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花了五十块钱，给我聘了个赘婿。

望着他年轻帅气的脸，颜控如我，还是拒绝了。

因为我是重生的。

我知道眼前这个帅哥将来会成为亚洲首富。

但也知道他会抛弃妻子，攀上高枝，

眼睁睁看着我和儿子被人逼死。

我要不起他，只想让他滚。

可我爸说，钱都花了，必须留下。

1

望着站在我家院子里，又瘦又高的沈南乔，我有点晕。

我爸还偷摸凑到我跟前，问：

「怎么样？」

「这后生长得俊不俊？你稀罕不？」

「给咱家当姑爷，中不中？」

我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没厥过去。

明明我重生以后，都阻止我爸在遇到沈南乔的那天进城了。

怎么他还是带回了沈南乔？

好一个阴魂不散的人渣。

「爸，我不稀罕，你赶紧让他走！」

我没多看沈南乔一眼，转身进屋，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爸愣了一下，立刻追过来把门推开：

「婷婷，你咋了？」

「小沈长得俊，高高大大的，有一把子力气呢！」

「这你都不乐意，你想找啥样的？」

2

我望着跟在我爸后面进门的沈南乔。

他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穿着打了补丁，洗得发白的军绿褂子。

一身破落，满脸憔悴，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五官，

反而让他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却叫我心底里发毛，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似的。

我赶紧对我爸说：

「爸，我不要这个。」

「你换一个，长得丑一点也没关系。」

我爸就我一个女儿。

那个年代，在农村没有儿子，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绝户。

可我爸怕我被后妈虐待，不肯再娶老婆生儿子。

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十八年，我爸突然摔了一跤，身体大不如前。

他开始慌了，怕他死了，我就孤零零没人管，会被欺负。

于是到处托人招上门女婿。

我一开始也不同意。

可是看我爸吭哧吭哧山上下地的佝偻背影，我还是心软了。

家里没劳动力，我爸太苦了。

可就算再心疼我爸，我也不能往沈南乔这个火坑里跳了呀。

上辈子就是因为相中了沈南乔的脸，二话不说跟他结了婚。

还沾沾自喜，同村的小姐妹，找的丈夫没有一个有沈南乔好看。

而且他还读过书，有文化人又聪明。

得知他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受了很多苦。

我更是圣母心泛滥，对他掏心掏肺地好。

他说不想一辈子在农村刨地，想考大学。

我咬牙承担了所有脏活累活，让他安心复习备考。

小姐妹劝我别犯傻，说男人有本事了，就不要农村的媳妇儿，要找城里的姑娘。

可我那会儿满心满眼都是他。

看不得他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

再辛苦也咬牙撑着。

可直到他为了攀高枝，逼着我离婚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

他肯入赘我家，偶尔对我表现一点体贴和关心，都是为了找一个供养者。

让我们父女心甘情愿给他当垫脚石。

这会儿的他不仅穷，还跟人打架惹了祸，是我爸花了五十块钱帮他平了事儿。

要不然他得被告到坐牢。

有了案底，别说考大学，想找体面工作都难。

那些我认为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后来都变成他不愿回首的难堪往事。

我和我的孩子，也成了他绝口不提的人生污点。

他从未对我有过爱意，一切体贴照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他始终游离在戏外，看我入戏，看我沉溺，看我滑向深渊，万劫不复。

