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养的女人就是你？」
作为一只金丝雀，我向来很称职。
迎着金主亲妈的视线，我硬着头皮笑。
「是的，夫人。」
没想到，我这一笑，金主亲妈顿时就满意了。
「很好！有梨涡，长得也好看，以后生了孩子肯定像你！」
我：「？？？」
1
我叫孟菲，五年前和叶怀南有了交集。
说来也巧，我和叶怀南都是 A 大毕业的。
五年前，他回到母校，捐了两栋实验楼和价值上千万的实验器材。
母校专门为他在学校的大礼堂开办了一场感谢仪式。
我作为优秀毕业生被辅导员安排上台献花。
就这样，我认识了他。
据说他有个白月光，是他的初恋，因故去世了。
而我和他初恋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白月光叫白菲，偏偏我的名字是孟菲。
因此，叶怀南才看上我。
嗐！
我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当初跟叶怀南就是一场交易，我需要钱来挽救我妈的命，他需要一个怀念白月光的工具人。
我俩一拍即合，协议达成。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跟就是五年。
眼看着我都快二十七了，叶怀南愣是屁都不放一个。
我知道他不会娶我，所以我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这些年拿了他不少钱，足够我和我妈在一个三线小城市富足地过完后半辈子。
只要叶怀南一句话，我可以立即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可惜，到现在他都没跟我谈过这个问题。
好在老天爷开眼，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我找了个狗仔，雇他偷拍我和叶怀南约会。
第二天，关于叶怀南神秘女友的通告满天飞。
这可是我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不出水花的话我会心疼死的。
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下午就把叶怀南的妈妈炸出来了。
叶夫人亲自登门拜访，开门见山地问：「我儿子养的女人就是你？」
哎呀，终于来了，我心里暗搓搓高兴。
极力压制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点头道：「是我，你是？」
叶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是叶怀南的母亲。」
我佯装惊讶：「原来是阿姨啊，请进请进！」
叶夫人衣着不凡，气质雍容华贵，手里提着限量版的爱马仕。
在屋内转了一圈后才坐定。
我在心里盘算着，早就听闻叶夫人对这个儿子很疼爱，待会儿无论她给我多少支票，我都要。
苍蝇腿儿也是肉啊，不要白不要！
叶夫人看着我问：「你跟了叶怀南多久？」
我伸出一巴掌比划：「五年！」
叶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竟然夸了一句：「不错！」
我跟着讪讪地笑，心中焦急不已。
不对啊，这位叶夫人貌似一点都不生气。
没承想，我这一笑，叶夫人更加满意了。
「很好，笑起来一双梨涡好看得紧，以后你和怀南生了孩子，孩子像你就更好了！」
我：？？？
大婶儿，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应该把支票甩我脸上，凶神恶煞地勒令我离开您儿子吗？
2
我才刚要说话，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支票。
五百万。
很好。
这不就是电视里面的情节吗？
快点甩我脸上，然后摔门而出吧！
虽然比叶怀南平时给我的少了那么些。
但只要是肉，都是好肉，谁会嫌钱多呀。
「这是彩礼的零头，等见了你的妈妈，会把剩下的一起给你们的！」
叶夫人拉着我的手激动道。
「叶家这铁树，能忍五年的孩子一定很有毅力！」
我：？？？
阿姨，您是不是对您儿子有什么误会？
脑子里飞速划了一下过去的画面。
除了偶尔有点凶，他没有什么需要忍的啊！
看到我的表情，叶夫人以为我觉得少了，立刻拍了拍胸脯。
「孩子，是不够吗？不够妈——不是，阿姨再给你加！」
「等嫁到了叶家，将来的家产都是你们的！」
「……」
我狠狠地咬了一把嘴唇，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依旧没有消失。
从眼前消失。
所以这是真的？？
？？？
她要让叶怀南娶我？？
不。
这一定是什么阴谋。
我才不会掉进去！
我晃了晃脑袋，正要开口拒绝。
门口啪嗒一声，打开，门边落下一个低哑沉稳的声音：
「妈，你怎么来了？」
「……」
见到叶怀南，我总是下意识地怂。
没办法，这人是真的天生自带极强的压迫感。
我悄咪咪地把手从叶夫人的手里滑溜了出来。
深松一口气。
诡计。
都是诡计。
不能让叶怀南觉得我真想嫁给他了。
「儿子回来啦，妈过来看看儿媳妇！」
叶夫人见了儿子笑眯眯的，却丝毫没有迎过去的意思，把我拘谨放腿上的手又一把捞了过去。
「这孩子怎么回事？手那么冰，你没带她去看看？」
说完又把我手捂着。
「……」
「阿姨，我天生就这样。」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把手抽出来。
叶夫人的侧脸转了过来，倒是盈了些心疼。
「那以后睡前都要他给你捂捂！」
……
是有捂啦。
不然冷的也是他。
见我咬唇别扭，抓耳挠腮，叶怀南轻笑了一声，轻松把我从沙发上捞起来。
「妈，别吓着人了。」
说着，就把我拖回了房间。
长辈面前能不能注意一下啊喂！
3
等叶怀南和他妈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房间里可劲儿地擦我脸上的口红。
刚才进了房间就把我放倒，到处都是印子！
王八蛋。
视线瞥到桌面上的那张钞票，我顿了顿。
嗯……
这张好像也够了，毕竟，平时叶怀南给我的也不少。
一会儿就去和他们说清楚。
我才不要参与他们之间的纠葛！
况且，叶怀南不是还有个——
「菲菲！」
白月光。
门外传来声音，我的思绪也回笼了。
八成是叶夫人也把我当成叶怀南的那位白月光了。
我把支票收进了抽屉里，打开卧室门。
「菲菲，阿姨先走了啊！不打扰你们小两口闹腾了！」
我刚出门，叶怀南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叶夫人就兴冲冲地拎起了沙发上的包出门了。
门被关上，我朝叶怀南走去。
他就一把把我揽在了怀里。
