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疮百孔的婚姻(11)

曹性阅览生活 2024-10-27 03:38:32
大家被这个小姑娘的活泼感染了,气氛好了一些。 “王主任,我是新人,所以肯定没有各位老师和前辈能力强,所以这次我参加了课题写作,是抱着学习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和各位学习课题的写法、结构和逻辑,当然,更多还是向各位学习讲课的经验。我不能一开始就指望自己中个课题,老师还是要以站稳讲台为主。所以这次听说会有一个新教师讲课大赛,我想报名,主任您看可以吗?” 王主任带着这个系,一直就很头疼。各位老教师年资深厚,不太把自己这个系主任看在眼里,而且老人的老习惯积习难改,大家总觉得科研不太重要,所以每次科研任务推行得都很难。 而且现在为了教学改革,有不少新的课程加入,甚至要求双语教学。而那些老教师呢?英语又不太灵光。这就导致连教学任务都很难得到推进。真是雪上加霜。 元利是今年招聘新进的老师,看到她如此“上道”和上进,王主任如获至宝。 王主任拍起了手:“好,就要有小元这样的劲头,年小但是肯担责,不错不错。” 几位老教师听了这话,冷笑了一下,轻拍手附和下。 徐媛以前是讲课大赛主力,上了两年比赛,一次一等奖一次三等奖,正有点担心今年会不会又要参赛。毕竟讲课大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赛前准备费劲巴拉,赛后奖励蜻蜓点水。 看到今年有元利挺身而出,她也很高兴,鼓掌时候格外卖力。 散了会,元利去了王主任房间,说是“请领导指导自己的课件”。 看着元利和王主任离开,向老师坐到了徐媛身边:“小徐,你听到刚刚主任说的了?” 徐媛有点心不在焉:“嗯,听到了。” 向老师加重了语气:“‘肯担责’,说给谁听呢?” 徐媛抬起头看着向老师,不明就里。 向老师轻蔑一笑:“我们都不中用,没有一个人肯担责。” 李老师也凑了过来:“是啊,我们也就算了,小徐可是参加了好几次比赛了,怎么就不肯担责了?” 汪老师这几天忙着给自己女儿找幼儿园,所以和徐媛比较有共同话题,彼此关系因为子女缘故比以往亲近了很多:“是啊,徐老师,这对你可有点不公平。” 徐媛看着一屋子同事或真心或假意地说辞,可惜她现下心里被“疑似出轨”占据了满满,实在是没有能量搞这种办公室政治,只得应付地点点头,岔开了话题:“说起课题,还有几天就截止了,我的内容还差一大截呢。” 向老师笑了:“你还真指望能中啊?这次王主任也参加了,没咱的份。” 徐媛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能获中,倒不是因为有领导参加,更多的,是自己无心恋科研,写得神鬼不认,自然是不能中的。听到这里,尴尬一笑:“获中是不行的,但是交个半成品也不太行吧。”大家说说笑笑,也就散了,毕竟无论获中与否,都得写啊。 徐媛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了自己的文档,把剩下的课题内容勉力写完。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思考过上课的内容和形式了。过去王主任反复提到的课堂改革和课程改革,自己好像从没放到心里去。 为什么呢?因为心思和能量全被家庭,特别是毕忠这个老公吸走了! 回忆一下,毕忠发达之后,确实明显对自己态度有所冷淡了。包括归家时间的逐渐延后,对孩子的关心程度大幅下降,以及和自己的沟通频率不断降低。其实,自己很早以前就开始有危机感了吧?虽说没有明确意识到,但是自己的言行已经逐渐在关注毕忠、重视毕忠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这不?工作这头就被自己丢下来了。 徐媛一旦开始认真回溯过去,就发现:其实丈夫不是一瞬间决定出轨的,而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所以,丘珏并不是导火索;她只是毕忠想要出轨时刚刚好出现的人物,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类似于毕忠瞌睡,丘珏给他递了个枕头? 徐媛想到此处,不由得心里一凛。