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5个汉字足够了吗?赵元任整合汉字的魄力

野话说文化 2024-03-22 12:57:19

据说,整理出的可以算作汉字的单字,有10万之巨!真的需要这么多汉字吗?

那么,到底需要多少个汉字才能正确表达?

康熙字典

一个小学生约会写2500个汉字,能读3000个汉字。

一个初中声约掌握3500个汉字。

一个好的高中生,撑死能掌握5000个汉字。

实际上,根据统计,2394个常用汉字就涵盖了99%的书面语言中的汉字。

而真正的现实是,一个人掌握3500个汉字完全足够使用了,甚至都超出了实际使用的范围。即使如此,这3500个汉字,许多人(主要指受过教育的)也只能写对2500个,另外1000个基本是不会写,或不知道怎么写。

常用字

《现代汉语常用字表》由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于1988年发布,共收字3500个。其中的常用字部分,共2500字,覆盖率为97.97%。

汉字难,提笔忘字太常见了!

汉字太难学了,这不是非母语者的感慨,是我们自己以汉语为母语的人也这样说,君不见提笔忘字太常见了,甚至会议记录的寥寥数字,也经常看见拼音或错别字(通假),比如领导说“要坚决杜绝那种见风使舵的风气”,估计你会记成“du绝见风使多”。

古人用通假(错别字)比现在多的多

其实使用同音字代替,根本不丢人。古人的通假(错别字)太多了。《诗经》里就一大堆。日常常见的比如“首鼠两端”实为“踌躇两端”,庄子的“望洋兴叹”实际是“茫然兴叹”。

英语也一样,他们同音节替代的太多了,比如一个po(波)音,既可以是poland(波兰),也可以是polish(抛光),还可以是pocket(口袋)。实际上这些po都是不同的,当初发这个音的时候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全部写成了po,一点也不耽误阅读和表达。

汉字六书,唯独通假现代人不会了

既然现代汉语基本已经脱离的单音节语言的束缚了,忘多音节方向大踏步迈进,那么汉语的同音节完全没必要写成不同的汉字,只需要一个汉字代替就可以了,就像通假一样。比如翩跹,完全可以写成“偏先”,代表这个词就可以,这个“偏先”不可分割,就是一个词,因此也不会弄错。

才华横溢,中国语言学之父的赵元任“通字方案”

按照这个思路,有没有人对有10万之巨的汉字来一个大刀阔斧的改革呢?

还真有。不仅有,还有完善的方案。

这个人就是享有世界声誉的我国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

图中右一长者系赵元任

赵元任有多牛?

他才华横溢到什么程度?本科学的是数学,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做物理老师,后来又转向语言学,会9门外语,33种中国方言,甚至是美国语音学会的会长。他还是音乐家,钢琴一流,一生创作140多首歌曲。

当然,大家最熟悉的是他仅用一个音shi写了一篇旷世奇文《施氏食狮史》,据说时人看到此文,从此打消了汉语“拼音化”的念头。

就是这样一位奇才,晚年集一生之思考,推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汉语改造的宏大方案,叫做《通字方案》。

通字方案封面,商务印书馆,1982

通字方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简化汉字是简化每个汉字的写法,那么“通字方案”走的简化路径的是“减少汉字数量”。

减少到多少呢?只保留2085个汉字,其余的字,全部用这已有的2085个字代替就行了,也就是通假,再说的明白的点就是同音替代,或你直接说不会写的就从2085个字中挑一个“错别字”写上就行了。如果说,2394个汉字就能覆盖99%的汉语书面语言,那通字方案的2085个汉字,也没有是少到哪里去。

通字是用来研究和写作的

所谓的“通字”:按赵元任的说法,就是“某字与某字在字源上相通”的意思,理解起来,应该也就是古人说的通假。比如“申”字可以代替“审”字,也可以代替“身”字。不过,通字方案也有一个英文名称“general chinese”,通用汉字的意思。按照英文名称的字面意义,应该是使用广泛、应用广泛的意思。

通字方案的写法

通字包括两种写法:一个是通字汉字,也就是2085个汉字,一个是通字罗马字,也就是完全写成拉丁化拼音形式。其中,通字罗马字,每一个罗马字都与通字汉字对应,每个汉字一个拼法,单字大约有20%的同音情况,总起来说情况非常少,因为使用的时候总是以词汇的形式出现,一般不会出现同音词汇。

通字方案要达到什么效果呢?

目标是既能写文言,又能写白话,还能用来读方言,把三者语言统一起来。其读音综合了吴语(上海话)的声母,官话的韵母,韵尾则跟着粤语,以及闽语保留的一些古老的发音(比如知彻澄读塞音)。这样综合了汉语四大方言(官话,吴语,粤语,闽语)的特征,因此各个方言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言读,这样把方言与官话统一起来。

通字的性质

另外,通字(汉字或罗马字)既可以用来写文言,也可以写现代标准汉语,也可以写各地方言,这样也把汉语的三种语言形式统一起来。

通字有什么原则呢?

2085个通字,首先尽量选用的汉字单字,比如用“其gi”代表棋、期、旗、奇、骑、歧、祈。用“止jii”代表(通假)址、趾、旨、指、只、纸。如果一些形声字加了偏旁部首,与原字不同音不同义也要选为通字。

通字词表 图一

通字词表 图二

关于同音问题通字

通字大约有20%的同音字情况。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必须理解同音的本质,本质上“通字”(无论是汉字还是罗马字)都是表音而已,因此可以这样理解:在文言里和现代标准汉语里,同音就是“通假”,或“借音”。在罗马字里,就是个表音的音节。这种情况就和上文列举的英文的相同音节代表不同意义一样。

用通字改写的文言古诗

关于统一读音

通字有统一的汉字和罗马字,却没有统一的读音,也就是没有一个标准音,你可以念成吴语学可以念成粤语,也可以念成普通话。因为通字包含了几大方言的特征,并不制定一个标准音。

以下是赵元任老先生举的通字拼写的例子(注:因为这个方案是赵元任上世纪60年代首先在美国发表的,当时赵先生在美国任教,80年代初期在国内发表,因写作的时候使用的是繁体汉字和英文,因此国内发表的时候照原样,并没有改成简体字):

这通字改写的普通作品,其中一些超出通字范围的字改成了通字

通字方案是心血之作,却并未被充分理解和接受

赵元任的通字方案,是对汉语的一次规模宏大的简化改造,其思想之先进、目标之高远、理解之深刻、道心之惟微可能超越了时代,非时人所能理解,因此一直没有成为学术界和民间的显学,这是很遗憾的。

我可以这样说,通字方案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了,或者人们还没有发现其可贵之处。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要经过时间的打磨,才会光彩夺目,也许若干年后,人们能重新认识通字方案,理解赵元任的苦心孤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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