我抬头要问他，就对上了他黢黑的双眸，有些危险。
完蛋。
他们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叶怀南抱着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其实平时也不少像这样的，可今天我格外不自在。
他就这么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是要搞什！么！嘛！
直到我在他腿上不自在地扭动起来，叶怀南才把不安分的我摁住。
「乱动什么？」
「还是，在紧张什么？」
……在紧张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啊！
难道是我找人偷拍的事被发现了？
我心底生出不安，倏地抬眸对向他。
「那个——」
「我妈刚才有没有为难你？」
低沉的声音落下。
「啊？」
我勾着他脖子的手一震。
随即愣了下，摇摇头：「没，没有啊……」
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瞳眸里就像盛了湖水一样，有微光在闪烁。
这种症状，不是……这种状况，还是比较少见。
平时他要么眸色淡淡，要么在夜里的时候，偶尔月光映进来会看到眸里几分野性的温柔。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灯，我看不清。
我连他腹肌都没怎么见过！
想到这我就来气！
「阿南，今晚可不可以开灯睡觉啊？」
叶怀南：「？」
4
事实证明，开灯睡觉会后悔的。
只能是我。
淦！
王八蛋。
……
第二天起床，才发现昨晚的事儿就这么翻篇了。
这时，医院的电话打过来，说我妈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再住一两个月就能出院了。
我深深松了一口气。
妈妈得的是一种很罕见的病，五年前的时候就进了医院，当时医生都摇头了，说这样的病，可能只能到国外去了。
如果不是叶怀南帮我把国外最好的医疗团队请过来，并且帮我负担了高昂的医疗费用，可能我现在就没有妈妈了……
……
到了医院，妈妈见了我，一脸惊喜地从床上支了起来。
「今天工作不忙吗？」
「妈妈已经好很多了，不用你天天来照看了。」妈妈拉着我的手，看到我手上的大包小包，「以后不用带那么多过来了，你一个人画画挣钱也不容易。」
是，我大学的专业是设计，偶尔闲暇的时候也会给网站画漫画。
挣了一些钱，但对比起一年七位数的医药费，九牛一毛。
这些都是叶怀南帮我交的。
妈妈看着我，一脸欣慰又心疼：「等出院后，妈妈就可以和你一起挣钱，你也不用太累了。」
我笑了笑，应好。
暂时没打算告诉妈妈，我已经在隔壁市的家乡买了一套房子。
以后，她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或者，安心静养就可以。
这么多年养我长大，她真的受了太多苦了。
「诶，对了，今天不是你老板送你过来吗？」
我愣了愣，才知道妈妈刚才站在窗边看风景正好看到我下车。
「他今天，有点事。」
说来也奇怪，几乎每次我说要来医院，叶怀南都会送我，还会跟我一起上楼。
一来二去，我妈好奇了。
问我们俩的关系。
当时叶怀南就站在我旁边，静静凝着削水果的我。
手里的苹果差点刺溜下来了，我手一抖，回答：
「……是老板。」
「我们老板对员工特别好！另一个同事也这样，老板也经常顺路送的。」
当时叶怀南双眸都暗沉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人走后，我还给我妈解释，怕她多想。
「妈，我们老板其实……其实不喜欢女孩子的。」我眼睛眨得有点快。
我妈恍然大悟，真信了，还叮嘱我：「那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乱说，不然小叶的名声……」
「……」
没办法。
我不能告诉妈妈，她所有治疗的钱都是叶怀南给的。
……
5
看我一直有些眼神飘忽，心神不宁。
我妈以为我想着工作。
给我削了个水果，就劝我先回去了。
出医院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了一个人。
我正要开口声诉，面前的人就扑哧咧出了一个笑脸。
「孟菲？」
我：「……？」
「我是班长啊，你忘了？」
几秒钟，我才回想过来，是大学时候的班长余庆，毕业后也留在了 A 市。
大学时候和他交集不多，所以我也没能一眼认出来。
「没认出来正常，我变化也有些大。」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我仔细一看，是有些大。
大学的时候他有些微胖，现在瘦下来了，一米八的身高，又戴着一副眼镜，斯文了很多，有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你是有什么事吗？现在人少，快去吧。」我朝身后的挂号处看了一眼。
「没事，就是有点牙疼。」
「现在不疼了！」
「……」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婉拒几次不过，我只好同意了。
「巧了吗不是，我公司也在帝都大厦，你在几层啊？」余庆惊喜地看着我问。
我：「……」
我是在对面的御华庭。
看到我在御华庭大门外下车的时候，余庆愣了好一会儿。
「孟菲，我记得你家以前家境不怎么样啊。」
「现在飞黄腾达了吗？住这么好的小区了！」
这话有没有别的意味不知道，我也懒得解释，抿唇一笑。
很快，手里多了张名片：「以后多联系啊，老同学！」
说完话，车就开走了，估计赶着上班。
「……」
我松了口气。
路过门口垃圾桶的时候，下意识要往里扔，又觉得不太妥，好歹大学四年的同学。
塞回包里就往前走了。
却没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跟着我进了门。
「上车。」
我吓得脚步都快在原地定不住了。
……
「他是我大学同学，刚才在医院的时候遇见，他说他在这边顺路，就顺便送我回来了。」
说完，我还回头看了一眼，可余庆那辆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叶怀南缓缓开着车，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
「我以后再也不坐任何人的车了。」
这个男人依旧一言不发，一路沉默地上了楼。
我颤巍巍把门关上，转过身，就被人一把抵到了门上。
他居高临下紧凝着我：「跟别人就这么开心，跟我就不开心了，嗯？」
「……」
半夜，我还委屈不已，一双手臂从身后环过了我，将我揽在怀里。
「菲菲，对不起……」
「……」
