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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礼部侍郎家的庶出三姑娘孟云禾,温婉贤淑,教导一双弟妹长大,是京城出名的“带娃小能手。”
带娃?笑话,那保证带不了一点。
换了芯子的孟云禾只想躺平做条咸鱼,心安理得地接受弟妹的“供奉”。
因为嫡姐的亲事迟迟未定,她一个安分守己的庶女又怎能越过了嫡姐去!急得姨娘整日哭哭啼啼。
嫡母瞧着姨娘聒噪,头疼不已,费心扒拉地为孟云禾寻觅亲事,为孟云禾择定了一户让她可以继续躺平的富贵人家。
不曾想,眼见嫡姐嫁入高门在即,却不满男方婚前就搞出来一个娃,使了手段与孟云禾换亲。
对方自然不满宁家出尔反尔,偷梁换柱,但听说孟云禾善于照顾孩子...嗯,可以在家教养病弱儿子。
姨娘得知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儿啊,听说那老爷生得青面獠牙,长年征战在外,几年都不回来一趟,你也没个孩子傍身,他们一大帮子没良心的,就将我的女儿去填了那虎狼窝...”
老公能挣钱,常年不在家,还不用自己生孩子!
这样的好事去哪找!
至于生得青面獠牙...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他也不回家。
孟云禾一拍桌子,将正哭得起劲的姨娘吓了一跳。
“我嫁!”
孟云禾嫁过去后果真逍遥自在,她那位婚搭子连拜堂成亲都没回来。
身为当家主母的她,在府里自然都是横着走!于是乎,她比以前躺的更平了。
而且还得了一个病恹恹的便宜儿子。
孟云禾每天躺在太师椅上,二郎腿朝天,颐气指使地指挥着那个病秧子做事。
感觉日子已经攀上了顶峰!
***
司语舟从出生起便没了母亲,父亲常年在外,而他自幼体弱,大夫断言他活不过十岁,这种话听得多了,司语舟自己也没了生念。
后来...他有了个继母。
继母嚣张跋扈,好吃懒做,整日打牌听戏,将整个府邸都弄得乌烟瘴气。
最过分的是,继母仗着父亲不在,便整日支使他做事,将他当做小厮一般使唤。
司语舟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这个继母赶出府去!
于是与继母斗,成了他这辈子最热血也最执着的事情!
但不论怎么斗,这继母都安若泰山。
她在他面前凶神恶煞,到了外头却哭哭啼啼,惹得旁人都骂他白眼狼,对继母不孝顺。
司语舟于是加倍努力,这斗着斗着,他居然斗过了十岁?
身子还越来越好了!?
小剧场:
多年后,孟云禾左手牵着夫婿,右手牵着一只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大儿,风风光光地回娘家。
孟云禾笑眯眯地捋着好大儿头顶上的毛。
司语舟暴躁:“别摸我头!”
孟云禾立马红着眼朝司鹤霄告状:“夫君,儿子凶我!”
司鹤霄慌忙温语安抚娇妻,待转向儿子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骇人的阴沉面孔。
“回去之后,家法伺候!”
在角落里阴暗窥视,满面尘霜的嫡姐瞧见这一幕,不觉咬碎了一口银牙。
食用指南:
种田文,家长里短,宅斗养娃,先婚后爱,儿子不是男主的,身份后面再解释。
试读:·
见山院东阁,一个身穿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的小少年正专心读书,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光景,生得肤色白皙,眉目秀气,小少年举着一卷书,在屋内来回踱步,他的身影镶嵌在黄花梨花鸟窗框里,看起来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烨哥儿,来吃点东西吧!”
孟云禾端着小厨房新做的糕点走过来,看着少年专心致志的样子,不觉嘴角逸出一丝笑容。
“姐姐?”
孟锦烨听见唤声,忙将书卷放下来,快步跑到孟云禾身边:“姐姐,您怎么亲自送来了?”
“怎么,我不能关心关心你吗?”孟云禾轻轻白了他一眼,“你年岁还小,不能因为读书累坏了自个儿身子,知道吗?”
