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方的妻子韩夫人只看了两招,心中一惊:“这大汉的剑法好生高明!”飞身下马,如飞赶至,双钩“上下交征”交叉袭来,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她双钩碰上无忌短剑,竟给荡开一边,无忌身形纹丝不动,韩夫人双手发麻。韩夫人暗赞“好功力”,双钩划了个弧形,用了十成气力,猛地一划,无忌只觉一股大力推来,立足不稳,连退几步,心道:“这比飞鹰堡主的妻子功力高多了!”高声叫道:“你们非要苦苦相逼,怨不得我!”从马背上腾空飞起,祝禽剑一指,隐隐带起风雷之声,剑式虚实莫测,韩夫人的双钩虽然迅捷无伦,给无忌剑光一荡,却如碰着铜墙铁壁,无法还攻,但无忌也是不觉暗暗惊奇,想不到一天一夜之间,继卓天行和纪药师之后,又碰着一个好手!
韩大方见妻子处在下风,挥剑上前助战,一招“立雪断臂”剑锋自上而下,寒光点点,冷气森森,径向无忌逼来。无忌祝禽剑一封,转攻为守,韩大方剑法何等辛辣,趁势一剑,从无忌肩头擦过,无忌身子微偏,挥剑挡开,反手一剑,再把韩夫人迫退。但韩大方夫妻联手,十招之内,已把无忌围在剑光钩影之中。
无忌见韩大方夫妻配合得严丝合缝,虚晃一招,腾地跳出圈子,韩大方大喝一声:“哪里走!”无忌只觉脑后劲风斜吹,韩大方的长剑已然刺到。无忌侧身一闪,唰的一剑刺出,韩大方一剑扑空,再度进招,无忌身随势转,剑撩掌劈,狠辣异常,两人闪电般地拆了几招,韩夫人双钩挥霍,韩大方亦仗剑力战,无忌在围攻之下,肩头倏地给韩大方刺了一剑,但他身穿乌金蚕丝衣,刀枪不入,韩大方那一剑划破了他的衣裳,却未能伤他肌肤。韩大方心中一惊:“这小子当真邪门,难道他年纪轻轻,居然练成了金刚不坏护体神功?”
韩夫人也吃一惊,双钩疾展,斜刺一冲,无忌扭头“天涯沧波”反手一剑,闪电般刺到韩夫人胁下,韩夫人来得太快,猝不及防,身形一缩,手腕已给无忌左手三指扣着脉门,喝声“去”,把韩夫人连人带钩掷出三丈多远,韩大方急忙收剑,无忌已是纵声长啸,飞马冲过去了!
韩大方勃然大怒,顾不上看妻子伤势,喝声“站下!”随手抓起两颗石子以甩手箭的手法打出。他是少林家数,臂力非凡,知无忌武功甚高,这两颗石子打马不打人。无忌的马匹是从骡马市买的代步马匹,并非良驹骏马,刚跑出四五丈远,便给韩大方的石子打着臀部,那马吃痛,前蹄人立,登时把无忌抛下马来。
韩大方飞步赶到,外袍一掀,突然向无忌当头一罩,无忌霍地避开,韩大方手臂一伸,五指并拢,拍击他的面门,无忌眼神一花,劲风扑面,当下含胸吸腹,一招“坐井观天”,左掌向上横拔敌人手腕,这本是韩大方掌法中的杀手,不料无忌身躯只是微微一动,滑似游鱼,竟在这眨眼之间从他掌底钻过,呼的一掌,掴在韩大方的面上,韩大方大叫一声,嘴角流血,两颗门牙竟给无忌打断!无忌在他掌风中倏进倏退,忽然一声怪啸,一把抓着韩大方的衣领,随手往外一摔,双手叉腰,站在道中哈哈狂笑!
韩大方掉了两个门牙,气得老脸变色,怒骂道:“忤逆凶徒,有什么好笑!”韩夫人也跑了过来,见韩大方满嘴是血,不由大吃一惊!只听无忌哈哈大笑道:“我笑你是非不分,人家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你却糊里糊涂地来追我!”韩大方本对无忌十分愤恨,原想把他擒住,押回飞鹰堡,但他老成稳重,虽然气恨无忌打掉了他两颗门牙,却听他话里有话,于是强忍怒气,沉声问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是我的恩人?”