说什么对不起！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我觉得叶怀南吃醋了。
意识到我在胡思乱想，我立马勾唇嘲讽一笑。
叶怀南怎么都不可能因为我吃醋的。
我只是他用来怀念白月光的工具人。
6
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我苦恼叶怀南为什么不开口跟我提分手。
七天后，我还是照旧和以前一样跟着他参加晚宴。
只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
这是叶怀南给集团新开拓的领域，大概涉及娱乐圈，宴会上有很多眼熟的、不眼熟的女明星。
其中几位，还是最近刚和他传出过些风言风语的。
我也不介意，有人过来敬酒，我便笑着礼貌回敬。
「这位小姐有些眼生，刚进圈里的？刚毕业？」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端着红酒，笑眯眯朝我走过来。
我回以微笑，刚要开口。
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声：
「王导，这位，可是叶总家里的呢。」
回过头，一个卷着大波浪的明艳女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朝王导笑了笑，又撩了撩身后那头大波浪，视线落在我身上。
大概看出了端倪，王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尴尬地补了句话圆场：「这位小姐要是以后进圈的话，一定能红！」
大概想着捧叶怀南身边的人。
却没想到，旁边的徐钰脸都黑了。
是，她最近刚拿了金鱼奖的影后，想着所有人都会捧她呢。
可谁不知道。
除了她的粉丝，和她背后的人，谁会多看她一眼？
不过外面传的，她的靠山。
是叶怀南。
人一走，徐钰就露出了真面目。
「放弃吧孟菲，叶怀南就是玩玩，他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把握得住的。」
她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红酒。
我当然知道。
而且，她最近和叶怀南的绯闻闹得最厉害了。
但是闹的也不只有她一个啊。
我狗仔队也很会拍的好吗？
「那徐小姐的意思是，叶怀南是你能把握住的吗？」我勾了勾唇，丝毫不惧。
果然，徐钰的脸色变了变。
很快露出怒意：「我是她们那群妖艳贱货能比的？阿南最近可是又帮我拿下了一部投资……」
叫得是挺亲切，我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圈子里谁不知道阿南有个白月光？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自己不止名字和她像，连长相，你都和她八分像。」
盯着她认真劝我的模样，我忍俊不禁：「所以？」
「所以，不该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你的，我劝你还是趁早——」
「阿南——」
徐钰一双芳眸望着我背后，面色慌了慌。
「在聊什么？」
男人在我面前站着，再熟悉不过的木质淡香若有似无绕着。
「在聊叶总的白月光呢。」我勾着唇，面上露出淡定的笑。
话一落，徐钰的脸黑了些许，大概没料到我会直接当着他的面提。
不仅是白月光，还永远不会回来了，当然会是心口永远的伤。
我就等着叶怀南对我的宣判。
果然，他的眸底也沉了沉。
况且，在外我向来都是叫他阿南，这么正儿八经地叫他「叶总」，还是第一次。
「不该说的话，以后少说。」
叶怀南双眸黢黑地睥了眼徐钰，嗓音冷冷，就牵起我的手腕走了。
……？
他不应该是对我冷吗？
7
被他牵着在人群里穿梭，我有些好奇了，忍不住抬头问他：
「我刚才那样说，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叶怀南忽然站定，我猝不及防，鼻尖就撞在他硬实的背肌上。
……狗男人。
「造我谣的人还少？多你一个又怎样。」他回过头，眸光紧紧觑在我身上。
「……」
什么叫造谣。
怎么听起来，好像他还是委屈了。
抿着嘴巴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况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啊？」我倏地抬起头。
「两天后，我会对所有人公开她的存在。」
「……」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早就知道了，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抿了抿唇，把手从他的大手里脱出来。
「今天呢？」叶怀南视线懒懒扫了一圈四周，「今天有没有狗仔？」
！！！
他都知道了！
……
宴会角落处的位置。
我坐在凳子上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叶怀南双手撑在我四周，顿了会儿，挑起一旁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不咸不淡地放回了大理石桌上。
我敢动吗？
我不敢动啊！
叶怀南就是掐中了我这点。
「说说，怎么回事？」
低哑的声音落下，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骗你了。」我抬起头。
「没怎么回事。」
「我就是见钱眼开，我就是想利用狗仔公开威胁你和我结婚了，你要是受不了，就和我分手呀。」
鬼知道，刚才不动的几分钟里我下了多大的决心。
酝酿了多少遍。
才把话这么顺溜地讲出来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又补：「而且我也知道，你最近打算和徐钰公开了，没关系，我们当初也签了保密协议的，我以后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半分。」
「我们今天就——」
快，拿钱砸我，分手！
「嘶——」
我生理性的眼泪下意识溢了出来，双眸瞪着叶怀南。
却啥也不敢说。
「疼吗？」
「疼，以后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
他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了，却还是带着我走回了人群中央。
瞥见他拉着我的手腕，旁边的人都十分有眼力见地过来敬酒。
跟他敬完，又跟我敬。
「这位是叶总的女朋友吧？」
「是。」
「果然不输圈里的女明星，要是出道，绝对很多人捧！」
