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纪平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处境已经糟糕到底了。
商户孤女,无依无靠,投奔在表亲宋家,婚事完全被宋家拿捏,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不久的将来,男主宋怀章便会为她织下一张爱情的大网,引她入瓮,纳她为妾,侵吞她全部的家产,起兵谋反,诛杀暴君。
而等宋家大旗高举,登上帝位,她这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小妾早就无声无息死在了内宅后院之中了。
唉唉唉。
纪平安三连叹息后,拉着丫鬟冬春给自己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设。
从此纪平安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将自己养成了一个‘货真价实’‘举世闻名’的病美人。她一边以积福为由,行走乡间,悬壶济世,累积傍身威望,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接触的众多病患之中,为自己选一个靠谱的夫婿,谋求脱离宋家。
纪平安左看右看,挑选了许久,看中了那寡言少语的猎户。
身无长物,但好在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读书的表弟,没有复杂的妯娌婆媳关系要处理,更没有如宋家一般让人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阴谋诡计。
而且对方长得也很好看,剑眉星目,英姿勃发,至于身体嘛,纪平安假借治病的由头摸过,如猛虎一般。
只是这人脾气有些怪异,每当她与丫鬟吐槽这书中暴君如何如何喜怒无常刚愎自用,迟早让人拉下马来时,他总会用一种令她看不透的怪异目光盯着她,然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嗤。
无妨无妨,脾气怪异了些,婚后调教一二会好的。
……
他早晚有一天要砍了纪平安的脑袋!
周晟每次从纪平安那里看病回宫,都要发好大一场脾气,朝廷大小官员无不两股战战,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得罪了这位“暴君”,一不留神,满门抄斩。
身为九五至尊,天下黎民,九州四海,生杀予夺,皆在他手。
可周晟偏偏杀不了纪平安。
无他,只因他的“隐疾”目前只有纪平安能治。
在周晟第九百三十二次想杀了纪平安的时候,纪平安终于让他给拐进了宫。
行吧,既然杀不了这等小心眼爱记仇又体弱多病的小女子,那他就将人囚在身边好好折磨。
……
世人皆道,陛下爱惨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体弱多病,又性子急躁,陛下怕她急怕她病怕她不能共白首,生生把自己所有拧巴的脾气都给硬掰了过来,做一位仁君,只为积下足够的福德,打动上天,让娘娘能够早日康复。
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鱼水和谐。
但是,从小跟在纪平安身边的冬春却知道,皇上和皇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皇后仗着自己有病,每每与皇上有了分歧,寸步不让,把皇上气得半死。
“纪平安!朕看你不是身体有病,是脑子有病!朕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小肚鸡肠,胡搅蛮缠,能把朕气死的女人!”
砰!周晟摔门而去。
冬春已经习惯了,反正到了夜里,皇上自己会回来的,因为娘娘体弱多病,皇上怕娘娘把这陈年旧疴气得更重了,总舍不得吵架过夜。
可是——
冬春脊背冷汗直冒。
若是有一日,皇上发现娘娘这病是假的,她和娘娘这两颗脑袋还保得住吗?
精选片段:
春气奋发,万物遽只。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繁红嫩绿中朝着汴京城赶去。
“停车。”
忽然马车内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车夫听到声音,牵动手里的缰绳,马车走得并不快,缰绳一动,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马夫牧声问。
纪平安坐在马车内,头疼欲裂,嫩白的小手掀开车帘。
他们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加上距离汴京没多远了,这道上,牛车,马车,还有推着小推车去城里卖了菜又推着空车回来的人还挺多的。
都做古人打扮。
纪平安本来还心存一丝希翼,想着,这般陌生的地方,身边陌生的丫头,还有脑子里那些断断续续模糊的记忆,都是朋友开的玩笑,不是穿越……
但是现在……
唉。
纪平安叹了一口气,对牧声说道:“牧叔叔,劳烦你问问还有多久能到汴京。”
牧声点头,从马上下来,拦了一个衣着朴素的推着小推车的中年男人,抱拳行礼,给了两文钱,问道:“兄弟,劳烦问一句,咱们这距离汴京还有多久?”
