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沙丘》中副语言如何塑造人物形象?

摩登语言学 2024-11-12 16:53:31

在声音创作中,人物的形象特征可以通过语气语调来表达,不同的基频、音色、音调、节奏,构建出不同的个体。语调是语言的旋律,节奏是情绪的镜子,它们都可以塑造声源体的形象。在《沙丘》中,每个角色都有其特有的语言气质,他们或单纯稚嫩,或心怀城府,在话语间即可闻出一二。(1)杰西卡夫人人声设计

杰西卡是个非常复杂、立体的女性形象,她拥有三重身份:厄崔迪公爵的夫人(更确切的说是情人,二人并未成婚),“天选之子”保罗的母亲,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成员。她温婉优雅,行事谨慎,有姐妹会的果敢也有为人妻母的柔情,但在培养保罗的过程中,她的内心也是十分矛盾的,因为这与姐妹会原定的培育计划相背离。影片对于杰西卡的声音设计很有讲究。当保罗被圣母海伦召唤去测试时,杰西卡被命令出门,在她转身出门的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抱住她的孩子,因为她知道此番测试或许会让保罗丧命,但出于圣母的威慑力和姐妹会成员的理性,她止住动作,而是用近乎气声的低语对保罗提出叮嘱。

叮嘱时的语调极其克制,急切、担心又无可奈何,将杰西卡矛盾的心理和复杂身份表露无疑。保罗接受测试时,屋内的紧张气氛蔓延至门外,杰西卡的担忧跃然屏前,她又开始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先是小声地呼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将外在的危险和不安内化到体内,并加以控制。这里杰西卡的语调偏高,但力量飘忽,声音仍表现为低语的气音、不实,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以及压抑的哭腔。

而当她能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时,她的声音变得不再飘忽,而是变得更低沉、笃定。这场戏将杰西卡矛盾的心理进一步升级,这也是本片中母子二人紧张关系的序引。当保罗得知杰西卡怀孕并告知她后,杰西卡大受震撼,她独自穿过走廊,身体颤抖、眼神空洞,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啜泣。杰西卡在这里的声音设计仍与之前一脉相承,难以自持的气音、几乎失声的音调、打乱的节奏,所有这一切为我们塑造了一个隐忍、坚强、有洞见也有软弱一面的、复杂的女性形象。

(2)哈克南男爵人声设计哈克南男爵是片中的反面角色,他贪婪、阴险、冷漠、多疑,他原本是接管香料之国——厄拉科斯星球的总领,而皇帝为了使厄崔迪和哈克南两大家族相互缠斗、制约彼此,将厄拉科斯的主导权赋予厄崔迪家族,这使哈克南男爵怀恨在心,一心想要将厄崔迪铲除。哈克南形象非常肥大丑陋,像是一座肉山,没有任何美感,如一滩毫无生气的腐肉。由于体积庞大,说话时腔体共鸣明显。哈克南男爵的语调永远低沉,听起来混沌、懒惰,像在吐字不清地呢喃,听感上是冷漠的、毫无感情的,与他的角色形象非常贴合。

值得一提的是,在影片话语呈现部分,对白剪辑师第一要义是确保人声清晰,而后根据不同的角色赋予不同的音响效果,无论是丰满、单薄,还是低沉、轻快,都依照角色特点来调整。比如,当画面向哈克南男爵靠近时,混音师将胸腔共鸣频率提高,音量加大、音调拔高、音色下沉,观众即可感知这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男性所发出的声音,非常具有压迫感。正如这场在隔音锥区中的对谈,画面切到远景时,男爵的声音听不真切;而切到近景时,观众才能听到他含混不清、又压迫感十足的声音。

(3)圣母人声设计圣母是贝尼·杰瑟里特的最高领导者,她充满智慧、心思细密、头脑清晰、沉着冷静,她的声音中包含某种不可抗性,音调低沉、节奏稳定,话语间绝不拖泥带水,掷地有声、极其有力。即便是自己权威收到质疑或威胁时,她的语气中也充满镇定,不会露出慌张的语调。保罗被测试前半程,因为难以忍受痛苦而发出怒吼,圣母的一声极具命令口吻的“silence!(安静)”给了保罗极大的震慑力,即便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也尽量忍住呻吟。在保罗接受圣母测试的后半程,他的潜藏力量开始觉醒,两人的势力地位从圣母的压倒性胜出渐渐转为平等对峙,她对保罗的反抗力量感到惊讶、疑惑,场面险些难以控制时,她果断叫停。

“enough!(够了)”,沉着、洪亮、中气十足,一边是长久居于高位的波澜不惊,一边是以音量放大而尽量掩盖的“难以置信”,圣母不会将情绪轻易表露。身居高位见过风雨的人,大多喜怒不形于色,圣母也是如此,就连她的声音也裹上了这层包装。测试结束后,圣母对杰西卡的擅自生育男孩并按“天选之子”的标准去培养这一行为感到非常生气,因为“培育计划”是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最大的阴谋和毕生追求的事业。

在这样的背景下,杰西卡的“自私”行为必然会激怒圣母。可我们看到,圣母虽然在说话时节奏较之前有所加快,但声音总体表现并无失态之举,语调依旧沉稳,音量甚至因为隐忍而更加压低。至此,仅从声音塑造上,我们便可窥见圣母城府深沉、神秘犀利的人物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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