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杜甫晚年在夔州生活了一段时间。公元765年，杜甫在四川云安病了，整个冬天在病榻上度过。他决定换个地方生活，恰好夔州都督柏茂林是他的朋友，于是在次年春天搬到了夔州。柏茂林给杜甫找了一份工作，生活安定了下来。他开始认真生活，租了地，种了橘子，生活渐渐好转。

杜甫在夔州的居所叫西阁，这首《阁夜》就是写于这间房子。只不过写作是在定居夔州将近一年的时候。隆冬时节天气转寒，杜甫感慨物是人非赋诗一首。当时蜀中并不太平，有乱军扰民。蜀中西部和吐蕃接壤，外敌趁大唐内乱常常进犯。强大的盛世王朝，沦落到内忧外患不断。哪怕生活稳定下来，杜甫也会忧心忡忡。他站在西阁，看着远处山水，想到了很多。

时值岁暮，白天变短夜晚变长。在这霜雪消散的寒夜里，杜甫流落到了夔州。诗中提到的“天涯”，并非是指天边之地。杜甫为了求取功名，在长安生活了十年。后来被迫流落蜀中。所谓天涯是指远离长安的地方，毕竟他的理想还未实现，他没有放下人生追求。

转瞬到了五更，杜甫听到了战鼓号角的声音。悲壮的音调，让杜甫心绪不宁。天上的银河星辰倒映在三峡水波上，波光粼粼仿佛星辰也在移动。有驻军的地方才能听到号角声，杜甫暗示夔州也不太平。眼前的宁静生活只是暂时的，他在提醒自己不要被当下的稳定迷惑，进而失去了进取心。

战乱不断，杜甫听到了千家万户的哭声。那哭声响彻四野，听到的人感同身受。远方有渔夫、樵夫唱起了民歌。看似这两句诗有些跑题了，明明要抒发感慨情怀了，为何笔锋一转描写夔州的风土人情、地域民俗。杜甫是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句和民生百态息息相关。他写这两句的目的是，把思绪拉回现实，把夔州的真实情况描写出来。

夔州西边有武侯庙纪念诸葛亮，东边是白帝庙纪念公孙述。诸葛亮的故事人们都很了解，对公孙述就比较陌生了。他曾在东汉初期于蜀中称帝，是一方霸主。杜甫以他们二人为例，想要阐述一个观点。那就是，曾经的王侯霸主都变成了黄土，历史往事已经不可追。在杜甫生活的当下，战乱不断才最让他忧心。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发生，杜甫一个人的惆怅无法与之相比。他处于矛盾之中，不知道是否应该苦恼下去。

后人对这首诗评价极高，明末文人邢昉给出的观点很恰当。他说，感慨与人同，自是气势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