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的“悲”在于女性对爱情的愚昧

光影穿梭机 2024-07-11 20:07:37

香港女作家李碧华是一颗痴情种子,在她的笔下,戏子有情,表子有义,成书于1984年的《胭脂扣》讲述的就是一个痴情妓女的故事。这部作品在1987年被导演关锦鹏搬上荧幕后,不仅夺得了各项大奖,还获得了影评人与观众的一致赞美。

困顿于世俗情爱中,在理智与沉迷中挣扎,影片《胭脂扣》造了一场关于情爱的绮丽大梦后,又亲手将其打破,徒留幻梦破碎后的冰冷。

本篇文章就与各位一同赏析这个哀怨缠绵却又如梦似幻的爱情故事!

故事始于一个凄凉的鬼故事。故事发生在1987年的一个夜晚,报刊记者袁永定在收工之际,遇到一名身着旗袍的女子前来刊登寻人启事。该女子自称名叫如花,她要寻找一个叫做十二少的男子。由于如花不够钱支付登报的费用,结果只得无奈离去。

随后在袁永定下班回家的途中,几度与如花偶遇,袁永定不免怀疑如花有意跟踪自己,虽设法躲避,但如花却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

镜头里的街道、路灯、电车,是昏暗而凄凉的,像铺了一层暗红的蛛丝。如花一身复古典雅的旗袍,配合着浓妆红唇,将画面的色调压得更低、更暗。这一切,似乎都暗示了她是一只女鬼。

女鬼如花魂断1934年,她与恋人十二少殉情自杀,相约共赴黄泉,可是如花在阴间苦苦等候53年也未能见到恋人前来与她相会。如今即将轮回转世,上天赐予如花7日还阳的期限,让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在前往香港石塘咀的电车上,如花向袁永定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和愿望,祈求得到他的收留和帮助,但如花身为鬼魂的事实到底还是吓坏了袁永定,面对惊恐不已的袁永定,如花只好独自离去。

当如花的鬼魂来到石塘阻这个她生前生活过的地方,因故地沧海桑田的变化,不禁掉下了眼泪。再度与如花偶遇的袁永定,看见哭泣的如花,不禁心生同情,令他忘却了鬼魂的恐怖。

如花虽然身为鬼魂,但本质上却只是一个茫然无助的可怜女子。在得知如花的身世后,袁永定与同为记者的女友阿楚,决定利用他们的职业之便帮助如花寻找十二少。

让我们的视线穿越到30年代的香港,在石塘咀金陵酒家的一个夜晚,名妓如花女扮男装,以一首荡气回肠的粤曲《客途秋恨》娱乐宾客。

与此同时,风流倜傥的十二少陈振邦来到金陵赴宴。

此时,这首讲述恩客与多情妓女未成眷属的《客途秋恨》完美地预示了两人关系与命运的走向!

在两人初遇的这段情节中,镜头非常刻意的展示着这两位演员芳华绝代的独特风采。

时年31岁的张国荣扮演的陈十二少英俊风流,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蜜意;时年24岁的梅艳芳扮演的如花初看有点男相,但在一颦一笑中却又尽显端庄女性的烟视媚行之态。

金陵一见误终身,命中注定的缘份令十二少与如花走在了一起,但十二少无法为自己的婚事做主,所以如花决心自己谋求幸福。

这天,她不施脂粉,穿上素净的衣服,来到陈府拜见十二少的母亲,希望陈母能同意他们的婚事。陈母虽然表面上很客气地接待了如花,但却别有用心地借着一出品茶的典故将如花拒之门外。陈母招待如花的茶叶是用处子胸乳湿润过的极品乳前龙井,目的则是希望如花从这杯茶水中品咂出自知之明。

陈家的极力反对换回的不是浪子回头,而是离家出走。为了能与如花双宿双栖,十二少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甘愿去做一名下九流的戏班龙套,以谋得生计。即便陈家父母以及未婚妻程淑娴苦苦挽回,也未能动摇振邦的决心。

如果非要在十二少与如花这对身世迥异的恋人身上找出一个共同点,那么也只有一个“痴”字可以成为彼此的性格写照。

如花的“悲”是源于她的“痴”,但同样为“痴”而狂的十二少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悲”之人呢?作为一个男人气魄不足,徒有温柔,又拖泥带水。情节至此我们不难看出他对于如花的“痴”和“爱”,他虽然可以为了如花去做一个戏子,但作为一个身带政治婚姻的富家子弟,注定是负担不起如花的情意,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美梦,终将被有缘无份的命运击破。

十二少陈振邦从小过惯了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失去了陈家的庇护,仍如往常挥霍的他与如花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生存的绝境。他们的爱情之路在阳间走得异常艰辛,或许阴间的黄泉路可以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在如花的唆摆下,十二少决心与如花吞鸦片殉情自杀,相约共赴幽冥。

此时是1934年3月8号的夜晚11点,如花便以三八一一作为他们死后会见的暗号。

如花愿意为了她的“痴”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她并不完全相信十二少甘愿陪她一同寻死,如花唯恐十二少在紧要关头临阵脱逃,于是除了鸦片,她还偷偷在十二少饮用的酒里下了足以致命的安眠药。不料结果却造化弄人,让这场轰烈凄绝的痴缠成为了一人魂断的独角戏。