“没多久了。”男人将钱小心地揣进怀里,“估摸着也就小半个时辰,天还没暗下来就到了。”
“多谢。”
牧声谢过男人,重新回到了马车上,纪平安点点头,“牧叔叔,我有些累了,既然天黑前能赶到,我们且在一旁停一停,歇一歇吧。”
“好的,小姐。”
马车不好占着路,牧声拉动缰绳,将马车驾到了路最边沿的位置停下,回头对着纪平安说:“小姐,一会儿你歇好了,敲敲铃铛,我便知道启程了。”
“牧叔叔,一路辛劳,你也喝喝水,休息休息。”
“知道了。”牧声打开随身带着的水袋,灌了两口清凉的白水,拿过一顶草帽,盖在脸上,挡着阳光,斜倚在马车上闭目假寐。
“小姐,你也喝点水润润嗓子。”
丫鬟冬春拿起案上的青釉执壶,小倒了一杯在梅子青茶杯里,端给纪平安,“小姐,咱们如今出门在外,许多东西都带得不完备,这茶水也只能算得上将就,你且忍忍,等到了汴京,奴婢一定将一切都置办周全。”
纪平安接过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表面淡定,实则内心已经慌麻了。
这本小说她依稀有印象。
当时她正在医院值班,凌晨三四点,无事可做,喝了两杯咖啡,还是提不起精神,整个人困乏得很,于是拿了同事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消磨时光。
这是一本大男主文(?)。
纪平安也不确定,但应该是。
这本书从第一章到最后一章都在讲男主宋怀章,在风雨飘摇的王朝末年,如何如何机智地与各路势力周旋,又如何如何聪明地在朝廷鹰犬无数眼线之下招兵买马,揭竿而起,拯救万民于水火。
当然,这中间还穿插了不少红颜知己的美事。
而不巧,原主就是这群红颜知己中的一个。
也是身份最卑微的一个。
仅仅只是男主的一个小妾。
是作者专门为男主设置的一个钱袋子。
因为是钱袋子,所以原主出身在金陵首富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富贵奢侈。
也因为是为男主专配的,所以在原主出身后不久,原主母亲便病逝了,然后到去年,纪父也因为积劳成疾过世。
临死之前,纪父怕自己死后,原主一个女孩子,没人照顾,被吃绝户,于是拿出一部分家产打点官府,将三分之二的财产全都转移到了原主名下,又特意精挑细选,书信自己信任的表亲,汴京礼部尚书宋家,拿出剩余的所有的家产托他们照顾原主。
原主操办完纪父的丧事之后,面对族中豺狼虎豹,立刻动身投奔宋家。
原主漂亮,柔弱,无依无靠,心思敏感,又才十六岁,没什么阅历,刚刚失去亲人,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入住宋家后没多久,便被男主宋怀章几次无意的照顾而感动,芳心暗许,然后又在一个花好月圆,唯原主孤苦的夜晚,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有了肌肤之亲。
宋父是从一品大臣,宋怀章也已经进入翰林院,官拜从四品。官宦之家,身份尊贵,宋怀章又已经有了正妻,是大学士的女儿,自然不可能休妻再娶,于是,在原主怀孕后,宋怀章便纳了原主这个卑贱的商户之女为妾。
妾是夫君的私人财产,原主成了宋怀章的妾,那么原主名下的整个纪家家产顺理成章地被纳入了宋怀章名下。
至此,宋怀章有了招兵买马的本钱,开启了他伟大的帝王之路。
而原主这个钱袋子在完成交接财产这个使命后,于生产当日血崩,一尸两命,死在了后宅内院之中,完成了她工具人的一生。
唉。
纪平安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境地。
商户孤女,无依无靠,还身负巨额家产。
回金陵,豺狼虎豹。
去宋家,龙潭虎穴。
而且纪父死前已经修书宋家,把原主的人籍转登记在了宋家名下。
她如今想调头离开,独自生活都不行。
人籍被宋家拿着,就等于是户口和婚事被宋家拿捏。
女子单独立户也不可能。
没有路引去不了别的地方,就算偷偷混到别的城市,隐姓埋名独自生活,除非躲在森山老林里一辈子不出来,不然银票兑换,田铺买卖,甚至是买菜刀这种朝廷管制刀具都需要身份证明,一旦被发现没有人籍户口,当即下狱。
而且,在这个世界,典妻光棍无数,女人单独出现,就是一块人人惦记的肉。
难难难,太难了。
她相比于原主,唯一好一点的是,在这本书里,逼良为妾和逼良为娼都是犯法的。
只要她不被剧情影响,不开口同意当妾,谁也不能逼她一个良家女做妾。
但是,万一,宋怀章那个狗东西要娶她为侧室怎么办?
侧室不是妾,只要宋家长辈同意,她哪有拒绝的权利?
纪平安越想越是厌恶这个毫无自由,被规矩压迫的世界。
马车旁响起一个疏朗澄澈的声音。
“你好,我看马车上灯笼上写着一个纪字,请问,可是金陵纪家的马车?”
