一笑,笑意温暖。
“因为我爱你,长恩。”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伸手将我散乱的发丝绾至耳后。
我依偎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恩最近很高兴,关雪终于能如常人一般出声说话,她的声音温柔可人,我一个女子听了,也忍不住浑身发软。
今日,她来为长恩送饭,还带了我的一份。
我拿起筷子,与他们一同进食。
“夫君,尝尝这个。”关雪夹起一片脆藕喂长恩,长恩自然地吃下那片藕。
夹菜的手停在空中,我呆呆望着长恩。
他眼中带笑,吃完关雪为他做的所有菜,看上去心满意足。
关雪靠着长恩,柔若无骨,她笑语盈盈:“夫君,小心噎着,喝茶。”
“好。”
眼前这对璧人,恩爱极了。
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堂主那日说的没错,长恩的家里,早已有个与他如胶似漆的美娇娘。
关雪回家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向堂主告假,休息半日。
长恩来阻我。
“高歌,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拉过我的药箱,扶我坐下,道:“我和雪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那日孙婆婆开玩笑,雪儿伤心欲绝寻死,长恩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她的心意私下拜堂。
他又补充道:“我们并未正式拜天地,也无三书六礼,更无夫妻之实。我只是想暂时安抚她,她哭的很伤心。”
“真的?”
我并不求他在婚事上,必须一生一世一双人。
毕竟,我曾嫁与他人。
我只怕,他真爱上关雪,弃了我。
“我以神医之名起誓,有违此誓,医路难行,不得善终。”
5
“你打算安抚到何时?她的嗓子已好。”我问道。
“等为她寻到好归处,我便找个机会与她说清。”
长恩将我结结实实搂住,道:
“我绝不负你,高歌。”
我闭上眼,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长恩,如果你没坠崖失忆,该多好。
我们只是都城的某个街巷里,一对平凡恩爱的夫妻。
长恩怜惜关雪胜过我,只是因为他未曾记起我。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如何热烈地爱过我。
我须多想办法,让他快些想起我。
户部尚书蒋为的夫人近期病重,我和长恩医名远扬,被唤来为她医治。
蒋夫人心病缠绕已久,郁结于心,身子被拖垮。
即使是神医长恩,将夫人最多只能撑一年。
蒋尚书为表感谢,专程送我们出府,他见到门口等人的关雪,失了神,执意拉着她进府。
关雪,竟是蒋家失散十多年的女儿。
蒋夫人的心病,便是由十八年前痛失爱女引起。
说起来,关雪的模样,和蒋夫人的模样,八分相似。
关雪自此住进蒋府,改名蒋雪宁。
长恩经常去蒋府为蒋夫人诊治。
蒋夫人为感谢他的医治,以及他对将雪宁的照顾,赏了他千金,精心在蒋府周围挑了一座宅院,送他做府邸。
如今,蒋雪宁落叶归根,已寻到好去处。
我成了长恩唯一的恋人。
只需一个半月内成亲,我便能从宁王手中捡回一条命,与我的长恩一辈子长相守。
长恩他最近三天两头得空便去蒋府,蒋夫人最近病情不稳定。
我心底很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说些什么。
长恩是医者,救人是他自小的毕生所求。
他从蒋府回来老宅看我,神情疲惫。
“蒋夫人病重,济世堂繁忙,你要不休息些日子?”我关切道。
“无妨。”他握住我的手,“小歌,我有些想你。”
他说完话,低头吻住我。
感受到他湿热的唇,我贴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六月雪花开,枝上的铃铛随风摇曳叮铃作响,长恩的气息凌乱。
我伸手解开他腰间的衣带,他动作凝滞,抓住我动作的手,“不可,还不是时候。”
我仰头瞧他,笑靥如花,“成亲,就能胡作非为了。”
“好,任你胡作非为。”
我的长恩,他笑得真好看。
我拉着他坐在院中,一次次讲起我们的从前,那些在祖母老宅发生过的乐事。
“小歌,这些日子,我又忆起一些事。”他低声道。
其实,他记起的并不多。
他说,第一次在废庄上见我,那时我病的快死了。
是长恩路过,救了奄奄一息的我。
他还说,我第一次送他的腰带,女工绣得像鬼画符。
可长恩日日挂在腰间,视若珍宝。
“小歌,我们成亲吧。”
他驻足在六月雪下,温柔开口。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少年的长恩,他和祖母,在院中为我种下六月雪。
长恩与祖母,回头冲我招手一笑。
我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喜极而泣:
“好。”
6
蒋家为庆祝蒋雪宁归家,又逢她十八岁生辰,设宴款待众人。
长恩与我收到请帖,应邀而去。
宁王也在。
他时不时看向我,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蒋尚书举起酒杯一饮而下,畅快道:“爱女还珠,今日喜上加喜,我蒋某再宣布一件事!”他望向蒋雪宁。
“长恩公子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与爱女雪宁情投意合,下月择日成亲。”
我望向长恩,他垂眸温看向蒋雪宁一人。
蒋雪宁握着他的手,脸上是止不住的甜蜜。
他们两个人之间,情深到不允许任何人插入。
和长恩成婚的是蒋雪宁,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