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翔的书法就像戏曲中的丑角:滑稽可笑

八公山人看文化 2024-03-28 02:34:54

曾翔

王世国/文

如今,创新、发展是时代的主旋律。书法领域也不例外,标新立异也就成为当代书坛追求的时尚,其花样翻新,方式也多种多样,只要能够吸引眼球,出得了大名,便无所不用其极。于是,我们看到:王冬龄“乱书”、邵岩“射书”,而曾翔则作“吼书”……真是江湖如庙堂,庙堂亦江湖!

其实,我有时在想,像王冬龄、邵岩、曾翔这般已在书坛上搏得大名,并且有了教授或院身份的书法家,应当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何必通过如此作贱自己的手段去引人注目,博人一笑。更何况,在他们周围喝彩叫好的人,并非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

其实,曾翔先生平日作书安静从容,并非这般大呼小叫,也不会解衣槃礴、披头散发。这就像是杂技中的小丑或京剧中的丑角,他的表演只限于舞台上。而曾翔手握大笔,口中怪叫,不过是一种“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杂耍表演罢了,称之为行为艺术亦可。

京剧中的丑角

在我看来,“吼书”表演中的曾翔已不是书法家,或者说大家不必把他看作是一位书法家,而是可以把看成是一位浑身都有喜剧细胞的丑角演员。这样一来,观众就不必在意他的书写效果,也不必却去评判他写的字的美与丑、好与坏,而是要看他如何表演,注意他的“唱、念、做、打”舞台效果,总之一切与书法艺术无关。

刊登在《中国书法》杂志上的曾翔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

“红粉靓梳妆,翠盖低风雨。占断人间六月凉,明月鸳鸯浦。根底藕丝长,花里莲心苦。只为风流有许愁,更衬佳人步。”刊登在《中国书法》杂志上的曾翔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如图),看上去就是一个初学者草率的笔墨,显得稚拙而不规整。若是按许多网民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幅“丑书”。

刊登在《中国书法》杂志上的曾翔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

在上面这幅作品中,一些字如“靓”“妆”“问”等字的点画粗劣,线条没有质量;有的字如“长”“莲”等字有着“鼠尾”般的败笔;“只”“ 衬” “佳”“荷”等字,结体松散,没有精神;许多字都是左高右低,仿佛得了“小儿麻痹症”;章法布局就是随意抄书,平淡无奇。难怪许多人要把曾翔的书法列入当代“十大丑书”之一。

我想,既然《中国书法》这样国家级书法专业期刊刊登出这幅作品,并发文推举,这一定有其道理。不过,究竟是何道理?我们来看:

曾翔书法斗方

中国书法本来是源自文人书斋的高雅艺事,同时也是文人士大夫用以自我修身、以区别于粗俗时流和下里巴人的有效途径。有的人甚至在阅读经典书帖或临池作书之前,有“焚香沐浴”之举,以示庄重敬虔。

曾翔书法斗方

所以,传统文人书法总是追求平衡、规整、简单、文雅的美(因为它可以带来审美心理的愉悦),这不仅是西方美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所提示的人类共同的心理趋向,而且更是中国文人千百年来所信奉的“中和”之美。

赵孟頫的书法

这就像书史上的赵孟頫的书法,尽管它笔法简单、结字平衡规整,却能风靡天下,无论是皇帝还是普通百姓看了也都很喜欢。其中的奥妙就是因为它能给人一种轻松愉快的美感享受,“当眼睛看腻了连续不断的变化时,再看那些在某种程度上是一律的东西,也会感到轻松愉快”。(荷迦兹《美的分析》)这就是为什么董赵一派的书风能够笼罩书坛数百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当代书坛“流行书风”的追求者们,则试图打破自魏晋以来笼罩书坛千百年的这一审美心理定势,代之以“不平衡、不规整”的复杂变化,来创造一种如同“穷乡儿女”造像石刻般的“稚拙意趣”。曾翔等人正是如此。

曾翔的书法斗方

用左高右低制造不平衡。书法中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我们称之为“书法形象”的创造。在魏晋以前,无论是篆书还是隶书,其本上都是一种对称平衡、端正匀称的美。这也是世界艺术发展的早期阶段的一种基本特征。

汉代隶书《华岳碑》

魏晋以后,书法家为了增强字形的生动感,结字时基本上都是欹斜取势,左低右高,以显丰姿。因为,审美心理学表明,人们看一个字总是从左到右依次扫描而过,右边看起来要比左边“重”一些,左半部能够承受更多“重力”。

宋代米芾行书《淡墨秋山帖》

而曾翔的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见下图)中许多字如“粉”“靓”“低”“风”等,却恰恰相反,它们都是左高右低,向右倾斜。特别是“衬”“荷”二字更加夸张,左右落差几乎对半。这种重心的改变,非比寻常,它仿佛把整个字压翻了。这种不平衡带来了仿佛是初学写字者笔下的稚拙的趣味,产生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用小把戏、小动作制造机趣。曾翔的这幅作品显然缺乏正大气象。我这样说其实毫无贬低它的意思,只是说它既不是“秀美”,也不属于“崇高”的壮美,而是美的类型中的一个另类——喜剧般的“滑稽”之美。

曾翔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

尽管曾翔声称他的书法是心性的表达,绝不取悦于人。但事实恰恰相反,他正是喜欢用一些精心设计的小把戏、小动作,制造机趣,让观众觉得滑稽可笑。如在他的行书斗方《辛弃疾卜算子》(如上图)中首行的“粉”“妆”,次行的“人”“六”“凉”,第四行的“根”“底”“丝”“莲”,还有落款“木木堂曾翔”等,其中的点、横、捺、钩以及字形,就像是戏剧中的丑角的动作,有的跛足,有的跷腿,有时踢脚,有时捻须,有时斜眼,让人忍俊不禁。更有甚者,第八行“花”字最后一笔状若小鸟,充满机趣。

戏曲中著名丑角

生活中,若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那他一定非常聪明而且乐观开朗;在表演艺术中,滑稽多趣的丑角表演当然也具有审美价值,它是一种“喜剧”之美。有时,喜剧可以让人开怀大笑,或拍案叫绝,或惊喜交集。艺术本来就是这样百花齐放,多姿多彩。

可以肯定地说,无论对于一个人还是对于艺术来说,有趣一定比无趣要好。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美学家苏姗·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中甚至强调:“没有趣味比起趣味不高更令人难忍,我们容许好坏趣味并存。”

喜剧之王周星驰

意趣或趣味对于书法家来说同样十分重要,书法一定要有趣,明清时期无趣的“馆阁体”千字一面,这便味同嚼蜡。

不过,艺术家自己要明白,在戏剧舞台上,丑角终究只是配角,很难成为一场大戏的主角。就像五代的杨凝式、元代杨维桢、明代的徐渭、清代的傅山、金农,因为生不逢时或者落迫失意,故而以粗服乱发般的个性书风遗世独立,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成为那个时代的书法主流。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的书法

所以,这里关键要看书法家的胸襟气度、艺术趣味和艺术格局。曾翔的行书取法元代杨维桢,并参以魏碑和章草笔法,却未能放胆释怀,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他还是惦记着书写的艺术效果,惦记着用一些小技巧、小把戏取悦观众,这就未免有点小家子气,缺乏大家气象。

王世国著《当代书法评鉴》,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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