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下葬的那个下午,大伯在老宅院子里没露面,第二天又去了村外

董你的天使 2024-02-24 16:15:37

大娘走后,大伯送完客人在老宅子那坐了很久,第二天“消失”了

正在上班的时候,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大娘可能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家看一眼。挂完电话,我的心一直突突的,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接到老家的电话,生怕得知了至亲至爱的人不好的消息,但就大娘而言,这一天是早晚会来的,大家都知道,大娘身体不好,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一来是她的求生欲很强,人也很乐观,二来就是大伯一直在家里照顾她,也算是照顾的好,才坚持了这么几年。

有人说大娘走了也算是解脱,但解脱之后是什么呢?是大伯无尽的悲痛。我记得清楚,葬礼其实是堂哥山岭山航两个人操办的,大伯一直在老宅子那里没有出来过,我也曾去老宅子那找过大伯,给他送点吃的,看着他面前那烟把,我的心也是揪了一下,大伯看着我,两只眼睛红红的跟我说“都走了吗?都安排好了吗?”

都走了,都安排好了。大伯,第二天,也“不见”了。

1.

大娘比大伯大几岁,来我们家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孩子,就是山岭。

我们家里穷,大伯也一直没有结上婚,后来出去几年,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村里人议论,说这不可能是我大伯的孩子,就算吃的再好,也不可能一出生就会走路啊,这明显就是好几岁的孩子了。

村里人议论的,大娘没有去理会。后来大伯借了一点钱,办了几桌的酒席,算是把这个婚给结了,在酒席上,大伯说了很多的话,大概也就是让村里人嘴下积德,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大家都是过日子的人,又何必难为人呢?

平日里大伯为人就比较实在,做事也很好,街坊邻居也都比较尊重大伯,对于大娘的事情,虽然在村里也有人讨论过几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因为后来大娘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山航。

结婚几年后,大伯跟奶奶分了家,在村北头的那个宅子盖了房子,三间瓦房,没有院墙,又靠着大路,还是村口,所以很多下地干活的人都会路过大伯的家门口,只要路过,一眼就能够看到大伯堂屋里的所有摆设。不过没有院墙的门户,在村里还是很常见的,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村里人下地干活路过大伯家门口的时候,有时候看到山航就会逗他玩,大家都很喜欢山航,似乎是从来没有见过眼睛这么大的孩子,也没有见过皮肤这么好的小孩。而山岭呢?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上学,每次放学回来都会在家门口抱着山航玩,或者就是帮着大娘洗菜,烧锅。

大伯出去打工,家里就是大娘在照顾两个孩子,别看山岭年纪不大,但是很懂事,照顾弟弟,帮助大娘洗菜或是烧锅,做的很麻利,一看就是老手的感觉。

大伯厨房门口往南一点,就是水井,也或许是因为离主路比较近,再加上是在村口,很多下地干活的人,尤其是到了夏天,口渴的不行,每次路过大伯家就急不可耐的去喝点水,山岭就会拿出碗给他们接点喝。

也有的人不在乎这些,直接对着压水井开始喝起来,山岭呢?就负责帮他们压水。

渐渐地,村里人好像已经忘记大娘是怎么来的了,也没人再说什么闲话,甚至,有的邻居地里种了小白瓜,路过大伯家门口的时候,就会给山岭山航留下来一个两个的让他们吃。

大娘为人热情,总是劝人家到屋里坐坐,喝点水再走。

虽然大娘的家是在村最北面,而且还是村口,但她为人热情,见到谁都会打招呼,不知道具体辈分的,就按年龄,喊人家嫂子或是婶子之类的,喊错了就连忙打趣的说着道歉的话,也没人在乎这些,渐渐地,大娘跟村里人也熟悉起来。

2.

除了忙收的季节,大伯也只有年底才会回家,这其实和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差不多。家里大小事,也基本上都是大娘在维持着。

有时候奶奶会让我去找山岭山航玩,还说都是堂兄弟,要团结,不要听村里人的那些胡话。

其实奶奶不说我也会去大伯家里的。

大娘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对我们晚辈,她都是很疼爱。大娘的手巧,会做书包,会做衣服,听奶奶说,结婚的时候大娘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就是说希望要一台缝纫机,再就是,如果方便的话,带着她回娘家走走,别的也没什么了。

那缝纫机,大娘踩的很顺畅。山航山岭的衣服书包都是大娘做的,包括我的也是如此。有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只要我路过大娘的家门口,她都会喊我过去吃,也不偏袒谁。

村外有个烧砖的厂,附近几个村的人一旦有时间就会过去搬砖赚点钱,大娘也不例外,相反,她很积极,哪怕是三伏天,人家都不干了,在家里吃着大西瓜,但是大娘还是坚持去搬砖,每次回来,都累的够呛。

奶奶劝过大娘,但是大娘不听。后来奶奶就把这事给大伯说了,大伯赶紧打电话回来,问大娘是不是缺钱花了,走的时候不是留家里很多钱吗?

