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夫君带回了和亲公主,请旨让我替公主远嫁,他不知道,我早已死在新婚的第二天。

新华酷读 2024-08-29 11:12:08

与祁时序的花烛夜,我自愿跪在床下听他抚琴。

他笑着摸我的头发,「意儿不是最喜欢听我弹琴了吗?」

世人说他对我用情至深,只因为我的一句想听,便弹了整夜。

可没人知道,那是我活着的最后一夜。

1

我死了,可祁时序不知道。

他在和我成完亲的第二日便自请去了北疆。

而在那之前,他为我弹了一整夜的琴。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叹他对我用情至深。

只是没人知道,他喜欢看我跪着的模样。

而我自愿跪在他面前,听他弹了一夜的琴。

他们站在我的卧房门口说我没心,连他出征我都不去城门送他。

也是,祁时序对我的好,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能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是他的人。

为的,只是给我撑腰。

还不惜得罪圣上,也要将我娶作将军夫人。

而我,只是一个他捡回来的女子。

我嫁给他,是我的福分。

2

说来幸运,我死之后还能飘在这世间。

可能上天怜我,想让我再多看看他。

我看见他在战场上厮杀,看见他死死地咬牙,却未曾吭声的模样。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

不过那时,我是被他从无数马蹄下救出。

而这次,他看不见我。

我看见他的背后有敌人偷袭,下意识地张嘴。

祁时序,小心!

你出征前,让我安心等你回来。

所以你要好好的,平安的回到将军府。

可他听不见,我听见他闷哼一声,旋即一个转身。

手起剑落,那敌人的喉颈处便飞溅起血液。

祁时序的脸上瞬间被血液零零散散的染红了大片。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谁再敢阻拦本将军带意儿走,谁便是如此下场!」

我微微愣了一下。

意儿?

他将我救出的时候,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说,他便开口,「罢了,日后你便叫意儿吧。」

我喜欢他这样叫我。

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意」字。

当时我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否则怎会这么巧。

他随意为我取的名字,便真的和我名字重合。

彼时,我还因此开心了好几日。

祁时序不懂我在傻笑什么,还问我:「是不是吓傻了?」

我那时摇摇头,可嘴里还是泛起笑意。

可如今,我心中咯噔一下。

我在将军府呢,他怎会要带走我。

何况,将军府的那些人不待见我,连我死了也只是默默地将我埋了。

用他们的话来说,「此事还是等将军回来了之后再说吧。」

「若是因此让将军在战场上分了心,谁也担当不起。」

可我也不意外。

他心里的女子,不是我。

我早便知道了。

早在他第一次为我抚琴时,我便知道了。

他虽看着我,可他的眼眸深处不是我。

我只是没想到他心上人的名字也有个「意」字。

也没想到,他也这样唤他的心上人。

3

我蹙了蹙眉,努力压下心中那抹酸涩。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从一开始喜欢上他,我便没真的肖想过他会同样喜欢上我啊。

作为罪臣之女,若非他将我救下,我早便死在了旧年。

早便死在了那些马蹄之下。

可我这般说,也没让自己真的忽视心下那抹丝丝缕缕的苦涩。

城墙之下,两方相会。

只是祁时序这边,仅仅只有百人。

而敌方,少则上千。

我又听见了对方将领在马上高喊,「东凌将军,倒是和我们北狄同样骁勇。」

「只是太小看了我们,竟敢带这么点儿人来。」

祁时序死死地盯着那将领,冷笑道:「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他养了一群精兵,能以一敌十。

也因此在战场上立了许多战功。

而我,便是他用那战功换来的。

圣上虽不喜他讨要我这罪臣之女,可到底还是同意了他。

「让意儿跟我走。」

那将领跳下马大笑一声,「你真是愚蠢。」

「送来和亲的公主,哪有你们说要回去,便要回去的道理。」

朝中有「意」字的公主,便是最不受宠的四公主。

姜意。

话落,他拍了拍手,两个肥膘大汉便带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我默了瞬。

不因别的,只因我与她,极其相似。

尤其是她被迫跪下,那般模样,我差点以为眼花了瞬。

「你说这东凌老儿,也真是的。」

「先前将她送来的时候不心疼,现在听说她过得不好,立马派你来接走她。」那人话语间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渗人得很。