见叶怀南脸色不好，那人讪讪地赔笑后继续往旁搭讪了。
不远处的人也一拨一拨地过来。
「这位是叶总的女朋友吗？真漂亮啊。」
「是。」
「这位是叶总的女朋友吗？以前好像没公开过啊。」
「是。」
「这位是叶总的女朋友吗？……」
「是。」
「……」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是说两天后就要公开他女朋友了吗？
「这位是叶总的女朋友吗？气质真好。」
「是。」
一番下来，叶怀南已经有些微醺了，坐在凳上，双眸迷离。
那群人走远后，大概以为我听不见了，声音却飘进了耳朵里：
「长得是很像菲菲，但是……」
8
把叶怀南拖进车里是真的有些辛苦。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穿衣看着挺瘦，其实浑身肌肉。
奇怪的是，他平时应酬喝得比这还多，也没醉成这样啊。
和助理一起把他拖进了后座，我关上门打算让他一人待后面，手臂却忽然被人一拉。
「陪我……」
「叶怀南你干什么！」
我拍了一下他，后座灯光下看到他的脸醉醺醺地红，又有些不忍。
算了。
这人是要干什么啊啊。
鬼知道我这会儿为什么会心脏乱撞。
「叶怀南，你再这样，我把你一人扔后座了。」
我竟然听到了哼唧的一声。
叶怀南拽着我的手臂，脑袋枕在上面，轻轻蹭了几下之后就安分下来了。
……
叶怀南大概是真的醉了。
下车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黏在了我身上。
怎么撇都撇不开。
「菲菲姐，靠你了。」
助理兼司机小陈无奈地摊了摊手后，溜上车跑了。
留我一个人。
你个老六……
今天回的是私宅，就是看他这副模样，上不了楼。
可是 ，门口到里面也是有一段距离啊。
我一脸绝望地看着院门到大门十米的距离，又看了眼旁边伏在我身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打算就拖着他走了。
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
他没醉！
我愣了两秒钟，对上他的双眸。
昏黄的路灯下，依旧能看到叶怀南眼尾泛着微红的醺意，只是，唇边勾起了一丝桀骜的弧度。
门被关上，他就把我抵在了墙边。
一直到我气喘吁吁，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推开他一分。
「你装什么装！」
心还在狂跳得不像样。
我盯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心跳。
叶怀南那张俊脸上竟然溢出了几分委屈，双眸依旧带着些微醺的迷离。
「我没装，菲菲。」
「真的醉了。」
「……」
我的气依旧没消，却还是到厨房里给他煮了两碗醒酒汤。
私宅他不经常回来，今天，保姆不知道怎么也请假回家了，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大厅宽敞的沙发上，叶怀南敞着一双长腿躺在那儿，双眸紧闭，手搭在额上。
我端着醒酒汤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凑近了些，才能听到清浅的呼吸。
大概是真有些累了。
过了好半晌，我才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醒醒，再不喝，醒酒汤该凉了。」
鸦羽一样的长睫轻轻动了一下。
叶怀南睁开了那双迷离的眸，却依旧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凝着我。
「……」
男人的诡计。
「我再去给你煮碗面。」
嘴里全是醒酒汤的味道，我也想去漱漱口。
「不要。」
才刚起身 ，衣袖就被人一拉，我整个人被拽了下去。
「不要吃面。」
「……」
9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叶怀南竟然破天荒地没走。
他穿上了一件白色的 T 恤，见我醒了，勾了勾唇，轻轻拉开窗帘。
「……」
「叶怀南，你不去公司吗？」
「不去。」
「！」
「菲菲，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面。」
一个快二十七岁的男人，长着一张十年不变的脸，抬头有些无辜又期待地看着我。
是有点受不了。
嗐 ，当保姆也认了。
拿钱办事，我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煮面的时候，他竟然也出乎意料地黏在我身边，浑身黏糊糊的，我有些嫌弃，他就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后来索性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正好抬手拿毛巾擦着头发，唇红肤白，几滴水珠滴落到他的白衬衫上，晕开几处来。
我偏过了头，轻「嘶」了一声。
万恶的美色啊。
「菲菲，帮我吹头发。」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叶怀南从来不会这样。
药自己会按时吃，饿了就点外卖，头发自己吹。
生活上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我的。
今天怎么就不能自理了呢？
「你昨晚没有吃东西。」
给他吹完头发后，我又把面也给热了一下。
「嗯。」
他回答得轻轻淡淡的，吸着我做的面。
一旁桌子上的胃药盒子，盖子还没好好合上。
估计今早又疼得起来找药吃了。
「你以后不能这样子了，不然，疼的也是你自己。」
我盯着他的脸，这次的语气颇为认真。
也是听助理说，他大三的时候就接手了集团一半的事情，那会儿很忙，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来的。
可之前，他都会很按时吃饭吃药的。
餐桌下的手捏紧着，我有些话憋在嘴边想对他说。
又一时说不出来了。
「菲菲，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低哑的话音一落，我愣了一下。
10
我脑子里转了一圈。
他生日吗？
不是啊。还有两个月呢。
我生日？
也不是啊，还有挺久。
那还有什么？
微沉的声音，从面前落了下来。
「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
「……」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叶怀南的打岔，我不可能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会记得。