我爸听了我的话，掏出旱烟袋，点了火，猛吸了一口：

「小沈是我老战友的儿子。」

「当年，他爸救过我的命，这个恩，咱不能不报啊！」

3

我瞬间沉默了。

牵扯到了恩情，恐怕我想赶走他，就不容易了。

我爸是个最重情重义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为我妈守这么多年。

我想了想，建议道：「那你给他再找个人家入赘呗。」

我爸瞥了我一眼：

「你说得容易，哪有那么多招女婿的？」

「再说了，就算真有人招，那招过去也是当牛作马的。」

「小沈过不好，我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啊？」

我无言以对。

思来想去，我爸要报恩，我拦不住。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跟沈南乔结成夫妻。

「爸，你认他当干儿子吧！」

「这样也算对得起你老战友了。」

沈南乔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爸也愣了，问：「这合适吗？你不想招女婿了？」

我没看沈南乔，对我爸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想留他在家里，只是缺个名分而已。」

「当上门女婿说着也不好听，还不如当儿子养着呢！」

「反正我不稀罕他，你非要让我跟他结婚，我就拿根绳子上吊去！」

我知道我爸舍不得。

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来要挟他。

我爸表面上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妥协了。

只是问沈南乔：「小沈啊，你咋想的嘞？给我当儿子，中不中啊？」

我嘲弄地想，以沈南乔的精明，肯定会答应的。

他本就不喜欢我，娶我只是权宜之计。

如今既能找个安身之处，又不用当卑微的赘婿，他不得乐死？

可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满脸真挚地说：

「叔叔，我想给你当女婿。」

4

他是冲着我爸说的，可目光却看向我。

带着几分委屈。

他可真能装啊！

难道是担心做我家养子，我就不给他当牛做马了？

嗯……以他的城府心机，的确有可能。

但是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犯傻，让他占尽便宜。

「你自己选，要么给我爸当儿子。」

「要么就离开我家。」

我爸觉得我说话太不客气，白了我一眼。

「婷婷，你客气点！」

「小沈，既然婷婷不愿意，这事儿也不能勉强。」

「以后你和婷婷当兄妹处着也好！」

「改天咱们随便办两桌酒，过个明路，你就是我陈有山的儿子了。」

我爸心里还是向着我的。

他不可能为了外人不要自己的亲女儿。

沈南乔定定地看着我，我竟恍惚看到了几分苦涩和受伤。

如果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大概会误以为，他此时已经爱上了我。

「婷婷，是不是很讨厌我？」

「如果真的很讨厌我的话，我就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了。」

「叔叔，谢谢你帮我。」

「那五十块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他又用那双惯会迷惑人心的眼睛看向我爸。

好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大狗狗。

我爸是个心软的人，一把把他拉住：

「你这孩子，说这话就见外了！」

「你要有地方去，还用跟我回来？」

「你别听婷婷的，她就这小狗脾气，很快就没事了！」

说完吩咐我替沈南乔收拾一间屋子住，自己跑去厨房做饭了。

留下我和沈南乔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警告你，想留下就规矩点！」

「千万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完我就指着后面一间放杂物的房间。

「自己收拾干净吧，有手有脚的，不能让人伺候你吧？」

想起上辈子我的辛苦付出，我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懊悔。

沈南乔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问：

「非分之想？」

「你是说想跟你做夫妻，是非分之想吗？」

我果断点头：「是。」

「过两天让我爸摆两桌，正式认你当干儿子。」

「把名分定下来！」

这年代，农村风气保守。

家里陡然来了这么一个男人，没名没分的，很容易惹人闲话。

我才不愿意为了他，败坏自己的名声。

可他竟然哽咽着问我：

「一定要这样嘛？」

「我不想做你哥哥！」

5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尾，觉得很可笑。

他又在演什么？

这不是正好合他的心意吗？

上辈子他考上了大学，我去看他的时候。

他的同学问他我是谁。

他却宣称我是他妹妹。

当时我很委屈，

问他是不是嫌弃我。

他反而理直气壮地说：

「如果让同学知道我早早地就娶了老婆。」

「人家会笑话的！」

我还是很生气，觉得他这就是嫌弃我。

他反而怪我太小心眼。

「我们的事儿，干嘛要告诉外人？」

「别跟我闹，你要是觉得不开心，下次就别来学校找我。」

「我不想被人家议论。」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吵架，冷战了几个月。

后来他给我写了一封花言巧语的信，我又轻易地原谅了他。

顾着他的面子，再也没有去他学校找过他。

随着他越来越风光，他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屑。

直至他攀上了有钱有势的富婆，回来跟我摊牌。

他说：「婷婷，我不想当陈世美。」

「可我一个无根无靠的农村人，想出人头地太难了。」

「你已经帮不了我了，就别拖累我行不行？」

「等我成功了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哭过闹过，甚至威胁他要自杀。

可他从未心软，抛下我和还不会走路的儿子，走得干脆决绝。

我心灰意冷后，也想开了。

一个人拉扯儿子太辛苦，同村的婶子们给我介绍对象。

终于找了个知冷知热，对儿子又好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竟然连夜跑回来，威胁我不准改嫁。

我不同意，他就悄悄把儿子带走了。

以儿子为要挟，让我乖乖做他见不得光的情妇。

直至他的新老婆发现我和儿子的存在，带人闹上门。

将我们曝光在媒体上，让我变成人人喊打的小三。

儿子在学校被人霸凌，被人骂是小三养的贱种，不堪受辱自杀了。

我万念俱灰，浑浑噩噩地从天桥跳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6

想到这里，我心脏一阵揪疼。

「只能是兄妹，你不愿意，门就在那，请便！」

我冷漠转身。

却被他大力拉回来，刚刚还一副可怜大狗狗模样的沈南乔，

此时却露出了野狼一般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婷婷，我不做你哥哥。」

「除非是情哥哥！」

我心惊地看着他。

脑子有些混乱？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这是垂涎我的美色？

说句不要脸的话，十八岁的我，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要不是我爹想招赘婿，上门提亲的早就把我家门槛踏平了。

沈南乔这个狗东西，可真不要脸啊。

既不喜欢我，还想占我便宜！

我狠狠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他吃痛松开了我。

「放尊重点，不然我跟我爸说！」

「看他打不打你就完了！」

恩人的儿子再重要，也比不过亲闺女。

我爸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子。

他把沈南乔带回来，最终目的，还是要给我找个依靠。

沈南乔竟然无惧于我的威胁，问：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结婚？」

「我哪里不好？」

他很不甘心地攥着拳头。好像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对他的侮辱。

我差点儿没绷住，想给他一巴掌。

但我非常了解沈南乔，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不想跟他做夫妻，也不想惹他发疯。

「你没哪里不好。」

「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我故作甜蜜地摸了一下头上的新发卡。

我撒谎了。

但没关系。

对沈南乔这种人，不必太诚实。

「不可能！」

他陡然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是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表现，让我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沈南乔……他不会也重生了吧？

