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社会,有人买房投资,有人买玉石,有人买黄金,但朱炳仁却是个极端个例。
他在铜价疯涨的时候,不惜倾家荡产花了1000万元,屯了125吨铜,算下来大概8万块钱一吨。
根据官方数据显示,自从十年前他购买铜后,铜价一直处于缓慢下跌的状态,今天的铜价也才7万多一吨。
很多人都对朱炳仁的行为感到奇怪。
就算铜价上涨了,他这也赚不了多少钱啊,要是买房买黄金,他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直到后来,他做了一件事,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2004年,市场上铜价从3万一吨,突然飞涨至8万一吨。
铜价几乎翻了近3倍的价格,谁也不敢在此时购买大量的铜。
但杭州的朱炳仁却等不了了,他变卖所有家产,凑了1000多万,购入了125吨的铜。
于是有人猜测朱炳仁是一门心思地投机,准备把身家性命赌在铜价的继续暴涨上,靠着差价大赚一笔。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赔光家产。
可令人们意外的是,自从买完铜之后的数年里,这批铜一直捂在朱炳仁的手中。
不少人想破脑袋也没明白,莫非朱炳仁这人真的失心疯了?
实际上朱炳仁并不是疯,而是痴!
就像古代的“石痴”米芾、“书痴”钱谦益一样。
他与铜有着世代以来的不解之缘,可谓是真真正正的“铜痴”!
朱炳仁的家族,百年前曾是浙江地界赫赫有名的铜艺世家。
清朝同治年间,朱炳仁的曾爷爷朱雨相便开了一家名叫“义大铜锡店”的铜匠铺子。
专为四邻百姓人家打造铜制物件,锅碗瓢盆,样样俱佳。
尤其是他们店铺给出嫁的新娘子做的铜饰,物美价廉,堪称一绝,很快闻名当地。
当地俗话说的“朱家工,嫁女铜”,就是他们家族手艺精湛的证明。
朱雨相的儿子,也就是朱炳仁的爷爷朱宝堂继承家业后。
朱家的铜工生意更加红火,名头和产品甚至传到了远在北方的京城。
但随着历史沉浮,时代巨变,到了朱炳仁的父亲朱德源这一代,家族世代相传的技艺渐渐难以维持。
朱德源本人雅好字画,为了不让家学中断,他将两者结合,到处为人题写铜字招牌,表示自己没有遗忘家学。
朱炳仁与父亲朱德源
朱炳仁本来是学医出身,但却志不在此。
也许是继承了父祖的“铜魂铜魄”,他也一心痴迷于铜的工艺。
虽然朱炳仁已经年过四十,但还是投身于这一行当中,还拿出了近乎全部家产来购买铜料。
这无疑是大胆到疯狂的举动,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自己家陷入困顿当中。
怀抱着理想的朱炳仁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鼓足了勇气。
对于现代铜艺,朱炳仁也有着自己的思考:
在工业化、现代化的当代社会,绝大多数生活用品,都能依靠工业流水线高效而迅速地生产出来。
因此,他认为光是重复家族传统的铜工艺手工业模式,仅仅制作一些铜制用品,并不能称之为是复兴。
艺术!只有将铜工艺从“工”变成“艺”,才能真正在现代复兴铜艺!
