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盛到衰败,过不了两代

我是历史其实挺有趣 2025-01-19 13:16:21

本文参考历史资料结合个人观点进行撰写,文末已标注相关文献来源。

(攻取天下 赵匡胤)

广政二十五年,公元962年。

这个时候,中原五代政权已经交替结束,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北宋,也已经两年了。

割据四川的后蜀皇帝孟昶以前认为,总有一天周世宗柴荣会带着中原儿郎踏平自己脚下这片土地,为此他已经担惊受怕,魄荡魂摇了很多年。

可是天意弄人,命运难以捉摸,周世宗猝然病逝,即位的幼子柴宗训屁股还没坐热乎,皇位就被赵匡胤给拿下了。

老对手兼天敌,从后周变成了北宋。

牌桌上的人换了一个,但是局势好像从来都没变过。

赵匡胤赵大郎,他最经典的语录,自然就是那句“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

这句话的背景是,太祖赵匡胤攻打南唐,南唐打不过,于是派出大臣到北宋来求和,宋太祖说你有什么好求和的,我和南唐没仇没怨的,我为什么还要攻打他?原因是天下战乱多年,本该一统,可天下若为床榻,我要占据天下,又怎么会允许有人在我旁边呼呼大睡呢?

古代历史上那些优秀的君王,他们身上的优点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相同的志向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统,而且赵匡胤的动作很快,一年之后,荆南和马楚,也就是湖南湖北,就都被北宋给拿下了,给控制住了。

后蜀在面对中原政权,包括以前的后周,现在的北宋,它们最大的指望是什么?是指望另外一个超级大国南唐起到牵制作用,同时借助长江,后蜀也可以和南唐互通有无,互相帮助。

但是现在不行了,荆南和马楚不复存在之后,长江中游的战略要地已经全都被北宋给占领了,后蜀和南唐的联系直接就被切断,后蜀一整个彻底被孤立了。

与此同时,赵匡胤马不停蹄的督造军械,招兵买马,指挥调动,兵力开始向四川盆地方向倾斜,那很显然是要动手了。

(犹豫不决 孟昶)

消息传来,从后周柴荣时代就屡次受到惊吓的孟昶,其实已经有点脱敏了,以前不是没打过,没抵抗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打不过,那既然打不过,那就效仿南唐的皇帝,割地求和,称臣纳贡,以求偏安自保。

持这种求和想法的,是后蜀宰相李昊。

朝廷里有主和派,自然也会有主战派,而主张誓死抵抗的,则是枢密院事王昭远。

三国时期,曹操兴兵攻打东吴,东吴老臣张昭就是主和派,劝孙权投降,说打不过那不如称臣,但是都督周瑜主战,所以后来才有了孙刘联军对曹军的赤壁之战。

那么以结果论,我们就可以说,张昭是错误的,或者说,主和派是错误的,这是最基本的价值观了,大敌当前,不思抗敌,怎么能苟且偷安,忍辱求和呢?

可是,在当时的后蜀朝廷,主和的不一定是奸臣,而主战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政治环境往往是复杂的,而我们的古代史官,他们在记录历史的时候,采用的往往是非常朴素的正邪善恶价值观,我们在阅读一些史书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一切的兴盛和成功,是因为皇帝听了忠臣的话,一切的灭亡和失败,是因为皇帝听了奸臣的话,而封建王朝会灭亡,根本原因就在于皇帝没有把儒学的思想和精神执行下去。

如果这么看历史,那浩荡五千年,未免就有点太简单了。

研究历史是复杂的,那么研究历史上的人,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因为人性这个东西就没有一个标准,很多时候,从表面上看到的都是错误的信息,或者没有用的信息,因为历来都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大诈似信,大巧似愚,人太具有多面性了。

就比如说这个王昭远,北宋来犯,他是持坚决抵抗的态度,一直在积极劝谏孟昶,千万不能屈服,千万不能求和,而是要组织兵力,集合大军,和北宋军队碰一碰。

孟昶呢,窝在成都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他心里其实也很不忿,他就相当于是一个潮湿的炸药桶,很快就被王昭远汹涌的烈火给点着了,皇帝立刻整军,集合后蜀军队,由王昭远全权带领,直扑前线。

(自诩建功 王昭远)

这大军出师,皇帝为了鼓舞士气,还亲自践行,拍着王昭远的肩膀说,王儿啊,眼前的这支军队能集结起来,这是你的功劳啊,因为有你,才有了这支反抗北宋的军队,朕希望你可以为国家建立功勋。

在城里,孟昶送了王昭远一段路,到了城外,则是由宰相李昊来送行。

李昊是摆下酒宴,要为王昭远壮行,王昭远的心情还挺不错,喝了不少酒,豪气冲天的对李昊说,我这趟出征,绝不止打败宋军这么简单,因为我带领的都是精兵强将,有他们,那取中原简直是易如反掌。

王昭远是越说越来劲,甚至把自己比喻成了当年三国时的诸葛亮。

酒喝干了,flag立完了,王昭远率大军奔向战场,然后立刻就迎来了三场惨败。

宋军攻打后蜀,兵分两路,一路从北边出发,从兴州(今天的陕西略阳)开始攻打,另外一路则从东边出发,从三峡进入,攻打三会(今天的巫山东北),北路军由宋将史延德率领,东路军则由宋将刘光义率领,王昭远带领的蜀军,碰上的就是史延德的北路军。

蜀道艰难,李白的古诗里就有印证,想要入蜀,必走栈道,但是后蜀已经提前把栈道给烧毁了,可是北路宋军太有韧性了,他们是一边抢修栈道一边进攻,防御方的蜀军作战也很顽强,可就是这样的处境下,宋军却还是连续三次的击败蜀军,王昭远不能抵抗,战败而逃。

