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马格拉是地名,位于今天内蒙古呼伦贝尔境内,胡列也吐东北11.5公里处,紧邻中俄边界额尔古纳河,为中国人民解放军66127部队执勤哨所所在地。
也就是说,东马格拉是界地。
这块界地的形成要追溯到几百年前清俄战争。
11685年6月,一支450人的俄罗斯守军在数周内抵挡住了清军3000至5000人的围攻。尽管中国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在作战训练方面却不如俄罗斯人,这使得雅克萨要塞得以抵挡围攻。然而,由于对援军的到来不抱希望,于是守军选择投降,撤退与其他俄军会合。
然而,俄罗斯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一年后,俄国人修复了这座被中国人遗弃的破旧要塞,并再次遭到清军围攻。在猛烈的进攻中,清军损失了5000多名士兵中的一半,但仍未能夺取雅克萨要塞。
1689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八年,清朝政府与俄罗斯帝国签订了《尼布楚条约》。
根据条约规定,俄军离开了雅克萨要塞,随后雅克萨要塞被中国人摧毁。
通过《尼布楚条约》,中方承认额尔古纳河以西包括贝加尔湖土地属于俄国,也就是认可了俄国几十年来对这片土地的蚕食。双方同意外兴安岭与乌第河之间的地区暂时搁置。
此后,中俄是以额尔古纳河为界河,约定了逃人(指清初脱离主人在逃的农奴和其他八旗人员)及贸易等问题,该条约规定两国民众禁止越过额尔古纳河打猎放牧。
之后,雍正五年(1727),清俄之间又签订《布连斯奇条约》及《阿巴哈依图界约》,对额尔古纳河及其以西的两国领土作详细划分,条约中也包含了对逃人问题的约定。
但从清朝方面的史料得知,逃人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无论哪个时代,仍然存在逃人及越界问题。即使在现代,逃人也是边境地带的主要问题之一。
2到了苏俄时期,由于当时苏俄想要取得中国的支持,曾经提出要废除沙皇俄国与清政府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让当时的北洋政府很是高兴了一阵。但随着苏联的成立以及国力强大,他们压根不提这事了。到了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苏边界事件也随着争论而多了起来。
1958年后,两国关系日益恶化。到了六十年代,中苏两国在东段边界地区不断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主要是围绕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中的一些岛屿的归属问题。中国的渔民在这些岛屿上及附近水域的生产活动受到了苏联边防军的强行干预,由于双方都认为这些岛屿是自己的领土,都派边防部队巡逻,所以摩擦和冲突接连地出现,随着中苏两国关系的恶化, 1969年3月,爆发了珍宝岛流血冲突事件,但总的说来,两国军队还是比较克制,没有再出现武装冲突。
3而位于中俄两国中段边境的界河——额尔古纳河附近的边界,多年来倒也风平浪静,没有产生过边界冲突。
但时间来到1999年,情况有了变化。中俄双方在边界发生了冲突。
1999年2月16日,时值中国传统节日春节大年初一,哨所虽然地处边陲,但也张灯结彩,哨所官兵们聚在一起,也高高兴兴过个新年。
清晨吃过早饭后,哨所长张茂坤就对战士们进行了分工,有的战士打扫哨所卫生,有的战士准备食材做午饭,有的张贴春联。
“徐振照,阎彬!你们跟我去巡逻。”最后,张茂坤对两名战士说。
之后,三人穿上军袄戴上护耳军帽,挎上枪,迎着风雪出了哨所。
大雪昨天下了一夜,今天早倒也停了,只有小雪花在风中飘荡。三人排成一列沿着边界线走着,雪比较深,踩上去就是一个洞,不时不发咯吱声。
哨所长张茂坤是河南驻马店人,当兵六年,算是个老兵了。三人边走边聊。
徐振照问张茂坤想不想家,张茂坤没有回答他,只是跟往常一样,警惕地盯着边界对面的俄罗斯区域。俄罗斯士兵的哨所也在不远处,风雪之下,像座堡垒。
“都打起精神,俄方士兵这段时间老在边界滑雪,别让他们越界。”张茂坤提醒两名战士。
阎彬兵说,“他们敢!敢越界,打断他们的腿!”
张茂坤瞪了他一眼,说,“别扯淡!好好走路。”
“本来就是嘛!”阎彬说,“毛子兵不是好东西,班长你忘记了?上个月,咱们这边有个边民的牛跑到对面去了,边民去找牛,结果被毛子兵逮着了,他们竟然对边民动手。咱们费了好大劲才把边民同胞弄回来。边民又不是故意越界的,他们竟然这么过分!”阎彬愤愤不平地说。
徐振照接着说,“确实过分!”
张茂坤说,“他们怎么过分是他们的事,我们守住我们的底线。”
三人继续走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突然,一阵嘻笑声远远传了过来。三人一惊,立即警觉起来。
阎彬说,“哪来的说笑声?”
徐振照眼尖,指着远处说,“班长,快看,那边,有几个人影!好像是俄边防军人!”
三人一齐望了过去,确实发现在几个人影在跳动,张茂坤下令,“走,赶紧过去!”
三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赶了过去。
近了才发现,竟是两个俄罗斯士兵!
此刻,他们正坐在一辆由一匹黑马所拉的雪橇上,似乎也是在巡逻,但是他们已经越过边界,侵入我方领土了,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在我方一侧活动,至少离边界线有两百多米远!
这还得了!
