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闲暇,诸君不妨往北京一行,携稚子同游,去领略那些古老建筑的风采。北京的古建筑群,恰似一部部凝固的史书,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伫立,无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古人的超凡智慧。
且看那古代皇城的构建,宛如一场宏大而缜密的棋局,整体平向布局,建筑群之间似有灵犀,巧妙连接组合,一招一式皆含深意,其指导思想仿若阴阳相济的哲学诗章,阴阳协调与对称平衡,是那诗中的韵脚,明朗与对称则是诗中的警句,不可或缺。
近代测绘的“北京城区地图”如同一幅岁月的画卷,展开来,原都城的模样清晰可见,四面城墙环抱,呈品字形轮廓,仿若一位威严的长者,端坐在历史的舞台上。外城在南,呈扁圆形,略显宽舒,宛如大地的怀抱;内城居北,方正硬朗,恰似天空的坚毅。此布局恰似九宫八卦的精妙演绎:上南为乾,乾为天,为阳;下北为坤,坤为地,为阴。乾天温柔包覆坤地,外城成为内城的忠诚卫士,可不就是天圆地方,乾坤呼应,阴阳合德的绝好诠释。再瞧那外城东南角,曲折突起,似灵动的笔触;内城西北角,凹陷含情,若深邃的墨韵。东南乃兑卦之位,兑为泽;西北是艮卦所在,艮为山,这正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的生动映照,宛如自然与人文的和谐对谈。
天坛,这北京市对外宣传的耀眼明珠,地理位置犹如星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蕴含着先天八卦的深邃智慧。它静立在北京内城正南方,与地坛、日坛、月坛遥相顾盼,其布局依据正是《易》学中的先天八卦图。天地日月,于八卦中为四正卦,“四正者,乾坤坎离也。观其象,无反复之变,所以为正也。”邵雍之言,恰似洪钟,震人心魄。天坛作为重中之重,是明清两代皇帝祭天祈谷的神圣之地,关乎风调雨顺,承载着天下苍生的殷切期盼。
北京之五坛,天坛、地坛、日坛、月坛、先农坛,皆为祭祀的圣洁之所。五坛以故宫为核心,日坛在故宫以东,如初升的朝阳,满含希望;月坛在西,若高悬的明月,洒下清辉;地坛在北,犹大地之根基,沉稳厚重;天坛在南偏东,仿若天之灵犀,沟通天人;先农坛在南偏西,似农桑的守护者,庇佑丰收。内城本属“地”位,为阴。然都城为人聚居的乐土,属阳宅。为使格局转阴为阳,古人设九门于内城,数字九,至阳之尊。南有三门,正阳门居中,左崇文右宣武,文东武西,相映成趣;东二门,南朝阳北东直,似迎曙光;西二门,南阜成北西直,若纳祥瑞;北二门,东安定西德胜,如守安宁。内城南设三门为奇,属阳;北设二门为偶,属阴。天子居“九五”之尊,故内主外从,内城九门,外城七门,秩序井然,彰显皇家威严。自永定门经正阳门、皇宫达鼓钟二楼,中轴线笔直如矢,长十五里,依九宫而设。九宫矩阵南端为九宫,中央为五宫,北端为一宫,三者之和十五,与中轴线总长契合,宛如天作之合。帝王宫禁居中央,凸显“九五之尊”,统驭八方,威风凛凛,仿若宇宙的中心,掌控着天地的秩序。
北京城布局精巧,南有天坛,北有地坛,东有日坛,西有月坛;左有太庙,右有社稷坛。太庙为阴,祭祀祖先,缅怀先辈功绩,传承家族血脉;社稷坛为阳,象征国家土地,是万民生存之基,根基稳固则国家昌盛。前后左右阴阳对称中点,即风水穴,此乃古人对自然与人文和谐共生的精妙领悟。在风水理论的深邃视野中,阴与阳非对立的仇敌,而是一体的两面,相互依存,如同唇齿,缺一则不可。阴阳调和,方能万事顺遂,主人才会吉祥安康,这是古人对世界本质的深刻洞察,也是对生活最美好的祈愿。天坛建筑,规模宏大,占地 273 公顷,四倍于紫禁城,宛如一座建筑的巨擘,矗立在历史的天空下。布局呈“回”字形,两道坛墙恰似双臂,温柔划分内外坛。外坛墙蜿蜒 6416 米,内坛墙逶迤 3292 米。最南围墙方形,象征“地方”;最北围墙半圆,象征“天圆”,北高南低,既表天高地低的自然之序,又合天圆地方的古老哲学。主要建筑集中于内坛中轴线南北两端,由宽阔丹陛桥相连,似灵动的丝带,串联起历史与文化。自南至北有圜丘坛、皇穹宇、祈年殿、皇乾殿等;另有神厨、宰牲亭、斋宫等建筑古迹,错落有致,如繁星点缀在历史的天幕上。天坛围墙,俗称天地墙,北边圆形,象地之宽厚包容;南边方形,法天之高远辽阔,尽显古人“天圆地方”朴素天文观,这是古人对天地的直观认知,也是对宇宙奥秘的最初探索。
天坛历史,源远流长,如同一曲悠扬的长歌,穿越岁月的长河。永乐十八年,天地坛于正阳门南侧拔地而起,日月、星辰、云雨、风雷四从坛相伴,天地日月共祭,那是一场盛大的祭祀狂欢。至明嘉靖九年,诸神分郊祭祀,圜丘坛(天坛)于南端兴建,为冬至祭天之所。自此,天坛成圜丘与祈谷两坛总称,是明清皇帝祭天祈谷圣地,为中国乃至世界现存最大祭坛建筑群,其间奥秘无穷,宛如一座神秘的文化宝藏,等待后人去探寻。
