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祥夫妻本来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儿。两口子都有手艺也勤快,生了一双儿女。日子虽然过得有些紧巴巴的,但是好在儿女一天天长大,生活也一天天好过起来。
“等攒够了钱,咱们就把家搬到镇上去。”徐祥看了一眼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墙壁,对妻子许诺道。这房子是徐祥爹在世的时候盖的,矮矮的两层小房子,地势还低一下大雨就容易被淹。
“这些年咱们这的经济发展得确实不错。但是我听人说外面更赚钱,我想去外面发展。”许诺看着电视屏幕眼睛就移不开了。她是外地嫁来的,她的家乡更贫困些,也因此她对金钱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你走了,那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徐祥有些为难地说。
“咱妈不就住在我们边上吗?孩子跟奶奶也亲,两个孩子也正是用钱的时候。”许诺的话让徐祥无法反驳。
许诺走后不久,村里传出了风言风语。
有人说许诺在外面又找了一个男人。
也有人说许诺压根不愿意待在这里,所以才找的借口。
老实的徐翔一句话都没说,只把力气全用在了工作上。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不看就不代表不发生。许诺还是挺着肚子回来了,她是回来和徐翔离婚的。
用许诺的话说,异地的生活实在太苦了。她是一个妻子,同样也是一个女人,需要丈夫的关怀,需要家庭的温暖。
徐祥知道这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出轨的借口,但是他却没有理由再挽留。
再见到许诺时,她一个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站在了他的家门口。
当然这时的徐祥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老破小了。
看到一双儿女飞奔着扑向母亲,徐祥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许诺说:“那个男人得癌症死了。”只有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就将两个人的过去轻轻的揭了过去。
这个家再也没有人提起那个男人。包括许诺带回来的孩子。但是不说不代表没有发生,许诺知道自己给徐翔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为了化解彼此间的尴尬,许诺选择带着大儿子外出打工。
是的,缺少父母的监管,儿子徐阳早早的走上了社会。女儿徐月刚一到适婚的年龄就结婚生子了。最让徐祥想觉得讽刺的是,许诺带回来的孩子比自己女儿生的外孙大不了多少。
许诺又走了,留下了一个孩子。一个和徐翔毫无血缘关系却又不得不替她抚养的孩子。
“老五,你是不是傻呀?这样的女人还让她回来干什么?你还替别人养孩子,你知不知道村里的人怎么笑话你?”过年聚餐时,大哥喝多了酒,当着徐祥面指着那孩子说。
徐祥没有说话。也喝下了一杯酒。他将那个孩子支使了出去:“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两个孩子更好受些。他们已经失去了十多年多年母爱。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再让他们母子分离。再者说离异家庭的孩子总是容易受别人的歧视。两个孩子。一个干成家,一个连对象都没有。为了孩子,我吃些苦,受些罪,又能算得了什么?”
酒桌上众兄弟沉默了。他们都是当父亲的人。丧偶的老四为了两个孩子一直单身,老三的媳妇虽然不贤,但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将就过着。
可惜徐祥的苦心并没有得到孩子的认可。结婚没两年的徐月突然拉着个行李箱回来了。
徐祥逼问再三,终于在女儿的嘴里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事——她离婚了,因为丈夫无休止的谩骂。
徐祥不敢再问,他怕是因为自己夫妻的关系影响了女儿在婆家的地位。
虽然他不想知道真相。但是风言风语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身为全职太太的徐月想要在婆家让人高看,竟然迷上了网络赌博。各个网贷平台借了个遍。短短半年时间,竟然欠下了二十多万的欠款。
婚姻过错方的徐月没有取得孩子的抚养权。徐祥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两年过去了。但是对于徐祥来说,每一天都格外的漫长。因为每天他要都要面对各种催款电话,以及干不完的工作。
徐月的欠款终于还完了, 同时她又带回两个好消息——她要结婚了,弟弟也谈了女朋友。
巧合的是,徐月的丈夫就是徐阳女友同母异父的哥哥。
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徐祥觉得儿女的婚姻更加牢靠起来。
徐月丈夫的父亲早亡,母亲又改嫁了,家里并不宽裕。因此徐祥也没有要彩礼和三金。男方一枚金戒指就将人娶了过去。
“你这样子只怕是会让人觉得女儿轻贱了。”大嫂看着冷冷清清的迎亲场面不由得对徐月的这一段婚姻担心起来,连忙嘱咐丈夫通知其他兄弟去男方家贺喜,为的是给徐月撑场面。
“唉,阳阳的女朋友就是月月的小姑子。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对方看在我们家的诚意上,到时候别太为难我们。”徐祥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但是现实并不如他愿。原本身在异地打工的徐阳母子准备在那边定居,并且在房价最高的时候付首付按揭了一套房子。
谁知房贷还没有还清,徐阳就失业了,他又想回来和女友团聚。那套房子变成了鸡肋,想卖已经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房价开始直线下滑,留着又交不起房贷。
最令徐翔头疼的是失业的徐洋想要开网约车谋生,但是他那辆油车并不适合。徐岩背着父亲偷偷的把车卖了,又贷款买了一辆电车。
房贷车贷,两座大山压得徐祥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自己一家人勤勤恳恳工作,怎么生活还会如此困难。
正当他为了钱一筹莫展时,准儿媳怀孕了。这一消息对于他来说就像一只兴奋剂。 他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生活中的重重困难。
但是亲家翁的一句话又将好不容易从重压中抬起头来的他一下击垮。
“结婚可以,但是彩礼不能少二十万。”
徐祥惊讶得看着对方伸出的两根手指,他掏了掏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儿子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他确信对方说得就是二十万。
“月儿,你让你婆婆和他爸说说吧。这二十万咱家哪里拿得出来啊?”徐祥借口买烟偷偷溜出来给女儿打电话。
“爸,这二十万已经是女方最后的底线了。我婆婆性格软弱,在他家根本说不上话的。”徐月为难的将自己探听的消息说了,最后补充道:“她家说如果没有二十万,就要把孩子打了。”
徐月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祥本就不高的个子又矮了些。
“就算结了婚,日子能不能过长还两说,就算日子过起来了,家里另一个男孩该怎么办?虽然没有血缘,但人始终叫我一声爸……”徐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呆愣愣,傻乎乎的样子让人看着觉得害怕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