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看不起要饭的严嵩,张居正苦笑:只怕以后你的结局还不如他

语陌泣离过去 2024-04-21 21:01:20

一见到儿子,严嵩的眼眶一热。他慌忙走下床来,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胳膊。

失意中的严世蕃见到父亲,心情很复杂,也比过去感到了一丝亲切,但他的态度却很冷漠。

给严嵩施礼之后,甚至连普通的问候也没有,对待父亲的唠叨,只是简单地敷衍几句,就说:“我什么都好!给您见一面,您快去睡吧!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严嵩像没有看到儿子的脸色一般,仍不停地问这问那。直到严世蕃把他的唠叨关在屋里,才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严世蕃是逃回来的。他享受惯了,怎会甘心到雷州去受苦?便在临行时安排亲信带上银子在必经之路南雄等候,以重金收买解差。解差们见如此多的银子,比再干上十年也合算,便各奔前程了。严世蕃大摇大摆地逃回了分宜。

一同被发配的罗龙文,是严世蕃死心塌地的走狗。二人以兄弟相称,相互吹捧他们是钟子期和伯牙。在被贬黜前往浔州的路上,罗龙文偷偷逃往安徽歙县。在严世蕃回到老家的第二天,罗龙文也悄然而至。

严世蕃又暗中派人去京师,把多年勒索受贿的珍宝金银,装载十几车运回老家。

严世蕃和罗龙文时常在一起嘀嘀咕咕,见了严嵩便闭上嘴巴,好像要专门避开他一般。严嵩很伤心,他的确是没用了,要不儿子怎么会对他如此冷漠呢?

严世蕃对严嵩的不屑与不满,是由来已久的。

严世蕃为了自家的利益,为了得到严嵩的庇护,当然不会和自己的父亲分心。但由于严嵩占据首辅之位迟迟不退,在严世蕃升到一定的官职之后,就再没有晋升之路了。

因为皇上不可能让父子同时进入西苑辅政。这使严世蕃对父亲的感激变成怨恨,最后仅存的那点儿尊敬也消失殆尽了。

记得有一次,严世蕃从外地巡按归来,既不向父亲问好,也不请安,竟当着客人的面,满含敌意地问:“您的眼睛最近还花吗?”

严嵩敏感地意识到儿子的司马昭之心,便强按怒火,不软不硬地答道:“眼睛很好,好像比以前还好些了。”

严世蕃问:“您的身体怎么样啊?”

严嵩又答:“好极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儿。”严嵩不想在客人面前张扬家丑,更想以柔克刚,打掉儿子的锐气。

严世蕃气坏了,竞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样样都好就好;别打肿脸充胖子,占着窝不下蛋就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嵩再也按捺不住,也忘了家丑不可外扬,站起身,冲着儿子的背影大骂“畜生”。

如今,严嵩已失势,在严世蕃眼里不过是一个老而不死的废物罢了,所以行事从来不与严嵩商量。

严世蕃似乎也没有时间和严嵩商量了。这些天来,严世蕃大兴土木,广建园林亭舍,没日没夜地督促招募民工、加快进度。严嵩不知道,这些民工中,很多都是由罗龙文从外地招募的亡命之徒、无业游民或浪荡子弟。

一日,严世蕃与罗龙文在家中饮酒。二人以酒浇心中块垒。喝着喝着,他醉了。罗龙文仗着酒胆,醉眼惺忪地夸口道:“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要取邹应龙和徐阶的首级,泄此大恨!”

严世蕃又给罗龙文满上酒,拍拍罗龙文的手背,口齿不清地说:“好兄弟!今日的酒是壮行的酒,明日的酒便是庆功的酒。我严世蕃是什么人你最了解,不报此仇,我严某誓不为人!”

过了很长时间以后,严嵩才从丫鬟那里得知二人饮酒及酒后的胡言。严嵩大惊。

俗语道:祸从口出。

儿子如此嚣张,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容易再次惹来祸患。若皇上再下诏处置,就不可能还是远戍,那样全家将真正地面临灭顶之灾。严嵩苦口婆心地劝道:“儿呀,你要害了我们全家啊!皇上对徐阶圣宠正隆,又给邹应龙升官晋爵。你如今是获罪之人,若你的胡言乱语传到皇上耳朵里,那我们全家就要彻底完了!”