「当老子这儿是什么地方?!」

他的嘴角抽搐了下,目光凶狠。

「好啊,要带走也不是不行。」

「你将你府里那位送来,」他用刀抬起姜意的下巴,「一个换一个,公平。」

我看见姜意的眼眸闪了闪,连忙喊道:「不要!」

「阿序,你不用带我走。」

「我不想因为我让别的人受伤,何况,」她的眸敛了起来,「父皇怎么会心疼我。」

祁时序的眼眸猛地沉了一瞬,「放心,这世上还有人会心疼你。」

「你会心疼我吗?」

姜意的眼里倏地有些亮,还有些红红的。

就像一只可怜的兔子,饶是我见了,也不由得心头发软。

「会。」

祁时序的眼神好温柔啊。

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祁时序对我很好,可眼里总是带着说不出来的莫深和复杂。

4

我的睫毛颤了颤,心底里的酸涩好似泉眼,无止境地往上涌着。

我忽然也想问一句。

祁时序,你心疼我吗?

我怕你难过,没敢告诉你我活不久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难过。

从掀开我盖头,到与我喝合卺酒,你的眉从来没松开过。

你有心事,也好。

看不出我的异样。

你说,「我抚琴给你听,可好?」

我笑着应了,你最喜欢弹琴给我听了。

可你好像还是不开心。

紧紧地盯着我。

我害怕你看出我的异样,便跪在床下低着头。

你总让我别跪,可我跪习惯了。

你不知道,我跪着的时候,你看我的眼里是最温柔的。

你摸着我的头发,「意儿不是最喜欢听我弹琴了吗?」

我努力地压着喉里泛上的腥甜,笑着点头。

「喜欢。」

其实,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何况那些人我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姐。

我只是一个被人压着去发卖的罪臣之女。

我好渴,他们让我跪着求他们,「老子倒是要看看这所谓的官家小姐跪着求我们是什么滋味。」

他们不敢对我多做些什么,跪下便跪下了。

你说我和你是平等的,可他们说我是一条狗。

娘亲也说了,要想活着,第一件事便是丢下尊严。

祁时序,将军府的人说的对,若因我让你分心,谁也无法承担后果。

所以啊,我本来想,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可现在,我又想奢求些什么了。

原来你也会这么温柔地看着一个人,也会,满眼都是那个人。

5

祁时序又看向对面将领,眼里带着嗜血的冷意。

「让意儿先跟我走,至于沈枝意,我会派人给你送来。」

我的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虽早便意识到他会做出这般选择,可真当亲耳听见的时候,心上还是忍不住地萦绕起丝丝缕缕的酸涩。

我原先伸向前,想要触碰一下他的手,也在此刻失去了力气。

祁时序,你知道吗?

我很喜欢你。

我原想等你平安归来,再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可我没想到,我的身体这般等不了。

不过也好,宋枝意不用等你让她换旁人了。

那将领朗声一笑,「好!我信你。」

话落,二人松了手,姜意忙地跑向祁时序。

祁时序连忙将她接在怀里,她缩在祁时序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连嘴唇都有些泛白。

我看见祁时序的眼底红了几分,带着明晃晃的心疼。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发间,「不怕。」

他也曾对我如此。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在我跪着的时候。

我以为他是心疼我,可现在看来,应当是我跪着的时候,像极了她。

我不想看,也不想听了。

可我怎么走向远处,便会再一次地被拉回他们身前。

我忽地有些气急了,忍不住地想哭。

可娘亲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我被人发卖,没哭。

靠着一双腿爬出那所黑暗的房子,没哭。

甚至,逃出来后碰上敌军的战马,险些被踩死,我同样没哭。

如今,没人能看得见我了,也没人会说哭是最矫情的事了。

索性没再憋着,任凭鼻尖的酸涩化作眼里的泪水,打湿了我的手背。

祁时序,原来,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吗?

一点点,也不在乎我吗?

我不信,你当初将我为你绣的香囊收下,你说,「这鸳鸯还挺可爱,我看着欢心。」

你还戴了许久,怎会对我无情?

