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信文趣: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 浮生情絮 拢赤轮——大暑
费烟宝提着单筒望远镜直往她雇主家里跑。高中生在后面追着,叫道:“你还没给钱呢?”她没理他,失魂般往原定的方向跑。靠河的路都铺着小碎石子,踩在上头发出“沙沙”声响,她跑边哭,从脚那里一会儿听见雨声,一会又看见许多吐丝的白肥虫子从脚下爬出来。她想起上个月月初换床单,在床上拾捡了三四根染成墨绿色的长发,便拿去问尤半卷。他从鼻子里向外吐气,反倒过来笑她多事:“想到哪里去了?这样窄小的房子就我们几个人住着还嫌挤,哪里还留得出地方给鬼折腾呢?还想着做什么法事,那得花多少钱?你常怪我乱花钱,仔细想想你现在还不是一样。”她又怪道:“既这样,万事总有个原故,你只要没有上课就是呆在家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这诡异的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又不染这颜色的头发,定是你勾结了什么BIAOZI带回来作乱才留下的这等污脏东西。”尤风卷冷笑道:“没料到你是这样想我,真叫人寒心!我既是那样污脏不堪,你又何苦留着我,索性一句话将我打发了,我愿意走,也换得大家干净!原来怕你多心,才没说实话,现在跟你说开了罢,近来我练习人物像,请了两个模特来,她们都染了发,其中一个工作时另一个便在床上午休,由此掉了几根头发在床上也是有的,哪料得你就那凭借这没有二钱重的东西编出事关好多人的狗血大戏来。”
听他这样说,费烟宝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讪讪问道:“纵然是我多心多事,你那里也有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只一点,我且问你,你哪来的闲钱请模特?”那边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许多次,有个开画廊的老板正在资助我。”她此时笑得脖子生疼:“开口闭口就扯谎,编故事也编得不像,没有一点逻辑,也不怕是否被人揪出破绽。我再问你一句,那画廊老板是男是女,是老的还是年轻的?”尤其冷笑道:“你近来防我竟像防贼,在你眼里我就那样不堪么?是男的怎么样,是女的又怎么样,年轻的怎么样,年老的又怎么样?”费烟宝想了想,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散散说了句,“也不怎么样?只是你最近愈发同我疏远了,我担心你心中有其它想法才比先前多事些;有时想想,日子不就是吃喝拉撒么,有没有人陪在身边都要过,你要是执意要与我散伙,我也强留不得你,只得放你去,还不如爽快点,大家平和无事的改日再见也不会尴尬。毕竟有双孩子牵着,事事先考虑到她们才是对头。”
尤风卷走过来,伸出双手面对面围住她,冲对方微笑:“你想多了,我还怕你遇见更好的扔了我不管呢,你倒担心我移情,这不是杞人忧天么?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凑到一处是美丽风景,分开了不就祸害了别人,那样不好。”费烟宝也跟着笑,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头发去摩挲那人的下巴,两人又咯咯笑成一团。他捧起她的脸用眼细细、缓缓闻过,有感而发:“越看你越出息,叫我怎么舍得不理?”费烟宝也认真看他:“你自然也是好的,我脾气虽冲了些,但心里也是有底的。”二人的头脸撞叠到一块,又亲又磨的,许久终于分开了,他又喘着气要去剥她身上的布缕,却被她死死捏住手,嗔道:“急什么?晚饭也没见你吃什么特别咸牙涩口的东西,怎么就渴成这样了?”他急问道:“既不让我碰,又埋怨我与你越发疏远,这是什么道理,我是愈来愈不懂了。”她轻轻打他,还拿手指戳那人的额头,笑道:“这脑仁子里糊的都是过水的泥灰么,又僵又粘的,怎么连个基本常识都没有?大小雅还没睡,我不是要先哄他们么?”
等她哄完孩子上床,他早已睡熟。她推醒他,他迷着眼怪她吵醒自己不应该;她轻拍他的脸额,他终于清醒了些,抱着她傻笑;二人耳鬓厮磨,互相帮着脱衣,贴着坐在一块互相看对方,也许是四眼相看着腻烦了才各自抱着对方的头脸亲吻起来……尤风卷从费烟宝身上一下来就直接入睡,任她怎么推都不愿醒来。费烟宝并没放弃,躺在他怀中自言自道:“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个画廊老板我大概也是见过的。那晚你说有事,不便来接我,叫我自己打车回去;我回去时,见你送两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出来,还给我介绍,说一个姓秦,另一个姓吉。我与他们握手打招呼,姓秦的那个用三个手指尖轻轻碰了,我就赶紧收手回去;姓吉的那个却是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一会儿赞我漂亮,一会儿说我气质好;我急着想进屋,他又不松手,只得说道,‘吉老板还是悠着点好,我这手又不是什么香馍馍,你怎么就不舍得放?我回家之前才帮王小姐洗过脚还剪过脚指甲,不怕你后面想起了觉得恶心么?他便问我道:‘哪个王小姐?’我答道:‘是吉风帘的母亲王小姐。’他听了才松了手跟我道别。只是不晓得资助你的是秦先生还是吉先生?”
不知谁在家庭立体声响系统边上放了个半米高的五彩泥塑小人,它戴着尖长的条纹帽子,帽子下全是些捏得十分精巧的端正五官,就是鼻子大了些。王小姐上上下下抚摸着那泥塑小人的帽尖,不由想到男女情欲事的温存湿潮,全身里外也跟着发了好一阵的热与颤;又想到前夫吉元利,便是从头到脚的冷和怨。她拿起办公桌上三叠一体的珍珠项链带上,那是新出的产品,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的据说一口值两百块的红酒,并冲了热热的普洱茶混加进去,只喝了一小口就被她连杯子扔到地毯上;也是奇怪,她并没有喝酒,却是晃晃悠悠地一步一个跌撞地去放音乐,随后又摇摇晃晃走回来坐到摇椅上,也跟着呀呀咪咪地哼起古调旧曲来。她正唱到那句,“只是梦中见过那面目模糊的冤家呀,月台公子你就铁了心要寻她遍天涯,甚是荒唐……啊……”,就见她女儿吉半帘散发半裸着扑门进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妈呀,不得了了呀!费烟宝疯了,要杀我和尤风卷哩!”王小姐在之前的那场婚姻里捉过无数次的奸,早有经验,看着眼前的破情乱景,又将往日留心或者不留心的碎锁拼接到一处,稍加两三分的想象推理,便将个来龙去脉在心中排练得八九不离十。
又听得有人在楼梯那里跑上跑下,她忙拿了一个手工织的羊绒线织的七彩方块纹毛毯披在吉风帘身上,责怪啰嗦道:“有胆量偷吃嘴,却不懂得去算计藏掩残渣!有这会子哭闹的功夫,早干什么去了?”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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