以严世蕃的精明,其中的危险性他不会看不出,但他准备背水一战,早已丧心病狂的严世蕃,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恨恨地望着父亲,半晌,说道:“误事的不是我,而是你!若你急流勇退,离开内阁,也许我早已名正言顺地进了西苑,怎能有如今的结果?”

严世蕃说完,一转身走了,把严嵩孤单单地留在书房里。严嵩恨恨地摇着头,长叹一声,连声道:“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啊!”

真是成也世蕃,败也世蕃。

西苑还是西苑。

万寿宫还是万寿宫。

严嵩过去在西苑的那间值庐前后的奇花异草、怪树紫竹仍是生机盎然。它们并不因主人的更迭而忧喜,也不因皇上的心绪而不安。柔和的轻风中,它们无忧无忌地吟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如今,徐阶已是首辅,皇上把严嵩的值庐赐给了他。属于严嵩私人的一切东西都被清除出去了。书案上,砚台里新研的墨,将写出的是全新的文字。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房子里迎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勃发的意气令人为之感奋:

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公证。

这三句话的意思是:对上不欺罔,对下不专横。这就是新首辅的座右铭。

徐阶坐在书案前,那条幅的墨迹闪着亮黝黝的光。如今,他已是首辅了。这个位置使他为之奋斗了十几年。

十几年,徐阶终于扳倒了大奸臣,坐到了这个位置。但是,徐阶并没有太多的兴奋,他的恩师夏言以及那么多被严嵩千方百计杀掉或贬黜的官员仍被看成是国家社稷的罪人。

扳倒一个奸臣并不是目的。他要施展自己的才能,把已颓败的国政重新扶上正轨。

在严嵩离京的那天晚上,徐阶将恩师夏言的灵牌供奉在家中。他并没有将灵牌供奉在正厅里,而是偷偷供奉到书房的密室里。徐阶跪下,向灵位叩头。到如今,夏言已死去十七年了,陷害他的仇敌也终于倒台了。这是历史的必然,是正义的胜利。徐阶望着眼前摇曳的烛光,默默地流出了眼泪。

然而,严嵩没有获罪,严氏党羽仍在朝中握有重权,那些屈死的直言敢谏的人何时才能正名?美与丑、善与恶,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搅在一起?奸佞与忠良难道就这样一同腐烂在历史的长河中吗?徐阶愤怒地在心中呐喊着。上疏要求为以前的冤狱昭雪的张槚被贬,倒严关键人物邹应龙因害怕皇上迁怒于他,竞不敢去履任。严嵩已去,但其阴魂不散,满朝文武仍谈虎色变,讳莫如深。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维护一个严嵩,而不正视公理所在吗?

邪恶被压倒,正义却得不到伸张。如此下去,谁还敢仗义执言,谁还想忠君报国?严嵩辅政这些年来,国家已是千疮百孔,满目疮

痍。有民谣说:“嘉靖,家家净;老百姓,老不幸。”而谁又敢把这些告诉皇上呢?太仓国库的积储及全国各地传来的灾情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嘉靖二十三年,太仓所积贮的粮米尚有盈余,而到了嘉靖二十八年,情况就大不一样,太仓银库年入白银二百万两,岁出三百四十七万两,亏空一百四十七万两,此后年年亏空。除军费增加,嘉靖奢侈外,最重要原因就是官吏们侵吞军饷,中饱私囊。嘉靖三十九年,给事中罗嘉宾等核实军饷,发现赵文华一人就曾侵吞军饷十万四千两白银,而其中很大部分又转入严嵩的账上。

老百姓,真是老不幸,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京师的宛平、大兴二县,百姓因不堪劳役之苦,竟有整个村子所有的壮劳力一起逃亡的。还有的村子只剩下两三户人家,山西的郡县发生灾荒,竟然三年之内,百里不闻鸡声,百姓易子而食,名曰:“人市。”何等的触目惊心!国家颓败若此,而黩货嗜利、家财敌国的严嵩,除了被勒令致仕外,竞然毫发未损。

呜呼!大厦将倾,非风雨之力也!

徐阶的心在颤抖:“我徐阶算什么名相,只不过枉担了“名相'的虚名!竟然为了保持现有的官位,一切顺承皇上的旨意,连皇上的威福也不敢触动。皇上的意志也不敢有丝毫的违谬!”

挤走了严嵩,已登上首辅宝位的徐阶,心中有的不是打败对手后胜利的喜悦,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自得,不是可以左右群臣的满足,而是满腹焦虑、心酸和自责。

0 阅读: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