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周总理做翻译(下

东亚二战经典探秘 2024-04-02 10:11:07

作者:施燕华 来源:《走近外交》、《我的外交翻译生涯》

吴建民公益基金会会长;外交部英文专家,长期担任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口译、重要外交文件的英语定稿等工作,2022年荣获中国翻译协会授予的“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到美国的外交官;曾任驻欧共体使团及驻比利时使馆参赞、外交部翻译室主任、驻卢森堡大使、驻法国使馆公使衔参赞;主要译作有《命运攸关的决定》《英迪拉·甘地和她的权术》《豪门秘史》《大座钟的秘密》《企业家-世界名牌创始人小传》。

晚上10点前,通知下来了,要我在某时某分上车去人民大会堂。我匆匆换上一件较新的短袖衬衫,一条毛涤长裤,光脚穿上凉鞋(那时没有透明的“玻璃丝袜”,只有从国外回来的人才有),不忘小心翼翼地在胸前别上一枚毛主席像章,这在当时是“政治的必须”,也很“时尚”。那时,全国都在批“封、资、修”,破“四旧”,谁穿的裤子紧身一点,走在街上,“红卫兵”看见了,会拿出剪刀咔嚓剪开裤管。外事活动的着装要求也全“破”掉了,正好我没什么高级衣服,穿这身装束也算合格了。

全国友协会长楚图南和其他陪同人员已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等候了。服务员给每人端上一杯茶,在“文革”期间,人民大会堂的茶水是要交钱的,上好的龙井,一杯一角钱。

不一会,厅里的灯全打开了,这意味着首长到了,我们赶紧站了起来。周总理步履匆匆,直接进入侧厅。听说总理同“红卫兵小将”谈了很长时间,没顾得上吃晚饭。大会堂为他准备了一碗面,吃完后,还要刮胡子。总理的胡子很浓,接待外宾前,他很注意刮胡子,这是对客人的尊重。

油画《鞠躬尽瘁》描绘的场景是:1973年6月初的一天,周恩来总理在接见外宾的空隙,准备去洗把脸、刮刮胡子,提提神。已经30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的他,靠着洗手间的墙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沾有肥皂沫的刮胡刀。

等待的时候最难熬,我坐在那里,心怦怦跳,脑子空空的,思想无法集中。

总理从侧厅出来,他身穿一套浅灰色中山装,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在我的记忆中,总理见外宾时,只有两种颜色的中山装,浅灰和铁灰。他上衣口袋上别着一枚红色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章。“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有些人为了表“忠心”,在衣服上别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毛主席纪念章,既不严肃,也很俗气。周总理始终只别一个“为人民服务”的纪念章,既高雅又表明了他崇高的志向。

楚图南会长向总理简单汇报了接待情况。外宾到大会堂门口了,总理站起来问了一句:“谁做翻译?”楚会长朝我这边指了一下,总理似乎有些吃惊:“哦?”

这时杜波依斯夫人进入了大厅。她身穿一套卡其布便装,胸前也别了一枚毛主席像章。卷着袖子,腰间束了一条宽皮带,一副非洲解放战士的形象。

作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敬爱的周总理合影。

先是合影,总理招呼陪同人员都参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同敬爱的周总理合影。

从我平时的观察,我领悟到,做口译,最初的十几分钟很重要,译得好,能让主宾双方对译员产生信心,也能给译员“降压”。事先我把所有可能用上的寒暄话都译了一遍,自觉有了“底气”。

我还总结了自己刚做口译时的教训,由于紧张,声音就很小,在座的人听不清,都会朝我这边侧身倾听,室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自己也更紧张。这次,我干脆“豁出去”了,大声地翻了起来。

看来我的策略奏效了。周总理赞许地点点头,双方交流比较顺畅。我的心跳速度恢复正常,自我感觉良好。听说总理的英文很好,对有些关键词的英译早已“胸有成竹”,如果译员用的词不合他的意,他会纠正。总理谈了中国教育的问题和改革的方向,我在一些关键句子上故意停顿一下,“察颜观色”,看总理是否要纠正我,没有。总理点点头,我更有信心了。

一个小时左右,谈话顺利结束。

送走外宾后,总理回头问我:“你是哪儿的?”

我说:“我是外交部的。”

总理又问:“什么地方人啊?”

我回答说:“浙江人。”

他说:“外交部江浙一带人很多。你翻得还不错嘛,将来你再好好努力。”总理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那时总理和陈毅外长经常出席亚非拉友好国家的国庆招待会。有一次,领导派我给陈毅外长做翻译,他在招待会上的讲话,由我念英文稿。我事先认真准备,尤其是弄清意群的分割,以免念成破句。凭着我在中学、大学做学生干部时的锻炼,在大庭广众前讲话不发怵。

念完后,总理对坐在他后面的翻译冀朝铸说:“这个女孩子,发音、念稿子还不错,就是语调平了一点。你们好好辅导她。”周总理对年轻翻译的关心我一直铭记在心。

- 未完待续 -

【来源:《我的外交翻译生涯》(出版于2013年)

作者:施燕华

编辑:《走近外交》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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