“嗯。”孟锦烨一脸乖巧地点点头,顺从地坐下来,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真好吃。”
孟云禾瞧着孟锦烨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可爱,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孟锦烨的脑袋,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姐姐,父亲说再等两年,我就可以参加秋闱了。”孟锦烨瞧着孟云禾,什么都想告诉姐姐,“姐姐放心,我一定考取功名,来报答姐姐。”
孟锦烨是个有出息的,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已经考取秀才了,只是他年纪还太小,宁老爷说等两年再让他参加秋闱,也能十拿九稳些。
“报答我做什么?你只要爱惜自己,就是对姐姐最好的报答。”孟云禾说,“可千万不要把身子累坏了。”
“嗯...”孟锦烨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的糕点紧了紧才说,“我想早日独当一面,姐姐若是不想嫁人,我就将姐姐接出去,叫姐姐一辈子逍遥快活!”
没想到孟锦烨平时瞧着不苟言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直男,这私底下竟不知何时藏了这般的想法!
“你何时想的这些?”孟云禾感觉好笑,“你就不怕姨娘找你哭闹?”
“姐姐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孟锦烨连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
孟云禾正在捋孟锦烨的手一顿,看着孟锦烨真诚的小脸,孟云禾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
“你这样,倒叫姐姐都不舍得出嫁了呢。”
“那才好呢。”孟锦烨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我也想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孟云禾刚要说话,就听见绣朱清脆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
“三姑娘三姑娘!你在哪呢?”
孟云禾从窗子里探出去半个身子,对着绣朱招招手:“我在烨哥儿这儿,怎么了?”
“太太的娘家人来了!”绣朱笑得喜气洋洋的,“姑娘与那赵家小姐年纪相仿,太太叫姑娘前去见见呢。”
兴昌伯府的人来了?
孟云禾刚起身,突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兴昌伯府是赵氏的娘家,和孟府的关系向来亲近,平常也经常走动,但往日里赵氏并没有专程叫她过去,今日这是...难道是与她的亲事有关?
她知晓这兴昌伯府的世子似乎也到了适婚年纪,只是兴昌伯府的门第儿高,赵氏怎会叫她这么一介庶女嫁过去?
“三姑娘。”
一个行止看起来很端庄的丫鬟突然出现在了绣朱身边,瞧见孟锦烨正与孟云禾在一起,那丫鬟笑笑:“既然三少爷也在,那便一同前去吧,伯爵府的哥儿也来了呢。三姑娘,您收拾收拾,咱也不好叫客人久等不是。”
果然...这丫鬟是赵氏身边的飞霞,看来今日的确是赵氏有意叫她过去的。
孟云禾答应下来,回了自己房中,叫银屏简单地为自己梳妆打扮了一下,便动身前去了赵氏的翠华庭。
当着旁人的面,孟锦烨又恢复了往常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如同一个少年老成的小老头儿。
孟云禾觉得好笑,不过有这么个弟弟在自己身旁,她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这若是搁在现代,应该就叫相亲了吧?
孟云禾心里飞快盘算着,那伯爵府的世子是赵太太的独子,从小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孟云禾儿时曾见过他几回,但毕竟时间久了,而那时又恰好还不是她这根芯子,所以对这赵家哥儿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好似比自己还小了一点。
心思玲珑的银屏也猜出了赵氏的意图,特意为孟云禾选了一身明丽的衣裳,桃花云雾烟罗衫配青莲马面裙,发髻上云头银步摇摇曳,绿玉耳坠点缀出这炎炎夏日的一丝清凉,银屏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瞧着孟云禾两眼放光,那目光叫孟云禾都有点心头发毛。
很快便到了翠华庭,只听得正堂里言笑晏晏,飞霞在前方带路,见到赵氏后姿态端正地行了个礼:“太太,三姑娘和三少爷来了。”说罢便退去了一边。
正堂里诸多目光,齐刷刷地朝孟云禾聚拢了过来。
饶是孟云禾心理素质不差,也鲜少经历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不自觉地就红了脸,她有些尴尬地移了移目光,恰好就与一少年相对上了。
那少年头戴紫金冠,身穿天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身量修长,却生着一张眉目清秀的娃娃脸。那丫鬟退开后,他便被眼前的少女吸引得移不开了眼,眼前的少女宛如踏梦而来的花中仙子,身着粉衣,脸颊上也染上了一抹俏丽的粉色,让他觉得似梦非梦,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在身处梦境,待看到那少女投来的目光时,他的脸顿时红了。
“这就是三表姐吧!”
一个身穿淡肉红撒花褙子的少女笑着走过来,挽住孟云禾的手臂,语气直爽。
“多年未见,三表姐已然出落成了这么个美人儿!”