包里，甚至还有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的礼物。
这五年来，向来如此，无论什么日子，纪念日、节日、生日……我都会在手机里一一备注。
也早就摸清楚他的喜好，将要送给他的那样东西，他一定会喜欢。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坐在他对面，眸子里映了一些期待，看着他。
精致的包装盒，用了一根粉红色的丝带缠住。
我盯着他，看着粉红的丝带在男人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
叶怀南的眸子里，明显也染了几分期待。
打开盒子的瞬间，他的双手定住了。
良久，眸光不知道在上面落了有多久。
我知道，这礼物，他喜欢。
也是前段时间才无意间听到助理说，叶怀南的高中，竟然也是在隔壁市的一中读的。
比我大一届，03 班。
高中三年，似乎是他很重要的三年。
大概，那时候有他的白月光吧。
……
我不知怎么就低下了头，盯着自己在餐桌下的双手发呆。
面前的视线忽然被一抹黑暗覆了下来，叶怀南在我身边，抱住了我。
「菲菲，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11
不好！
因为，我永远也无法在他面前代替那个人。
而且，明天就是他公布女朋友的时间。
我断然不可能在叶怀南有女朋友的基础上和他再保持关系的。
在长痛和短痛之间，我选择了短痛。
这天晚上，我难得地和平时的乖巧不太一样，有些任性地跟叶怀南撒了好几次娇，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叶怀南夜里睡着，隐约听到他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地笑了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眉宇松着，唇边还挂着浅浅的弧度。
出门前，他轻柔说了句：
「等我回来。」
我笑着看他，点了点头。
门关上，眼泪不知怎么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捏紧了手心，把一直放在包里的那张五百万支票压在茶几上，把有我痕迹的东西全部抹去，最后，关上了门。
既然叶怀南不开口跟我提分手。
那么，就由我来吧。
我把和叶怀南相关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号码也换了。
带着妈妈，一起回到了隔壁市。
我从小到大生长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欠他的，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也说过不需要我还。
那就让我做个恶人吧。
……
令我意外的是，当天叶怀南并没有对外公布女朋友的身份。
两天后，我看到了叶怀南和徐钰出现在了热搜的新闻上，徐钰挽着他的胳膊，笑意嫣然。
身旁的男人，任由她揽着。
只是表情一如既往地冷，他在外人面前冷着脸，没有什么波澜。
这就是他要官宣的女朋友了吧。
我知道，徐钰其实比我更像白菲。
「囡囡，这不是你的老板吗？」
妈妈在旁边帮我削苹果，看见电视上的男人有些吃惊。
转头看到我的眼神，顿了顿，也不再说话了。
「妈，我先回房了。」
……
明明几米的路，却像看不到头一样漫长。
身后还在响着新闻的背景音。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拖怎么觉得沉重。
关上了房门，眼泪啪嗒砸在了地板上。
12
接下来的生活一如往常，除了生活中少了一个人。
我似乎又没什么不同。
依旧给网站更新漫画，只不过，更勤快了。
「呀呀呀，鸽子突然变成驴子了。」
「楼上，什么驴？」
「生产队的驴啊。」
「不许这么说大大！大大跑路了你给我们画啊？」
我看着底下的评论，忍俊不禁。
只是半个月后。
「呜呜呜呜，作者大大，前面明明那么甜，怎么突然又来一刀啊呜呜。」
「杀我别用回忆刀啊呜呜。」
「呜呜呜，作者你八嘎呀 rua……」
「作者大大你是不是失恋了？」
「……」
一众哀嚎里，有一个问题也被大家赞到了前排。
更突兀的是，就这个问题下，多了一个完全崭新的号的回答：
「是。」
「……」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几乎是冷白基调的漫画头像，我就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IP 属地，在隔壁。
用户名，两条横杠连在一起。
这风格……就差说我是叶怀南了。
不敢多联想，我直接把 ta 的评论删了。
好在评论被删后，这号也没有多余动作。
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的被关注列表里。
只是，真的有点羞耻啊喂。
漫画的挺多剧情都是发生过的。
回忆一篇篇地划过脑海，我的脚趾抠了一晚上的城堡。
……
第二天，编辑部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全是惊喜。
「菲菲，你知道吗，你的漫画卖版权了！」
「对方昨天晚上找到版权编辑，说要买下永久版权，拍成动漫，今天就可以签合同了！」
「发过去给你了，尽快啊！」
我盯着刚传过来的文件，发了会儿呆。
按理说，版权卖出去了，没有哪个作者会不高兴。
可联想到前几天那个新号，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
脚趾再次抠地……
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就让它们留在此刻的画面上就好了。
那个沉寂了几天的新号，竟然第一次给我发了私信。
「？」
13
男人的把戏。
我实在懒得追究叶怀南到底从哪里得知我的账号了。
直接发了过去。
「叶怀南，你到底想怎样？」
几乎是秒回。
「见一面吧。」
我倒有些没想到，叶怀南约我见面，会是在 B 市。
在 A 市隔壁，这个我的家乡。
从小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地方。
叶怀南也是在 B 市上的高中。
所以，他应该也在 B 市待过一些年吧。
市一中的河边，依旧种着一排翠绿的柳树。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树叶枯尽，只剩光秃秃的柳枝在风中摇摆。
粼粼波光下，我看到不远处一辆车停了下来。
