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援老抗美战场的中国翻译官

2019年10月，我到一位援老抗美翻译官家做客，在这里，我见到了一群援老抗美翻译官。他们都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入伍的老兵，年龄都在七十岁左右，精神矍铄。听着他们讲述着援老抗美的故事，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因为我本人也是一名援老抗美卫生兵，我们一起回到了当年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上有一段援老抗美的战斗历史。这段历史已经载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援老抗美为维护世界和平，为老挝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这段历史，被世人传颂。在上个世纪六十到七十年代，应老挝人民党和政府请求，我国开始对老挝进行国际主义援助。这项国际援助的主要内容，就是在老挝上寮地区修建公路。在老挝上寮的热带雨林里，出现了大批中国筑路工程人员，他们餐风露宿，天上有敌机轰炸，地上有敌对势力的攻击，他们不顾恶劣的自然条件，克服困难，年复一年地在老挝上寮建造公路。中国的援外物资从这些公路运到老挝和越南，有力地支援了这些国家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争取民族独立的正义战争，这就是援老抗美。自1962年至1978年，中国无偿地为老挝修筑了7条沥青路面公路。中国为老挝修筑的第一条公路叫丰帕公路。这条公路由丰沙时至帕卡，由云南省派出的技术考察团负责勘察设计，由昆明军区和铁道兵各组织1个工程大队，共4300余人，另有1个民工大队，共同担负筑路施工任务。施工于1962年2月开始，于1963年3月15日，全线竣工。公路全长81公里，有桥涵209座。老挝首相将这条公路命名为“老中友谊路”。

丰帕公路竣工后五年，我国又为老挝修筑孟赛分别至波亭、孟夸、孟洪的三条公路。这3条公路由中国交通部第2公路勘察设计院负责勘察设计。担负筑路施工任务的有援越筑路的第5支队、云南省第1民工总队及部分后勤部队。他们于1968年9月下旬开始动工。经过3年多艰苦奋战，于1972年3月，3条公路全部完成，全长293公里，从而使老挝北部的交通状况大为改观。

我国为老挝修筑的第五、六条公路是北线和孟北线公路。由贵州、山西、云南3省交通局负责勘察设计。中国援老筑路指挥部率4个工程大队和云南省民工总队，共同担负施工任务。于1971年10月动工。经过2年多的紧张施工，到1973年底，孟北线和北线公路同时竣工。孟北线全长51.5公里，有桥梁14座，涵洞191个；北线全长115.5公里，有桥梁21座，涵洞373个。

最后修筑的公路叫新东线公路。该线由纳双至孟献，长度约300公里，要反复跨越高山峡谷，工程特别艰巨。中国先后动用了6个工程大队施工，5年完成任务。新东线公路于1978年3月胜利竣工，全长280.867公里，桥梁32座，涵洞904个。其中楠乌江大桥9孔256米，是中国援老修建的桥梁中最长的一座，质量优良，采用了当时桥梁建设的高端技术。新东线交付使用后，老挝政府将其命名为“老中友谊一号公路”。至此，中国人民解放军完成了援老筑路的全部工程。

从1962年2月到1978年5月，在16年的援老抗美战斗中，中国先后派出各类人员约十五万人参加，投入主要施工机械2250多台，总计修建公路822.4公里，桥梁131座，涵洞2677个，铺设沥青路面485万多平方米。平均每公里的造价为当时中国人民币31万余元。这七条公路，在今天，还在老挝的上寮地区发挥的重要作用，为老挝经济建设和老挝人民的生活改善做出了贡献。

在援老抗美队伍中，有一支队伍倍受人们尊敬和赞扬，他们是援老抗美翻译官。援老抗美翻译官与众不同的是他们老挝呆的时间最长，他们在老挝工作的时间贯穿援老抗美的全过程。“铁打的翻译流水的兵”，在条件异常艰苦的援老抗美时期，其它部队的人员是轮换制，可以在两年左右的时间里完成任务回国，而翻译官们只能是换部队继续呆在老挝。在我接触的翻译官中，他们大多数在老挝工作的时间是十年以上，换了五个以上的部队。当年，他们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国际主义战士，十年如一日地远离祖国，战斗在条件艰苦的老挝热带雨林，无法照顾年迈的父母，结过婚的战友无法照顾到妻儿，没结婚的战友找对象困难。但是，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是为了国家舍小家，为履行国际主义义务，完成援老抗美任务奉献了青春！

