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回家过年，给小姨和三舅拜完年后，我却不敢给母亲“拜年”了

越是临近年底，身边的老乡就越是少，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喜笑颜开的准备着回家过年，我是十分羡慕的，老乡总是兴奋的指着大包小包的说，这个是给孩子的，那个是给老母亲带回家的，还说着一年没回家了，恨不得离开回家过年。他们的那种喜悦是肉眼可见的，是能够感受到的，这种喜悦的感染力，让人兴奋，让人激动，但却也让我惆怅。自从母亲过完三年之后，我和两个哥哥就几乎是没有回家过过年，老家是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了。

大哥离婚了，带着3个孩子在外生活，二哥家的孩子在上大学，压力很大，好像也只有我，2个孩子，而且年龄也不算是很大，生活压力相对而言小一点。我还有2个姐姐，自从母亲过完三年，他们也就拖家带口的去外地生活，我们那个老家，真的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连个大爷大娘都没有了，所以回家过年对于我们而言，没啥意义。只是这一年，我小姨病了，小姨的儿子江河跟我在一个区打工，年底的时候没有买到票，就问我回不回家过年，我思考再三，还是跟他说，回家，只是这一次回家，让我心里很难受。

1.

小姨今年80多岁了，大概是8月份左右吧，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那个时候把江河愁的不行，因为我们两个一直在一个区上班，他找不到回家的车，就问我能不能送送他，耽误的工钱他出。

我二话不说就开着车送江河回到了老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姨，看着那骨瘦如柴的样子，再看看江河趴在病床前无助的样子，说实话我是很心疼的。

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走这一遭，只是早晚的事情。

小姨和我母亲长得还是很像很像的，只是我没有见到过母亲老的样子是什么样，我想，如果我母亲也到了80多岁，是不是和小姨一样呢？也是这样的模样，也是这样的消瘦，也是这样的弯腰？

虽然小姨现在躺在病床上，但我还是比较羡慕江河的，起码小姨活到了80是多岁，而且还见到了重孙，这已经算是极好的了。我母亲走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婚，大哥刚刚离婚，二哥也刚刚结婚不久，她甚至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婚事，一直想着让我赶紧结婚。

我也想结婚啊，但我们家实在是太穷，一个破旧的小屋，住着四代人，一大家子全都在那个小屋里住着，这样的家庭，哪家女孩愿意过来呢？

母亲愁，连带着让小姨也发愁，每年去姥姥家拜年，母亲跟小姨就说起我的婚事，母亲愁的吃不下饭，小姨总是劝她放宽心，只是缘分不到罢了。

回到家，小姨就开始帮忙张罗婚事，一旦觉得有个不错的女孩，就赶紧让江河通知我去相亲，那几年，除了母亲，也就小姨是最操心我婚事的人了。

想想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如今我已经有了孩子，母亲却没有见到这一幕，而小姨也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此刻的江河，内心无比煎熬。

这一幕，这一刻，我在好多好多年前已经经历过，不过那个时候母亲是在老家的床上，不吃不喝，不闭眼，我和大哥那段时间一直在床前守护着，小姨也会经常过来看看母亲，还给母亲做饭。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谁做的饭母亲都不吃，就唯独能够吃一口小姨做的饭。

我说过，我们家小，而且破旧，家里人还多，所以小姨来照顾母亲的时候，我们都是想着办法给她找地方睡觉，我们总是拥挤，总是凑合着过日子。

那段时间是煎熬的，是难以忘记的。

多年过去了，老家早就没人，我也很少回家了。

前些年听江河说小姨身体还是很好的，谁知道人说病倒就病倒了。

因为我要赶紧回去工作，不能常在这，临走的时候就给江河拿了5000块钱，让他先用着，如果到时候需要大钱，我们再商量，我一定会帮他凑钱的。

江河说什么都不乐意接受我的5000块钱，还说让我开车连夜送他回来，心里已经是过意不去了。

这说哪的话，小姨生病了，我自然是要回来看望一下。

2.