“是湘表妹吧!”孟云禾也露出笑容,“确是多年未见了。”
现在的兴昌伯夫人有一子一女,儿子叫赵淮书,女儿叫赵容湘,听这少女的语气,应就是赵容湘无疑了。
“三表姐好眼力!”赵容湘夸赞说,“你身旁的这个,想必就是三表弟了!你是不知,我父亲日日在我哥哥耳边念叨三表弟的好,说三表弟从小就爱读书,现下已经是秀才了,不知道将我哥哥臊的啊!”
“你这泼皮丫头!”与赵氏站在一块的中年美妇笑骂,“尽在你表姐面前揭你哥哥的短!也不知在外为你哥哥涨涨脸!”
“我又没说错!”赵容湘吐吐舌头,“哥哥,你说我说错了没有?”
赵淮书面色通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悄悄地盯着孟云禾,脸上更红了。
孟云禾在赵容湘的簇拥下走上前去,朝赵氏和赵夫人行了礼,赵夫人容长脸儿,五官秀致,眉目间和赵家兄妹生的十分相似,她笑着打量了打量孟云禾,朝赵氏轻轻点了点头。
赵氏笑着说:“禾姐儿,你舅母许久未见你,说是想你了,所以我便将你叫来了,你与湘姐儿也年纪相仿,就当是帮母亲招待招待客人。”
“这自是应当的。”孟云禾说道,“湘姐儿性子活泼有趣,我是求之不得呢。”
“这就是烨哥儿?”赵夫人又打量了打量孟锦烨,眼神里流露出羡慕,“年纪虽小,确实瞧起来成熟稳重,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我家老爷也这么说。”赵氏赞许地点点头,“说是烨哥儿比煊哥儿还要强上些呢!”
赵氏的长子,也就是孟家的嫡长子孟锦煊,已于前两年在秋闱里中了举,但是春闱却不太顺当,现下正埋头苦读,平日里鲜少出门,赵氏说到这儿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坐在榻上的一女子:“煊哥儿最近身子如何?也不可只顾学业,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那女子正是孟锦煊的妻子梁氏,梁氏听到婆婆问话,忙站起身来:“母亲放心,我盯着大爷的饮食起居呢,现下正是大爷的关键时候,媳妇知晓不可松懈了去。”
“你快坐下!”赵氏亲自过去,扶那女子坐下,“你现在有了身孕,还要照顾着煊哥儿,委实辛苦。”
“媳妇无事。”梁氏温婉地笑笑,“媳妇也得活动活动,这对孩子也好。”
赵夫人听到这儿,顺势推了赵淮书一把,装作嫌弃道:“我与你姑母,你表嫂还有话要说,你们几个小辈儿一边玩去!莫要扰了我们的兴致!”
赵淮书依旧是脸膛儿通红,嗫喏着不知作何反应,还好赵容湘眼疾手快,一手扯过赵淮书,招呼着孟云禾说:“云禾表姐,我们刚来你们家,也不熟悉这府中的布置,还请表姐和表弟领着我们此处转转!”
孟云禾自然心领神会,招呼着几人便走了出去。
孟云禾一干人刚走,赵氏便拉着赵夫人坐了下来,直接询问说:“你瞧着这三姐儿如何?”
赵夫人点点头:“是个稳当的,相貌生得也不错,瞧着书哥儿倒是喜欢。”
“嫂嫂,”赵氏拉住赵夫人的手,“咱本就是一家人,我就直接说亮堂话了。哥哥一直想与我们孟家结上一门亲事,现下枝姐儿已经许了国公府,这些年因枝姐儿没议亲,这禾姐儿的亲事也耽搁了下来。禾姐儿虽然比你家书哥儿大上一岁,但这相貌人品都是极好的,而且早些年我就已将她记在自个儿名下了,只是怕府中其他姑娘知晓了不满,便没将这事儿声张出去,但名义上,禾姐儿也算是我们赵家的嫡女,也不会太委屈了书哥儿。”
赵夫人有些惊讶:“妹妹为何对这禾姐儿如此好?为了她的亲事也是殚精竭虑的。”
“她是碧落的女儿。”赵氏垂下眼,“当初我将碧落抬为姨娘,现下自然要对她女儿好一些。”
“碧落?就是你那个小丫鬟?”赵夫人有些动容,“妹妹,你果真是个重情的,若不是当年你家老爷负了你,现下也不会...瞧我,嘴上向来没个把门,又当着小辈的面乱说了。”
一旁的梁氏忙说:“舅母说的哪里话,母亲就喜欢与舅母这等娘家人说话呢!”
