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英国《金融时报》的报道，随着美国进一步打击为俄罗斯提供战时货物贸易服务的银行，俄罗斯的资金流动变得更加困难。

今年一季度，俄罗斯与中国和土耳其等重要贸易伙伴的贸易额出现大幅下降，其主要原因，是去年以来，美国将打击目标重点瞄准了那些支持俄罗斯获得关键战争物资的外国银行。

图：2023年12月22日，美国白宫发布一项声明：“拜登政府扩大美国制裁权限，以打击俄罗斯战争机器的金融推动者”

据路透社报道，在美国的制裁压力下，中国主要的国有大银行开始限制从事中俄贸易的企业进行相关交易的付款。自3月以来，中国的大银行加强了对与俄罗斯有关的交易的审查，或完全停止业务，以避免成为美国制裁的目标。

数据显示，中国建设银行的俄罗斯相关业务的资产规模去年下降了14%，中国农业银行则下降了7%。但中国工商银行的俄罗斯资产规模却大幅增长了43%。

不过，据调研，这些中国中小型贸易企业为了规避这类限制，不得不将与俄罗斯的贸易结算由“地上”转入“地下”。

和中国类似，在美国金融制裁压力下，俄罗斯的另一个重要的贸易伙伴国土耳其对俄贸易额也出现显著下降。

据英国《金融时报》的报道，土耳其对俄罗斯和五个前苏联国家的“高度优先”商品出口额，在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后出现飙升。虽然这些商品主要是民用，但也对战争至关重要，如微芯片。根据“贸易数据监测（Trade Data Monitor）”提供的数据，2023年，土耳其出口至俄罗斯仅这类“高度优先”商品的贸易额就达到了5.86亿美元，几乎是战前交易额的五倍。

然而，今年第一季度，土耳其对俄罗斯出口的这类“高度优先”商品较去年四季度下降了40%至仅9300万美元，而土耳其对俄罗斯的全部商品出口也同比大幅下降了三分之一，降至仅21亿美元。

图：俄罗斯在2022年俄乌战争后使用卢布占比大幅攀升

图：2023年下半年美国制裁法令生效后，土耳其出口至俄罗斯的“高度优先”产品大幅减少

图：俄罗斯战略导弹航母正在生产中。由于制裁后，国际银行撤离此类交易，因此俄罗斯从土耳其等国进口的与战争有关的商品急剧下降

今年以来，俄罗斯对中国和土耳其贸易额的大幅萎缩，显示了美国这项金融制裁的强大影响力。对此美国相关官员和专家表示，这些国家对俄罗斯的战争相关商品出口的急剧下降，主要是因为这些外国银行担心美国金融制裁的不利后果，因为美国政府可以追踪到任何涉及美元的交易，并将这些受制裁的银行从美元金融体系中剔除出去，从而削弱这些机构支持俄罗斯的能力。

此外，如果美国财政部怀疑某家外国银行为涉及俄罗斯军工的公司提供服务，那么就可以对这些外国银行进行二次制裁。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非常驻高级研究员Elina Ribakova表示，美国政府对国际金融机构的影响力不可忽视。只要这些机构与俄罗斯的交易涉及美元，即使是最小的银行，也会被追踪到，并受到金融制裁。

总之，美国政府对贸易金融系统的打击，其影响力远远超过直接限制俄罗斯战争贸易活动本身，因为可以通过银行来切断外国和俄罗斯的几乎所有交易。

不过，俄罗斯似乎也找到其他规避美国制裁的办法，例如土耳其和中国等重要贸易伙伴已经转向通过小型银行和非美元货币来进行贸易，即使这种方法的交易成本有显著提升。

美国Debevoise & Plimpton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兼制裁政策专家Jane Shvets表示，与国际银行相比，与俄罗斯做生意的贸易商有更多规避的方法。虽然大型金融机构撤出市场，但这些贸易商可能会寻求更加隐蔽的资金替代方式来促成交易。