大娘说自己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就是想多赚点钱,把家里这个院墙,给盖起来。

在大娘的世界里,她总是说,只要人不懒,日子肯定就不会太差,别人有的,咱也可以有,穷点没事,就怕人懒。

其实我们这个大家庭,自从大娘来了之后,真的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我们都是分家过,但大娘对我们几个孩子总是视如己出,不管是做衣服还是做什么好吃的饭菜,大娘都是一视同仁,从来不亏待了谁,对我奶奶也是很好,给她做鞋,织帽子,都很在行。我母亲有时候就会开玩笑的说“我跟大嫂差的那不是一点两点,那是十万八千里。”

之前,大伯大娘是用玉米杆围出来一个院墙,坚持使用了几年,不过这几年他们两个都很努力,最后也借了一点钱,用砖盖起来院墙,还去集镇上买了一个铁大门。虽然这个大门不算是很大,但是在村里也算是很好的了,毕竟大家使用的,还都是那种木制的门,有的门槛还很高,我们小时候放学回家,如果看到家里没人,就会从下面钻进去,回家里喝点水。但是大伯家,已经有了铁大门。

大娘说,人勤快点,再穷,再没有,能难到哪呢?

渐渐地,大伯家不仅只有缝纫机了,还有了电视机,还有了自行车,还有了脚蹬的三轮车。

农忙的时候,大娘就骑着她那脚蹬的三轮车,带着我们几个孩子下地干活,有时候她觉得热,还给我们用衣服支起来一个“棚”,让我们在下面乘凉,她自己去地里干活。

3.

山岭没有考上高中,就出去打工去了,山航很争气,考上了大学。那一年,大娘很高兴,也哭了。她说,终于熬出来了。

那个暑假,大娘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当然,之前也回去过几次,不过这一次回家,显然是比之前高兴了很多很多,是肉眼可见的那种高兴。

往年大娘回娘家,要么是大伯陪着,要么就是大伯直接给钱没去,这一次,大伯给了很多很多钱,让大娘回娘家看看,给老人买点东西。

谁知道,等大娘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多带回来几百块钱,这倒是让大伯有点生气,觉得不应该要老人的钱。但大娘却欣然接受了,她说外孙考上大学,做姥姥的就应该拿钱庆祝一下,没啥不好意思的。

大伯总是笑大娘,什么东西都是看得透。

一个孩子出去打工,一个孩子在上大学,大娘跟着大伯出去打工了。

在家照顾孩子这么多年,如今两个孩子都松手了,大娘也没有闲着,开始努力赚钱,准备在家里盖房。

大伯的这个宅子比较大,之前是一片很大的菜地,被大伯盖出来的三间瓦房,旁边还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所以在盖新房子的时候,大伯只是在老房子旁边的那个空地上,又盖了新房子,是两层小楼,而之前的这个房子,也只是扒了一部分,还保留着另一部分。

按照大娘的说法,就是看看山航今后的打算,如果在城里买房子,那现在这个老房子她就跟大伯一起住着养老,如果是在老家盖房子,那她还是会给盖出楼房,至少两个儿子都是要一样的,不能偏向谁。

山航还算是很有本事,毕业后就留在了外地,房子的事情没有让大伯大娘担心,甚至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让大伯大娘太为难,都是他跟同学借的钱。

不过大娘就说,给山岭出了多少力,就给山航出多少力,不能说孩子懂事,自己就不出钱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大娘,其实年龄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她是常年跟着大伯在工地上干小工,工资也不高,能够维持住吃喝,剩余也不是很多。

这几年,大娘的娘家妈身体不好,她还曾几次回家照顾,有时候,大伯也会给大娘一点钱,让她带回娘家。

其实大娘大伯手里,也是没啥钱。

只是大娘觉得,不能亏了孩子,不能让儿媳妇心里有别扭,到时候闹了矛盾,那就是她做婆婆的不是。

大娘还是那么的勤快,还是那么的拼命干活,什么脏活累活,只要给钱,她都干。

也渐渐地,她的身体吃不消了,有一起鼻子直接喷血,给送进了医院。

出院了,但,人似乎是变化很大,脸也黄黄的,眼睛也是黄黄的那种,说话没有精气神。

大伯看看心疼,就送她回家了,让她在家里,随便种点地就行,别再出去工作。

但大娘是辛苦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闲得住?