“正是。”牧声回答道。
马蹄哒哒又错落的叩着地面,纪平安估摸应该是两匹马,正走近马车旁。
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表妹,我们来接你了。”
纪平安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疏朗澄澈的声音再度响起,“知音,你这般鲁莽会吓到纪姑娘。”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对着马车说道:“小表妹,我姓宋,宋知音,是你的表姐,刚才询问纪家马车那位是我二哥,也是你的二表哥,叫宋怀豫。我们奉父母之命一直在城门口等你,久不见纪家马车,以为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所以特意骑马寻了过来接你。我二哥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你千万别介意。”
“劳烦知音表姐和豫表哥了。”
纪平安说话间,冬春已经掀开了帘子,将帘子挂在了铜钩上,露出一张凝脂白玉的小脸。
宋知音打眼看过去,笑道:“哎呀,早听说金陵的姑娘比海棠娇,比梨花嫩,美如三月春,如今见了小表妹才知这话啊,描不出金陵女子三分颜色。”
“表姐过誉了。”
宋知音又问了一些路上的情况,纪平安一一作答。
说话间,宋知音好奇的目光一直往马车里钻,纪平安也不由地打量着马车外的两个人。
宋知音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是个标致的美人。宋知音叫她小表妹,估摸着比原主要大一些,原主十五,宋知音和宋怀豫一母同胞,那应该比原主大不了多少。
宋怀豫翩翩少年郎,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墨黑的发用一只碧玉簪束了起来,一双眼睛不耐烦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地看向汴京的方向,显然是觉得宋知音和她这般说话耽误时间了。
宋知音的马要比宋怀豫的小一些,矮一些,书中介绍汴京风土人情时说过,汴京许多官家夫人以打马球为乐,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都会骑马,又因为女子身材较男人矮小一些,许多商家瞧见了商机,便会专门培养一批更适合女子的马售卖。
估摸着,宋知音的这一匹,便是专门为官家女眷驯养的。
“天快暗了。”终于,宋怀豫打断了宋知音喋喋不休的问话,“再耽搁下去,赶不及进城了。”
“知道了。”
宋知音扯动缰绳,“小表妹,等晚上接风,我们再聊。”
宋怀豫:“爹娘和纪叔父多年未见,再联系已经人鬼殊途,等晚上,怕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小表妹,哪能给你留下机会?”
宋知音:“所以我这不才趁机会多问一些嘛?二哥,你也知道我从来没出过汴京,更没去过金陵,自然好奇那传说中繁华不输汴京的金陵是什么模样。”
宋怀豫笑了笑:“行,等以后有机会,二哥带你去金陵。”
两个人骑着马到了前边,说话声也越来越小。
冬春从铜钩上放下帘子,又将帘子四周的扣,扣在了马车窗框上,这才说道:“小姐,做得好。”
纪平安愣了愣,目光迷茫。
她做了什么了?
冬春哼了一声,“这宋家人也太看不起人了。”
纪平安:“?”
冬春:“小姐,老爷不在了,你可以一定要支棱起来。咱们纪家虽然是商户,但曾经也是金陵首富。平日里府里谈笑往来的读书人,官大人可不少,也没得宋家这般看不起人的。”
“咳咳。”纪平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对这本大男主文只是无聊随手翻翻,许多细节都是记不清的,还真看不出宋家哪里看不起人了。
冬春见纪平安咳嗽,以为纪平安喉咙不舒服,连忙给纪平安倒茶,等纪平安喝完茶,冬春又打开红木盒子,挑了一颗蜜饯枇杷给纪平安。
纪平安问:“你对宋家很不满?”
冬春噘了噘嘴,“宋家是士族,门楣高,奴婢一个小丫头哪里敢不满?奴婢就是觉得他们太看不起人了。他们口口声声叫着小表妹,却行为轻佻。按照一般人家的规矩,近马车询问,都是要下马的。马车内如果是女眷小姐,要先由下人通秉,如果下人不在,再轻叩车窗,出声询问。就连刚才牧叔都是下马,拦人,行礼,给钱,问话。这宋二少爷和宋三小姐是汴京城的少爷小姐,难道还比不得我们金陵人知晓礼仪吗?奴婢虽然没来过汴京,但汴京在天子脚下,也知道这规矩比咱们金陵只多不少。”
这样啊。
纪平安头又开始疼了。
她不是这本书中的人,看书又看的糙,原主在书里也只是个边缘npc,她本人自然是没有办法将那些复杂的规矩体统融入骨血,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的。
冬春:“刚才宋二少爷宋三小姐轻慢小姐,小姐也没对他们有所表示,静坐回应,想必他们也知道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了。”
纪平安:“……”
完了。
她根本没有何时何地何处该怎么行礼该怎么表现的意识和条件反射。
这会儿单一个见面,她就露了破绽,那要是进了尚书府,那还得了?