无忌嘿嘿冷笑道:“度恶尊者不算你的恩人?他为了你和武当结怨,自己一个人扛下和武当派的梁子,难不成你想否认不成?”韩大方气呼呼地说道:“哼,我和度恶的交情,用不着你来多嘴。”无忌又是声声冷笑道:“枉你年岁不老,眼睛早盲!姓纪的那个老头子是怎么对你说的,是说我杀了度恶尊者吗?”
韩大方和韩夫人听到此处,心中都是为之一愕,他们从纪药师嘴里听到的原话,就是无忌所说的!韩夫人性情素来舒缓有度,也颇明事理,听了无忌的问话,忙上前一步,说道:“谢谢你手下留情,没置我于死地。请你把话说明白点儿,度恶尊者到底死在谁的手中?”无忌冷冷地道:“度恶尊者死在谁的手里,你应该去问姓纪的老家伙,而不是问我!既然你感激我的不杀之恩,我高无忌就借你之口传句话给纪老头和飞鹰堡,度恶之仇,我早晚会来报,报应来时,哪怕他们飞天入地,难逃我剑下做鬼!”
原来韩大方一直担忧卓天行的伤势,他夫妇因马帮接了一笔从中原往西域的名贵药材运送,不能亲来飞鹰堡,便托纪药师上门为卓天行诊治伤情,他们夫妇则是在马帮的事忙完,才赶来飞鹰堡,想借此机会,和老友好好聚一聚。那时卓天行已入静室闭关疗伤,韩大方夫妇并未见着他,是卓夫人出来迎接。纪药师知道韩大方和度恶尊者的交情,当然不敢直承度恶尊者是死在他的剑下,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索性将度恶尊者的死推在无忌身上。韩大方给他虚言蒙蔽,卓夫人又没说出实情,夫妇俩闻讯愤怒,立刻就和妻子一起来追无忌。从飞鹰堡出燕然山只有一条大路,两人马不停蹄地疾驰,果然天色刚明,就在出山的路上追上了无忌。
韩大方和韩夫人听了无忌的话,不禁又惊又愕,他们想不到纪药师这么一个成名人物,居然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当面撒谎,要知纪药师翁婿在西北各地义军中深荷重望,西楚霸王庄而重的名头响亮之极,医隐纪药师之名更是如雷贯耳,这么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说出了黑白颠倒的话!
韩大方满腹狐疑,不敢全然相信;韩夫人则问道:“你说是纪药师杀死度恶,有什么证据?”
无忌哈哈一笑道:“你去问问纪药师,他的腿是怎么断的?那是度恶临死之前一杖打断的!对不住,话已说明,我要走了!我的坐马给你们弄伤,只好借你们的马匹来用了!”从那匹伤马背上解下自己的行囊,飞身一扑就上了韩大方的马背,双腿一夹,在哈哈大笑声中绝尘而去!
无忌北游时是炎夏,走出燕然山时已是初秋,草原上碧空如洗,气候虽有些冷,却是令人神思一清。韩大方的马是极为神骏的西域名马踢雪乌骓,马上带有干粮肉脯,还有一羊皮袋净水。乌骓马日行百里,过草原,越沙漠,如履平地。一路上无忌碰到过几次放牧的牧民,牧民们热情地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他,还教他唱草原的民歌,美丽的姑娘大大方方地拉着他跳舞,邀请他参加牧民们举行的各种活动,但他心中郁闷和愤懑依旧无法散开。
他从燕然山回到天山脚下,远望天山,从山上流下数不尽的冰河,好像银白色的飞龙,穿行在壮丽的雪山峡谷、峰峦山坳,构成草原上无比绚烂的景色!无忌驻马四望着这波澜壮阔的美丽景色,想起度恶尊者,不由阵阵心伤,叹道:“景色壮丽,物是人非!天山前贤还有剑宫可供退步,我却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也无人相傍,不但如此,还要身背‘弑师’的恶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一想到此,顿时意兴索然,怒气难消!
他放慢马速,边走边看,忽听风声之中似乎远远传来刀剑撞击的声响。他自练成高深武功,听力已是大异常人,别说在空旷的草原上,就是在摩肩接踵的闹市,也能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何况刀剑撞击声音清脆,更易分别。无忌心想:“咦!哪里有人斗剑!”他抬起头来,听见声声清脆的呼救声,随风飘到:“路过的客人,快来救命呀!”听那声音,是一位女子在呼救!