村里有人包地,雇人摘青椒,或是出花生,再或者就是打农药,一桶是10块钱。那可是三伏天,热得不行,结果大娘就背起药桶,一桶一桶的去地里打药。

当庄稼长高的时候,地里是密不通风的感觉,人走进地里之后,就感觉到很难受,夏天,是一点风都没有。

大娘最后还是扛不住,再一次住院了。

自从这以后,大伯没有再出去打工,而是一直在家照顾着大娘,尽管后来大娘似乎是恢复的不错,但大伯不放心,他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也就在家享清福吧。

4.

后来的几年,大娘脑梗,半瘫在家里,都是大伯在照顾。

山航山岭两兄弟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忙的脚跟不着地,也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能够回来看望一眼,但往往也只是过个夜,就走了。

我有时候回家,也会去看望一下大娘,她还是像当年那样,见到我们这些晚辈还是很亲很激动,还一直指着屋里的东西让我去拿。

那都是山航山岭两兄弟给大娘买的,买了很多很多。以前家里穷,见到什么吃的都恨不得一口吃完,现在呢,孩子不在身边,东西多了,却一口也没吃。

我有时候会坐在床前,跟大娘说说话,也有时候,会给堂哥打过去视频,让他们看看大娘,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最后,大娘熬了几年,还是走了。

那个葬礼,不管是山航山岭还是我,都哭的很厉害,主事的人说不能哭的厉害,好像是有什么深意似得。

可是我们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至亲至爱的人走了,这内心是一万个悲伤,不是我们想哭,是压根就控制不住的哭。

葬礼的宴席,是在山航的那个家里举办的。

农村的葬礼席,大家吃的开心,热热闹闹,人声鼎沸,而旁边就是大伯家的老宅子,老宅子一侧还被扒了,碎砖破瓦的还在地上躺着,看上去与旁边的楼房,格格不入。

而大伯,一个人,就坐在地上,依靠着那个当年西屋的木门,烟,一口一口的抽着,不说话。

前几天大伯还招呼着家里的事情,还招呼着前来的宾客,但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再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找不到人,不知道去了哪。

今天,也是如此。

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就给他端了一碗饭,还拿了水过来。

他面前好多烟把。

也不知道他在这坐了多久。

院子里,还种着蔬菜,那是大娘让他种的,大娘说院子里种点菜,孩子们回家了,可以给他们摘一点,省的在城里花钱买。

如今菜长得很好,只是人不在了。

大伯两眼空洞,像是哭过,也好像是没有。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人也苍老了不少。穿的那身衣服,好像穿了好多年好多年了。

大伯就是简单的问我宾客们都走了吗,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就问了一些简单的事情,没有在说话。

他一直看着院子,我不知道他是在看院子里的蔬菜,还是在看这个房子,但我知道,他此刻,应该是在想大娘吧,应该是在想他们结婚时候只有三间房子,想着他们当时是半路夫妻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想着这么多年大娘跟着她外出打工的事情吧。

可能是在想过往,也可能,就是什么也没想,单纯的发呆,单纯的没有目的罢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大伯却消失不见了。

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是在村外大娘的坟地里。

他应该是来了很久,衣服都是潮乎乎的。

只是大伯还是沉默的样子,没有说话,没有哭,像是走了神一样,目光呆滞。

这片地,大娘大伯他们种了一辈子,春夏秋冬,所有的记忆,都在这片土地里,当年打粮食的时候,是大娘最开心的时候,大娘总是说,只要有地,孩子就饿不着,饿不住,就可以想办法赚钱了。

大娘喜欢种地,很喜欢的那种。

如今大伯把她葬在这里,大伯没事的时候也会下地干活,或许还能够在旁边,多陪陪大娘吧。

大娘走后,大伯没有再出过村,即便是山航山岭给他打电话,让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大伯也是拒绝的。

他说老家总要有个人守着家门,这人,村里人才知道,这个家,没有散,人还是在的。

或许,大伯是想守着大娘吧。

有时候就在想,在他们那一代人群里,有什么爱情吗?不都是媒人介绍,然后火速结婚,日常还有吵架之类的?

但在大伯大娘这里,似乎是没有吵架过,或者是吵架了而外人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自从大娘来到我们家之后,不管是大伯还是奶奶还是我,生活都变好了,日子也有了盼头,我得到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大伯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吧,对于他们这样的半路夫妻,相扶相持一辈子,那可能就是最好的解释吧。

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三间瓦房还是结婚之后才盖出来的,但现在呢?有了楼房,有了儿媳妇,其中一个孩子,还是大学生呢。

大娘一辈子都在辛苦,大伯,或许要用后半生,一直在守护着这个家了吧。

毕竟那是他和大娘一起经营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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