如花的悲剧不止是源于她的痴情,还要归咎于传统女性根深蒂固的依附思维。这种思维使得她想要去依赖十二少逃离现在的生活,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如花希望用爱将十二少捆绑在自己的身边,她认为十二少是自己灰暗的人生中的一束光,她想紧紧抓住这束光,永不放手,甚至不惜以死亡为代价,因为失去了这束光,她的人生也就等于失去了意义。

相比如花只为一束光的感情,记者袁永定与女友阿楚的感情却与其形成了强烈反差。

如果说如花对十二少的海誓山盟代表永恒,那么袁永定与女友的感情则是现代都市男女追求快速与热烈的写照。来自三十年代的如花甘愿为爱牺牲一切的精神,在八十年代袁永定、阿楚这样的新青年身上已然不再适用,后者纵使情到浓时亦清醒。

在听闻了如花殉情的故事后,袁永定与阿楚都彼此向对方提出了是否愿意为自己而死的灵魂拷问,但结果的答案都是惊奇的一致。虽然他们深爱着彼此,且都欣赏如花的精神,但绝不愿意去做如花。

关于是否愿意为爱而死,过去和现在男人的答案都是不会,而如花会阿楚不会,这又反映出了女性思想的进步。

旧时的女性除了男子的爱,别无他物,美好的爱情是她们的至高追求,所以她们愿意用生命去捍卫爱情。然而随着社会的进步、思想的解放,女性不再是供男人赏玩的附属品,除了爱情,现代女性更有许多其他的追求。男女之爱只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有了别的追求便也不怕失去这一味。所以现在的人是有情易长情难。

或许我们都曾追寻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最后发现细水长流的平凡,才是最令人向往的!在《胭脂扣》的故事中,原著作者李碧华创作出的这两条爱情线,其实就相当于正反两面教材,彼此相互照应。虽然如花的爱情被作者加以讽刺意味儿,但是她对于爱情的执着却是许多读者和观众的美好愿望,更是袁永定与阿楚未竟的爱情梦想,这也是两人决心帮助如花找寻十二少的原因所在!

在报刊上,袁永定与阿楚自费为如花登出了寻找十二少的广告,如果十二少尚在人间,又幸运见到这条广告的话,或许会前来与如花见面。

于是在1987年3月8号的夜晚11 点,如花带着踌躇和不安来到广告中的约定地点,静候十二少现身。

如花的扮演者梅艳芳虽然并非大众审美意义上的美人,但其风韵与气场却能令人印象深刻。她将哀怨女鬼的风采诠释得入木三分,在造型师马光荣为她量身定做的发型、首饰和旗袍服饰之下,更显得气质突出、不可取代。凭借对如花的精彩演绎,梅艳芳一举夺得当年香港金像奖和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的双料桂冠。

报刊中的寻人启事并未唤来如花朝思暮想的十二少。之后在一家古董店袁永定与阿楚意外发现了一份1934年的日报,上面报道了当年十二少自杀未遂的新闻。

如花在得知这条新闻后,长达半个世纪的执念顿成泡影,虽然她早就料定十二少尚在人间,可是要她接受十二少苟且偷生的事实,实在还是一个极其痛苦的结果。

《胭脂扣》的成功,除了关景鹏绝妙的指导技巧外,也实在要归功于本片的原著作者及编剧李碧华。李碧华织就一场绮丽大梦,梦中的痴男怨女们爱得难舍难分,梦醒后现实的荒谬与卑劣冰寒入骨,直击人心!

既想见十二少,但又怕见到活着的十二少,如花的内心是极为矛盾的。

通过袁永定与阿楚的帮助,最终如花在片场见到了败光家业、跑龙套求生的十二少。53年的无声岁月虽然谈不上太长,但却足以揉破他的俊脸,漂白他的头发,折弯他的腰背。

人怜如花情深意重,却忘记陈十二少无非才24岁的年华,不贪生反而虚假。这个角色的扮演者张国荣则表示道:“十二少又何尝不知如花的用心,恶毒却也可敬......可他实在负担不起这么沉重的感情,也不敢跟她同死。”张国荣的这段话,可谓一语双关,既讽刺了如花太过极端的爱,又赞扬了她这份爱到刻骨铭心、甘抛余生的爱。

与十二少重逢后,如花将那枚视为定情信物的胭脂扣归还给了十二少。漫长岁月里穷追不放的誓言和相思,都随着她的一个转身化作烟云,四下流散。

片中半个多世纪的等待、情之所至的悲痛无奈以及原著与电影相辅相成的极致美学,都深深打动了所有观众,电影同名主题曲《胭脂扣》也就此成为流传至今的经典,久久回响在我们的记忆深处。

《胭脂扣》被称为李碧华"女性主义"意识觉醒的代表之作,文坛关于这部分,总是闻“妓”色变。然而这部作品直接以“妓女”切入,李碧华所刻画的如花,虽为河下人,却有大方礼仪。她在坚定了自己对十二少的爱意后,即使在后期激情退却,面对现实裹挟着的万分疲倦、诸多险阻,她依旧展示着敢爱敢恨、奋不顾身的勇气,让观众感受到女性视角对爱情的坚韧与坚持。同时也在批判着以如花为代表的部分女性在陷入爱情之后表现的过分盲目与丢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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