高大的男人，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向我走过来。
还是去年的时候，我偶然说了一句他总喜欢穿深色的，西装是深色的，里衣是深色的，羽绒服也是深色的，黑气沉沉。
他就凑到我耳边，暧昧又缱绻地低语着：「那菲菲给我买其他的。」
我就给他买了白色的羽绒服。
套在他身上，感觉整个人都亮了，带着几分少年感，笑起来的时候，唇边还有浅淡几乎不可见的梨涡。
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
思绪回笼，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几个月不见，从夏天到了冬天。
寒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整张脸似乎变得比之前更立体了。
瘦了一些……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话我没问出来。
一言不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们只是这样沿着河岸一直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市一中的门口。
金色的砖瓦在冬日的暖阳下散着光，从外望，校园里空空荡荡的。
学生们一个星期前就放假了。
「进去看看？」
叶怀南头发被压了下来，有些遮住他的眼睛，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他垂眸看着我。
鬼使神差地，我就应了声「嗯」。
……
走进校园后，叶怀南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我送他的照片。
抬起手来，一张一张地对着。
没错，这就是我送给他五周年的礼物。
每一张照片，都是我几个月前回来，一处一处拍下的。
校门口的大榕树，宽阔的操场跑道，还有夕阳余晖下的他的教室。
明明我高中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路过的时候，像是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我竟然奇特地想知道，到底哪个座位上，曾经坐着他。
还想着，我也是三班的，如果时空交错，我会不会其实就在他旁边呢？
……
思绪回笼，再抬起头时，已经走到高三三班。
鼻尖忽然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涩。
我拼命地抑住，才把它们只蓄在了眼睛里。
没有落下来。
「叶怀南，就像高中三年我们都没有交集一样，以后，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你怎么知道，那三年我们没有交集？」
14
紧闭的教室门外，走廊上，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一直到暖阳变成了天边的余晖，映下几抹残红。
叶怀南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哭，没有管我，只是手里多了一袋的纸巾废纸。
半天。
叶怀南叹了一口气，终于问出声：
「你哭什么？」
「不关你事。」
「……」
王八蛋，回去找你的白菲，回去找你的徐钰去吧！
叶怀南一路默默跟着我下了楼，到了校门口。
走出保安室的时候，隔着校门，里面忽然传出来电视新闻的声音。
「A 市最大集团公司叶氏集团的公子，一个月后将于 A 市举办婚礼。据悉，叶氏集团公子叶怀南是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这次婚礼……」
不知道是我的脚步太快，还是风声太大。
我终于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了。
「菲菲。」
身后低哑的声音传到耳边。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往前走了。
河边有一家咖啡厅，开了十年，高中的时候，我周末就总爱在这里写作业。
叶怀南也坐了下来，熟练地点了两杯咖啡。
「这不是小叶同学？」
老板娘是一个已经临近中年的妇女，看到叶怀南，像是有些惊喜：「毕业后就没怎么回来过了呢。」
我抬眸看了叶怀南一眼。
他也经常来？
男人礼貌笑着「嗯」了声，老板娘又发现了我，有些惊喜道：「小孟？」
又看叶怀南：「这是追到了？」
我愣了愣，随即解释：「老板娘，我和他之前不认识。」
老板娘反应过来，笑了两声后，笑说记性不好，就先离开了。
我抬头，才发现叶怀南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我。
冬天的冰美式别有一番风味，经过喉咙，透进了骨子里般的冷。
河里的波光从玻璃投过来，折射出细碎的几道光。
「我要结婚了。」
「听到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有什么好问的？」
「还是叶总觉得，我该问你点什么？」
我不紧不慢地回过了头，反问他。
叶怀南依旧静静凝着我，唇边和眼角都似乎含着浅浅的弧度：
「你不问问新娘是谁？」
我勾了勾唇。
合着跨几百公里过来，就为了让我知道这个？
「是谁都和我无关。」
「孟菲，你是真的变了。」
变成什么样？变得不再那么听他的话，乖乖当他听话的笼中雀了吗？
「叶怀南，只要你想要，多的是人对你前赴后继，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良久，不知过了多久，那双向来清冷深邃的眸中又沉了些许。
「孟菲。」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懂，是吗？」
……
15
不远处的广场上。
一群鸽子飞落在地上，有人拿饼干过去，便在阳光下展翅又停留。
这场对话最后无疾而终。
我没有兴趣讨论他的婚礼，没有兴趣知道他的结婚对象，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的一切。
我是走回家的。
一路上，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这么跟在我后面。
小区门口，我以为他只能就此打住了。
谁知道到了电梯口，这个人又突然出现。
「叶怀南，你到底想怎样。」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又温暖。
挡住了电梯口外吹来的所有冷风。
「菲菲……」