“是啊嫂子。”赵氏也说,“我知晓嫂子是真心实意关心我,说什么也都无妨!那些事现下都过去了,孩子们的事儿才是最要紧的。这老太太向来不喜欢禾姐儿的姨娘,在府里头也没少给禾姐儿脸色看,所以这禾姐儿在孟家也是从不冒尖争锋的,性子看着才软了些,但书哥儿是我的亲侄子,我又哪里会胡乱塞给他一个女子做媳妇了?你也知晓,我家里有个胡来的三房,他家那个哥儿啊,非但不成器,还成日在外为非作歹。”
赵夫人点点头:“我知晓这事,我家老爷还经常说,这三房可是将你们孟家给拖累了!偏生你家老太太也不是个公正的,还要你们二房尽力扶持着三房,当真是作孽。”
“这还倒无所谓,只是那昱哥儿满心花花肠子,竟将手伸到禾姐儿的丫鬟那里去了!我身边的嬷嬷恰好撞见此事,本想着禾姐儿软弱,帮衬一下,没想到禾姐儿这回倒硬气起来了,将那昱哥儿气得不轻!”
赵氏将那日在慈寿堂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跟赵夫人说了,赵夫人听后,也颇为吃惊,沉思良久后道:“看来这禾姐儿是个重情的,妹妹也知晓,我家书哥儿日后虽有爵位继承,但自个儿却是个不成器的。早些年我也不肯放弃,一心想给他掰扯出个文曲星的脑袋,但越往后越发现,他真不是这块料。这京城里什么事都是瞒不住的,书哥儿读书不成,性子也软弱,咱说实话,这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姑娘家,其实也是看不上书哥儿的。我就想给他找个能干的媳妇,以后也能帮着伯爵府操持家业,出身什么的我倒是真的不在意。这禾姐儿既然咱们都知根知底,又是妹妹你看重的,今日一见我也甚是满意,而且听你说她是个重情的,日后就算书哥儿再不济,有这姑娘维护着,也不至于走了歪路。但书哥儿日后决计不会有大出息,我们也只能保他做个富贵闲人,这门亲事我是没有意见,但妹妹你还是问过姑娘家的意思,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怕是还瞧不上我家书哥儿呢!”
“书哥儿人品敦厚,又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不济了?”赵氏笑道,“行,赶明儿我就问过禾姐儿。”
“行,”赵太太也笑了起来,目光又转向了梁氏,“争取咱早日将亲事敲定,也让我快些当上祖母才好!”
梁氏到底还是面皮薄,听见两位长辈这么说,顿时红了脸,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尽是柔情。
*
孟云禾带着一双表弟表妹四处闲逛,此时天气燥热,孟云禾便带着他们来了孟府的小花园里。这边有一片竹林,伴着一汪清泉,茂林深篁,泉水叮咚,正是夏日阴凉的好去处。
孟锦烨逛了没多久就感到不耐,主动朝孟云禾请辞:“姐姐,我还有些文章没写完,现下要回去,不能陪伴姐姐了。”
孟云禾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赵容湘就主动跟了上去:“烨表弟,我也许久未见七表妹了,你带着我去你们那儿玩玩吧!”
这回孟锦烨却没有爽快答应,他回过头来,眼神有些锐利地看向赵淮书,赵淮书正沿着清泉上的石子踏步,冷不丁地瞥见孟锦烨投过来的犀利眼神,他顿时脚下一滑。
还好身边的孟云禾及时拽住了他,他转脸,对上的是一张眉眼弯弯的笑脸:“表弟小心。”
赵淮书顿时又脸红了,他低头看向扯住自己的雪白柔荑,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云禾。”
这次他没加“表姐”。
赵容湘喜笑颜开,一脸欣喜地看着赵淮书和孟云禾。
但孟锦烨脸上可就青一块,白一块了,好像生怕自家姐姐吃了亏。孟云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孟锦烨递过去一个眼色,孟锦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烨表弟好似很在意云禾呢。”赵淮书脸红得像虾子一般,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我常听说烨表弟很会读书,父亲常常夸他,说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不似我一般...”