无忌本待不理,又听那女子一声声呼唤,越来越急,心道:“看看怎么回事?”双腿一夹,乌骓马箭一般直冲了出去。
女子的呼救,是从一座草原牧民用来祭祀的石台上传来,石台所在,是一个小小的土坡。无忌打马跑到坡下时,只见一位蒙古女子在石台之上,手使弯刀,和一个持剑的黑衣武士斗得激烈!那黑衣武士剑法甚高,但见他长剑撩劈,寒光胜雪,招数精奇,那蒙古女子给他攻得手忙脚乱,好容易才避过黑衣武士的长剑,嗤的一响,小腿上吃了一剑,跌倒在石台之上。正在危急,无忌疾如飞鸟,赶上坡来,大喝一声:“住手!”那黑衣武士一声狞笑,据在石台之上,居高临下,一剑向无忌刺来,只听那蒙古女子一声惊叫,又有两名黑衣武士从石台的另一边现身出来,那蒙古女子连声惊叫,但与无忌缠斗的黑衣武士剑法甚佳,又占着地利,无忌急切之间攻不上去。
那女子见他奋不顾身挥剑恶斗,心稍宽慰,暗道:“呀,原来他是一位仁义可风的汉人侠士!”仔细一看无忌的面容,不禁大吃一惊,忍不住又叫了出来!无忌这时正好背对着她,听见她的叫声,手中祝禽剑一紧,那黑衣武士给他杀得手忙脚乱,连连退步,这时另外两名黑衣武士已跑到了蒙古女子身前不到三丈!无忌大喝一声,祝禽剑“力战八方”,唰唰唰连抢数剑,终于登上石台,身形似电,一个旋风疾舞,一剑就将三名武士的三口长剑同时荡开!
冰河映日,剑气腾霄,无忌祝禽剑指东打西,精神抖擞,怪招骤展,顿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满身剑花错落,怪啸声中,一名武士斗大的头颅盘旋飞上半空,血腥红雨,遍撒石台。先前那武士一声怪喝,长剑一圈,双剑一撞,金铁交鸣,直荡开去,那黑衣武士只觉手腕酸麻,仗着精纯的剑术剑身猛地向下一沉,解开来势,嚓的一声,长剑已给无忌削铁如泥的祝禽剑截了一段。那武士大吃一惊,无忌已是唰唰唰一连三剑,剑风直逼他面门!那黑衣武士下盘坚稳,一口断剑,拼力挡开无忌的剑招,另外一名武士闷声不响,长剑霍霍展开,强攻猛扑,无忌一声冷哼,祝禽剑剑影如山,剑光似练,以二斗一,却越来越轻松!
那两名黑衣武士连抢几次,使出最凶辣的攻招也没冲出无忌的剑光圈子。这两人展开了全攻不守的拼命招数,双剑并联,疾如风雨,无忌的须弥大悲剑法正是擅长以守化攻,他忽地一声冷笑,祝禽剑扬空一闪,突如银龙入海,其中一名武士正想换招,肩头已吃一剑,大吼一声,跳出圈子。无忌反手一剑,疾如闪电,“噗”的一声,把另一名卫士搠了个透明窟窿!
没死的那名武士大叫一声,猛地一剑刺来,他吃了无忌一剑,肩头给剑尖划伤了一处皮肉,并非致命之伤,振剑挥刺,剑招又狠又疾。无忌蓦地一声暴喝,那武士手中断剑又给截了一段,只剩了一个剑把,人也给无忌反震之力抛出丈许。无忌上前一步,正要一剑将他杀掉,这时忽听那蒙古女子叫道:“剑下留人!”无忌此时的剑法已到收发自如之境,剑尖凝在那武士喉头不动。那武士吓得冷汗涔涔,不敢动弹。
那蒙古女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道:“侠士,你已杀了他的两个同伴了,留他一条性命吧!”无忌不禁大感意外,问道:“哦,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吗,那么请恕我得罪了!”收了祝禽剑,转身就走,那蒙古女子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道:“你救我一命,怎么就这么走了?没错,我是认识他们,不过他们是奉了他们主子的命令来捉我的!”哎哟一声,疼得叫了出来。
无忌心中不耐,挣脱那女子的手,说道:“我有治伤的伤散,你要不要用点儿?”那女子咬着牙道:“不用了,我们蒙古女子没那么娇贵。”无忌冷冷一笑道:“明明受伤不轻,为什么嘴硬?坐下来吧!你腿上的伤可伤得很不轻啊,我的金创药和雪莲散,比你见过的药物都有效。”他身上带着的这些药物,都是三戒寺大火之后,明月的父亲从余烬中刨出来的,药效的确比一般的药散有用得多。
那蒙古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眼望跪在地上的武士,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善嘉王子,我不会嫁给他的,他要生事,我喀沁郡主会跟他周旋到底!滚吧!”那武士黯然无语,慢慢站起身来,走下石台去了。
那蒙古女子见那武士走了,猛地看清无忌的相貌,不禁大吃一惊,说道:“喂,你救了我,我还没请教你高姓大名呢!我叫喀沁,你呢?”无忌道:“我姓高,叫高无忌。”替她脱下皮靴,只见她小腿一道伤口,鲜血正在不断地流出来,皮靴里都是血。无忌撕下自己长袍下摆,给她敷上药粉,仔细包好,不到片刻,喀沁的伤处痛楚大减,伤口也不再流血。
无忌点了点头,对喀沁说道:“还好,只是皮肉受伤,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喀沁却是暗自想道:“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这人和死去的父亲长得这么像?举手投足,简直就像父亲重生再世!我要把他留下来好好问问清楚,如果机缘如此巧合,上天把失踪多年的弟弟送到我的眼前,一定是这二十多年来我们虔诚的祈祷可就有了回报了!”
