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走后,又是一个无尽的黑夜。我把军工送上来的给养收拾了一下,那两个苹果,是军工用命送上来的,我舍不得吃,把它藏在弹药箱里。一个晚上后我打开弹药箱查看时,发现苹果已被老鼠啃了个精光。
猫耳洞里极度闷热潮湿。我的前胸和手臂上已经起了大面积的疹子,后背估计更多,很痒。疹子一串串的,一挠就破皮,伴随着的就是溃破处流清水,在极度潮湿的环境中伤口是不会结痂的,反而会溃烂,化脓。好在上阵地前,连队发了些痱子粉,我拿粉扑在伤口上覆盖了一层,感觉好了些。可不一会儿,浑身的汗水就把扑在伤口上的痱子粉全部浸透了,裆部也发出莫可名状的奇痒,刚开始我把军裤脱了,还能克制,到后面实在是难以忍受,只得拼命抓挠,裆部抓破后,流黄水,黄水流到哪里,疱疹就长到哪里。
我背朝洞口小心的点了支烟,火柴一定要保持干燥,若没有保持干燥,两个晚上过后火柴杆上的红头就变得松软了,一划就散,根本就划不着了。我拿空罐头盒遮住香烟燃烧的火头,装模作样的抽完一支烟,烟味能给我带来些安全感,让我感觉我还活着。此刻猫耳洞里恶臭我已经闻不到了,可能是久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吧。抽完烟,我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对面的敌军猫耳洞。看到猫耳洞口的一侧,似乎有个越军在拿着个什么东西扇着风。两山轮战到了1987年,越军开始频繁摸洞了,摸洞的原因更多的是为了找吃的。后来我听说,敌军士兵一个月的津贴只够吃8碗越南米粉的。看来越南的经济已被战争深陷在了泥潭里。
第八天,清晨就下起了暴雨,我驻守的猫耳洞位置较高,积水还无法倒灌,但雨水却顺着岩石缝隙往洞内汇集,我趴在洞里,一个多小时后岩石缝里汇集的雨水就默过了我的屁股,我看到积水里还有一条黑白花纹的蛇,可能是顺着雨水溜进来的。我用枪把蛇挑了出去。守在洞口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山上的敌军猫耳洞,雨势太大,望远镜里一片模糊。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计划,我要趁着雨势干岩石后面敌军一家伙!想到了,就去做,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拿了三枚手榴弹,拖着枪,缓缓的将上半身爬出洞外,先观察一阵,我看清了我猫耳洞正前方是一片断崖。对面山上没有动静,岩石上的雨水溅着水花。雨水打在我身上就当洗澡了,我原本想着向岩石那边扔两个手榴弹,但转念一想不行,我必须要把敌军炸死,最好是把他们的猫耳洞端掉,那我就必须要爬到岩石边上去观察。大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缓慢的往前爬了几步,停下来观察一阵。我看到我侧后方猫耳洞的小梁正光着膀子往外小心的舀水。
他看到了我,迅速架起了枪,我向岩石方向指了指,又向我前方指了指,让他对我前方进行警戒,他点点头,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赶紧向前爬了几步,很快到了岩石下方,透过岩石间的缝隙,我看到越军的猫耳洞位于岩石右后方约一两米处,是向后开口,与我方猫耳洞开口呈反方向。越军猫耳洞正后方是山崖,和我的猫耳洞地理位置基本相同。还好我没扔手榴弹,徒劳无功不说,还会暴露自己。我看到越军猫耳洞口有水花想外浇出,里面有敌人!我顺着岩石的走下往下爬,我现在的位置会相对安全,因为有岩石的遮挡,对面的越军很难打到我。距离越军猫耳洞洞口还有约三米了,能看到洞内越军的手臂在动,洞里好像有两个人。地上扔着一个装满大便和雨水的我军的罐头盒,罐头盒溢出的黑黄色的污水这应该是前几天越军摸洞时偷走的吧。
我趴在岩石边,做了个深呼吸,拿出两枚手榴弹拉燃导火索,一个反手就扔了进去,然后迅速向小梁所在的猫耳洞位置翻滚过去,就听一声沉闷的爆炸后,对面山上越军的枪也响了,只不过他们是朝着岩石方向发起了猛烈的射击。我轻手轻脚的滑进了我的猫耳洞里,洞里早已集满了污水,我的香烟和火柴全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