纪平安仿佛已经看见粗鲁无礼,行为无状这八个大字焊在她脑门上了。
“冬春。”纪平安握住冬春的手,“咱们远奔而来,对宋家并不了解,看豫表哥和表姐的样子,宋家怕不是个轻松的地方。父亲去世,留下万贯家产,是福,也是祸。我们要想个办法,在不确定宋家对纪家的真实态度之前,藏锋敛锐,小心行事,保全自身。”
冬春了然:“奴婢全听小姐的。”
纪平安:“冬春,你记住了,你家小姐从小就体弱多病,看过无数大夫,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治好,不能受累不能受刺激,不然一不小心就会撒手人寰。”
冬春一双眼睛如同骤然点亮的烛火:“小姐,你太聪明了。”
纪平安:“……”这丫头又擅自get到了什么?
马车匀速地朝着汴京而去。
宋知音落后宋怀豫半个马头。
宋知音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距离他们五步远的马车,忍不住感叹道:“二哥,这马车上挂着的灯笼用的纸好像是四川益州那边的十色笺,这纸可贵了,听说吴侍郎家的千金上次得了一刀,还只是浅青一色,宝贝极了,专门用来抄写诗文,省着用了小半年,最后还特意留了几张存着呢。”
宋怀豫听出了兴趣也回头打量起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灯笼,现在天还没黑,灯笼没点,挂在朴实低调的马车上,并无任何显眼之处。
宋知音仿佛看出了宋怀豫的想法,说道:“现在是没什么特别的,等晚上点灯后,你就知道这纸多特殊了,光而不滑,薄者能坚。还有刚才我和小表妹说话的时候。”
宋知音撇撇嘴,“小表妹是女儿家,二哥你没好意思往里看,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那马车内,顶上放了三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估摸着是用来晚上照明的。马车底部铺了厚厚的地毯,睡觉的塌上放着真丝薄被,和一个红木小方桌,桌上摆着青釉执壶,梅子青,就连装蜜饯的盘子都是哥窑。若不是汝窑是官窑,怕是小表妹已经用上汝窑了。”
宋知音:“整个马车里唯一低调的估计就是小表妹自己了。纪叔父刚去世,小表妹还在丧期,约莫是伤心,没精力打扮自己,只在头上插了一只玉钗,连耳坠子都没戴。但是偏偏那玉是蓝田玉。前些年,我一直想订一只蓝田玉的簪子,排了三个月的工期,最后没排上。”
宋怀豫回头看向那表面朴实无华的马车。
暮色苍茫,夕阳的光辉笼罩在马车上,仿佛为马车罩上了一层金光。
宋怀豫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商旅之民多,谷不足而货有余。贾雄则农伤,民贫利尽,国危矣。”
……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一直在马车里,哪怕是塌上有软垫,纪平安的屁股也实在是麻了。
但马车里实在伸展不开,纪平安只能挪动臀部换一个位置继续坐。
眼看快进汴京了,纪平安将车帘掀开了一条小缝,小心打量。
她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医生,在BJ那样的地方,早上六点过起床挤地铁上班,晚上天黑了下班回家,这还是没值班的情况,要是值班,就得熬一整夜。
她当初报考BJ的大学,留在BJ工作,就是想体验一下大城市的繁荣富贵。
没想到工作后,宿舍-医院-食堂,三点一线,成了彻底的社畜。
什么繁华盛景,什么纸醉金迷,别说体验了,看都看不到。
现在穿越了,前途未知,但好歹让她感受一下传闻中富贵迷人眼的汴京吧?
已经看到城门了,只差一两百米的样子。
纪平安一颗心热烈地跳动着。
宋怀豫骑马走了过来,“纪小姐,前方有白事队伍,我们需要避让。”
纪平安点点头,冬春敲了敲马车内的铃铛,出言让牧声避让。
马车停在了道路最边沿。
纪平安没见过古代的白事,心中按捺不住好奇,从窗帘缝隙中看过去。
白事队伍总共有五个人。
首位各有一个人,首敲锣,尾撒纸钱。
中间三个人,有两个人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子,脸色苍白,嘴唇乌青,瞧着一点生机都没有。
女子身上还盖着一张苇席。
抬尸人前面站着的人披麻戴孝,应该是死者的儿子,他手里抱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慈母:张李氏。
“这苇席?”纪平安疑惑呢喃。
宋怀豫姿态骄傲,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眼皮缓缓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平安,“穷苦百姓,比不得纪家富贵。一副最普通的棺材要五两银子,而汴京普通老百姓辛苦一年,抛去最基本的吃穿,也存不下一贯钱。五两银子,有些人家兴许要存上一辈子。人死了,没钱买棺材,当然只能苇席一盖,撒些纸钱,一捧黄土埋了。”
纪平安:“……”这是看纪家钱多得了红眼病,讽刺她不食肉糜?