张茂坤立即飞奔过去,对着俄罗斯士兵用俄语大喝一声,“停下!你们越界了!”在边界多年,张茂坤也学了几句俄语,虽然不标准,但也凑合够用。
俄罗斯边防士兵自然也看到了我方士兵,但不以为意,继续往我们这边跑,其中一个三十多岁,朝我方军人喊道,“这是我们俄罗斯的区域,凭什么不能走?”
张茂坤火了,继续喊道,“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你们已经越界,请退回去!”
但俄方士兵压根不听。
阎彬骂了一句,拿出了冲锋枪,朝他们打着停下的手势,“停下!再不停下,我们要采取行动了!”
两个俄方军人终于将雪橇停了下来,两个人应该都是军官,年长的那个军人对张茂坤连比带画地说,“这边是我们俄罗斯控制的区域,我们没有越界!”
双方就此争论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后来,俄方军人开始不耐烦了,重新坐上雪橇,不再理会张茂坤等人,走了,而且继续在我方实控领土行走,丝毫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妈的,王八蛋!”张茂坤恨恨骂了一句,拿过枪,打开保险,举着枪对着俄方军人,喊道,“你们再不退回去,我们就要开枪了!”
但俄方军人不以为意,甚至笑了起来,显然他们认为我方军人没种开枪。
“嗒嗒嗒——”张茂坤果断先朝马奔跑的方向开了枪,马受了惊吓,一下将雪橇弄翻了,将两个俄方军人掀翻在地。马受惊而跑,而两个俄方军人滚到了地上。
我方三名战士立即扑了过去,将两名俄方军人压在身下,将他们身上的枪缴械了。阎彬抽出武装皮带,将二人的手绑住了。
对方勃然大怒,一边反抗一边叽哩呱啦叫骂着,但我方士兵死死压住,丝毫不放松。
阎彬问,“班长,现在怎么办?”
张茂坤冷静地说,“将他们带回哨所,再向上级报告。”
之后,三人押着两名俄方军人回到了哨所,张茂坤立即打电话向上级报告,同时,他们也审问出了二人的姓名和军衔,二人竟然一个是营长,一个是排长。
4由于多年来边界从未发生过开火冲突事件,所以,此事震惊了中俄双方。事件发生后,我中央军委、外交部当即向俄罗斯表示抗议,
兹体事大,1999年2月19日,也就是正月初三,内蒙古军区司令员彭翠峰少将亲自带队赶到了东马格拉哨所,解决事端。
由于前一天我方也知会了俄方,俄罗斯后贝加尔边防军军长拉费尔夫少将也在这一天赶到了边界。
中俄双方在边界举行紧急军事会晤。
一开场,这位俄方军长对中方开枪以及扣押俄方军人十分不满和强烈抗议,“中国同志,我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我方军人并没有越过你们的实际控制线,他们是在我方一侧行动。你们的开枪行为是非常让人遗憾的!我们强烈不满!”
彭将军冷静地拿出地图,向俄方指出,边界线划得明明白白,“你们就是越界了!我们士兵在多次劝止后,你方军人依旧不听,所以,我方的开枪是合理的!”
在这次会晤中,双方争论了好久,我方的强硬立场让俄方没占到便宜。
因该事件未造成流血伤亡,最终双方达成和解。会晤结后,两名被扣的俄方军人由他们带回。
此次事件虽本着中、俄战略伙伴,睦邻友好的原则和解处理,但会晤中中方强硬的、毫不妥协的立场给俄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位边防军军长拉费尔夫少将对彭翠峰少将说,“这是自1969年珍宝岛战役之后中俄边界发生的最为恶劣的边境冲突。好在,我们友好解决了这场冲突。”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事件中,处事冷静、果断开枪的哨所长张茂坤以及阎彬、张振照都受到军区嘉奖。
4东马格拉2.16事件的发生,虽然没有造成流血冲突,但是也为中俄两国边界划分敲响了警钟,尤其是中俄双方有着漫长的边界线,谁也不能保证双方再有开枪事件发生。
这年年底,即1999年12月9日,中俄双方签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中俄国界线东段的叙述议定书》,为东线边界问题打好了基础。
到了2004年10月14日,时任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和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在北京签署了《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议》,两国之间的边界争议终于尘埃落定。
虽然协议内容至今秘而不宣,但各种途径的消息显示,中国在东段划界中,要回了300多平方公里有争议的土地,其中包括一直由俄方管辖的黑瞎子岛(俄方称为“大乌苏里斯基岛”)的一半,面积达174平方公里。
显然易见,应该是1999年年初,中方在中段东马格拉边界冲突事件的强硬姿态,让俄方看到了中方维护领土的决心。
据了解,根据《中俄国界东段补充协定》:满洲里东部额尔古纳河上的阿巴该图洲渚归俄罗斯所有;塔拉巴罗夫岛(银龙岛)归中国所有;大乌苏里斯基岛(黑瞎子岛)由于属于哈罗夫斯克市区,两国政府商定将该岛一分为二,靠近哈市的一部分归俄罗斯所有,靠近中国一侧的一半岛屿归中国所有。
中俄在随后发表的联合声明中说,两国就中俄边境两块未协商一致地段的边界线走向问题达成协议,这是一个“政治双赢的均衡合理的方案”。
中国和前苏联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举行边界谈判,40年来已经解决了98%的边界线,只有上述两岛是未解决的 2%《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议》加上数年前签署的两个国界协定,标志着长达4300多公里的中俄边界线走向已经全部确定。
一句话,随着协定的签订,当年那些在历史上曾属于中国的广大领土,在法律形式上永远属于俄罗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