“表弟定然也有擅长的啊!”孟云禾直爽地一笑,带着赵淮书来到竹林里的小石桌处坐下,“表弟不必事事都与旁人比,我倒希望我家烨哥儿性子活泼些呢,你是不知他现在,就如同一个小老头儿一般,一点都没有少年人的天性呢!”
“这是沉稳!”赵淮书忙说,“但是我读书就是读不进去,想必父亲母亲都对我很失望吧。”
孟云禾瞧着赵淮书涨得通红的脸,自然而然地在脑子里搜罗起了关于赵淮书的事情来,赵淮书是赵氏哥哥昌兴伯爷的长子。昌兴伯和夫人关系极好,府上虽有两房妾室,但子女却只有夫人所出的一子一女,大概是从小也没经历过什么尔虞我诈,这赵淮书的性子极其单纯,不是个有主见的。
昌兴伯府虽有世袭得来的爵位,但如今的昌兴伯爷年轻时也是读书不成,如今靠着祖上荫蔽在苑马寺做着六品的寺丞,说出去也不大入流,因而昌兴伯很在意与孟家修好,孟家虽然祖上不如他们积厚,但孟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朝中肱股之臣,说起来比他们昌兴伯府还更胜一筹。
“表弟,舅父舅母肯定也是希望你好的,但是有许多事勉强不来,你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我...”赵淮书微微垂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我怕说了你会耻笑我。”
“我不会的。”
孟云禾也笑了,虽然他们现在年纪相仿,但她可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油条了,这种逗小朋友的感觉可真是不错。
“我呀,天天就想着吃好喝好,平常看个话本子啥的,这样懒懒散散的我,又怎么会耻笑你呢?”
“真的吗?”赵淮书抬起眼,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我喜欢...作画...”
“作画?”孟云禾惊讶,“作画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啊?古往今来,多少风流才子,都是书画大家,一样可以名垂千古啊,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你可以走另一条,也可以让大家刮目相待的!”
赵淮书睁大眼睛,久久的没有说话。
孟云禾以为是自己的惊世骇俗之语吓到了赵淮书,心道还好这话没叫赵夫人听见,不然这不是鼓动着她儿子不务正业吗,孟云禾收敛了神色,又装出一副温婉淑女的模样。
“表弟,是不是我的话吓到你了?当然你也不必...”
“不是的,云禾。”
赵淮书连连摇头,直觉里想去拉孟云禾的手,但伸到一半又将手缩了回来,他不好意思地将手背过身去。
“我只是...太高兴了,头一回有人这么跟我说,我很...欢喜。”
少年眉目俊秀,面染飞霞,竹林里掠过一阵清风,吹得竹叶沙沙,孟云禾随手拿起石桌上摆放的蒲扇扇了两下。
这天气...可当真是燥热,这般瞧着赵淮书,她感觉微微冒出些薄汗。
“这只是我的想法。”孟云禾笑笑,“我瞧着表弟你不是很自信,其实说起来,会读书的人就那么些个,有些人注定是文曲星转世,有些人可能就是要平凡一些,但平凡不代表着平庸,你不必事事与旁人比较,你也可以在你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嗯!”赵淮书背都挺直了,“那云禾,下回...我将我的画儿拿过来,给你瞧瞧?”
“好啊。”孟云禾笑得灿烂,“虽说我不懂画,但我还是愿意勉力品鉴一下的。”
“不,”赵淮书挠了挠头,“你已经很懂我了。”
赵淮书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乖巧的修勾,上辈子作为苦命打工人,孟云禾都没顾得上好好谈场恋爱,如今瞧见赵淮书这模样,这不就妥妥的一只小奶狗吗?
“表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孟云禾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拍了拍赵淮书的脑袋,脸上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赵淮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却轻轻撇了一下:“云禾,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表弟了。”
“啊?”
孟云禾也懵了。
“我也只比你小了一岁而已,”赵淮书的模样有些委屈,“你可不可以...也叫我的名字啊?”
呃...她好像,不小心撩到这个弟弟了...
孟云禾僵硬地点点头,迅速地调整好自己脸上的笑容:“好...淮书。”
竹声沙沙,清风送来旁边荷塘的隐约香气,少年脸上绽开真心实意的微笑,他坐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少女。
孟云禾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心里喃喃这小狗平时瞧起来老实,盯起人来眼神还真是灼人。
孟云禾见石桌上刻着棋盘的模样,而且旁边还放着棋子,她避开赵淮书的目光,将那盒棋子取出来。
“表...不,淮书,我们来下棋吧。”孟云禾神秘一笑,“今儿个我教你个新奇的玩法,叫五子棋!”