穆土穆王公去世的这二十一年里,朝廷坚持非穆土穆王公的直系之子不能继位,穆土穆大大小事务都是穆土穆王公的女儿也就是喀沁辅佐穆土穆王妃亲自署理,以致于她至今也未谈婚论嫁。蒙古女子婚嫁的年龄一般都是十五六岁,有的十二三岁就嫁为人妻,超过年龄,难免受人非议。喀沁郡主虽为女身,颇有乃父遗风,处事决事,果敢英明,在穆土穆领地威望之高,甚至还在王妃之上。她虽还待字闺中,得到的却是人民普遍的拥护和爱戴,近几年王妃身体每况愈下,喀沁郡主已给拥护她的族人推举成“女摄政”,但她的终身大事,却因此耽搁了下来。
喀沁郡主对无忌的身份起了疑心,有心留他,对无忌说道:“多承义士拔刀相助,大恩大德,无以言报,不过我的腿受了伤,要麻烦你……”无忌连忙说道:“我本领低微,帮不上你什么忙。你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喀沁郡主心头一喜,说道:“哦,那就请你送我回贺兰山的铁柳营吧,我会重重酬谢你的!”贺兰山离此还有四百多里,无忌一听登时有些后悔,但他从小读书,崇信礼义,说出来的话当然不能反悔食言,只好说道:“好吧。唔,你一个女人家跑到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来做什么?”
喀沁郡主道:“这个石台是先父在世时,与部落头领歃血祭天的地方。今天是先父在世最后一次主持祭天仪式的日子,我年年都要前来凭吊。而且这座石台是我们穆土穆人心中的‘圣地’,寻常人是不能前来的,连朝廷的官员未经许可,也不能随意祭拜。”
无忌道:“那两个武士胆子也太大了,他们闯进了你们的‘圣地’,还想杀你,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能放了他们!”
喀沁郡主苦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我们的族人,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两个武士,是我们的近邻佐尔喀部落的王子善嘉的卫士。这些年来,佐尔喀视我们穆土穆为眼中钉,一直想办法吞并我们,算上这次,已是第九次对我无礼了。穆土穆军力还不足以与佐尔喀一战,我一直忍着,没和他们撕破脸皮。要知佐尔喀部有百万身经百战的战士,我们穆土穆虽不比他们的兵力少,因为穆土穆五大部落相互不服,不能精诚团结,连年的战火,导致我们真正可用的兵力只有十万,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老弱病残。这十万兵力,还得归于一人之手、听一个人的指挥才行,否则一盘散沙,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时时防着给人家吞并!”
无忌听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阵巨震:“原来她是穆土穆的郡主、我的姐姐!”
他强压如麻思绪,问道:“佐尔喀的善嘉王子为什么要杀你?”
喀沁郡主又是一声苦笑道:“他不是想杀我,是想把我掳走,用我来逼我的族人就范,让三十万穆土穆勇士听命于他们!这个王子比我小三四岁,以前从来没见过我,根本不是诚心向我求亲,他是故意向我炫耀佐尔喀的实力,才故意派人来骚扰我,让我无心理事,佐尔喀部落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只要他们的细作知道我离开领地,那王子就会派人一路跟踪追我。前几次他派来的人只是一般的武士,我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这次他不知去哪儿请了几个武功很高的人来,这些人一路上故意一个一个地杀掉我的随从,想以此让我害怕,乖乖地顺从他们的主子!好在先父神灵庇佑,把你送来救了我。哈哈,你说今日的结果,不是出乎那个王子的意料之外么?”