在1962年，为了让部队适应当时复杂的国际形势，完成国际主义援助任务的需要，昆明军区步兵学校建立了一支外训大队（第三大队），为部队培养英语、老语、越南语、缅甸语、泰语等外语人才，从部队选拔学员。从1965年后，外训大队改为外语专科学校，除了在部队选拔学员外，还面向地方招生。学制根据语种定为三～四年，学历为大专和本科。因为翻译官将来要在国外工作，所以政审非常严格，当时的翻译官们，全是经过层层筛选，德才兼备，根红苗正的优秀青年。

当时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这个年代学外语，困难很多，根本没有现在随处可见的电子学习设备，外籍教师也很少，学习只能靠自己死记硬背。学校实行严格的淘汰制，一旦考试不及格就要被淘汰。当年这些准翻译官们为了完成学业也是拼了！他们都摸索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和窍门，再加上勤学苦练，三年后，他们顺利地毕了业，获得了大专（从地方招生入学的）和本科（从部队选拔入学的）的学历。成为那个时代部队少有的高级知识分子。

翻译官们毕业以后，都分配到了各基层部队锻炼一年，此举是一举两得，一来有的翻译官是从地方到学校，毕业以后成了部队干部，他们缺乏部队生活的经历，需要部队生活的磨练。二来，他们是部队的知识分子，他们到部队以后，为部队增添了有知识文化的人才，他们为文化低的干部战士上课讲学，为部队的文化建设做出了贡献。1968年，当大批的援老抗美部队到老挝执行援老抗美筑路和防空作战任务时，这批援老抗美翻译官全部从各部队调往援老抗美筑路指挥部，到了翻译官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翻译官们由援老抗美指挥部勤工科管理。勤工科周学荣科长是一位1949年入伍的老革命，负责外事活动和管理翻译的工作。

周科长考虑到当时援老抗美部队人数多，而配备的翻译官很少，不能满足部队需要。他想了一个培养“简易翻译”办法，来解决部队翻译人员短缺的问题。“简易翻译”就是速成翻译，人员全部是从各部队抽调，集中起来经过几个月的老语学习培训，掌握了老挝日常用语，能和老挝人进行日常对话。翻译官们此时又成了培养“简易翻译”的教官。翻译官和“简易翻译”在援老抗美各个部队共同担负援老抗美的翻译任务。

周科长在工作中注意收集资料，珍藏了许多援老抗美时期的老照片，有的照片已经被军事博物馆收藏。本文中部分照片来自周科长的影集，在此，向周科长致谢！

翻译官们集训后，分配到援老抗美各个部队，担负着和老挝政府和老挝人民沟通交流的任务。他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在部队做出了突出成绩。李文武翻译官因工作突出，被评为五好战士，荣立三等功。

分配到工程兵部队的翻译官程迪元回忆当时的战斗生活。程迪元翻译1968年出国就参加了新公路的勘探任务。这是一段异常艰苦的战斗生活，他们整天在没有路的原始密林里行走，为得是能勘探一条新公路的最佳路线。

老挝原始密林里，到处是蚂蟥、毒虫、毒蛇，天上有美国飞机轰炸，地上有老挝敌对势力的盯梢打击，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到了夜晚，就在密林里露宿。他们用竹子或木料，搭一个简易的“床”，躺在上面忍受着蚊叮虫咬，潮湿闷热。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几个月，直到完成道路勘探任务。