“好啊。”
赵淮书以手托腮,认认真真地听着,两人各执棋子,开始下起棋来。
他们这厢有说有笑,殊不知那边有一紫衣女子瞧着他们这边,已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紫衣女子看了一会儿,扭身就走,她走得极快,身后的丫鬟险些都没有追上。
等到终于走出了竹林,丫鬟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原来母亲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孟云枝咬牙切齿,“母亲竟想将孟云禾嫁给赵表弟!”
孟云枝这几日脾性喜怒无常,丫鬟静丹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再惹得孟云枝震怒,只得试探性地说:“姑娘莫要恼怒,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兴许太太只是觉得兴昌伯府的人来做客了,叫三姑娘作陪呢。”
“什么作陪要孤男寡女的?”孟云枝冷哼,“孤单寡女,在这竹林里鬼鬼祟祟,虽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你瞧他们脸上的神情,竟是笑得如此开心!”
“到底也是占了一个表姐和表弟的名声,彼此间都算作是亲戚,也不算逾矩。”静丹语气小心地说,“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赵表弟原先的目光都是追着我的!”孟云枝忿忿不平,“现在,他的眼睛全黏在孟云禾身上了!”
“姑娘原先不也看不上赵家公子么?”静丹陪着笑,“赵家公子虽然家境不错,也生得好,但到底是个不会读书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的。”
“再不济也比我现在嫁的这个好!”孟云枝捏紧帕子,“我要嫁的这个是有前程了,可在战场上朝不保夕的,不知我什么时候就做了寡妇了!而且还弄出一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想叫我去他们府里守活寡,帮他养那不干不净的孩子,门儿都没有!”
“姑娘,你和国公府的婚事已然是板上钉钉了。”静丹担心地说,“姑娘还是莫要有旁的想法了...”
“我打小要什么有什么,偏生我这辈子最要紧的事儿叫我如此不如意。”孟云枝仰起脖子,“以前我是瞧不上赵淮书,可如今看来,他也挺不错的,至少知根知底,干干净净。他以前只是被舅母宠坏了,所以才不认真读书的,若是有我催促...”
“姑娘!此话可万万不能说啊!”静丹慌忙阻拦,“姑娘的婚期已定,那国公府也不是小地方,姑娘万不可在婚前叫人捉住错处才是!”
“怕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
孟云枝狠狠瞪了静丹一眼就走。
“真是扫兴!”
过了没两日,赵淮书还真托人送来了东西。
“姑娘,赵公子给你送物件来了!”
孟云禾正在窗前坐着,专心致志地为烨哥儿绣考神锦囊,抬眼便瞧见了绣朱拎着箱箧眉飞色舞的模样,孟云禾低头浅笑,心跳突然就加快了一拍。
原来,这便是被人在意的感觉啊。
绣朱将箱箧放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孟云禾,见孟云禾还不打开,绣朱还急了起来。
“姑娘,打开啊!”
孟云禾失笑,伸手将箱笼打开,只见里头珠光宝气的,满是各式各样的时兴首饰。
“真好看啊!”绣朱感慨,拿起一支赤金花叶发簪反复欣赏,“咱平日里在府中,都极少瞧见这等子好东西呢。”
“是挺好看的。”
孟云禾也欣赏起来,虽说她不喜好奢华,但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亮亮闪闪的东西呢?
“好多啊!”绣朱举着两支步摇看向孟云禾,“赵公子对姑娘确实不错!”
在首饰匣子下面,还压着几幅卷轴,孟云禾小心展开,见都是赵淮书画的山水画,孟云禾虽是不太懂画,但也能看出赵淮书所画高低错落,浑然天成,可见意到笔随,胸有沟壑,真的很难想象,这是赵淮书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孩子画出来的。
再打开一张,只见画上的姑娘穿着桃色衫子,青色裙子,顾盼流兮,神色生动,孟云禾忙将画合上,顿时感觉脸颊发烫。虽然她眼疾手快,可还是被眼尖的绣朱给瞅见了。
“是姑娘!赵公子画的是姑娘!”
绣朱欢欣雀跃,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孟云禾只觉得臊得慌,背过身去大声说:“银屏,快将绣朱领出去,不要让她在这里鬼叫!”