那纪家钱多也是自己赚的啊,又不是烧杀抢掠来的。
纪平安是原作者给男主设置的钱袋子,为了保证男主没有风险地拿下这个钱袋子,原作者设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纪家做的都是丝绸,茶叶,胭脂水粉,医馆,米庄这样的合法生意。
“咳咳。”纪平安用绣帕掩住嘴假作病态地咳嗽两声,“豫表哥,我只是觉得这苇席盖得有些蹊跷罢了,好端端地,你怎么提起棺材了?”
宋怀豫眉毛动了动,一心认定纪平安在找借口,于是问道:“哦?那你说说,这苇席如何蹊跷?”
纪平安:“一般出殡,都不宜在外人面前暴露逝者面貌,故而民间百姓有用苇席遮盖的说法。但是这家,苇席只盖了身子,却没有遮盖头颅,反而让逝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中。出殡一般来说要停尸3,5,7天。也就是说如今这担架上的妇人,至少已经去世三日了。如今已经入春,天气暖和了起来,去世三天的人,脸上皮肤除了稍白一些,没有任何尸斑,这不正常,除非……”
“……她还活着。”
宋怀豫手上缰绳扯动,蹄铁在地上掀起尘土,在靠近白事队伍时,宋怀豫翻身下马。
“你是何人?”
抱着牌位的男人目露惊慌,“你挡路干什么?”
宋怀豫: “你母亲真的死了?”
男人目光闪烁,“死了,早早的就死了,大夫都说她已经死了。”
宋怀豫:“既然已经死了,为何三天了,还没有尸斑?”
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家的事!”
“放肆。”宋知音这时骑着马走了过来:“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二哥乃是开封府尹之下司录参军,你说关不关我二哥的事?”
“司录参军?”
男人当即跪下,俯首叩地。
司录参军只有从七品,却在开封府尹之下任职,专管汴京治安和刑狱。
宋怀豫冷冷地看了男人一言,然后大步来到‘尸体’前。
原本抬着‘尸体’的两人在得知宋怀豫的身份后已经跪在了地上。
宋怀豫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女人额头上,冰冷如死尸,但是皮肤柔软,并没有僵化之相。
宋怀豫又将手指探到女子鼻翼下,呼吸微弱,但确实有。
宋怀豫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女子的儿子,“大胆,你母亲还有呼吸,尚未病逝,你就急急忙忙地要带着她出城,欲将她活埋。人子活埋生母,当死罪。”
“大人,冤枉啊。”
女人的儿子涕泗横流,跪着来到了宋怀豫面前,哭着说:“大人,小的真的冤枉。我母亲确实已经死了。”
宋怀豫:“本官刚才已经查探过了,她尚有呼吸,明明还活着,你岂可胡言乱语,诅咒你的生身母亲?”
男人哭着说:“大人,我母亲真的已经死了。我请了八位大夫了,你不信,可以差人去问,这八个大夫都说摸不到我母亲的脉相,我母亲确实已经死了。”
宋怀豫:“摸不到脉相?”
宋怀豫走到女人身边,探上女子脉搏,果然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好好的活人怎么会没有脉搏?
那若人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尸身不腐,尚有呼吸?
“二哥。”宋知音提醒道:“马上城门要关了,进城再审。”
宋怀豫依言。
纪平安依然坐在马车上跟在队伍最后。
进城后,宋知音要先带纪平安回宋府,纪平安道:“表姐,我心下好奇,能否让我留下看一个究竟?”
“这……”
宋知音迟疑了,说实话,今日之事确实古怪,她心里也是好奇得紧。
“女孩子不要留在这里添乱。”宋怀豫发话。
宋知音冲着宋怀豫昂起了头,“什么叫添乱?二哥,你瞧不起人。”
宋怀豫:“乖,先回家,二哥这里忙得很,顾不上你们。”
宋知音:“不用你顾,我们自个儿顾自个儿。你嘴里说我们添乱,可这尸体有问题还是小表妹最先发现的,你看不上我们,怎么不自己个儿发现问题?”
“随你。”
扔下这句话,宋怀豫开始审问这白事中的人。
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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