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5月27日,海军党委在北京召开第三届三次会议(简称海军“三三”会议)。
也就是在会议期间,即8月18日,毛主席在天安门接见了海军司令员萧劲光以及苏振华、李作鹏等海军领导人。
图|萧劲光当着所有人的面,毛主席拉着萧劲光的手对李作鹏说:
“萧劲光是个老同志,苏振华是个好同志。”
不仅如此,毛主席在事后还拉着萧劲光一起合影。
毛主席的举动让萧劲光很受感动,毕竟从召开“三三”会议,萧劲光、苏振华的处境已经很艰难。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很明确。
毕竟毛主席之前就曾说过:
“萧劲光是终身海军司令,他在,海军司令不易人。”
一萧劲光多年后曾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谈到了出任海军司令员的经历。
1949年10月,当时正任湖南军区司令员的萧劲光接到中央命令赶赴北京,在见到毛主席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任务。
“解放全国的作战任务虽然还相当繁重,但是,组建一支空军和一支海军的任务,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空军的筹建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中央决定让刘亚楼去当司令员,现在筹建海军,我们想让你当司令员。”
萧劲光从思想上并没有准备好出任海军司令员,因此委婉的向毛主席提出:
“主席,这恐怕不妥,我是个旱鸭子,怎么当得了海军司令员。”
毛主席呵呵一笑:
“让你去组织指挥,又没让你天天出海。”
图|毛主席与萧劲光当时,毛主席点名刘亚楼出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也曾有过顾虑,称自己晕机,但在毛主席劝说下,刘亚楼还是大胆接受了这一任务。
“空军司令员晕机,海军司令员晕船”,也算是人民军队建军历史上的一段佳话。
毛主席之所以点刘亚楼、萧劲光,主要是基于两点:
一,两人都懂得我军的传统;
二、都在苏联学习过,当时要建设海军、空军要向苏联学习,要依靠苏联援助,而肖劲光和刘亚楼两人会俄语,又比较了解苏联军队。
尽管初建的空军和海军一样都是一穷二白,但萧劲光的困难很明显比刘亚楼大。
我军海军、空军建军之初,主要依靠的是缴获的装备,但在后来抗美援朝期间,因空军发挥的作用比海军要大,所以在经费上,海军就要俭省一点,一直到后来抗美援朝结束,海军的经费依然很短缺,因为国家要大力发展经济建设。
萧劲光在回忆录中,就曾提到过海军建军之初的困窘局面:
“在这以后的几年里,我们还曾制定过几次海军建设计划。但是,这些计划多是没有完全实行,中途就改变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了这仍然是因为形势、任务的要求与国家财力之间往往出现矛盾,也就是需要和可能之间的矛盾。”
图|萧劲光1954年,周总理在中南海西花厅主持召开海军五年建设计划的会议,周希汉在会上谈了海军建设计划后,并做出了一个详细的资金数——12.6万亿。
可当时在会议现场,尽管绝大多数人都赞同周希汉所作的报告,但在资金支持上,却仍然不肯松口。后来没办法的情况下,海军只能够自行缩减建设的项目和计划,以达到减少经费的目的。
不只是周希汉,时任海军参谋长、第二副司令员罗舜初,也曾因为海军组建航空兵的问题,与彭老总产生争执。
局限于认识,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既然已经有了空军,海军没必要单独组建航空兵,打仗时只需要空军配合即可,对此罗舜初坚决反对,严格意义上来讲,彭老总反对建航空兵,是出于经费上的考量,希望海军能够暂缓一步。
不过幸运的是,罗舜初最终说服了彭老总。
1952年9月6日,中央军委正式下达命令,成立海军航空兵部。
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在海军是多不胜数,有时为了少购买一艘驱逐舰,海军总是要磨破嘴皮子,才能竭尽全力的争取到。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军建设从无到有的发展起来,并快速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1965年8月5日凌晨,国民党海军巡防第2舰队大型猎潜舰“剑门”号和小型猎潜舰“章江”号由台湾左营港隐蔽出航,企图执行台湾“国防部情报局”制定的海啸计划,向大陆输送匪特。
国民党军舰艇的行踪被我军侦查得知后,南海舰队立刻做了布置,一面紧急上报,一面命令距离最近的汕头警备区准备。
当时,汕头警备区绝大部分舰艇都是处于保养和修理状态,但在接到命令后,仍然迅速出动,仅2个小时就完成了战备准备工作,当晚23时许,总参谋部批准了海军的作战方案,要求将敌人放进来打,越近越好。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敌“剑门”号和“章江”号两艘猎潜艇被我军击沉,生俘“剑门”舰舰长王蕴山以下33名,我人民解放军牺牲4人,负伤28人。
