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求婚的那天，我拿着戒指在家一直等到天黑。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给我推了一则街头采访。

视频里，主持人提问，关于遗憾用一句话来表述。

女友回答:“我吃过最苦的东西是他的喜糖，喝过最酸的东西是他的喜酒，拿过最烫手的东西是他的请帖。”

“期间我尝试爱上别人，才发现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他，如果有机会，我想弥补这个遗憾，。”

我知道女友口中的那个他是她的初恋，现在我才明白，她从没有爱过我。

后来我选择放手，她却哭着说后悔了。

1.

方晴雪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我是知道的。

我们在一起时，她曾对我说过：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人？那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信了。

我知道，和我在一起委屈了她，所以更是拼了命地对她好。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我都竭尽全力把最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

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多，她的心也迟早会被我捂热。

但当那个街头采访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时，我才反应过来。

我从来都没有走进方晴雪的心中。

在她眼里，我做得再多都不算什么，只要能陪在贺冰卓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后，我把戒指扔到了一边，将视频转发给方晴雪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这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既然那么想弥补遗憾，我可以给你让路。】

还没等我放下手机，方晴雪指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裴泽野，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一个街头采访而已，你就要这么上纲上线，吃饱了撑的吧？”

“说得就好像你心里没有装过别的女人一样，像你这种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方晴雪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多好。

甚至有一种被人揭穿了秘密后的气急败坏感。

但方晴雪忘了，她是我的初恋。

也是直至今日我唯一爱过的人。

更多想要质问她的话都堵在了胸口。

因为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没意思的。

失望一旦累积到了某种程度，到最后就会变成绝望。

等我反应过来时，电话那头只剩下了一阵忙音。

我打过去后才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

这些年，方晴雪只要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就会如此。

以前我爱她，满心满眼只有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选择接受。

但是现在，这种心态好像发生了改变。

这些无用功我再也不想做了。

晚上，我被开门声吵醒。

方晴雪不耐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怎么自己就睡了？也不知道等我。”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多晚，方晴雪回到家时，我都会留一盏灯，备一杯温开水等着她。

时间久了，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理所应当该做的。

可我是她男朋友，不是这个家的保姆。

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哦，太困了就忘了。”

方晴雪的表情立马就变得很难看，甚至对我翻了一个白眼：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没用。”

胸口就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坐起身，手指死死地捏着被角：

“晴雪，你不是答应过我今天会早点回家吗？”

方晴雪说过，她不喜欢被求婚的时候什么都没准备。

所以，我一早就提醒了她，今天我给她准备一个惊喜，希望她能早点回家。

她明明都答应我了。

却还是失约了。

被我这样一提起，方晴雪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像个没事人一样凑进我的怀里：

“哎呀，我这不是因为跟朋友出去玩太开心，忘记了嘛！”

若是换作以前，方晴雪这么主动，我怕是早就高兴了，紧紧抱住她了。

可是现在，我却从内心深处产生一种排斥，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从她的怀里抽出来。

语气还是那么的不冷不热：

“是吗？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我的一连三问让方晴雪的表情彻底僵在了脸上。

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带笑意：

“泽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怪怪的，该不会还在为那个街头采访生气吧？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吃醋？”

“不过你吃醋的样子也好可爱，放心好啦，就公司团建的朋友一起出去玩，我最爱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这样好了吧？”

方晴雪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

我的心却如同冰窖一般的冷。

她又骗了我。

2.

方晴雪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贺冰卓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还把他们今天一起出去玩的所有照片都发给了我。

每一张都是那么的亲密，刺眼。

他像一个主人公一样朝我炫耀：

【雪儿都跟我说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和你腻了，要不是看在她当初生病，你照顾了她那么久的份上，她早就和你说分手。】

【如今，我已经恢复了单身，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我想，我应该发火，应该打电话过去质问的。

可事实上，我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哦，那祝你们幸福，别忘了到时候请我喝喜酒。】

我的全然不计较，让贺冰卓觉得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毫无反击之力。

【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个失败者。】

贺冰卓的这句话说得没错。

只要他一出现，方晴雪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算我做得再多也都是一个笑话。

我抬头看着方晴雪，眼底里再没别的情绪：

“哦，贺冰卓也成了你的同事吗？你们俩出去玩应该挺好玩的吧。”

“裴泽野你什么意思？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方晴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比平时大了几分，眼神里都透露着心虚。

她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

以前我爱她，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破洞百出。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好累。

犹豫再三后，我还是说出了心底里的那句话。

“方晴雪，我想我们也没有那么合适，分手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空气都在这一刻沉默了。