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想要出轨? 第一,自己刚刚生完孩子,对他关心不够? 确实,在带孩子期间,没有经验的徐媛是会心烦意乱,有的时候甚至会脾气大发作,无来由的暴脾气。有好几次徐媛甚至怀疑自己患上了产后抑郁,也确实去医院看了医生。还好,医生回复徐媛,她的表现都是在正常范围内。 但是,也由于带孩子的繁琐和艰辛,拉开了和丈夫的距离。夜里每每毕忠手不安分起来,徐媛都是口里不耐烦地“哎呀”几声,狠狠推开了对方的手。几次下来,毕忠便也习惯了背向而眠,不再交流。 第二,他发达了,心思活络了? 回想小时候,偶尔看电视,会有女性扮演被出轨、被抛弃的角色,哭得涕泪横流,对着薄情人说:“你穷时怕妻跑,富时嫌妻老。”当时不懂事的自己,懵懵懂懂看着画面中的阿姨,还曾刻薄说过:“妈妈,这个阿姨哭起来好丑啊,鼻涕都流到嘴里去了,难怪叔叔不肯理她。” 妈妈只说:“你还小,你不懂,人最痛苦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鼻涕眼泪。” 现而今,自己也是深深体会到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和痛苦时候顾不得颜面的道理。 想到此处,徐媛更恨了:难道我只配得上贫时的你吗?我就只能做一个贫贱之妻吗?你富裕了,发达了,我就该滚蛋了?她丘珏就应该来下山摘桃子,享受富贵了? 这层恨意一旦起来,就极难消解。哪怕是在办公室里,徐媛脸上也难免有了狠色。 “徐老师!你不舒服吗?”元利清脆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徐媛脑补的画面。 徐媛一抖,看着元利:“元老师,我没事啊。” “哦哦,我刚回办公室,看到你脸色不好,以为你……嗨呀,可能我眼花了,嘿嘿。” “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啦?”向老师悠悠地说道。 “我这就去配副眼镜,配副眼镜。”元利丝毫不以为忤。 徐媛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回了思路,脑海里脑补出一只手,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叫你在办公室想这些破事,丢不丢人。” 元利靠近徐媛坐下,小声询问:“徐老师,刚刚我在王主任办公室,请他帮我看看我这次打算参加比赛的课件,被好一顿尅哦。王主任说我的课件毫无吸引力,也没有打动人的能力。”元利沮丧地撅起了嘴。 徐媛看着元利,赶忙打叠起精神安慰道:“没事没事,第一次做哪里就能尽善尽美了?多改改嘛,比如看看别人的课件参考参考?” 听到这里,元利抬起脸,眼神里有亮晶晶的神采:“徐老师,听说您参加了两届比赛,都拿到了不错的名次。您介意给我参考参考您的课件吗?” 徐媛有点措手不及,呆愣于原地。 对于教师来说,大家都是同事,本来课件共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大部分教师都只有能力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不容易从外地调研、学习、花钱请教得到的资料,又怎么舍得就此大剌剌舍出去呢? 看出徐媛有些不情愿,元利赶忙说:“对不起,徐老师,我是不是犯了忌讳,不该提这些要求,真不好意思。主要是主任怪我做得不好,我就想着我毕竟也是为系里争光,应该可以和老师们请教一二,不好意思,是我思虑不周。” 话说到这份上,徐媛反倒被架在火上烤了。刚准备答复,汪老师说话了:“小元啊,这怎么说的?我们这里都是同事,哪有什么忌讳和规矩?这不像是大学老师,倒像是封建大家族了。”说完看了看大家,意图寻求支援。 李老师凑了过来:“小元啊,你不要沮丧,你是新人,其他参加比赛的也是新人啊。新人对新人,不吃亏,都是头一遭嘛。这样吧,你准备好了,在办公室给我们公演一次,我们一起帮你参谋参谋?” 这不是元利预想的局面,伸手党的她现下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得说:“好的好的,谢谢各位老师。”心中银牙咬碎。 