当时和王昭远处于一个级别的指挥官,还有一个叫做赵崇韬的人,北路军攻势不断,赵崇韬想要收拢兵力,再组织一下反抗,可谁知道这个时候王昭远已经吓坏了,听说宋军来犯,他竟然躺倒在床上不能起来,赵崇韬一看这队友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只好单独带兵作战,不敌,又战败。

赵崇韬战败之后,王昭远这回倒是不害怕了,他知道蜀军大势已去,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脱掉盔甲,轻装简行,开始逃跑。

他跑啊啊,跑啊啊,最终跑到了一个郊外的破旧仓库里,于是他就藏在了这个仓库里,他是一边躲藏,一边哭泣,嘴里还振振有词,念叨着唐朝诗人罗隐的名作《筹笔驿》。

(筹笔驿)

罗隐的这首诗,抒发的是对三国时蜀国丞相诸葛亮未能辅佐后主刘禅统一天下的惋惜,感叹的是运气不好,英雄末路的那种无奈情绪,顺便再对庸弱无能的刘禅进行批评,对那些动辄主降,苟且偷安的大臣予以鄙夷。

不知道王昭远在仓库里念叨这首诗的时候,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想什么也没用了,因为他没藏多久,就被宋军捉住了。

宋军把他遣送回了京师,对他予以优待,因此他直接入仕北宋朝廷,一直到开宝八年才去世。

北路军大获全胜的同时,东路军也取得了胜利,兵力直扑成都,这个时候的孟昶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蜀将要么投降,要么被俘,要么战死,此前他甚至把自己的不习刀兵,从来没打过仗的儿子兼太子孟玄喆给送上了战场。

真是没人了。

您要说后蜀将领都变节了,都投敌了,那也是不可能,不客观的,比如后蜀夔州(四川奉节)守将高彦俦,他就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

东路宋军在刘光义的带领下攻打夔州,本来高彦俦的想法是,要避战不敌,倚靠坚城而消耗宋军,反正你远道而来,长途奔袭,我耗着你,粮食吃光了你不就走了么?

没奈何,夔州的监军武守谦一意孤行,非要倾巢而出和宋军决战,不料大败,夔州旋即被宋军攻入。

守军都已经让武守谦给打没了,那么这个时候城里的高彦俦,他想要反抗,也没有资本了,因此高彦俦身边的部下就劝高彦俦先撤,高彦俦只是不住的叹气,然后说,以前中原的后周攻打后蜀,我作为朝廷将领,就在天水打了败仗,溃散而逃,如今夔州失陷,我又战败失守,难道又要逃跑么?

今日丢一城,明日失一地,今日逃到这里,明天逃到那里,逃到凤州,凤州丢了逃兴州,兴州丢了逃三泉,三泉丢了有利州,利州没了还有巴州,还有果州,还有绵州,还有成都。

可成都若是再丢了呢?我又要逃到哪里去?

所以高彦俦又说,我不逃了,我今日便死在夔州。

部下又劝,说将军何必如此,不愿意逃回成都,咱们便投降了吧。

高彦俦的回答是:若一身偷生,举族何负?吾今日止有死耳!

(自焚而死 高彦俦)

话罢,他解下身上的印绶和兵符,向西北方向拱手而拜,登上城头,引火自焚而死。

其实,北宋方面是有要招降高彦俦的意图的,与其残酷的武力征服,谁都希望可以一边拿下后蜀,一边拉拢人心,所以尽管高彦俦绝不逃走,誓不投降,自焚而死,占领夔州后的刘光义还是收敛了高彦俦的尸骨,以礼将其下葬。

王昭远也是主战派,也曾经到战场上和宋军厮杀,可是因为他的自负,他的轻敌,因为他的贪功,因为诸多原因,他战败了,逃跑了,最后还投降了。

当然我们不能据此对比,说那个主和的李昊就是好人,就是忠臣,他主和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并非忠臣,因为这个人在蜀地的资历太老了,前蜀时期,他就前蜀的官员,甚至前蜀投降后唐,当时的降表就是李昊修的,现在北宋打后蜀,他又劝降,孟昶投降了之后,那也得有人写降表啊,当时后蜀朝廷里,文官之首就是李昊,他还专门负责编修本朝的实录,兼职史官,很有文化,所以后蜀的降表,也是他写的。

李昊经历过这种王朝兴衰的变化,前蜀后蜀他都任职过,他没有归属感,对政权也不会有感情。

王昭远也好,李昊也好,历史上这样的人不少,但是我们都能解读出他们这样的人的心态,他们的内心活动,总而言之一句话——求生欲望很强,他们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多么简单,多么直接的理由啊,谁不珍惜生命,谁不想活下去?偏偏就有如高彦俦这样的人不愿意再求生,不仅不愿意活着,而且宁死不屈,杀身成仁。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如高彦俦这样的人,毫不畏惧,视死如归呢?

金可熔而不可变其真,兰可凋而不可灭其香。

熊熊烈火中,高彦俦慨然大笑,凄然赴死...

作者坚信,这正是一个人,真正的魂魄。

一世的失败,那算不了什么,可万世的功名,有你高彦俦。

有人在阴影下苟活,可有人,在烈火中永生。

参考资料:

《十国春秋·卷四十九》

《宋史·卷四百七十九》

王道敏.毁誉参半的亡国之君孟昶.档案天地,2002

高学钦.五代时期十国与中原王朝的关系特征分析.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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