爱沙尼亚金融情报部门负责人Matis Mäeker表示，俄罗斯企业和贸易伙伴可能会寻求一些将买卖双方相互分离的方法，来规避美国审查，这种越来越复杂的交易链条，可能避免被西方监管机构所追踪到。虽然这样做会增加交易成本，但也会使得西方国家的监管部门更难以及时监测到交易活动。

美国财政部负责全球事务的副助理部长Anna Morris表示，现在俄罗斯越来越难以获得这些商品贸易的金融服务，因为美国的制裁目标就是为了让相关交易资金更难流动，以大幅提升俄罗斯对外贸易的成本。

美国和三位受访俄罗斯高级金融家表示，俄罗斯如果想要绕过这些制裁限制，需要一个更大的中间商网络来规避监管审查。即使许多贸易和俄罗斯战争物资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些中间商也明显提高外汇兑换和交易成本。

据俄罗斯的大型矿业集团诺里尔斯克镍业集团（Norilsk Nickel metals group）控制人弗拉基米尔·波塔宁（Vladimir Potanin）表示，自2022年以来，因为美国的制裁，公司收入至少减少了15%，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出口交易中，公司需要支付给中间商5%至7%的佣金。

然而，据相关的贸易金融专家表示，由于将俄罗斯卢布兑换成美元或欧元越来越困难，俄罗斯贸易商目前更多地使用卢布进行结算。

例如，据一位俄罗斯银行家和俄罗斯石油企业高管表示，在美国敦促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银行取消以阿联酋货币迪拉姆(Dirham)支付后，在印度购买俄罗斯石油的交易员不得不用卢布进行交易。

对此，这位俄罗斯银行家表示，这是一个制裁方面的漏洞，因为外国公司可以在俄罗斯的交易所购买到卢布，并用于和俄罗斯贸易的支付结算。这种操作很容易，因为外国银行可以在其俄罗斯分行开立卢布结算的代理账户，从而确保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the US Treasury’s Office of Foreign Assets Control）无法监测到这笔交易。

今年4月初，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高加索国家第二大银行格鲁吉亚银行Bank of Georgia就通知客户，和俄罗斯在技术、建筑、工业和航空领域的贸易只能用卢布进行结算。

俄罗斯央行表示，目前俄罗斯的跨境支付越来越多地使用卢布，而中国、土耳其和阿联酋货币的使用正在下降。在2022年战争之前，俄罗斯出口中只有不到15%是用卢布支付的。但今年2月，卢布的份额升至40%，创下美国行政命令后的最高涨幅。对于进口，卢布支付已从战前的30%增加到约40%。

然而，由于卢布的可兑换性有限，使得俄罗斯银行和交易伙伴难以弥补无法使用美元或欧元带来的损失，很多参与交易的银行资本金都太小。

一位俄罗斯投资者对此表示，现在俄罗斯的外汇兑换越来越艰难，上个月是美元，下个月可能就轮到欧元。再下去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这种金融制裁的终点，或许就是把俄罗斯变成伊朗。

除了金融制裁，据VOA和路透社的报道，5月以来，美国再次针对俄罗斯的战争活动发布数百项新制裁，这次目标主要是打击俄罗斯对西方制裁措施的规避行为，其中包括通过中国来绕过制裁。

美国财政部在5月1日的一项声明中表示，“美国与很多国际伙伴一道，对基于中国和其他第三国的实体向俄罗斯的军事和工业基础提供关键要素尤其感到关切。这种支持使得俄罗斯能够继续其对乌克兰的战争，并对国际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报道称，美国财政部的这项行动，主要是对位于阿塞拜疆、比利时、中国、俄罗斯、土耳其、阿联酋和斯洛伐克的近60个目标实施制裁，财政部指责这些目标为俄罗斯提供战争能力，支持其“从境外获取急需的技术和设备”。

图：美国财政部

资料来源：

1、Financial Times, May 5, 2024 Russian finance flows slump after US targets Vladimir Putin’s war machine

2、Reuters, April 29, 2024,Exclusive: China firms go 'underground' on Russia payments as banks pull back

3、The White House, DECEMBER 22, 2023,FACT SHEET: Biden Administration Expands U.S. Sanctions Authorities to Target Financial Facilitators of Russia’s War Mach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