我妈开门的时候，看到我旁边的人，愣了好一会儿，随即露出笑脸来。
「是菲菲的老板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吧。」
在外面僵持了许久，叶怀南的鼻尖有些许微红了，冷得禁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在挣扎中，染了好几处口红印。
「……」
做晚饭的时候，我妈把我拉进厨房要我打下手。
「囡囡，你老板怎么来了？他不是……」
我往外看了眼。
客厅里的人，大剌剌着长腿，当自己家似的，百无聊赖看着电视上的无聊节目。
「你……」
后面的话我妈还是没说出来，其实，她大概早就猜出些什么端倪了。
天底下哪有老板对自己的员工，像他对我这样？
掩饰得再好，也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就过来吃个饭，妈，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别人的。」
我笑了笑。
我妈松了一口气，望向我的眼神却是盈了心疼：「小叶是挺好的，不过，不合适，也没法强求。等他结婚了，你就连妈妈的份也算进去，去送给人家。」
我点了点头。
转过身，眼眶却禁不住地泛红。
晚饭的时候，叶怀南格外地捧场。
「阿姨，菲菲的手艺原来是遗传您的啊，怪不得这么好吃。」
「以前她也偶尔给我煮面吃，不过，也有几个月没尝过了。」
「菲菲走的时候，一声招呼都没和我打。」
说完话，他停下了手中的碗筷，就这么抬头望着我。
在我妈面前，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禁不住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暗示他别乱说。
叶怀南却唇角勾了勾，听不懂人话似的，转头看向我妈：
「阿姨，以后我也可以经常来您家吃饭吗？」
「……」
吃完饭后，我直接要把叶怀南轰出家门，我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假装没看见的样子。
「吃完饭走人！」
我在门口，使劲地把这个人往外推，可这个人身形比我大得多，压根推不动。
还一脸委屈，手却在门边死死地撑着。
「菲菲，跟我回去结婚。」
……有病！
「你爱找谁结找谁结，别来找我沾边！」
推不动他，我就直接抬起手机，按下三个数字准备拨出去。
「孟菲，你是真狠下心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副完全没办法的样子，身子终于出了门，却还留一只手在门缝里夹着。
「你真不打算听我解释？」
16
照片里，是徐钰和一个当红的顶流富二代当街亲吻的画面。
他们今天刚刚官宣！
「怎么，叶总被人甩了，就想回来找回头草啃啃了？」我皮笑肉不笑，望着对面的人。
生平第一次，难得看到叶怀南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孟菲，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一只刺猬。」
话才落，我偏过了头，叶怀南就趁势溜了进来。
「小刺猬。」
他微低下了身子，几乎是用气声咬耳朵。
说完话，就把我揽进了怀里。
耳廓痒痒的，我下意识往里看。
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好了碗，回房间去了。
视里的喧闹节目还在响着。
良久，我有些气喘吁吁。
叶怀南摸了摸我有些微乱的额发。
「家里有没有胃药？」
我抬着头：「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客厅的灯光开得有些暗，我有些急了，就站起来。
叶怀南笑了下：「看到菲菲就不疼了。」
「别闹。」我用了些力气挣开他，语气极认真，「医院离这里不远，开车很快就能到，唔——」
「唔唔——」
「你干什么！」
我尽量压低着声音，被迫伏在他身上，又拿手去捂住他的唇。
预防他乱喊了。
这个人的脸色，比起今早刚来时，是好了不少。
他被捂着，良久，我缓缓松开手。
他微润的薄唇动了动，低哑的声音落在耳边，染了几分浓情和柔意：
「孟菲。」
「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我没办法否认。
即使我表面可以完全不在乎，我的生活里好像完全没有了这个人。
好像也没有什么两样。
可心底深处，还是骗不了自己。
我不去看他的消息。
可看到徐钰和他手挽着手，笑意嫣然的画面跳到眼前时，心里的那种疼痛，怎么往下压，怎么掩饰，都掩饰不掉。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是五年前我拿着诊断书从医院回学校，偶然撞到他的那一刻开始。
也许是从他第一次去给我买下的公寓，第二次见，他按住了在沙发上怯生生的我。
那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每个周末都会过来开始。
也许我早就心动了。
可是，我没办法对他表露出丝毫啊。
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张诊断书，也许我和他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五年了。
进进出出他们圈子里的人来了又去，毫无定数，我也早就见惯。
守清界限，只拿钱，不逾矩，是我最后的理智了。
「菲菲，我认真的。」
「……嫁给我，好吗？」
17
今天一天，我第二次听到了这句话。
心里却冷静了许多。
「一个月后，你的婚礼。」
「是我妈准备给你的。」
我猛地抬了下头。
？
「我妈给你、和我准备的。」
「她第一眼就相中了你，你不知道？」叶怀南捏着我的手，放松时候的眼尾，微微勾着，又透着股撩人的劲儿了。
第一次见叶夫人，就给了我五百万的支票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我以为这是你们有钱人打发人的另一种方式。」
叶怀南气笑了。
「是不是漫画画多了，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跟着多了？」
他勾了下我的鼻尖。
我就不服气，撇过了头。
「不要脸，找人扒我账号。」
「孟菲，要不要数数，今天一天你冤枉我多少次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公司，是我们叶氏集团下的，我早就看过了你的简历了。」
「……」
真是。
怎么也飞不出。
花花的世界。
「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白月光，我唯一的白月光，只有你！」