朱炳仁的想法因为一次偶然而变得更为明确——
2006年,世界闻名的常州天宁宝塔遭遇火灾,塔上的铜顶部分被烧坏,朱炳仁受邀前来参与修复工作。
在这一过程中,他注意到了被烈火所烧熔的流体的铜,那蕴含在其中的惊人的自由性和美感。
自由流淌的熔铜,其随机性和不可控性,可以突破传统铜工艺的规矩束缚,令艺术家更为自由地进行创作。
艺术感性极高的朱炳仁,意识到了这一点。
随即,一门不同于传统的“锻、刻、铸”的、被称为“熔铜”的新型技艺诞生了。
所谓的熔铜,顾名思义,就是用熔化的流动的铜来制作艺术品,通过铜离子的随机流动的形态,形成千变万化的美丽图案。
通过改变熔化铜合金的成分,火候温度和空气条件等等,就可以制作出各种各种的熔铜制品。
受到父亲朱德源的启发,朱炳仁将新创的熔铜艺术与美术相结合。
美术需要色彩的对立和分别,而铜本身的单薄色彩不能满足这一点。
因此他又创制了“庚彩”这一技术,模仿珐琅彩等工艺。
将各类绚丽的色彩和材质都赋予了熔铜,大大地提升了他作品的艺术张力。
很快,朱炳仁和他的作品开始声名鹊起。
他的熔铜壁画作品《阙立》在出展之后,立刻被国家博物馆收藏,随后的一系列作品也广受好评。
在作品中,朱炳仁尤其着力表现着,他对中华文化的热爱和家国情怀。
他的名作之一《稻可道,非常稻》,便是这么一幅作品,题名巧妙化用了《道德经》的名句,表现出金灿灿的稻穗丰收的景象。
稻作文化是中国农耕文化历史的缩影,朱炳仁匠心独运。
将厚重的历史和国学经典相结合,使得这幅熔铜作品更加富有内涵。
而且,除了不断开拓铜艺的新领域以外,朱炳仁并未忘了将老祖宗的东西继续流传下来。
他同样也继续打造传统的铜制艺术品,其质量水平之高,能够作为国礼,被赠送给外国到访的嘉宾。
逐渐在中国铜艺文化领域打出一片天地后,朱炳仁并不满足仅仅让铜艺出现在高端场合中。
他也希望,能让更多普通群众也领略朱家铜艺和中国铜艺文化的优美。
而这正是开头所说,朱炳仁为什么要斥巨资收购了那么多铜的原因。
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他要打造一座“铜屋”!
朱炳仁在杭州西湖边上买了块地,建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江南铜屋”。
这座铜屋实际上是一座铜艺博物馆。
共分为颂雅厅、福荫厅、佛香阁、琳宇厅、遐观厅和无尽藏厅这六个展厅。
铜屋不仅建筑部分很多是铜料,里面也盛放着各式各样的铜制雕塑、家具、装饰品和朱炳仁标志性的熔铜壁画。
熠熠生辉、随处可见的黄铜,尤其是佛香阁中的铜雕佛像,如同佛光普照一般,神圣之感油然而生。
朱炳仁斥巨资修建了如此了不起的一座艺术馆,但他却不打算借此收钱。
反而免费开放,希望人们能自由参观,自由领略铜艺文化。
江南铜屋可以说是朱家世代坚守初心,和朱炳仁一生事业成就的最好丰碑。
除了造化夺天工一般的技艺,更令人赞叹不已的是朱炳仁毫不藏私的博大胸怀。
他选择在电视节目上将自己半生研究的熔铜、庚彩以及各种重要的铜艺工艺技术向社会公开。
在古代,独门手艺可是手艺人的最珍贵的本事,哪怕是到了现代,技术也是特等的商业机密。
但朱炳仁只是单纯希望他的技术和经验,能让更多人可以从中受益,只为了能更好地传承中国的铜艺文化。
到这时,许多人才明白这位似乎“尽干些傻事”的朱老师的赤子之心。
如今朱炳仁已是古稀之年了,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和当代工艺美术大家,他依然在四处进行中国铜艺文化艺术的宣传。
值得一提的是,朱炳仁的孙儿朱也天,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化学系。
谈到这件事,朱炳仁骄傲而又欣慰地称,相信孙儿这一代人能以自己的方式延续家族的铜艺文化。
家族五代人长达一百多年的坚守,换来了一门传统工艺在世界上重新焕发生机。
“铜痴”朱炳仁和他的家族故事,无疑是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又一个有力证明。
参考资料:
1、央广网 《先生丨朱炳仁:铜就是我,我就是铜》
2、文旅中国 《朱炳仁:八十岁“铜”心不减 四十载熔铸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