天坛诸多奇妙之处,令人拍案叫绝。其位置于中轴线往东些许,此非偶然。东南方向,依《易经》,为皇宫巳位,至阳之位,阳光充沛,宛如天之宠儿,自是祭天佳处,为天人交感的理想之地。祈年殿,建筑奇绝,360°无死角,一圈皆门,开启则四风通畅,似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初时大祀殿为矩形,后为何成三重圆形尖顶建筑?原来,明武宗无嗣,朱厚熜以堂弟继位,为证正统,令群臣翻古籍。天坛始建为天地坛,他便建地坛、日坛、月坛,分担祭祀。又依“天圆地方”,改天坛主要建筑为圆形,大祀殿变为圆形大享殿,终成如今模样,一圈开门、四面通风,三重圆顶,设计独特,敬天礼神,天人合一,这是古人对上天的敬畏与对自然的尊崇在建筑上的完美体现。
祈年殿建筑形式亦有深意。中国古代建筑分正式与杂式。正式有庑殿式、歇山式等,等级分明;杂式有攒尖式等,无等级之分。皇帝祭天,虽与孔夫子地位可比,然面对上天,以天为尊。祈年殿用三重屋檐,比太和殿多一重,表对天敬意。且用三檐圆形攒尖式,规避建筑等级,既敬天,又保人间等级,匠心独运,这是古人在建筑艺术与封建礼制之间的巧妙平衡,彰显出古人的智慧与狡黠。祈年殿内柱亦具象征意义。殿中有 4 根通天柱,象四季轮回;中层 12 根金柱,表 12 个月的更迭;外层 12 根檐柱,征 12 时辰的交替。中、外层 24 根柱,象 24 节气的变换。三层共 28 根柱,征周天二十八星宿的浩瀚。顶部 8 根童子柱。三层加顶部 36 根柱,象三十六天罡星的威武。东边七十二连房,象七十二地煞星的灵动。此等象征,天地人一体,古人对宇宙理解深刻,将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与建筑巧妙融合,这是古人对宇宙观与建筑艺术的独特贡献。
圜丘,皇帝祭天大典之所,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祭天大典于冬至日出前七刻举行,彼时天地未醒,唯祭礼的灯火与虔诚的心在黑暗中闪耀。嘉靖前,祭天祭地于祈年殿。嘉靖后,圜丘为祭天处,须坛上祭,无屋顶。嘉靖为贴近天神,后世沿袭。圜丘四面石栏雕刻花纹石板数合历法。第一层每面栏板 45 块,四面共 180 块,由 20 个 9 组成;第二层每面栏板 27 块,四面共 108 块,由 12 个 9 组成;第三层每面栏板 18 块,四面共 72 块,由 8 个 9 组成。三层台面栏板总数 360 块,合历法“一周天”360 度,即一年 360 天。圜丘有回声奇象,人于“天心石”讲话,回声仿若天人对话,为天坛最大回声建筑,居中国四大回声建筑之首,这是古人在建筑声学上的奇妙创造,仿佛是上天对人间的回应,神秘而令人敬畏。
天坛斋宫,皇帝祭天住所。永乐时天坛城外,为护皇帝,斋宫外修御河,有“小紫禁城”之名。然其位于天坛西部,坐东朝西。此因天坛祭天处,皇帝对天称臣,天坐北朝南,皇帝退居天子位,只能坐西朝东,这是古人在礼仪制度上的严格遵循,体现出封建等级的森严与对上天的敬重。且斋宫琉璃瓦青绿色,与紫禁城金黄色不同,表皇帝对天敬意,屈尊不失庄严,在建筑色彩上也体现出古人对礼仪的极致追求。
天坛独设钟楼,无鼓楼。钟楼在斋宫东北角,位置偏僻,常被忽略。鼓楼与钟楼常相伴,天坛唯有钟楼,取“晨钟”之意,舍“暮鼓”,寓意皇帝永生,这是古人在祭祀文化中的独特表达,寄寓着对皇权永固的美好期许。且祭祀礼仪中,钟声传远,可聚众闻声,钟比鼓地位重要。地坛和历代帝王庙亦如此,这是皇家祭祀建筑的独特礼制,蕴含深厚文化内涵,反映出古人在祭祀仪式上的严谨与对声音传播特性的巧妙运用。
中国历史长河中,《周易》对建筑起源与功能探究深远,如一盏明灯,照亮建筑发展的道路。“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房屋建筑源于人类防御自然,遮风避雨为根本。诸多经典亦有记载,如《庄子•盗跖》云“古者离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韩非子•五蠹》言“上古之世,民少而禽兽多,民不胜禽兽。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圣人筑土构木为宫室,避风雨寒暑,百姓方安,可见建筑与人类生存发展紧密相连,古人智慧非凡,从最初的生存需求到后来的文化与艺术的融合,建筑逐渐成为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
天坛,这古老而神圣的建筑,是华夏文明的瑰宝,是古人智慧的结晶,是历史与文化的不朽见证。它承载着岁月的记忆,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历经风雨沧桑,依然傲然挺立。吾辈身处现代社会,科技日新月异,然传统文化不可忘,不可弃。天坛所体现的易学文化、建筑智慧与礼仪精神,应如火炬,在我们手中传递。愿君于天坛之游中,有所感悟,有所收获,成为文化传承的使者,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出更加绚烂的光彩,如星耀长河,永不磨灭。让我们携手共进,在传统文化的滋养下,砥砺前行,共创美好未来,使古老的智慧在现代社会中生根发芽,绽放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独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