无忌淡淡地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遇见,也照样会仗义出手的。对了,你的刀法是跟谁学的?我看不错呀!”
喀沁郡主说道:“你眼光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的武功是一个游方经过草原的尼姑教我的。她说我身担重任,懂得武功不是坏事,就传了我一套六十四招的伏虎刀。她说伏虎刀看上去简单,但练好了一般六七个壮汉也近不了我的身。可惜我辜负了那位尼姑的好意,做部落摄政这些年,整天忙于政事,压根儿抽不出时间来练刀了!”
无忌道:“话也不是这么说,那位尼姑传你的是伏虎刀的话,你能练到这个境地,已算十分不错了。”喀沁郡主哦了一声说道:“为什么?”无忌道:“伏虎刀是少林外家武功,不但有伏虎刀,还有伏虎拳和伏虎掌。外家武功须从小就开始练,还要保持童子之身,大功告成之后,是否童子之身就不重要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喀沁郡主想了想,说道:“我说我的刀法怎么越来越差劲了呢,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呀。我练刀的时候都快三十岁了。”她虽是处女之身,但错过了练伏虎刀的最佳年龄,后天怎么努力,也是无法补足先天的缺陷的。就算她有禀赋,也于事无补,练成的刀法防身还可以,遇上高手,就捉襟见肘、露出“原形”了。
无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们部落,是不是有个名叫贺兰允速的人,他有个随从叫古赤儿?”
喀沁郡主十分诧异地说:“有呀,他是柳弥勒柳师父的徒弟,现在帮我们训练武士和军队,还要兼职护卫王妃。柳师父在草原漫游时与先父相识,结成忘年交。那时柳师父才三十岁不到,转眼过了二十年,他的徒弟都已出人头地了!你怎么知道他?”无忌道:“他的师父柳弥勒我无缘识荆,不过他的八叔却是我一位十分尊敬的好朋友,因为这层关系,按辈分他要叫我‘叔叔’呢!前几个月我从草原过,遇上金钹法王和允速他们几个,因为彼此不识,还差点闹出误会。”
喀沁郡主咯地一笑道:“你们汉人的规矩可真奇怪,贺兰已经三十三岁了呀,可你呢,我看你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吧,年纪大的反过来叫年纪小的叔叔,真是有趣!”
无忌笑道:“他的八叔估计也没比他大多少,他不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叫八叔?”
喀沁郡主说道:“你是说纽祜禄吗?他是看着年轻,其实他和我同岁,都是三十四岁,他比我大几个月,前阵子还和孔先生来看望我和王妃呢!”说到这儿,脸上忽然飞起一片淡淡的红晕,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娇艳。无忌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看她那忸怩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哦!纽大哥从来不跟我提及男女之事,想必当年一是顾虑我年纪太小,二来大约是他已有了我的姐姐做意中人了。”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古赤儿是什么人?”
喀沁郡主道:“他是我的表弟,负责保管先父的传世宝刀。这把刀是先父传下来的宝刀,当年从化外归来,先父用这把宝刀,砍下过不少敌人的头颅,震慑敌胆,让人不敢小觑。先父死后,这把刀就成了我们穆土穆的圣物,王妃考虑万全,让古赤儿专门看护这把宝刀。纽祜禄来到部落之后,王妃请纽祜禄收他做徒弟,传授他正宗的武功。纽祜禄为人谦逊,以师尊在堂,他还没有收徒弟的资格,虽然传授武功给古赤儿,却不让他叫自己师父。我们部落里金钹法王是第一高手,与纽祜禄及允速的交情都非常不错,纽祜禄不在的时候,传授武功之责就交给金钹法王。古赤儿别的都好,就是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跟人拔刀相向,王妃说了他不少次,他一点也听不进去,给王妃骂完,一转眼又是老样子,王妃也拿他没办法。”
无忌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他背上的那把刀是令尊的遗物?难怪他不肯拿出来用了。”
两人说到这儿,忽然听草原南面响起三声响箭,响箭箭尾大约是带着炮仗之类的东西,飞上半天,立刻炸响。喀沁郡主扶着无忌的手站起来,手搭凉棚向南眺望,不一会儿就笑道:“我们的人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