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附和道：“对吧，可不正是这话，我可没有哄你吧！”

“我原先有疑惑，为什么肯定我的都是些女老师女教授，大概是看我顺眼平常也听话才顺口表扬而已，算不上是真话，现在看来倒是真的；想来也对，老师倒是极少骗人的。”

吉半帘又慢慢看到后头去，指着最后面的一张小地铺问道：“你原来都是在这里睡觉的么？”尤风卷应道：“有时画着就忘了时间，迟了不好回到前面睡，怕吵醒她和大小雅又要跟我扯闹哩。”她突然欢欣雀跃起来，笑道：“我刚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下周我回去叫我爸介绍那个画廊老板给你认识，由我作东，请大家吃饭。你赶时间多画些，或许多花点时间画好些，在这里废寝忘食才能行。”他见从窗外飞进来一只小指尖大小的蜜蜂，泊在水彩盘里，就上前去赶，那蜂儿绕着圈向上飞，停在灯罩上，他便除下衬衣往灯上甩，打一下，灯也跟着亮一下，再打一下，灯又灭了，如此暗亮循环，倒招得吉半帘咯咯直笑，扑上前来夺了他手上的衣服后又退几步摔坐到小地铺上。她向他提起大腿，摆摆脚尖道：“你过来罢，同我说说话。”

此刻那只蜜蜂早已不见踪影，尤风卷身上只穿一件棉麻背心和灰色运动裤，他只觉得冷，想拿回衬衣穿上，见吉半帘正将其垫在背下，做出忸怩姿态招引自己过去。他看着她，只是感到陌生，闭眼再睁眼的功夫，从地上女孩的尖眼利鼻及锋口里飞出几把生锈并燃着火苗的匕刀来，凑近了，都往他的喉咙上指点或者比划着，逼着他往她那里去。尤风卷坐得十分拘谨，揪着脸说道：“你知道我的，心钝嘴笨的，并不擅长说话，可要令你失望了。”她将脚架在他膝盖上，扬头笑了一阵，覆上身仔细端摩那人的脸，打趣道：“既不懂得说话，又生得一张这样美丽的嘴来做什么用，只拿来吃饭么？倒叫我仔细瞧瞧吧。”他更不敢说话，吓得上下牙齿紧紧对咬，发出噪人的咯吱声。吉半帘只觉得他诙谐幽默有趣，又自顾自地笑了一阵，甩甩头再转过身扶起他的下巴就啜嘴亲上去。

那天赵先生喝过酒当着众人的面要闻王小姐刚做好的及肩卷发，王小姐掩着气不好发做，只轻轻推开那油头的老胖子。他不知收敛，口里叫着“香香，香香呀！”又要摔过去沾染王小姐的便宜，她兴许是被吓傻了，只是大声叫骂却忘了去躲避。费烟宝急忙放下手上的碗筷，上前一脚就踩在赵先生的腰上，第二脚将他踩到地上。王小姐终于反应过来，拿起喝剩大半瓶的龙舌兰酒照头倒下去。费烟宝收拾完家务便带着大小雅在王小姐家门口等尤风卷来接，又见灰头土脸的赵先生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向她说道：“我以后大概不会来了。”她没理他，拿出手机调出游戏给大小雅玩。赵先生掏出皮夹子，将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递给她：“我看你挺不容易，最近多亏你照顾了，这几块钱你拿去买几个好点的东西给你孩子。”她犹豫了一阵，又迅速伸手去接过钱。他打电话叫司机开车来接，走之前又给她留了张名片，笑道：“反正我以后也不往这里来了，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给你买房子，给你钱，让你过吃穿无忧的日子；我倒是愿意给你一个名分，但你与她不同，毕竟年轻漂亮又穷，我有那两个孩子呢，他们必定是十万个不乐意的。”几句话吓得她要把他之前给自己的几千块钱还给他：“我虽穷些，却是个正经人，也没沦落到进窑卖身的地步。你快走吧。”赵先生摆手示意不要钱：“那个之前给你的是可怜你，跟其它事情无关，你就拿着吧。”正说着，王小姐又从二楼小居室阳台上推下一个带泥的芍药花盆来，吓得赵先生忙催司机开车离开。赵先生前脚刚走，就见到尤风卷从楼上下来，她问道：“你来多久了，怎么都没个声响？”那人答道：“也才刚到，见你们闹成团，不好露面，就上去他们的小图书室看了一会子的书。”

菜市场门口长年坐着一个驼背银发的老太太，她在那里摆摊子拿一些小玩意在卖，有时是贝壳穿的项链或手环等饰物，有时是手工做的大大小小布包。现在费烟宝手上好不容易多了几块闲钱来，买完菜就在市场门口摆摊的老太太那里挑了几个布制的手袋子和贝壳项链。摆摊的老婆子一高兴，打开她用来当坐凳的箱子，从里头抓了一把无花果给她。费烟宝正站着吃无花果，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男生走近前来，他双肩上挂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望远镜，和气笑道：“我经常在这里见到你，有几次还带着两个小孩。过几天我就要回学校念书去，再不得空每天扛着这些到处叫卖，现在低价处理，你买两个给你孩子玩。”费烟宝见他长得清秀，眉眼竟与尤风卷有几分相似，就乐意与那孩子多招呼几声：“既这样，拿你们最好最贵的我瞧瞧。”男孩子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大长单筒‘玩具’，“这个最好，不仅远的东西看得清晰，夜晚还能用来看动或者不动的星星。不信，你试试。”费烟宝按照那男孩子的指示操弄几下居然很快就上手了，她对着王小姐房子的方向去看，当瞧到吉半帘打开一半的窗户时，笑着自言自语道：“也算处上是新鲜事了，她怎么偷偷做晒腊鸡来吃，平时又没人不让她吃的。”

她拿下重沉的大长筒责问那男孩道：“哄我呢？难不成这玩意只是大些重些就要贵些，也 只隔着一条河和几个街区而已，怎么还是看不清楚。”男孩子耐心地给她调焦距，她重新拿起长筒去看王小姐的房子，现在终于看清好多：原来吉半帘窗户上挂的不是什么脱了毛的赤光鸡仔身，而是两个抱在一起亲嘴吃脸的年轻男女，费烟宝又拿下筒镜笑道：“都说王小姐会教管孩子，教养出来的孩子总是正直知礼的；现在看来也未必呀，外头看上去长得水葱似的大小姐，又是一副端庄娴雅的气派；没想到背着人胆子大，青天白日的，也不知在哪里招惹上的野人汉子，怎么就带回家来，却行出这样作奸犯科的丑恶事来！所以说这有的人哪，心埋得比老井还深，稍不注意都会被她带到井里去，再想翻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着又取下那长筒，正想着要不要告诉王小姐，却被人打了一鞭子似的又吊眼缩鼻警觉起来，重新去看，认清那男人的脸，破声“啊啊”大叫，吓得旁人都瞪目看她，有好几个都寻思着自己怕是遇见疯子，散开了往远道走去。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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