中央军委下令嘉奖参战部队,并授予海军611号护卫艇轮机兵“战斗英雄”荣誉称号,海军授予611号护卫艇、119号鱼雷艇“海上英雄艇”、“英雄快艇”称号。
毛主席后来接见海军舰艇部队代表时,还高兴的说:
“你们的战斗总结我看了,这一仗打得很好。近战、夜战是我们的光荣传统,过去我们就是用这种办法消灭敌人的。”
二不过,萧劲光并没有想到,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正在悄然袭来。
六十年代初,海军接连发生过几次重大政治事故。
1960年1月12日,海军航空兵某部第二大队飞行员杨德才在飞行训练过程中,故意脱离编队逃亡台湾海面,结果在台湾东北部附近的宜兰撞毁。
1962年3月3日,海军航空兵某部又发生了飞行员刘承司架机叛逃的情况。
按照规定,当时飞行员每人可以免费发一块手表,因年代原因,当时群众生活水平很低,一块手表就相当于高档商品,原本预定给刘承司的手表,因该部大队长的手表遗失,就优先补发给了大队长。
刘承司为此很不服气,为此后来受到了处分,私下里收听敌台广播时,萌生了叛逃的想法。
……
海军接连出现这种情况,使得萧劲光心力交瘁。
中央军委按照规定,向东海舰队派出了规模庞大的检查团,时任总参谋部军训部部长的李作鹏是检查团成员之一。
1962年3月,军委检查团到东海舰队之前,林彪在广州召开的全军编制装备会议上向萧劲光打招呼:
“李作鹏要到海军去工作。”
对于李作鹏的到来,萧劲光十分高兴。
不为别的,李作鹏过去是萧劲光的老部下,在东北人民自治军时,萧劲光曾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而李作鹏是参谋处处长,两人是上下级关系。据说在建国之初,萧劲光就有意调李作鹏到海军,只是那时李作鹏对海军兴趣缺乏,所以没能成行。
六十年代初,海军陆续出过几次事以后,萧劲光十分头痛,加上那时他的身体情况也不是很好,就向中央提出过建议:
“希望能给海军增加领导力量。”
当时,海军出现的问题大多都是训练中的问题,而李作鹏又是总参谋部的军训部部长,对于这方面的指导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对他来海军任副司令员,萧劲光是举双手赞同。
可萧劲光并没有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与他所想的方向是背道而驰。
检查团的工作确实很认真也很负责: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检查团走遍了上海、舟山、宁波、路桥、杭州等地,东海舰队几乎所有部队的驻地……在这期间,他们听取了舰队、舟山基地、东航等单位领导的汇报;开座谈会57次,参加座谈的干部、战士、家属达280多人;与400多个官兵个别谈了话。其中包括师以上干部100余人、团以下干部200余人,飞行员21人,战士100余人。”
到五月中旬,检查团正式将写好的材料上报中央军委,让萧劲光诧异的是,通篇汇报材料中,已经全然不见“东海舰队”的字样,而是称《关于海军工作情况的汇报材料》,很显然材料中的描述已经超越了原来划定的检查方向,而是朝着海军全面工作的情况去反映。
对于这份材料所反映的内容,萧劲光从心底里赶到难以接受,海军在建设过程中,虽然不能说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仍然还是有成绩的,可这份材料中,却是一点也没提。
图|萧劲光(左一)那时,萧劲光的处境很艰难。
“看了军委对海军问题,特别是对我的错误所作的结论,我心真有点凉了,沉闷得很。……按照党的组织原则,组织上我必须服从。……当然,也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即准备被罢官撤职。”
不过让萧劲光很宽慰的是,毛主席仍然对他十分信任。
1963年,海军党委扩大会议后不久,中央军委根据会议的结论和检查团的材料,写了一份报告给毛主席,5月2日,毛主席看了这份报告以后,在上面直接批示了一句:
“希望海军各级党委同志们团结起来,以大局为重,焕发精神,努力工作,发扬成绩,纠正缺点错误,同其他军种一样,把海军工作做好。有错误并不要紧,只要改正就好了。”
那时,萧劲光的身体很不好,正在住院治疗,就连之前的海军党委扩大会议也没参加,他看了毛主席这段批示以后,心里很是动容,在病榻上给毛主席写了封回信:
“我现在虽然有病,正在疗养,希望能争取早日恢复,能把我最后一段时间和精力为党做点有益的事情,求得少犯错误,或不犯严重错误,以补偿过去工作中的某些损失。”
1964年1月18日,海军第三次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有了毛主席的话,萧劲光仍然被选为海军党委第一书记。
不过,因为林彪、李作鹏的关系,萧劲光的处境并没有好转多少。
1965年10月25日,海军党委“三二”会议在北京召开,萧劲光也出席了大会,
据萧劲光回忆,就在离开上海的一两天,他接到了林彪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聚一聚,当时他也很想向老首长汇报一下自己的思想并做一点解释。
不过,萧劲光到了林彪住处以后,开门接待他的是叶群,两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萧劲光也诚恳的讲了自己的看法,并嘱咐她转达给林彪。
就在离开时,叶群拉着他嘱咐了一句:
“你身体不好,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让李作鹏他们干去。”
这句话也让萧劲光本能的产生警觉。
在北京召开的海军党委“三二”大会上,不出萧劲光所预料,他果然受到了针对。
面对无妄之灾,萧劲光气得一度连站也站不起来,一直到会议结束,才步履沉重的离开了会场。
尽管萧劲光仍然保留着海军司令员、海军党委第二书记的职务,但处境已经相当艰难。
那时候林彪确实也考虑过换掉萧劲光海军司令员的职务,但毛主席不同意。
“萧劲光是终身海军司令,他在,海军司令不易人。”
三九一三事件以后,在党中央的关怀下,萧劲光受命出山,重新主持海军的工作。
在那个特殊年代里,萧劲光展开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打消了许多老干部的顾虑,使他们欣然走向工作岗位上,整个海军的工作,始终处于一个蒸蒸日上的发展水平上。
1973年,在毛主席、周总理的关怀下,邓小平重新出山工作。
同年,萧劲光到北京后,得知邓小平因病住进了北京医院,还曾专程上门探望:
“你要小心那两个戴眼镜的。”
图|1972年5月萧劲光、刘华清等在海军驻旅顺某部队视察海军新型舰艇萧劲光口中“两个戴眼镜的”,意义不言自明,邓小平也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在毛主席、周总理的关怀下,一大批被打倒的老干部重新出山,一个个走上了工作岗位,萧劲光当时主持海军党委的工作,对于这项工作安排是走在全军前列的,当时不少的兄弟单位都向中央反映,海军坚决落实毛主席的指示。
不久之后,在一次会议上,朱老总、聂荣臻还拉着萧劲光说:
“你们走的这条路是对的。”
对于大批的老干部重新恢复工作,萧劲光还准备将步子迈得更大一些,自然也引起了有些人的不快。
当时分管海军的张春桥就批评萧劲光:
“对这一重大问题为何没有上报就私自决定。”
萧劲光身正不怕影子斜,坚决不为所动,并义正严词的对他说:
“我并没有违反组织原则。”
张春桥也很无奈,只好向叶剑英反映。
周总理从朝鲜访问归来以后,也知道了这件事,还特意把萧劲光叫来嘱咐:
“中央既是决定由张春桥分管海军的工作,还是应当注意尊重他。”
在海军工作了三十年,萧劲光勤勤恳恳,为中国海军的建设事业复出了很多心血,把人民海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
1979年,在全国人大五届二次会议上,萧劲光当选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1980年1月,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免去萧劲光海军司令员的职务,任命叶飞为海军司令员。
1982年9月召开的中共十二大上,萧劲光又当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
虽然离开了工作岗位,萧劲光仍然关心着海军建设。
1987年3月下旬,已经84岁的萧劲光偶然看新闻,总参的一位领导在与外宾交谈时谈到海军建设,称中国是近海防御,中国不需要也不准备造航母。
萧劲光一听这句话,心中感觉很不安,因为一直以来,他是主张搞航母的,从事海军建设30年,他十分清楚航母在现代化作战中的作用。
图|刘华清据萧劲光的秘书傅东启回忆:
“那天,我陪首长看电视新闻。听了那条消息后,他轻轻地重复了一句:‘中国不需要搞航母?’说着看了我一眼,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语地说:‘这个问题要研究,不知刘司令怎么考虑?我的印象中,他是主张搞航母的。’”
时任海军司令员的刘华清第二天就到了萧劲光家里,就要不要航母建造的问题,两人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
两人交谈后不久,刘华清就向中央提交了有关海军装备的两大问题,其中一个就是航母建造,而同一时期,萧劲光作为老海军司令员,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建设现代化强大海军》,并在文章中深入指出:
“我们在研究制造新型核潜艇、潜艇、驱逐舰、护卫舰、导弹护卫艇等舰艇和新型轰炸机等海上专用飞机的同时,要不要研究制造航空母舰和航母舰载机呢?我以为是需要的。”文章指出,我们实行近海防御战略,并不排除到中远海作战。而到中远海作战,没有航空母舰是不行的。一个舰队在远海活动,没有航空母舰就没有制空权。没有制空权,就没有远海作战胜利的保证。在远海,没有一种兵力可以取代航母在夺取制空权,掩护我远海舰船等方面所起的作用……”
1989年元旦过后,萧劲光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本他还决定,出席海军在4月1日举行的成立四十周年纪念大会,可惜时间不等人,就在纪念大会召开的前一天,萧劲光因病去世。
在纪念大会当天,时任海军副司令员的张序三宣读了萧劲光准备的《致纪念人民海军诞生40周年大会的贺词》
“我衷心祝愿人民海军在现代化建设中不断取得辉煌的成就,衷心祝愿同志们奋发努力,再攀高峰,尽早实现中国人民建立强大海军的夙愿……”
随着副司令员读完贺词,在场的官兵均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