徐媛倒是想好了:也是,课件留着也是留着,对自己来说未必有大用处了,以后不参赛,留着也是吃灰。于是开口道:“元老师,我不是不想给你课件,实在是自己也做得并不完善,怕误导你。但倘若你有用,就拿去参考。你带u盘了吗?我拷给你。” 元利忙不迭连声应承,跑回自己桌子上的包里去拿u盘。汪老师凑近过来,准备多说几句,眼见得元利来了,便假装路过又走开了。 元利假意看不见眼前事,喜不自胜地将u盘递给了徐媛。 徐媛拷贝结束,交给了元利。心里反而安慰了一些,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总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想想这个世界还有人这么需要自己,心下慰藉不少。 这几天,徐媛在拼命赶制自己“胡编乱造”的申请书,反而忽略了对毕忠的“追踪”,心下意外地平静了一些。那几日的自卑、怯懦和愤怒,被挤进了内心的拐角处,不得放出。徐媛收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不容易赶上了deadline,交出了一份必然不会获中的申请书,心下大安。办公室内其他几位并不擅长科研的其他老师也长舒出一口气,纷纷说着晚上一起聚餐,犒劳彼此。 系内是有这样的老传统了。每每完成一次大大的工作任务,便会聚餐一次。 除了徐媛和元利外,系里其他老师相对年纪偏大,对于科研有着天然的畏惧,因为在他们学习的年代,并没有数据分析这些软件,大都是案例分析为主。然而现下,数字时代,一切都是数据分析为王,形形色色的分析软件不断冲击着过去的方法和结果。故此,每每遇到科研项目,不擅长操作软件的老师们总是无比抵抗,就算有人想要认真下笔,也是苦于对研究方法的不适应,无处着手。 只得在必须交稿和无法传神的痛苦中,挣扎写作。 徐媛算是有一些研究基础,但是自从毕忠发达以来,她的大半心思都吊在了家庭上,也是有力无心,所以对于工作中的“必须品”也就是科研,徐媛总是有一搭没一搭。 原本对于徐媛抱有很大期待的王主任,也是对她的态度逐渐由热转冷。特别是上一次开会,直接说到了“责任感”,旁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徐媛却钝感到无知无觉。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生存之道?只要我听不出别人的讽刺,那么这些讽刺就伤害不了我。 但不管怎样,这样的赶稿日子却让徐媛收获了几天的宁静,对她而言,是难得的内心轻松。其时,她隐隐感觉到:从心理上和出轨的人进行一种隔离,于他于己,都是一种帮助。两个凑在一起相看两厌,对于关系修复,绝不是好事。 于是,她也接受了晚间的聚餐。好在欢欢被父母接走,无需忧心孩子的问题。 唯一让她不安的,是毕忠又给自己发了信息:“今晚不回家吃饭”。 “他是不是去了丘珏那里?”“他是不是又在请丘珏给自己辅导讲演技巧?”诸如此类的猜测,让徐媛难安。 “徐老师,徐老师。”元利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我喊着您,您好像没听见。”好不容易追赶上来,元利有些嘟嘴不开心。 徐媛方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可能在想心事,没注意,什么事呀?” “我们聚餐,我可以蹭你的车吗?”元利刚来此处,年轻人没有车,确实不方便。 徐媛欣然应允。 打开车门:“哇,徐老师,你的车上好多可爱的东西哦。这个是小朋友贴画吗?哈哈,是吹风筒佩奇吗?”元利年轻稚气的脸庞,拿起佩奇贴画,完全不违和。 徐媛从后视镜望去:“嗯是的,我女儿的‘杰作’。” 元利拿起jojo宝贝的玩偶:“你女儿和我的喜好一样,哈哈。” 徐媛微微一笑,没再多说。她心下是高兴的,能心无旁骛地笑一笑,对她而言,很奢侈。 到了聚餐地点,王主任出去点餐,他临走前对着大家伙说:“再来一个人跟我一起点餐吧,一起参谋参谋。” 老师们彼此看了看,李老师说:“王主任您代表我们吧,我们不常出去吃饭都不会点菜啊。” 王主任并不认可这种恭维,站在原地看着其他人。 徐媛很清楚,这时候应该站出来,和王主任一起,但此刻,她实在不想进行办公室社交,于是坐在原地,假装没听见。 “主任,主任,我去吧,我跟着您学学点菜。”元利满脸堆笑。 “好,走吧。”王主任领着元利走了出去。 