6

我现在才知道,祁时序来北疆的目的,是为了带回姜意。

他一路上护着她,没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如今入了深秋,夜晚总归寒凉,他便取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我看见姜意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看他,「你倒是和从前一般贴心。」

祁时序敛了眉,「进马车歇息吧,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京城。」

「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受了寒风,也是不好受的。」

说罢,他转身欲走。

姜意忙地伸出手攥着他的衣摆,「当初我以为拓跋律真心待我,这才主动向父皇求了和亲。」

「可我不知道,他原是想折辱我。」

「我没办法,才写了信给你。」

祁时序的身形一顿,「公主不必说这些。」

「无论如何,臣都不会让公主受伤的。」

话落,他又转身看着她,那双黑瞳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沉寂,「你好好的,我才放心。」

她刚想说什么,忽地看见了他腰间的什么,「你这香囊……」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看见掩在他甲衣下的,是一个藕粉色的香囊。

上面,还绣着只鸳鸯。

我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下裙处。

还在。

又将那香囊拿在手上,忽地觉得那香囊格外的炙热。

我从前是尚书府的女儿,可我的娘亲不喜欢我学些女红什么的。

是以,这两个香囊上分别绣着的鸳鸯,显得有些怪异。

说起来,这香囊是他唯一收下的东西。

我娘亲说,若是收人香囊,便代表着二人有情。

我以为,他对我也有情。

「你这香囊,绣的怎是只鸡?」

祁时序蹙了蹙眉,「不是鸳鸯吗?」

姜意有些愣怔,「这,是你夫人为你绣的吗?」

话落,她移开视线,「原来,你心中也不是没有她啊。」

祁时序抿唇看她,「你不开心了?」

「她为我求的平安福,想着能平安,便戴上了。」

我的眉心狠狠跳了两下,旋即自嘲地将手中的香囊放下。

也是,他怎会心中有我。

「那,能给我吗?」

姜意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祁时序,好似带着些试探。

「我没什么其它的意思,就是见这香囊格外的亲切。」

「想来,绣这香囊的主人,与我格外投缘。」

他没说话,将那香囊拽了下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香囊。

「你喜欢,便给你吧。」

我抿了抿唇,看着姜意一脸欣喜的将那香囊接下。

忽地觉得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

7

北疆离京城的距离有些远,约莫走了十几个日夜,才到了京城。

祁时序第一时间带着姜意回了皇宫。

不过圣上对她的回来没有丝毫表示,只笑了几声,便让她回到自己的寝宫好好修养。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难得的有些诡异。

直到祁时序将手抚在她的发间,姜意的眼里才有了些情绪。

她的眼里含着湿润看他,「阿序,我早便知晓父皇不喜欢我。」

「可我九死一生回来,见他这般模样,还是没忍住难过起来。」

祁时序抬手擦拭了一下她的眼角,「无事。」

姜意咬了咬唇,倏地扑在他的怀中,眼角滑落些泪,「对不住,是我辜负了你。」

「还害你要用自己的夫人代替我,若沈小姐真的去了,她只会比我更惨……」

她的话没说完,可我也听得出来。

她在问他,狠心吗?

我也想问,于是我死死地盯着祁时序。

你当真要让我换姜意吗?

可祁时序没说话,只是将她身上的大氅拢了拢,「好了,不必担心。」

「沈枝意她与你不同,她能从官兵手里逃出来,能在我面前装作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她的心计,远在你之上。」

我的手不禁狠狠攥着,手心被掐得几乎泛白,直到那儿有股疼意,我才松了开手。

原来,在他眼里,我一向都是装的。

原来他从前说我,「你是我见过最有胆识的女子。」

其实在他眼里,便是我的心计颇高啊。

又原来,他当初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时候我,我说什么都不想要。

可他问我愿不愿意嫁他时,我却毫不犹豫地应了。

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装作什么也不在乎啊。

我忽地想笑,便也笑出了声。

直到最后,连眼角都笑出了几滴泪。

祁时序,原来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

不知道,你看见我墓碑的时候,也能不能这般说呢?

8

祁时序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然是深夜。

他蹙着眉走进去,看着一脸不对劲的管家道,「夫人呢?」

是啊,换作以前,我早早地会在门口迎着他。

管家支支吾吾了半晌,直到他的脸色黑的不成样子,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夫人,在祠堂。」

他的眉蹙得更深,「这么晚了,她去祠堂作甚?」

作甚?

自然是躺在里面。

我想回怼,可他听不见,便没再浪费力气。

管家的手愈发的抖了,「夫人,夫人在您出征那日,便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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