7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巴动了动，说：

「我是说，来之前，叔叔没提过。」

我看不透他，也懒得深究。

无所谓。

我自会瞎编。

「我又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爸。」

「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是我原来的同学。」

「之前我以为他不喜欢我，才同意我爸找上门女婿的。」

「但前两天他跟我表白了。」

沈南乔的表情越发阴郁冷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问：

「他是谁？」

我知道我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不然沈南乔绝对不会信。

「你管那么多？」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可沈南乔并不好打发。

他非要追根究底：

「你不说，我就当你撒谎。」

「我是不会死心的。」

「婷婷，我绝不跟你做兄妹！」

他喊得亲昵，语气执拗，眸子里闪动着令人遐想的暧昧情愫。

令人不适！

因为我知道，都是装的。

他对我从未动过真情，最多只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我冷笑着说：

「你会见到他的。」

「要么当兄妹，要么离开我家流落街头，你自己选！」

他很不开心。

大概是因为，我说我有了喜欢的人，令他自尊心受挫了？

果然，他紧绷着脸，盯着我，漆黑的眸底摇曳着寒芒。

「兄妹就兄妹！」

我早已猜到答案。

他这种自私鬼，是不会放弃到手的好处。

我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我爸就我一个闺女，有田有地的，总比他露宿街头强。

我轻蔑一笑：「那哥哥就先收拾好自己的屋子，我去帮我爸做饭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没听到他低声呢喃的那句，充满嘲弄的话：

「哥哥吗？那可不行啊……」

8

我又做噩梦了。

梦到了前世被沈南乔当金丝雀养的日子。

他在郊区买了一栋别墅，请了四个保镖，日夜监视着我和儿子。

我既不能去打扰他的生活，又不能离开他寻求自由。

但凡有逃跑的迹象，他就会把儿子带走，让我们母子分离。

儿子那时候还小，我实在不忍心丢下他。

尤其是我知道，他那个有钱有势的老婆唐雪艳不是善茬儿。

就这样隐忍了十年之久。

后来还是被唐雪艳发现了。

她没有去找沈南乔麻烦，而是带了记者上门，上演了一出大婆打小三的戏。

让我沦为过街老鼠，让我的儿子背负私生子的骂名，惨遭同学排挤霸凌。

而沈南乔呢？

他忙着满世界演讲，炫耀着他白手起家的奋斗故事，享受着成为年轻人精神导师的灿烂人生。

对我们母子的遭遇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儿子死了，我的世界崩塌，从天桥上一跃而下。

哪怕重生了，那种绝望依然笼罩着我，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令人窒息。

我惊醒过来。

看到沈南乔就坐在我床边，正在给我擦汗。

他一脸紧张地问：

「婷婷，你做噩梦了？」

「别怕，有我在呢！」

如果我手里有把刀，我一定会忍不住捅死他。

他有什么资格对我说出这句话的？

有他在？

正因为有他，我才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一生。

「滚出去！」

我毫不客气地骂着。

「以后再不经允许进入我的房间，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我直接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

沈南乔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似的，怔怔地站在那里。

看他这样，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愣着干什么？滚啊！」

沈南乔嘴唇动了动，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早饭做好了，爸下地去了。」

「你起来吃饭吧！」

他说完，才退出了我的房间。

我心头泛起汹涌波涛，尤其是当他那么自然而然地喊我爸为「爸爸」的时候。

他是不是还没死心？

还想登堂入室，那我们父女当他的垫脚石？

不行……

我得换个活法了。

如果这辈子还要栽在沈南乔的手里，我就白白浪费老天爷给我的第二次生命了。

大学……

我脑子冒出了一个从未动过的念头。

是啊……去年已经恢复高考了。

我也是读过初中的，年龄也正合适。

为什么我不能去考大学呢？

我承认我脑子不如沈南乔，可只要肯努力，一定有机会。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

上辈子沈南乔利用我，这辈子也该我利用他了。

我出去的时候，他正在收拾屋子。

倒是会装模作样的。

桌上摆着一碗金黄的蛋炒饭，撒了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一看就是沈南乔做的，我爸炒饭都是先炒米饭再把蛋液淋上去，都找不见鸡蛋。

我随意扒拉了两口饭，就问他：

「你怎么不跟我爸一起下地去？」

沈南乔很意外的样子，无措地解释：

「我……爸说我才来家里，让我先歇两天。」

我冷笑：「我爸说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你不干活，白养你吗？」

「以后我们家的重体力劳动，你都要抢着干。」

「年纪轻轻的，总不能让我爸一个老头子养你。」

上辈子他才来我家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我心疼他，让他养了一个多月。

后来他说想高考，我也是能自己干的活，就绝不支使他去。

让他安安心心在家看书备考。

我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中，衰老了容颜。

他却随着事业蒸蒸日上，越来越显年轻。

要不他越来越嫌弃我呢？

这次我可不犯傻了。

我得去找我爸，把我要参加高考的事儿跟他说说。

正要走，又被沈南乔拦下来：

「你别生气了。」

「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照做。」

他乖巧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