我们家和小姨家离得近，尤其是小姨，每年去姥姥家都会路过我们家，每一次我们都会提前收拾好东西，在家门口等着小姨，再一起去姥姥家。

我们和江河他们几个人玩的很好，虽然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走路走亲戚，虽然路很远，但是一路上我们说说闹闹，也很愉快。

这里走娘家，是分开走的。

就比如说，大姨跟大舅走，小姨跟三舅走，我们跟二舅家走亲戚。

这样走的最大好处就是为了省钱。

那个时候谁家都不富裕，回一趟娘家如果把三家兄弟都走一遍的话，会花很多钱。姥姥心疼我们，就直接划分了亲戚，谁来了就直接去哪个舅舅家，这样也不至于因为礼而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每次姥姥直接去哪个舅舅家吃饭就行。

这样的模式，我们走了很多年很多年。

在我们家集合，一起去姥姥家，到姥姥家再分开，等下午的时候再在村口集合，然后回家。

一直到我母亲去世那一年，就发生了变化。

母亲其实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家里压力很大，她病了之后就一直躺在老家，没有出过门。

那个时候走亲戚或是串门基本上都是靠走路。

小姨知道我们家里没什么东西，尤其是到了年底的时候，经常需要借东西才能够给熬过去，小姨总是提前给我们准备一点白菜或是萝卜之类的东西，要么就是让江河给我们带过来，要么就是自己过来。

她过来，其实是想看看母亲怎么样了。

小姨跟母亲的感情好，看着母亲躺在床上不吃饭，小姨便批评母亲，说她不懂事，说她让自己担心了。

说着说着，母亲就流了眼泪。

小姨便顺手端过来一碗粥，一勺一勺的给母亲喂。

我们喂，母亲是一点都吃不下去，但只要小姨来，母亲多少是能够吃一口的，我和大哥也就商量，把小姨留下，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去大爷家或是其他人家睡觉就行，把仅有的地方，让给小姨住。

只是不管如何，人到了一定时候，还是走了。

母亲走的时候，把小姨伤心透了，她就坐在母亲生前睡觉的那张床上，一直不停地哭。

小姨说，她兄弟姐妹6个，如今，就剩下她和三舅了。

是啊，想来也是悲痛，父母也没了，兄弟姐妹6个走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就剩下2个了，这心里该多么的悲痛啊！

听江河说，小姨从我们家回去的时候，伤心的没有吃下去饭，隔天还生病了，但没有人跟我们说，只是后来说闲话的时候，江河提一嘴的时候，我和大哥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3.

母亲刚走的那几年，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5个都从外地回来，到了大年初二，我们5个人都会在家里聚一聚，给母亲去上坟。

没了母亲，没了姥姥，也没了二舅，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过了年去看看小姨，算是跟小姨走成亲戚。

后来在小姨的建议下，我们也是去了三舅家。

小姨说，姥姥家已经没什么人了，也就不用那么多讲究，过年的时候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所以又何必按照当年的规矩走呢？

那都是老一辈的规矩了，当年也只是为了省钱才这么做，现在不一样了，姥姥家就只剩下一个三舅，不能再分开，那样就真的没啥亲戚。

每年去小姨家的时候，我们兄弟三个人都会分别拿出来一点钱，临走的时候会塞给小姨，算是孝敬她的。

不过小姨不要，还总是劝我们，如果真的有钱了，就把老家给翻新一下。别再那么破破烂烂了。

别再那么破破烂烂，其实我们也不想啊，只是现在的我们，确实是只能够保住自己的生活，想要翻新，也确实不易。

在母亲三周年的时候，办完葬礼，就直接返程了，就像大哥说的那样，以后家里没什么事情，也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一走，也是好几年。

我听江河说，每年春节，只要小姨跟着江河去姥姥家，每次下午回来的时候，都会路过我们的村，就在村外，会给母亲上坟烧纸。

小姨总是说，她拿的纸钱多，给姥姥和舅舅上完坟之后，剩下一点纸钱，也给母亲烧了“不能让我母亲没钱花。”

终究，还是小姨惦记着母亲。

当然，除了春节，还有其他的时候，比如清明节什么的，只要小姨去姥姥家上坟，就必定会路过我们家，给我母亲也烧点纸钱。

小姨总是跟我们说，每次路过我们家的时候，看到那个破旧的房子，心里就很难受，就想到了以前，想到了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或是睹物思人，或是看到断壁残垣的老宅子，更容易想起过往的事情，小姨也总是伤感。