方晴雪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在原地，她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一起五年，‘分手’二字，我数不清方晴雪跟我说过多少次了。

但每一次我都是卑微地哀求。

“吵架归吵架，但不要把分手挂在嘴边，这真的很伤人，我们说好了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每次都是我低头，用尽各种手段哄她，方晴雪才会选择原谅。

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我也真的会累。

与其相互折磨，不如选择放手成全。

“我说，我们分手吧，你也不用委屈你自己，去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话音刚落，方晴雪就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她的一张脸变了又变，到最后咬牙切齿：

“就因为一个采访，你要跟我闹到分手的地步？你一个大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我都跟你说过了，随口说说而已，你能不能别那么较真？”

我没回应她，倒头继续睡自己的。

方晴雪却不依不饶，一把将我从被窝里拽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裴泽野，就算是闹也应该有个度吧？莫名其妙的你乱发什么脾气？真够矫情的。”

内心一阵刺痛后，我再也忍无可忍。

我将和贺冰卓的聊天记录摆在她面前，冷声质问：

“所以呢？方晴雪，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口中的同事就是贺冰卓吗？正常的同事之间会拍这些亲密的照片吗？会互相喂饭吗？会一起去游乐园吗？”

“方晴雪，这也是我在无理取闹吗？”

3.

毕竟是真正爱了这么久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她闹得如此难堪。

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我不想到最后分手了还要被她扣上一顶无理取闹的大帽子。

我以为，到了这种地步，方晴雪多少会跟我解释一下。

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像往常一样，轻飘飘地丢给我一句：

“你要这么想，我能有什么办法？阿卓有抑郁症，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我才去陪他的，有什么问题吗？”

“至于喂饭，你没看见他手受伤了吗？你跟一个病人斤斤计较什么？”

“你眼里就这么容不得沙子吗？”

方晴雪平淡地说着这些，倒显得我有些无理取闹了。

或许在她眼里，她和贺冰卓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但凡我闹了，就是我的不对。

可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

“你要是介意这些事情，下次我陪你也去玩一次就好了。”

方晴雪总是如此，遇到事情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来不会去想着解决。

过去我容忍她，但这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翻篇。

堆积在心理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会爆发。

想到这里，我冷笑出声：

“哦，那你怎么不继续陪着他？回来做什么？”

方晴雪眉头紧皱，像是在忍耐：

“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我给你解释了这么多，你就非得钻牛角尖是吧？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方晴雪也从来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贺冰卓心情不好，她就可以陪着他一起出去玩。

我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工作上的压力彻夜难眠，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时，方晴雪却是满脸的不耐烦。

“就这点小事你都扛不过来，裴泽野你真的让我觉得有点丢脸。”

“不就是睡不着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死不了，别来烦我，我还有工作要忙。”

那段时间我精神崩溃到极致，就连医生都建议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可相濡以沫了这么久的方晴雪却对此嗤之以鼻。

我以为是她生性冷漠，慢热。

可现在看来，她只是单纯的不在意我罢了。

也是，只有贺冰卓才是真正能够进入她内心的那个人。

我平静地回复她：

“他是病人，我理解他，让你多照顾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装成这样子给谁看？”

我能看得出现，方晴雪现在很生气。

可我不明白她到底在气什么。

当初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贺冰卓联系时，我质问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她骂我是个小心眼，骂我整天作天作地。

现在我不在意了，一切都如她所愿，她还是不满意。

我没再管她，自顾自地睡觉。

沉默许久后，房门被她摔得作响。

等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手机里多了几条消息。

全是方晴雪发来的。

【裴泽野，你不就是想分手吗？好啊，我成全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到时候你别后悔。】

那一刻我竟有些庆幸。

还好只是在谈恋爱，并没有结婚。

分手这种事情不像离婚，从来都不需要双方同意。

早在我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默认我们结束了。

我简单回复了一句：【好，如你所愿。】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4.

