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有时真得很可笑。前段时间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下一刻可能就会变成背后捅刀子的敌人;前段时间还是如胶似膝的甜蜜情侣,下一刻却可能劈腿出轨;前段时间还是你特别照顾的忠诚下属,下一刻却可能踩着你上位,并把你气到半死……
其实,王安石与司马光之所以能从从惺惺相惜变得水火不容,不就是人心易变吗。
若用下面这首诗来概括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应该是再恰当不过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司马光比王安石早出生两年,但二人年少时,却都有超人的才华,而且学习都很刻苦。
▲王安石与司马光
当年,二人与韩维、吕公著合称嘉祐四友,还曾共同担任过侍从的官职,而且“特相友善”。这一点,在《宋人轶事汇编》中就有记载:“王荆公(王安石)、司马温公(司马光)、吕申公、黄门韩公维,仁宗时同在从班,特相友善。”
有一天,宋神宗问王安石,司马光这个人怎么样?王安石竖起了大拇指。
又有一天,宋神宗问司马光,王安石这个人怎么样?司马光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钦佩”。
对于二人十数年来的关系,司马光在《与王介甫书》中专门提到,概括起来就两个字:“益友”。
后来,二人还曾同在包拯的手下担任群牧司判官,一同应邀参加包拯的宴请。只不过,司马光为应付场面小酌了两杯,而王安石却依旧坚持着滴酒不沾的习惯。
或许从这一刻起,似乎早已注定二人不可能成为司马光口中永远的“益友”。
1067年,宋神宗继位,就国库空虚的问题,王安石与司马光二人首次发生了激烈争论。
最终,宋神宗采纳了王安石的建议,于是王安石成了“熙宁变法”的变法派“掌舵人”,而司马光则成了守旧派的“杠把子”。自此,二人曾经的“益友”关系,彻底决裂,并渐渐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甚至,势同水火到连同朝为官都不可能:王安石在朝,司马光退隐;司马光拜相,王安石下野。
▲司马光
此后,凡是王安石支持的,司马光就反对,尤其在王安石被二次罢相,司马光被启用为相后。
高太后在神宗时期,就强烈反对变法,听政后立即起用了“守旧派”的司马光为相。于是,司马光提出“以母改子”,全面废除新法,史称“元祐更化”。
王安石用了二十年在地方调研、十年进行试点、十年全国推广的“熙宁变法”成果,就这样差点被抹杀了个干净。
为了更彻底地抹杀王安石的变法成果,司马光更是将“阿云”的旧案拿出来说事。王安石变法之初,登州有一位叫阿云的小姑娘,父母双亡,还在丧期就被贪图钱财的叔叔强行嫁给了同村的老光棍韦阿大。
对此,阿云心有不甘,决定挺而走险。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拿起一把菜刀,摸到了韦阿大的床前,照着床头的位置毅然一刀砍了下去。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吓得阿云“哐当”一声丢下菜刀,仓惶逃了出来。
结果,韦阿大只是被砍掉了一只手指。
事发后,知县以“谋杀亲夫”罪,判处阿云死刑,并将案宗报给了知州许遵,许遵则以《宋律》中的“守丧期婚约无效”为由,指出双方并未履行婚约,并非合法夫妻,于是免除了阿云的死刑。又因阿云认罪态度较好,更应予以轻判。
很快,这个案子就被递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却以“双方有事实婚约”为由,驳回了许遵的提议,仍然以“谋杀亲夫”罪为由维持原判死刑。
对此,许遵颇为不满,再次上书,重申阿云婚约无效,并指出大理寺的判罚依据站不住脚。
几经周折之下,这件北宋第一奇案“登州阿云案”被呈到了宋神宗的案桌上。
不曾想,原本寂寂无名的阿云居然因此卷入了一场朝廷间的政斗漩涡。
▲王安石与司马光
就此案,变法派的王安石支持许遵的观点,而守旧派的司马光自然就要支持大理寺的判决。因为,这对于司马光的来说,又怎么不能够容忍呢,阿云不死,不就说明新法是对的了。
最终,在“登州阿云案”上,王安石得到了宋神宗的支持,阿云被判流放,过了几年苦日子后,赶上大赦天下,回到登州后嫁人并生有两子,日子过得还算幸福美满。
后来,王安石被罢相,司马光被宋哲宗启用后,依旧对“登州阿云案”念念不忘,居然派人到登州把阿云抓来,并在菜市口将其斩首。
就这样,可怜的阿云便成了司马光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而这只不过是司马光抹杀王安石变法成果的一个小小缩影。
原本,在王安石的指挥下,北宋拓地两千余里,从西夏手中收复河、洮、岷等五州,这既是北宋军事史上一次空前的大捷,也王安石“富国强兵”变法中的一大亮点。
但是,司马光主政后,却以“这些地主深入敌境,易惹来敌人袭扰大宋,并导致战祸频发”为由,反将这些地方双手奉还给了西夏,而当初为了收复这些地方,却不知牺牲了多少宋军将士的性命。
“陛下诚能于此改元之际,…… 废米脂、义合、浮图、葭芦、吴堡、安疆等寨,令延、庆二州悉加毁撤,除省地外, 元系夏国旧日之境,并以还之………”
反正,在王安石变法后,司马光就处处与王安石唱反调,可他除了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喜打口水战之外,却拿不出一星半点“富国强兵”的有用措施来。
▲王安石
记得当初在朝堂上因“青苗法”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就连宋神宗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叹息道:“爱卿(司马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然你行你来?”仅此一句,就让司马光哑火了,于是只好尴尬地以要编撰《资治通鉴》为由进行婉拒。
然而,到了晚年的司马光似乎又想起了当初二人惺惺相惜的“益友”时光,当他得知王安石逝世的消息后,深为悲痛:“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诋毁百端。光意以谓朝廷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
于是,朝廷根据司马光的建议,追赠王安石为一品荣衔——太傅。
这还真应了唐代龙牙禅师的一首诗:
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
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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