银屏也笑得很开心,但还是将不情愿走的绣朱强行拉出去了。她们走后,孟云禾才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幅画卷,只觉得那画上的姑娘栩栩如生,细致入微,连发饰都与她那日戴的一模一样。
看来...赵淮书是将她那日的模样,牢牢记在了心里的。
原来...这就是被人惦念的感觉啊。
过了两日,赵氏将孟云禾叫了过去。
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孟云禾还从未与这位嫡母单独相处。
赵氏以前做姑娘家的时候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可嫁来孟家后,什么都需要她去操心。孟家是新兴世家,刚在京城立足脚跟儿,百废俱兴,哪一样也离不开赵氏亲力亲为。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氏平时在人前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甚有当家主母的派头。赵氏处事还算公□□上的姨娘和庶子庶女的吃穿用度也不曾短缺了去,但赵氏御下极严,禁止铺张浪费,每个院子里的份例都是足额的,多了也不会给。
孟云禾和许姨娘她们事儿少,平时对赵氏的安排从来没有异议,但其他院子里的姨娘可就不行了,尤其是柳姨娘,仗着自己肚子里生出了哥儿,又跟了孟二老爷时间长,天天与赵氏作对,但始终被赵氏压了一头。
孟云禾对这个嫡母可谓是又敬又畏,走到翠华庭,赵氏身边的秦嬷嬷似乎等待已久,笑眯眯地将银屏拦下来,说太太只让三姑娘自个儿过去。
孟云禾心情忐忑地走进正堂,只见赵氏正在整理衣裳。
赵氏平日里打扮的端庄,衣裳颜色也大都是些深凝的色儿,如今看赵氏摆在桌案上的这些衣裳,却都是些亮丽的,与赵氏平素的风格不太相符。
“三姐儿来了?”赵氏对孟云禾笑笑,“快来帮我瞧瞧,这些衣裳好不好看?”
孟云禾走过去,仔细端详了才道:“这些衣裳做工精美,款式大方,自然是很衬母亲的。”
“这不你二姐姐要出嫁了。”赵氏眼中流露出温情,“平日里她总说我穿的沉闷,这做了几身颜色鲜亮的衣裳,也沾点喜气。”
“母亲对二姐姐很用心,”孟云禾笑道。“二姐姐知晓了母亲这份心思定然很开心。”
赵氏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抚摸着那些衣裳说:“你姨娘平素里也很少做好衣裳,这回我让裁缝也为她裁了两身,如今你的亲事也快定下来了,她向来是个没主见的,这些我便替她想着了。”
孟云禾脸红,露出小女孩家的情状,没有吱声。
赵氏爽朗一笑,拉着孟云禾坐下来。
“禾姐儿,我且问你,你觉得我哥哥的侄子赵淮书如何?”
“赵表弟自然是极好的。”孟云禾想了想,“他性子温和,心思单纯,是个顶好的人儿。”
“那叫你嫁给赵淮书,你可愿意?”
孟云禾未曾想赵氏问的如此直白,她看着赵氏的眼睛,心里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赵淮书是适合她的。
若问她对赵淮书有没有心动?那可能也是有一丝的吧。
但这一丝心动也不足以影响什么结果,她选择赵淮书,更多是因为自己的考量。
她穿到这个时代,只想安安稳稳地渡过一生,赵淮书情绪稳定,为人善良,虽然可能日后没有什么大出息,但这样的富足安稳生活,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那日见了赵夫人,瞧着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儿,日后的婚后生活应该是挺和谐的。她身为庶女,如今年岁又大了,嫁赵淮书其实已经算是她高攀了,如今赵氏肯想着她,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行,你也是个爽快人儿。”赵氏一笑,“虽说我也觉得赵淮书很适合你,但身为你的嫡母,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禾姐儿,你这些年虽然在这孟家闷声不响的,因为枝姐儿延误了自己的亲事,也从不曾有一句埋怨之言,若不是你姨娘来找我,你是不是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孟云禾晒笑:“母亲宽厚,我在这孟府活得挺好的,若不是怕给孟家蒙羞,女儿倒真不是很想嫁人。”
“我就知你是个有想法的。”赵氏竟然没感到惊奇,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若是我还在闺中,听见你说这话定要耻笑你,可如今我也算是这孟府里的当家主母,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只有我自个儿才知晓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