我后来跟大哥他们商量了一下，大家拿点钱，最后还是把房子给翻新了，扩大了5间房子，院子也铺上了水泥，看上去虽然不是那么的好，但至少，不再是那么的破旧了。

只是，房子是翻新好了，可大哥他们还是很少回来。

我会偶尔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也会去看看小姨，看看三舅。

但每年春节，看到邻居们家那么热闹，到了大年初一或是初二的时候，他们会成群结队的走亲戚，会相互拜年，而我什么都没有。

大哥二哥不回来，两个姐姐也不在家，我办年货，也是买的很少很少。

近几年小姨身体也不好，年龄大了，不让我过去看望，说是不吉利。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不吉利，不过小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吧，也只是买了礼品，放在三舅家，等江河去三舅家拜年的时候，顺便给拿上。

我也有时候会把礼盒里放点现金，再告诉江河一声，也算是我给小姨拜年了。

4.

我也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老家虽然是翻新，但也听邻居们说，院子里是杂草丛生，还笑话我算是把这个钱给浪费了，不如攒点钱，在外买个房子好了。

其实这个想法我也有过，后来小姨说，老家是根，老家有母亲的坟地，如果把老家给放弃了，以后老了就没有地方住了。

小姨还说，自己只要活一天，只要孩子们回家，我和大哥他们就有地方住，只是现在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了。

这一年，小姨生病了，江河想着早早回家。

这刚过腊月二十，江河就已经急得不行，可是，也一直买不到票，就问了我一下。

说实话，我也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再说今年小姨住院的时候，我也过去看望过，也没有回家看看。

思来想去，我想，还是回家过年吧，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就这样，我带着老婆孩子，带着江河，回家了。

到家得那个下午，我就去看望了小姨。

半年的时间，小姨更加的苍老起来，比我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时候更加苍老了，而且耳朵更聋，说话也不利索，但她一眼就认出我来，双手握着我的手，不停的说话。

只是她说不清楚话了，嘴里一直呜呜呜的说。

我也大概能够猜出来她在说什么，便跟他说大哥二哥今年不回来过年了，在外也挺好的，孩子们也挺好的，不用担心。

临走的时候，我拿出来2000块钱，说是大哥二哥的钱，让我帮忙给小姨的。

又是一年，我回家的也早，便把老家给收拾了起来。

别看家不大，收拾起来真的很费劲，收拾一天了，还是那么的脏。

媳妇说，这是因为没人住，所以才会一直那么脏，如果有人住了，这房子也就有了人气，有了人气，自然是好房子。

年货，我没有办太多，毕竟就我们一家人回来过年，拜年也只是去三舅和小姨家而已，别的也没有什么亲戚，所以简简单单的买了一点东西。

年三十的时候，下了大雪，我带着孩子去给父母上坟。

这个时候，村里人看到了我，还不停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问我大哥二哥回来了没有，问我能在家住几天。

老邻居，见面总是那么的亲热。

过了年，我跟着江河他们去了三舅家，今年三舅家很热闹，他儿子也从外地回来了，我们摆了三大桌，大人孩子很多，热闹的很。

隔天，我去了小姨家，给她去拜年。

小姨还是那么，嘴里呜呜的说个不停，但至于说什么，我是一点听不懂，我也是把大哥二哥的生活，跟小姨说了一遍，还让她放心，我们这些孩子，在外过得挺好的。

临走的时候，小姨又说话了。

这次我听清了，应该说是，别忘了给我母亲上坟。

我当然是知道的，便跟小姨说过年回来就是看看小姨，再给母亲上坟的，这一点我肯定不会忘记了。

车子发动了，小姨就在家门口一直看着我，不停的向我挥手。

从后视镜里看，小姨真的和我母亲好像好像啊。

如果我的母亲也活到了80多岁，如果我母亲也是这般模样，我每年和大哥二哥他们返程的时候，母亲是不是也是和小姨一样，就站在家门口，朝我们挥手，告诉我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的时候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呢？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只要是长辈，大概都是这么爱孩子吧。

从小姨家出发回家，快到村口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小卖铺又买了一点纸钱，直接去了母亲的坟地。

点燃了纸钱，我就坐在坟前，良久没有说话。

良久，我断断续续的说，小姨年纪大了，三舅也老了，不知道这些亲人还能够坚持多久。

从母亲坟地里出来，我也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以后每年不仅自己回来，也一定把大哥二哥都喊回家。我顺手就给大哥二哥打过去电话，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明年，大家一定都要回来啊！

在外不管怎样，过年了，回家才是唯一的选择。

老家，有你牵挂和牵挂你的人，在等着你回家！