不出意外，我的消息并没发出去。

方晴雪又把我拉黑了。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

毕竟对我来说，这一切早就变得无所谓了。

另外，她有句话说得不对。

该滚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房子是我当时全款买的，就连里面所有的装饰都是我亲自布置的。

我不是什么圣人，会在分手后大度到把所有东西都送给她。

更何况，方晴雪一直瞧不起我。

我理所应当地认为她也会瞧不起我的资产。

但既然分手了，就应该断个彻底。

想到这里，我把方晴雪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不知道是不是我拉黑了她的原因，方晴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像往常一样上下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那天我下班回到家后才发现，方晴雪捧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站在门前，一脸期待地看向我。

就好像在特意等我回来一样。

“泽野，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生日快乐，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蛋糕，喜欢吗？”

看到我后，方晴雪满脸堆笑，就好像之前的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知道，这是她求和的表现。

以往每一次我们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方晴雪都会在给我一巴掌后，又给我一颗甜枣。

放在过去我会很开心，她愿意主动低头。

但是现在，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甚至觉得她有点烦。

我突然有点理解方晴雪了，或许以前的她就是这样看我的。

还真是难为她了。

见我没说，方晴雪自顾自地解释道：

“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我问过阿卓了，他说那天给你发的那些消息都是他酒后胡言乱语。”

“我知道你一向大度，肯定不会跟他斤斤计较这些啦！”

又是一顶高帽戴在我的头上。

都那么明显的挑衅了，方晴雪还是选择站在贺冰卓的那边。

我想，这才是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伸手接过蛋糕，坐在一旁自顾自地拆了起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又何必在自己生日这天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是难为你了，百忙之中还抽时间给我买了个蛋糕，谢谢啊！”

我的语气里除了疏离还带着一份客套。

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这让方晴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有些不自在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泽野…我总觉得你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方晴雪反应能力很强。

她能察觉出我不爱她了，可在这之前，她却永远也察觉不到我对她的爱意。

我没有管她，插上蜡烛后许了一个愿。

许愿我以后的人生只为自己而活。

蜡烛灭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前所未有地放松。

“你要吃吗？不吃的话我就自己吃了。”

方晴雪的表情更难看了。

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第一口我永远都会留给方晴雪。

就连属于我的生日蛋糕也是如此。

可这些现在好像都没了。

为此，方晴雪变得莫名地烦躁，语气里也夹杂着一丝不悦：

“裴泽野，我在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的脾气收一收？你误会的那些东西我都跟你解释了，你还在闹什么？”

可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在闹啊！

我只是不爱了。

5.

方晴雪还在络绎不绝地说着我的不对。

我却只是转头对她笑了笑：

“好，以后我都不会误会了。他是病人嘛，你帮他也正常，没什么好闹的。”

可我都这样说了，方晴雪的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就好像要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一样。

但我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蛋糕。

我追了方晴雪两年，跟她在一起了五年。

这还是她第一次记得我的生日。

多可笑。

良久过后，我才再次听到方晴雪的声音：

“你不生气吗？你以前都…”

是啊！

我以前都是大吵大闹的。

只要贺冰卓一出现，我就会像是发了疯一般地跟她大吵一架。

为此方晴雪也没少把我和贺冰卓做对比。

她说我心眼小，像个女孩子一样矫情，不似贺冰卓那般大度。

说我嫉妒心作怪，狗眼看人低，总是想东想西。

我不仅没能得到她的爱意，还把在她心里最后的一点好感也给消磨光了。

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活该。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把自己折磨得这么狼狈不堪。

我的不回答让方晴雪内心有一丝的慌张，她追问：

“泽野，你是生气的对吧？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我……”

我没等方晴雪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

“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也没有生气，朋友之间相互照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方晴雪想和谁走得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我以为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方晴雪多少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可她在听到这句话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依旧是那个小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不吵不闹，方晴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泽野，我听经理说了，下次开会升职的人就是你，到时候确定下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好不好？”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工作上忙碌，就是为了升职。

因为只有升职过后才有外派的机会。

才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高兴归高兴，但我也不想和方晴雪有太多的接触，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再说吧，工作忙，谁也说不准。”

“怎么会呢？到时候公司肯定会跟你放假，再说了，吃一顿饭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了，你难道不想吗？”

方晴雪没有听出来我语气的潜台词，还在追问。

我不想在生日这天跟她吵架，却又抵不过她的纠缠。

“不太想。”

方晴雪好不容易才缓和的表情再一次僵住。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地期待过能和方晴雪一起出去玩。

哪怕是简单地吃一顿饭也好。

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但是现在这样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拒绝了。

方晴雪眼里满是隐忍的怒意：

“裴泽野，你怎么回事？嘴上说着不生气，不在意，却又妄想用这样的行为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你怎么变得这么虚伪了？”

“欲擒故纵的把戏难道还没玩够吗？”

“算了，随便你怎么闹， 我才懒得管你。”

我没有理会她的发火，而是自顾自地收拾完后，转身进了卧室。

6.

升职去外地工作的事情，成了我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大会到来的那一天。

领导却在大会上给了我当头一棒。

贺冰卓空降来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