俩人一走,剩下的大家伙瞬间松泛起来。 汪老师特意凑到徐媛身边:“徐老师,您最后选定学校了吗?” “嗯,温琴幼儿园是我选定的。看了看,硬件配置很好,上了体验课,老师们也很温和耐心。” “那是”,向老师一向心直口快,“家长出了那么多钱,要换成我,我也温和耐心,毕竟哪个家长我都惹不起啊。” 徐媛觉得有些尴尬,没有出声。 李老师看局面不对,赶紧说:“徐老师爱人能挣钱,是好事呀。爱人挣了钱,给女儿花,女儿开心,徐老师自然也高兴嘛。不然呢?对吧,徐老师?要不出去挣钱就没意义了嘛。” 其实,长期以来,徐媛嫁给毕忠,都沉浸在士兵变将军的氛围中,她觉得自己嫁对了,没有选错人。所以,对于人们对毕忠成功的捧场,她是接受的,甚至得意的。 听到此处,她也点了点头:“嗯,孩子爸爸坚持要上好学校,我也就没什么反对意见了。” “就是嘛,”李老师拍了拍徐老师肩膀,“我眼看着你的车越来越好,就知道你老公肯定对你不错,那自然对孩子也不错啦。子凭母贵嘛。” “不是母凭子贵吗?”向老师问。 “当然不是了,母凭子贵根本没有依据。”李老师笃定地说,“男人都是因为喜欢妈妈,才会爱护孩子的。不然,你看那些男人变心了、出轨了,有几个会顾念原配子女的?还不是说扔就扔,说抛弃就抛弃?” 顿了顿,喝了口水,李老师继续说:“有的男人,甚至会着力照顾第三者的孩子,哪怕没有自己血缘关系呢?也紧着爱护着?为什么?因为那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孩子!” 说完看向向老师:“向老师,你也是男人,你同不同意?” 向老师看点到自己了,不得不说话:“话可不能这么说,男人就只看女人疼孩子?血缘才是最重要的。” “不尽然,不尽然”,汪老师也加入了战局,“咱隔壁学院的老高,都知道吧?他和原配是二十年的夫妻啊,孩子都十几岁了,结果呢?还不是和第三者厮混到了一起?第三者还是个寡妇,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老高自己孩子正在备战中考,这么关键的阶段啊!他愣是不回家,没日没夜陪着寡妇。还天天接送寡妇孩子。好嘛,这样一搞,老高的孩子中考肯定不得考好咯。” “嘁,猪脑子,他还指着小三孩子给自己养老啊? 到最后,哪头他都落不到好!自己孩子不认他,寡妇的孩子也不搭理他。”李老师身为女性,自然代入了老高妻子的角色,格外愤然。 “不一定不一定”,向老师说,“别忘了,那个是寡妇,孩子也就等于没了爹,只要老高对他足够好,认个新爹也未尝不可。反正不管是哪个爹,对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有病吗?自己有孩子不要,非找个外人当孩子,还得从头养起。别到最后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哦。”李老师翻着白眼回怼道。。 “不对啊,向老师,你刚刚不还说血缘最重要嘛?”汪老师笑着看向向老师。 向老师一时语塞。 “所以咯,子凭母贵嘛。不得宠的妈妈,自然就没法让孩子得宠。”汪老师持续火力追击。 向老师不甘心就此落败,四处找补起来:“这只是个案,那也总有男人变了心,也依然顾念孩子的例子吧?”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嘛,那可不是顾念孩子,是为着孩子以后能给自己养老”,汪老师持续输出,“比如前儿新闻上的那个女明星,出了名以后,消失的爸爸不就找来了吗?嚷嚷着自己当年养她怎么怎么不容易。呵呵,哪里是来追忆父女亲情的?明显就是来找明星女儿,要女儿给自己钱花呢!什么得宠不得宠的,这嘴上都是主义,那心里全是生意。” “什么得宠不得宠的,封建言论。”不知何时,王主任和元利已然点好了菜,来到包厢门口。 “哎呀,随意聊聊嘛。”李老师打着哈哈。 大家的聊天随着主任的归来,转换了方向,开始聊起了校内的科研改革。但是,徐媛的思绪依然集中在“子凭母贵”上。 她今晚好不容易忘怀的情感之事,伴随着同事的讨论,沉渣泛起。 为什么毕忠对欢欢不上心?是不是因为我“不得宠”?难道,我害了我的女儿?思之此处,不禁为之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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