分配到高炮部队的翻译官胡玉龙，撰文回忆在老挝十年的战斗生活。胡玉龙翻译写道：“在我入老挝十年抗美援老战斗中，使我终身难忘的是在高炮部队的五年。当时我所在高炮部队二营，累计参加了15次对空作战，共击落敌机11架，击伤14架的战果。这一时期，使我终身难忘的有3次战斗。第一次战斗是在三0一支队705大队二营：1969年8月22月上午11时30分左右，我营阵地设在距孟赛大桥大桥约1.5公里的原法国兵营驻地的小山坡上。当接到设在远方的观察哨报告，有多批次多架敌机向我营防空上空飞来，部队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炮弹上膛，做到严阵以待。转眼4架F-28轰炸机一字型朝阵地飞来，当测距手捕捉目标后，立即报告距离，8000米，6000米，3500米，2800米有效射程时，营长陈德润立即下达开火命令，刹那间、全营各连火光冲天，硝烟笼罩整个阵地，只见有架敌机中弹起火，拖着火烟一歪一斜在不到20公里丛林中坠落。各连迅速转移火力，瞄准飞来的第二架敌机又是一个点射，敌机中弹后立即爬高逃窜。另两架敌机慌忙向炮阵地发射了一组火箭弹后，立马逃窜。这次战斗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各1架，我营零伤亡的战绩。

第二次战斗是302支人707大队57高炮二营1970年2月5日在新西线班纳昏县索波罗村的那场战斗。记得当天下午1时30分左右，天气睛朗，我们正在营指挥所里吃午饭时，远方的观察哨报告，发现敌机3架朝我营阵地上空飞来，值班营长立即下达一级战斗命令。二营各连立刻进入阵地，当敌机飞临我营阵地上空4000米有效射程后，营长立即下达开火命令，二营各连迅速开炮，当场将敌长机打了个空中开花，只见敌长机拖着火球机身坠落在距炮阵大约10公里的丛林中，同时发现空中漂着一幅打开的降落伞，向着河对面的索波罗村庄飘去。我迅速带着营部通仪班8名战士和电台朝着河对岸的索波罗村奔去。当我们赶到村庄时，已有我们筑路大队的同志和村里的民兵在村庄内搜查。经向村民了解情况时得知敌飞行员打开降落伞后就朝村庄的后山跑了。我立即向营长汇报后，就赶快带着通信班的同志向着飞机坠落地赶去，大约在5点左右，我们赶到飞机坠落处，只见敌机已烧毁成空架。同时看见敌机还不时围着阵地上空盘旋直到黄昏时飞走。第二天早上在我们搜山部队和村民的围捕中，敌飞行员拒捕被击毙。事后得知该飞行员是当时老挝右派政府中一名部长的儿子。2月5日这场战斗，我营取得了击落敌机1架，击伤2架，击毙飞行员1名，我方无一人伤亡的战果。

第三次战斗是在303支712大队85高炮二营，1971年5月14日孟夸战斗。记得当天中午大约1点左右，美军出动F-4型飞机3批次7架，再次进犯孟夸地区，敌机投下气浪弹，钢珠弹，在二营4连5连阵地上不停爆炸，形成了一片火海，指战员毫不畏惧，坚守岗位，顽强战斗，五连副连长受了重伤，二排长挺身而出继续指挥，二排长负重伤后，指挥排长又站出来指挥作战，战士欧阳诞生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操着瞄准镜继续瞄准直到战斗结束，经过一番激战，一举击落敌机2架，击伤1架。但此战我营却付出了惨痛代价，牺牲24人，负伤54人。”

援老抗美5·14战斗是援老抗美历史上最惨烈的空战。胡玉龙翻译官成了参战最多的翻译官。在1979年2月，胡玉龙又参加了中越边境作战。高炮部队翻译官的英姿。

我们143野战医院的翻译是范兴、马跃贞、李秀芳等。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老挝非常地贫穷，热带病猖獗，缺医少药，群众倍受疾病的折磨。

我们医院在老挝的建立，是老挝当地群众的福音。医院医疗所的病房还没有建好，老挝病人就蜂拥而至，政府官员也来我们医院治疗住院。

医护人员和老挝患者语言不通，他们之间的交流全靠翻译。医院的翻译工作很繁忙，他们没有正常的上下班时间，只要病人一到，他们就要接待，协助医护人员完成医疗工作。一位老挝妇女遇到了车祸，生命垂危，情况紧急！医院翻译及时了解情况并召集医护人员对她进行抢救！最后这位妇女成功脱离了危险，并在医院住院治疗到康复出院。这位妇女和她的家人非常感谢中国医生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