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是一名初二男生,成绩普通,现在嚷着要转校,否则就不念书了,家里人问为什么也不说,反正就是不想在这个学校读书了。家里人没有办法,母亲在官网预约了面诊时间,带着阿楠来到了中心。
阿楠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中心,阿楠穿了一身运动服,很瘦,脸色不太好,头总是低着,很羞涩。我向阿楠的父母了解了阿楠的一些具体情况。阿楠家在农村,从小学开始离开家在市里寄宿上学,父母都是农民,后来父母的经济条件渐渐好转,现在已经是镇上富裕的家庭。父母越来越忙,本来就不太懂教育的他们更加顾不上关心教育孩子了,只是在经济上尽量满足阿楠提出的各种要求。父母认为阿楠提出转校是因为阿楠太不懂事了,为什么别人都能在这个学校读下去,而只有他受不了呢?看得出来,阿楠的父母也很担心和着急,但是他们更多的是不理解孩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阿楠表现得很紧张,拘谨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面对阿楠这样的来访者,首先一定要尽量减轻他这种紧张感。否则很难建立起咨访关系的稳固基础。于是我微笑着对阿楠说:“阿楠,你这双红色运动鞋真漂亮。”阿楠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接着我让阿楠说说现在上学的感受。为了打消他对我之前与他父母了解情况所产生的顾虑,我说:“刚才我向你的父亲妈妈了解到了你的一些情况,但是我还想听你说说,不是我不信任他们,不相信他们的话,而是因为每个人的角度不同,他们可能只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待问题,现在我想听你说。”这句话让阿楠很受用,他并没有排斥,而是慢慢地讲起了他的经历。
阿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父母,在市里住宿上学。起初的时候还因为想家哭了好多次,后来渐渐就不想家了。回到家里和父母也说不上多少话,起初是因为爸妈忙,后来自己也不想和他们交流了,父母问一句就说一句。小学毕业升初中时他想上四中,但是父母从亲戚朋友那儿听说,他现在就读的学校管理比较严格,认为严厉一点好,就强制他选择了这所学校。该校采取封闭式管理,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
阿楠说同学们每天写作业到很晚,他有的时候写到半夜一点多。有几次因为太困了没有写完,老师就罚写,导致更晚才能睡觉,然后白天上课就很困,但是又不敢睡,所以特别难受。在与同学的关系上,由于阿楠比较孤僻,在上初中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甚至几乎没有跟同桌说过话。试想在这样一种高压环境下,再加上阿楠从小的家庭背景,他内心承受的是怎样一种煎熬。
在讲述中阿楠特别平静地挽起袖子,让我观察他左臂上的伤痕。我看到他胳膊上的七八道伤痕。较早的伤痕是较浅横向的。越新的痕迹越深刻。近来一次是条较深的痕迹。通过这一道道痕迹可以推断出阿楠内心的变化过程。起初也会害怕,只是试探地划伤自己,后来对自己的伤害越来越严重。在看到这些伤痕的那一刻,我努力掩饰我的震惊和心疼。以免阿楠尴尬。我问他当时的感受是怎样的。他说:“就是在我心情非常压抑的时候躲在厕所划的,感觉心里好像舒服了很多。”原来阿楠身体的疼痛与心里的痛苦比起来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阿楠之所以会出现这些行为问题,是因为教育环境和家庭环境导致的人格缺陷以及过重的学业压力,触发了创伤记忆。我对阿楠说:“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这种感受,而且也很佩服你,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男孩,你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心里这么难受,却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让父母担心,而是自己承担下来,你很了不起。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心里很累也很难过。”
我和他进行场景重建干预,做完之后阿楠说感觉舒服多了。我对阿楠说:“每个人都有感觉压力大的时候,所以我们都要学会一些处理压力的方法。”在干预中,我询问阿楠有什么兴趣爱好,阿楠说他喜欢跳街舞,并且特别羡慕那些会弹吉他的同学。我告诉阿楠希望他能够坚持自己的兴趣,并且多多练习,以后可以向我和其他人展示展示。阿楠笑笑说“好”。看到阿楠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阿楠正在一点点敞开自己封闭的内心。
父母是孩子的首任教师。一个孩子如果出现问题,那么从他的原生家庭中一定能够找到根源。阿楠很小就离开父母,对父母的依恋感在尚未得到巩固时就被剥夺,导致阿楠缺乏安全感,与父母的关系比较淡漠,渐渐形成了孤独的人格。家长只是在经济上满足阿楠的需求,而没有在内心层面给予阿楠应有的关怀。在出现问题之后,家长只是简单地将原因归结于孩子不懂事、意志力薄弱,没有再更深入地寻找原因和对策。对于阿楠出现划伤手臂的行为,家长也只是隐约知道,并没有太在意。
我向家长描述了阿楠的行为问题和内心承受的巨大压力,阿楠父母听了之后非常动容。因为他们都是在困苦的生活中长大的一辈,以为只要给孩子好的条件,孩子就会很幸福,没有意识到孩子也需要内心上的关怀和慰藉。他们说,自己那么辛苦去工作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如果孩子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甚至导致不可逆转的后果,他们将后悔莫及。
阿楠的父母希望能够增加与孩子的沟通,能够深入了解阿楠的内心世界。打开他的心锁。另外,我还建议家长鼓励、支持孩子参加自己感兴趣的活动,如参加街舞社团,在舞蹈机构和音乐机构学习街舞、吉他等。这样既可以培养孩子的自信,又可以增加与同伴交往的机会,对阿楠的改变和成长会有好处。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楠的父亲给我反馈说,他们为阿楠报名了一个街舞班,有时间就让阿楠去复习,现在的阿楠比以前爱笑了,与父母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现在,他已经联系好了四中,准备让阿楠转校过去。我对阿楠的父亲表示,很高兴他有这样的转变,但是也请他们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因为阿楠问题的成因多种,而且时间较长,需要有利于阿楠成长的环境和相应的时间,所以请家长有耐心、有信心,陪着孩子一起渡过难关,共同成长。阿楠的父亲说,为了孩子,他们一定会尽自己的努力,无论多难。
随着社会的迅猛发展和生活节奏的持续加速,越来越多的年轻父母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扑在了工作上,对孩子的陪伴越来越少,隔代抚养现象日益普遍,这也导致越来越多的孩子表现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每一个阶段都有孩子需要建立和形成的人格特征或行为习惯。很多时候一旦错过这一关键期,孩子形成的问题将是不可逆的,用再多的时间、精力都难以弥补。所以,请父母们切勿大意,抓住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培养快乐和谐、身心健康的孩子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