「……」
……
关于白菲。
叶怀南给我拿出了三张照片，他先把第一张递给我。
「这是……白菲。」
无数次听闻过她的传言，真人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照片里的女孩，一袭白色的长裙，笑容温婉，不得不承认，我和她，真的有些像。
五官不太一样。
这时，另一张照片又出现在了眼前。
和女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为稚嫩，脸上却挂了有些浓的妆容。
气质和刚才格格不入。
「这是，她高二时候的照片。」
「刚才是她高一的。」
「还有这张。」
叶怀南把他的第三张照片递给了我。
第三张照片里，女孩捧着一本书，坐在学校操场旁的铁架上，发丝微垂，夕阳下就这样看着奔跑的方向，和满地的余晖。
这是我！
「这是我高二时候学摄影，不小心拍下来的。」
这一幕，大概是我自己都没见过的温柔。
初三暑假父亲出勤，遇到意外，我从此再没有了爸爸。
在后面的几个月里，我几乎都是活在沉郁黑暗之中。
从那之后，我就像变了一个人。
我其实长得很乖，可大概周身的郁气堆得太多了，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冰冷而无法靠近。
爸爸说，他和妈妈对我的要求都不高，只要能开开心心地长大，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然后，遇到一个爱的人。
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是我那时候离爸爸最近的一个愿望。
高中三年。
在学校的时间有多长，我学习的时间就有多长。
所以，我才会对叶怀南这样的人，都没有什么印象。
「只不过这一面，我就跟疯了似的。」
叶怀南凝视着我手里的照片，自嘲似的笑了下。
他找到了我的班级，才知道，我是学妹，文科班的学妹，那时候他是学生会会长，想见我，多的是机会。
可我好像对旁的所有人都不在意。
对谁都笑，却好像，对谁都隔着一层膜，看不见，也刺不透。
男生给我送情书，我会微笑着收下，却没有一封打开过，久而久之，他们也都看在了眼里，不再「打扰」我了。
「白菲就是那时候开始变的。」
白菲，是那时候学校的校花，所有人都捧着她，而她，也轰轰烈烈地追过高岭之花的叶怀南。
两个人家境相当，容貌都极好。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叶怀南却冷着声说：
「我对你不感兴趣。」
一直到他们高二。
「叶怀南，你就喜欢她那样小白花的？」白菲遥遥见了我，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可过后，她却也变成了那一副浓妆艳抹的模样。
「高三那年，她患了家族性遗传病，去世了。」
「我对她很愧疚。愧疚自己三年从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但是，从来没有过爱，也没有喜欢她。」
18
叶怀南静静地，垂眸望着我。
我低下了头，也暗暗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哀伤。
「高中时候。」
「你妈妈是护士，总是很忙，你回家后也没人照顾。」
「所以，总会到河边的那家咖啡厅待着，一直到你妈妈下班，再一起回去。」
「也是够大胆的。一个女孩子，走那么黑的路回家。」
「有一次，你被隔壁学校的混混跟了，知道吗？」
我晃了下神，回忆起来，是有些印象。
那天 B 市来了大风，妈妈说要加班，我就先自己回家了。
到巷子里的时候，总觉得听到什么动静，像人的惨叫……
我吓得一晚上不敢睡觉。
「……」
「所以你就，偷偷跟了我三年？」
「我是那样的人吗？」
叶怀南偏过了头，高挺的鼻梁上，都写了几分傲气和不羁。
「……」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出国啦。
再一次见面，就是在给学校捐楼的会议那天，碰到了我。
失魂落魄，已经没有路可走的我。
「那徐钰呢。」不想承认，但我醋劲犯了。
叶怀南笑，继续跟我解释。
徐钰，是白菲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两人才长得那么像。
那次，是徐钰提到了白菲，说想要他底下的一个影视项目。
那个项目给谁都一样，叶怀南就答应了。
至于宴会的那次挽手。
「孟菲同学，你怎么就挑中那几秒看了呢？」
完整的视频里，叶怀南作为集团半个负责人，被徐钰挽完手臂合照后，就松开手下了台。
「我的初恋，二恋，黄昏恋，都被一个『坏女人』夺走了。」
「现在『坏女人』还要怪我……」
「丢下我的坏女人……」控诉一样的，叶怀南低下了身子。
什么嘛……
「你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
耳边的人轻笑了下，像也释怀了，捏着我的手：「是怪我，从一开始，就让我们的关系不那么纯粹。」
「对不起……一开始，是我的图谋不轨，可到了后来，想说，却好像说不清了。」
「好在，我的图谋不轨，终于有了结果，那朵夕阳下绽放的带刺玫瑰，终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心上。」
……
19
叶氏集团公子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婚礼那天，叶夫人又亲手把那张我放在私宅里的五百万支票，重新放到了我手里。
「这是妈给你的零花钱！拿着！」
「漂亮的宝贝儿媳妇哟，来，妈妈亲亲！」
当着众人的面，叶夫人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喜爱，还拉过我的妈妈，夸了又夸。
说自己没能生个女儿，感谢她，以后就是不见外的一家人了。
我妈笑得和蔼又温柔，于她而言，只要我过得幸福，对方无论是谁，有没有钱，都无所谓。
叶夫人和我妈很快就处成闺蜜一样，在宴席上到处游走招呼了。
迎面的海风吹来，我和叶怀南的脸上都挂着笑。
「叶怀南先生，你是否愿与孟菲结为夫妻，无论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一生爱护她，守护她，至死不渝。」
「我愿意。」
「孟菲女士，你是否愿意与叶怀南结为夫妻，无论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一生陪伴他，尊敬他，相守到老。」
……
「我愿意。」
【本篇故事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