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往事一一蜕棒子

听芹聊情 2024-12-01 12:08:50

家乡的玉米叫棒子,或叫粒棒儿。

儿时,老家的主食以红薯面儿为主,因为红薯产量高,村里的大部分地都种红薯,可以最大限度少饿肚子。老家人把红薯叫山药,红薯面儿在老家也叫山药面儿,一年里,常吃山药面儿,大家都有胃酸的毛病,一见山药面儿饼子,还没有开吃,胃就开始泛酸水。若真能吃上一个金黄黄的棒子面儿饼子,酸碱中和,绝对是一次舌尖上的改善。

就如樱桃好吃树难栽一样,玉米面好吃,但需要将玉米一粒粒蜕下来。每年冬天,小伙伴们相约出去玩“抓特务”,总会被父亲从房上背下来的一大笸箩玉米扰了兴致一一将这笸箩棒子蜕了再去玩!此令不可违背,只能接受。于是开始蜕棒子,父亲用螺丝刀在每个棒葫芦上穿插几下,将密实的王米棒打开一个个缺口,我们用手使劲儿抠、推、拧、转、揉,将玉米粒从玉米芯上蜕下来,剩下一根胡萝卜大小或红或白的玉米芯。蜕上几枚,手生疼起来,于是就拿上一根玉米芯去搓拧。。。。。等蜕完了棒子,也到了晚上九点多,玩的计划彻底破产,心里满满的火气,觉得蜕玉米是父母阻止我出去玩的一个“阴谋”,也觉得玉米面不再好吃,而且有点可恨一一哼,蜕不完的粒棒子!

蜕棒子还只是父母“阴谋”的开端,“阴谋’的发展是推碾子。父母和大姐、二姐、三姐都去生产队上早工,推碾子的活交给上学的我和四姐,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端上前一晚上蜕下的一大簸箕玉米,去推碾子。天刚蒙蒙亮,晨光曦微,天气乍寒,冷得缩手缩脚的,心里一万个不满意,就恶狠狠推着跑几圈,累得气喘吁吁。接下来还得咯吱咯吱地推碾子,像一头耐劳的小毛驴,无望地重复转圈却不能放弃,一直推到红日东升,推到满头大汗,推到汗气在头上热腾腾地升起。根据父母交待的任务,有时将棒子推成棒子面,有时推成棒子糁儿。棒子面蒸窝窝头,玉米糁儿用来熬粥。

父亲常把棒子面窝窝头叫成黄金塔,金光烂烂的,而红薯面都是黑乎乎的,是一年中主食的主打颜色。棒子面之于红薯面,是暗黑与金黄的对比,是酸苦和香甜的对比,而这份金黄成为了那个时代幸福生活的标志,多么渴望有一天可以吃够棒子面儿饼子和窝头呀!尽管我的家乡稻园村产稻米,但是大米都被父亲用自行车带到涞源换成玉米和红小豆,这样才凑够全家一年的口粮。在苦难的日子里,玉米是一种美食,也是一种富贵的记忆。

后来农村搞了联产承包,大米、白面可以放开吃饱,棒子面成了粗粮,不再是富贵的记忆。农村人用玉米喂猪,喂出的土猪身形肥大,肉质鲜美,过年总能卖个高价。母亲总说:“现在都喂猪粒棒子了,比过去人吃的都好,这肉怎会不香呢!”想想这几年,锦衣玉食后,也吃一点粗粮调济肠胃,棒子面儿是首选,做点棒子面搅粥,熬点棒子面糊糊,吃的时候,也会想起过去蜕棒子的经历,不由地感概一一生活可真是好了!

读小学的时候,贫下中农进校园,当政治辅导员。我村的老红军老魚给我们做报告,他一定要讲贫下中农进校园的必要性,说有人瞧不起贫下中农,说什么“贫下中农进校门,土坷垃块子充圣人”,其实学生是最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二是他每次都讲红军过草地、吃草根、煮皮带的事儿,要学生们忆苦思甜。其实那时是忆苦吃苦。而今,当我看到食堂里被学生们丢弃的饭菜时,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是该进行励行节约、忆苦思甜教育的时候了。

昨天弟弟抬来一台脱粒机,用个小电动机做动力,虽然还是电气时代的小机器,和信息时代不搭边,但是效率也很高,我家几人两个小时就将一年收获的棒子蜕完。两个侄子也不会像我一样抱怨兑棒子了,他们应感谢脱粒机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玩手机的时间。我问弟弟,这棒子怎么处理,弟弟说:“没人吃,粜了,七八毛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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